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半,江雁聲接到李秘書的電話,說是霍修默傷口疼得叫了兩三回醫生,便從南潯那邊回來了。
結果。
一推開門,就看到霍修默精神百倍的跟徐慕庭在談論公事,兩個男人手指間都夾着根點燃一半的煙,淡淡的煙霧絮繞在空氣中。
似乎是意外她會馬上趕回來,霍修默神色微變,反應極快的捻滅菸蒂,這種舉動已經是徒勞,該看到的都看到了。
江雁聲一張潔白清麗的臉沒有表情,站在門口,很平靜的看着他。
霍修默求生欲很強,當場就把事推到了徐慕庭身上,英俊的臉龐一下就變得嚴肅陰沉:“你拿煙給我抽做什麼。”
徐慕庭長指彈煙的動作瞬間一頓,面對霍修默這種怕老婆的表現,他薄脣溫淡開腔:“給你玩玩。”
“一身煙氣。”
霍修默裝的有模有樣的,表情很淡漠,將文件扔到牀頭櫃上。
徐慕庭收走,放進公文包。
“今天先談到這,我走了。”
他把菸蒂扔到垃圾桶,然後轉身邁步朝病房門口走去,與江雁聲擦肩而過,淡淡頷首算打招呼了。
江雁聲紅脣抿着什麼話都沒說。
病房內沒了外人,還瀰漫着一股未散去的煙味,她踩着高跟鞋走進來,反手砰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不愧是多年的好兄弟,你們配合的很有默契。”
江雁聲平靜的語調裡,也不知藏着多少諷刺。
霍修默英俊的臉龐依舊淡定,像是聽不懂她的話,低沉的嗓音緩和溢出薄脣:“午飯吃了嗎?”
“吃沒吃,你不知道?”
男人眉頭皺起:“我怎麼知道?”
江雁聲冷着清麗的小臉看他死不承認的模樣,走過去,腳尖將擱在牀沿前的垃圾桶踢開。
這個舉動,暴露出了她的小脾氣。
“咳,我要是知道你會回來陪我,也不會允許徐慕庭在病房裡抽菸。”
霍修默伸出修長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在外面待久了,有點涼意。
他這是把自己抽菸的事,忘了一乾二淨。
江雁聲也懶得說他了,不然又給她捂着胸口說心臟疼。
“飯呢?李秘書都不要送來嗎?”她心裡有火,往別處撒了。
霍修默薄脣暗暗勾起,指腹揉着她的手心:“本來沒什麼胃口,你一回來就有胃口了。”
“哦,你怎麼不餓死算呢?”江雁聲咬牙,面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男人深沉的目光凝望着她,低低說了一句:“怕你哭。”
……
送飯這種事。
一個電話,李秘書就分分鐘鍾搞定。
他將從都景苑打包來的飯菜都送過來,還要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都怪我都怪我,路上堵車送晚了。”
“送晚了還預卜先知要準備兩份飯,李秘書可以啊。”江雁聲語氣平靜打臉拆臺,一點面子都不給,將飯菜都取出來打開包裝盒。
菜色豐盛,一半都是她喜歡吃的。
李秘書:“……”
霍修默一記冷眼掃過去:“出去。”
“好好好。”李秘書尷尬的笑。
江雁聲將要將碗筷遞給他,耳畔,男人壓低的嗓音就傳來了:“你餵我好不好?”
她擡起眼睫,眸光落在他英俊的臉上:“我看你拿煙的動作挺利索的,拿筷子就殘了?”
“殘了。”霍修默面不改色。
江雁聲還爲他大傷未愈的事生氣,也懶得哄這個作妖的男人,冷冷說:“好好吃,不然就別吃了。”
霍修默見她柔和的眉眼間有脾氣,也就老實了。
桌上只有兩道菜是他能吃的,味道很清淡,不過男人在吃食這方面向來是不挑,就算只吃白米飯,動作也優雅迷人。
江雁聲看了,心底一軟給他盛了碗湯。
霍修默完美的薄脣一勾,修長的大手要去摸她的臉,還沒碰到,女人漂亮的雙眸瞪了過來。
“你要這樣子不正經,我打你了。”
江雁聲表面上生的柔美無害,初次相識,恐怕很容易被她僞裝出的低眉順眼模樣騙了,還以爲她是那種以夫爲天的女人。
實際上,骨子裡女權主義比誰都重。
霍修默哄着讓着,將大手收回來,薄脣扯動:“動不動就想打我,這種習慣以後要改。”
“你不哄了,不就改了。”
江雁聲也清楚自己問題在哪,恃寵而驕這四個字,便是根源所在。
霍修默拒絕她這種提議:“要哄。”
不哄?
那她很快就會被別的男人哄走。
……
吃完午飯,江雁聲也沒提出要走,她就坐在小牀上,看着霍修默睡午覺。
“你想等我睡了就走?”霍修默躺着,眼睛卻一直盯着女人側顏容顏看。
江雁聲眼睫毛都沒眨一下,紅脣吐出兩字:“不走。”
走了他私底下又抽菸,誰管得住。
霍修默有些不信她,擡起修長的大手:“你過來,離我太遠。”
“遠麼?”
