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關口,一片廢墟,卻是歷來的兵家必爭之地,當然,最適合打的也莫過於地下游擊。
三關口靠近沿海,卻未設有任何港口,經年累日,它的四周已讓廢舊工廠包圍,工廠裡陰冷潮溼,本來,因其天時地利,大可以開發成夏日避暑勝地,奈何無人考據,被毒販識得可乘之機、當了臨時落點堆貨之地。
兩人到了目的地,下車,因爲蕭正柯腿瘸的關係,下車時費了些時間。
而再看倆人之間的距離,女人已經似箭離弦,跑遠了,男人自然被狠甩在後。
蕭正柯撐着根木頭,眸眼揪着手裡的槍把,腦裡懷疑着女人剛剛對自己說的話……
“你回去吧,這裡我一個人就行。”
再昂首,女人已疾步消失在通往場子的岔道里。
男人的眉頭漸漸抽緊,手裡的柺杖也第一次使得那麼用力,他走得很快,他也很清楚,自己必須追上女人,要是晚了的話……
這時,方楠欣卻已經到了場子深處,高亢着聲朝四面八方喊小傢伙的名兒,喊道嗓子乾澀起來,也越發恐懼起來。
“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我的孩子,你還給我!出來!”對着空曠黑暗的大樓喊着,而寬敞的大樓唯一能給的迴應,也只是反反覆覆那些自己嘶啞欲裂的迴音。
樓上的人很多,他們不應女人是因爲他們有顧慮,他們要先查探敵情,以防萬一。
當然,最後他們也都看得清,底下來人只有女人,並沒有條子抑或是其他。確認之後,立馬有聲音號召道,“到四樓來,我們老大要驗貨!”
方楠欣仰頭一看,沒錯,他們是在那兒!
聞言,女人跑上樓梯,四樓……
如果小傢伙是在四樓而不是地下室……
太好了。
女人拋了生死,赤手空拳地一口氣上到四樓,儘管,她深知此刻站在自己跟前的是面目猙獰的強盜土匪,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可她已經無精力去考量自己的勇氣,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踏着碎步向前衝,爲的在第一時間,在自己可以爭取的時間裡找回孩子,確認她沒事,她還健康地活……
如果這些人還有點不忍之心的話,就該保證她的孩子還能張牙舞爪。
“東西呢?”臉上一條疤的男人對上女人不甚狼狽的面孔,擡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方楠欣卻在聞聲後先叫起來,“我女兒呢!我要見她!”
疤痕輕哼一下,擡手舉起,身邊的小部下隨即隱了身。
有人走近方楠欣,將其手上的袋子搶去,交給疤痕過目。
沒耐何,到了這一步好像只能看人臉色,他們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人自然也會放的。
方楠欣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而在靜等的時候,女人卻見疤痕的臉色越發……
“不可能!蕭正柯親手給的,不會有錯!”女人當即陳說道,一顆心緊到撲跳不能。
不,她沒有使詭計,她不會也不敢!她確定她拿來的肯定是這些人想要的……
可他的面孔……他目露兇光。
“你耍我?”男人嚯得將手上所謂的合同扔
到女人腳下,此時,其中一扇門裡正好有人帶出一孩子。
“小意……”方楠欣跑上去,抓着小意往自己懷裡箍緊,可憐的孩子全身泛着紅疹……
“她怎麼了,你們對她做了什麼!”女人像頭母獅,只管撕心裂肺地吼。
她的小意竟然閉着眼睛,一點都不活潑亂跳。
“太吵,給吃了幾粒安眠藥。”男人無所謂說着,卻是眉頭扭擰在一起,目光一狠道,“現在,你是不是該給個說法?讓你帶的東西呢?”
