凌芯第二天是被早晨的陽光刺醒的,她也很驚訝自己竟然能在車裡熟睡如此,不過椅背被嚴煜霆放平下去,睡起來倒不至於太不舒服。
嚴煜霆早就醒了,正依着車頭,望着遠方出神。
在刺眼晨光的映照下,那抹輪郭分明的剪影顯得迷幻非常,同時他身上也多出幾分陽光的氣息,讓凌芯覺得陌生與不可觸及。
聽到車裡有了動靜,他上了車,說:“這裡的日出很美,可惜你錯過了!”
凌芯不語,整理着睡得凌亂的頭髮,其實她是想說,和他一起看日出,再美的風景也變得很無趣。
嚴煜霆沒再耽擱,發動汽車引擎,驅車回城了。
在一個公交站牌附近,嚴煜霆將車停下,凌芯以爲他是想讓她自己搭車去學校,要打開車門,卻發現他還沒有開鎖,便回頭看着她,提醒他開鎖,他卻像魂飛魄散的軀殼一般,不理不睬,只是兩手搭着方向盤,又是擺出一張冷酷的臉。
正當凌芯打量着嚴煜霆那張冰雕臉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突然箍住她的腦袋,湊上來將她狂亂的吻了一通……
凌芯被他吻得莫名其妙,不之所以的時候,他很乾脆的放開了她,狠絕無情的說:“滾下去!恭喜你,你終於讓我厭煩了,不過不幸的是,你近期都沒有錢賺了,你要做的就是不要在我面前出現!”
凌芯哭笑不得,成功拆散她與季陵予之後,將她打入冷宮,當然,對她來說,有沒有他的寵幸一點也不重要,既然無法爭取到自己追求的幸福,那她有吃有住賴上他一輩子,還來個欠債不還,他又拿她怎樣呢!
他不過是想用錢來奴役她一輩子,那她就用一輩子的時間和他耗。
不得不說,倘若不是太過絕望,她也不會做出如此飛蛾撲火的舉動。
……
之後幾天,凌芯都沒有見到嚴煜霆,他從來沒有回過別墅,大概是真如他所說的,見了她就心煩吧!不過如此,她反而落得輕鬆。
凌芯受槍傷後的第十五天,陳醫生來別墅給凌芯拆手臂上的縫線,醫生什麼也沒說,只是再開了一些紅色外殼的藥粒,吩咐她每天按時服用。
凌芯滿腹疑問,詢問杵在一旁的程宏宇:“我可不可以不要吃這個藥了,聞到藥味我就難受,我現在傷口恢復的也很好……
“不可以!”程宏宇語氣堅持,“你這次傷得很重,傷及神經血管,這些藥是一些神經營養物……”
凌芯心裡惶恐不已,睜大雙眼,問:“我的手臂爲什麼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知覺,我的手臂會廢掉嗎?如實跟我說!”
程宏宇沒有繼續隱瞞什麼,聲音緩緩,沒有起伏:“陳醫生說,你的左手可能動不了了,不過只要你按時服藥,長此以往,還是有恢復的可能的。”
凌芯一聲冷笑,說:“是嗎?你說得倒是好聽,原來我已經是殘疾人士了,還好傷的不是右手,不然我連畫都作不了,就真的成廢人了!”
凌芯如聽到判官的宣判一般,本來心裡涼透了,人前卻仍強顏歡笑,證明自己始終很堅強。其實嚴煜霆從一開始就已經將她看得透徹,說她喜歡死撐,剖析得還真是到位。
對於凌芯的手臂,上次被玻璃刺傷,後來又再度受傷,終於在反覆摧殘之下廢掉了。
程宏宇眼神複雜的看着凌芯,對於這個複雜的男子,凌芯一直沒有看懂,嚴煜霆也是如此,似乎每個人都那麼高深莫測,難以琢磨。
凌芯沒再跟程宏宇鬥嘴,心裡突然想起一件事,上樓去了。
廢掉一隻手臂,對誰來說都是不小的打擊,在凌芯受傷的當天,陳醫生就跟程宏宇說凌芯的手臂以後可能會失去知覺,他知道這件事不能瞞着凌芯一輩子,但她情緒一直不好,他便一直沒有跟她說起,擔心她會受不了,不過,看她現在的表現,似乎過分鎮定。
凌芯回到自己的臥室,從牀底下拿出那些她一直很珍視的畫作,打開來整理一番後準備重新捲起來,不過因爲只有一隻手,所以怎麼也卷不好,每次都是弄着弄着就散開了。
凌芯心裡覺得莫名的氣惱,第一次覺得一隻手有多麼的不方便,這種缺憾在她的感覺裡變得更加的突出了。
凌芯弄了半天都沒有成功,無力的靠在牀上。
程宏宇進來,半蹲着細心的將畫卷捲起來綁好後遞給凌芯。
凌芯接過畫卷,凝視着程宏宇,說:“嚴煜霆這段時間都沒有來過,他說厭倦了我。”
程宏宇微眯雙眼,像是對凌芯的話很不解,“你也會因此失落嗎?不過你要明白,跟你一樣的女人還很多,很多女人都希望能永遠的留住霆哥的心,不過,一個心裡已經裝得太滿的人是容不下別人的。”
程宏宇說着說着,神色漸漸變得黯然,“我有個妹妹,叫程菲。有人說愛一個人會愛到發瘋,對於這樣的說法,我一直覺得太過離譜,不過從菲菲的身上,我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對菲菲來說,霆哥比她的生命還要重要。”
凌芯屏息靜氣的聽着,程宏宇能打開心扉跟她說一些藏在心裡的話,而且能和她說那麼多的話,她感覺特別的彌足珍貴,她喜歡聽他說起他自己的事情。
“你希望他們在一起嗎?”凌芯問。
一下子,空氣像是凝固住了一般,凌芯以爲是自己問到不該問的問題,便緘默不語了,不過程宏宇卻自己重拾話題,緩緩的說:“只有這樣,菲菲纔會覺得幸福。”
“因爲自己的私心,所以你打心裡不希望我和嚴煜霆走得太近,是這樣的嗎?”凌芯笑說。
“不是。”程宏宇自然的否定,“雖然我很愛菲菲,但是我會尊重霆哥的決定,他的生活我不會去幹涉,他做什麼事我也會不遺餘力的幫到他。”
“是嗎?他要你殺人,你也會惟命是從嗎?他要爲害社會你也會毫不猶豫的做他的幫兇爲虎作倀嗎?”凌芯對程宏宇的忠誠莫名的不滿,也許他要輔助的人是自己即將要對付的人吧!
“只要是霆哥吩咐的,我都會去做,不會有任何疑問。”程宏宇字字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
“你這是愚忠!”凌芯氣惱道,“你憑什麼要聽他的,在我眼裡,你不比他弱。”
程宏宇眼裡出現異色,“什麼話不該說,什麼話該說,我想你自己心裡非常清楚,你剛纔說的話不僅讓自己惹禍上身,還陷我於不仁不義,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不過我希望以後都不要在你嘴裡聽到這種不知死活的話。”
“我就當你是在擔心我。你現在說得動聽,不過我很期待你們兄弟反目成仇的那天。”程宏宇言辭嚴厲,凌芯充耳不聞。
“你的心挺狠的!”程宏宇難得露出譏嘲的笑容。
“處了你妹妹,你能不能再跟我說些你自己的事情?”
凌芯心裡很納悶,嚴煜霆是有怎樣的魅力,致使兩兄妹都心甘情願的爲他要死要活的,他們之間到底還有怎樣的故事呢?
“不可以!”
“爲什麼?”
“因爲我的故事很簡單,不值一談。”
凌芯覺越來越覺得程宏宇這個人很無趣,只能作罷,轉移話題說:“現在的人都喜歡口是心非,嚴煜霆都不回來了,你反而在我面前頻繁出現了,這隻有兩種原因,一是因爲你喜歡上我了,趁自己的大哥不在,開始肆無忌憚的關心我,另外一種原因就是嚴煜霆很在乎我,你那麼聽他的話,是受他所託在照顧我。”
“原來你腦袋裡裝的都是這些迂腐的東西嗎?照你這樣說,不是我們當中必須得有一個人喜歡你了?不過是霆哥擔心你不知死活做錯事,給他添麻煩,不過從今往後,你要是不犯錯,我都不會出現了。”
程宏宇說完,走出房間,凌芯拿起畫卷跟着也下了樓,他突然轉身,問:“你要出去?”
“我不可以出去嗎?”凌芯反問。
“要去哪裡?我開車送你去。”
“你這是想要監視我嗎?”
“不是。”
“我想去陵予住的公寓。”凌芯沒打算隱瞞什麼。
程宏宇好心提醒說:“你以爲他還在那裡嗎?你別犯傻了!”
“我不知道,但是這都不重要了。”凌芯泱泱道,“要送我就走吧!”
凌芯大步在前,率先上了程宏宇的車。
不過剛上車,凌芯在他車裡發現一疊照片,她拿在手裡一張一張的看,張張定格在一對男女親密的畫面上,讓她心裡驟然間推心刺骨般疼痛。
程宏宇上了車,看到凌芯那顯然不平靜的臉色,平靜的說:“被你看到了!不過也沒有關係,本來也要準備等幾天,你情緒穩定後要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