方楠欣看着那裡被扔回的袋子,目光怔怔。
這個男人將袋子扔了,很明顯,裡邊沒有他想要的東西……
“這個不是嗎……”拿起地上的袋子,女人似在自言自語,兔死狐悲。
白紙。
只是白紙,沒有黑字。
顯然,被擺了一道的不止這些惡徒,她也受害其中……
“我不知道!我沒有要耍你,我沒有……”女人抱起孩子兩眼無辜,縮着身蹲在地上。
所有人都是壞蛋,都是……
蕭正柯……不,他也一定是搞錯了,不是……他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
可除此之外又能作何解釋。
原來,在他的心裡,孩子始終大不過他的公司。
呵。
算了,求生太難,索性大家一起死。
“死女人!竟敢耍我們!”有劊子手欺上來,狠狠抓起女人的頭欲往地上扔。
可在女人頭上的不過是一頂假髮,動作落了空。
“呵!還是個尼姑!”小青年數落道,伸手便要去搶孩子。
女人慌了,抱着孩子、坐在地上往後躲,拒絕惡人的靠近。
似乎已經清楚到不行,她不准他們再用她的孩子威脅那個人,因爲這根本就是徒勞白費,那個男人……
他是不受威脅的。
他的心裡眼裡裝着滿滿的都是他的生意,他也一直都告訴着她他的冷血無情,可她卻現在才知道,他是多麼不配做孩子的父親。
“還想跑?你以爲,你還能跑得掉?”很多人都圍過來,圍着那孤立無援的、一大一小的母女倆,傲慢地圍成一個圈。
“你們放過我!我是不會把孩子給你們的!”女人哀嚎,拼命吼叫,奈何手無縛雞之力。
或者,那把槍,她真不該留給那混蛋。
是走了吧,反正他恨她,恨她和孩子,也一早沒打算跟人交易,他清楚那袋子裡是耍人的東西,卻還鐵了心地讓她帶來,他厲害,知道借刀殺人,她就不如他厲害……
把槍給了他。
她以爲,倘若倆人都暴露在了這些混蛋跟前,他勢必比她危險……
現在看來,愚蠢的人更遭殺身之禍。
“你們不要逼我,孩子……我死也不會再給你們帶走。”女人聲音一低,又似自言自語。
望了眼那連圍欄都沒有的四樓陽臺,方楠欣萬念俱灰,想着就這麼抱了孩子從四樓跳下去也好,終結生命……
主動總比被動好。
“喲,還想怎麼的?別以爲你馬上是泰泰的人,就沒人
敢動你!”小青年抓着人,毫不猶豫揮下一巴掌,那手掌、那紅印,刺剌剌地就那樣騰空而出,裸落在人臉上。
方楠欣吃痛,嘴角當即出血,人也跟着暈暈的,只知道躲、挪,退到牆根。
“你跟蕭正柯生下雜種,本就饒不了你,既然泰泰偏看上你,你就該知道點,做牛做馬着來回應!現在是想怎的?捧着蕭正柯的野種說心疼?你這可是背叛泰泰!”小青年一心爲着泰泰,凡是威脅到泰泰利益的,他第一個不放過!
也莫管這個女人是怎麼讓泰泰甘願娶得她,總之前身跟蕭正柯有一腿就是不行,泰泰能忍,他不能!他可憋不下這氣!
方楠欣靠在牆上,麻木了,也心死了。
已經五分鐘,五分鐘的時間……
那個男人果然還是回去了嗎,說跟她來不過是要取信於她吧,不然呢,一個瘸子,即使是隻蝸牛,五分鐘的時間怎麼也該爬到了五樓,何況她還只是在四樓。
猝不及防的一個腦震盪讓方楠欣面色扭曲,自己面前這個看着瘦條條的年輕人,竟然對着她一個女人也下得了手,面目委實可憎。
可上回的時候,他還給自己送飯吃,雖然他也把飯碗給打在了地上……
原來,人一直是兇殘的,只是她榆木腦袋,一直不願往那方面想而已。
方楠欣清楚地感覺到,這人的這麼一下,正巧不巧地傷到了她手術過的地方,很痛……
“老子說話你還敢出神?看來是找死的!”小青年掄起手臂又要摑掌下去,可這回兒卻沒什麼命中率,直接揮空。
因爲一聲槍響,子彈貫穿了男人的胳臂。
瞬間,血淋淋。
“有埋伏!”人羣立馬緊張起來,各個獐眉鼠目地東探西瞧,止了呼吸。
然而很久之後,再不見任何聲響。
疤痕嘴角一抽,“娘娘的,還以爲是條子!”
槍聲始終只有那麼一下。
“你們,上去看看!”一批人開始撤離四樓,逼上五樓。
方楠欣覺着眼前模糊,便乾脆閉了眼,而她的鼻子卻分明聞到,空氣裡有黏黏的腥兒,味道甚是濃厚,她也感覺到後腦勺的位置有熱騰騰的東西在翻涌,更有什麼東西正在擊穿她的頭顱,她想睜眼看看,奈何眼皮厚重。
很快,女人的雙腿也失去支撐力,而她的手似乎想抓着什麼,在摸到小傢伙的時候,女人抓緊了人,很快……
擋不住疲憊的來襲,女人安睡過去。
游擊戰正式開始。
當看到女人倒下的那一刻,蕭正柯眼前一黑。
手裡只剩下一枚子彈,對付如此之多的惡徒,顯然寡不敵衆。
腹背受敵,這一仗他難以取勝,或許註定要輸。
可他藏得好,毒販在掃蕩第五層的時候,呼哧着費了不少時間,而就等要接近目標的時候,他們卻又將他棄掉。
因爲工廠四周有來歷不明的警鈴在響。
隨後,大隊的人民警察,蜂擁而上……
毒販全數落網。
然而,如流星隕落,女人……
生命,凋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