江雁聲眯起漆黑的眼眸,打量了彼此牀鋪的距離,也就三四步路。
“嗯。”
“別告訴我你沒安全感啊?”江雁聲看他消停不過三秒鐘就作妖,臉上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
又是輕慢的諷刺,男人五官神色如常卻當不知道,低沉的嗓音振振有詞的:“我是病人,聲聲你要讓着我點,不然……”
“不然又心臟痛?”江雁聲搶了他前頭說話,要說心裡是什麼感受,其實早就麻木了。
昨晚這招嚇她還行,次數多了,就沒意思了。
霍修默覺得有必要跟她解釋清楚,薄脣緊抿一陣,開腔道:“中午我沒有吩咐李秘書去騙你,是他自己自作主張跟你胡言亂語。”
他不過是叮囑了斯越讓南潯把她騙回來,然後,又叫李秘書也想點辦法。
這些人找的什麼藉口,都不關他事。
江雁聲就靜靜看着他裝無辜。
騙她回醫院推給李秘書,抽菸推給徐慕庭,這男人生個病沒事做,戲演的倒是一套一套的。
霍修默眉頭皺起,嗓音壓低開腔:“聲聲,你不信我?”
“我現在像是很信你的樣子?”江雁聲連假笑都懶得給他了。
“我早上已經答應讓你天黑前回來,就不會反悔,你要覺得我說到做不到,我……”
421章:聲聲,活着沒女人有什麼意思?
江雁聲挑起眉尖,問他:“你什麼?”
霍修默一頓,語氣很是輕描淡寫:“你要這樣惡意揣摩,我也無話可說。”
江雁聲看他剛纔爲自己辯解清白的架勢,還以爲男人會說讓她現在就可以離開醫院,沒想到來了一句無話可說。
她也夠無言可對的。
……
下午有她在。
無論是誰也沒有進來打擾霍修默養傷,除了一位,江雁聲曾經有一面之緣的柏女士。
她將一束鮮花遞給江雁聲,笑容優雅。
“抱歉,他剛睡着。”江雁聲說話聲很輕,沒有想去把霍修默叫醒的意思。
這男人剛做完手術都沒有好好休息的,也就她看着這會安分了一點。
柏女士理解她的心疼:“霍總傷勢還未痊癒,是該好好靜養。”
“請坐。”江雁聲態度和善將她當做一位長輩看待,倒了杯茶。
柏女士喝了口,語氣不急不緩:“其實我是霍總的心理醫生。”
江雁聲心中一顫,擡起雙眸愣愣看着她。
“霍總在性心理方面出了問題,一直以來都是我給他心理治療,先前,霍總在書房裡看視頻這件事,也是我給他出的主意。”
柏女士說到這,刻意的頓了幾秒鐘給她緩衝的空間。
病人面對醫生會有種潛意識的排斥感,江雁聲也不例外,她低垂下眼睫毛,不想自己被看透什麼。
“你的身份,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
柏女士說:“這樣想必霍總也沒有跟你仔細說過他的情況?”
“嗯。”
“你想聽嗎?”柏女士問她。
江雁聲雙眸裡暗含着很複雜的情緒,她淺色的脣乾澀輕扯:“他是對我沒有慾望,還是對所有的女人都沒有慾望?”
柏女士很負責任的告訴她:“是所有。”
江雁聲聽了,忍不住用手抵着額頭,頃刻間,腦海中有種麻木的恍然。
柏女士的話,繼續響在耳旁:“霍總先前在治療下完全康復,卻對女人的身體沒有反應,他不願實話告訴你,是怕你知道後會傷心,也因爲如此,你們的感情便出現了問題,對嗎?”
“對。”
江雁聲眼角微紅,說話聲很輕:“我以爲他出軌了,後來……”
後來霍修默在酒店那晚跟她坦白解釋了,可是,卻更讓她產生了害怕的念頭。
她和他,如果再繼續在一起。
江雁聲就怕總有一天自己的人格會把霍修默給殺了。
“以我多年的經驗分析,霍總在治療的過程中是沒有過出軌的念頭,他這種情況只是心理產生的障礙,並不是無藥可醫。”
柏女士說完,對她很和善笑了笑:“先前一直想找機會跟你溝通霍總病情,這次來醫院剛好有機會,我想霍太太如果還念及跟霍總有過的情分,請你能夠協助我治癒他。”
“怎麼治癒?”
江雁聲別說現在愛着霍修默,就算兩人鬧翻沒了感情在,這個男人是因爲她才傷成這樣,這事上,她要負責到底的。
柏女士緩緩說來:“霍總在你面前已經喪失了男人天性上的尊嚴,最好治癒他的方法便是曾經讓他有過心理陰影的女人開始心悅誠服的去崇拜他,長時間下,讓他心理產生最大限度的征服感,自然而然對女人有了慾望跟你發生關係。”
“一旦他能跟你發生關係,證明也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陰影。”
江雁聲安靜聽完這番話,心情很複雜:“只有這樣嗎?”
柏女士又說:“你也可以把踢傷他的場景重現,從中,自己改了結局讓他征服你。”
江雁聲一時沉默,小臉還有點恍惚。
這就更不可能了,她根本就記不起是怎麼把霍修默給重傷了,怎麼場景重現?
柏女士打開手提包,將自己名片遞給她一張,微笑道:“霍太太,我很喜歡你的性格,我們可以交個朋友。”
江雁聲不認爲跟精神病醫生交朋友是一件好事,她嘴上沒說什麼,將名片接了過來。
柏女士話已盡此,來這一趟也是爲了說這些。
她走前,提醒一句:“如果你拒絕治癒霍總,恐怕別的女人也無法取代,問題根源還是在你身上。”
江雁聲指尖捏緊了名片,胸口有些壓抑感,怔在了原地。
……
霍修默午睡醒來。
睜開眼的第一次瞬間,看到趴在他牀邊熟睡的女人,腦袋枕着手臂,秀髮凌亂間露出了精緻的小臉。
他長指輕動,發現被她白皙的手緊緊握着。
霍修默深沉的眼底浮現出了暖和的笑痕,一閃而過,他視線看到牀頭櫃擺放的鮮花,心裡有數了。
這時,李秘書悄悄推門進來。
看到霍總醒了,太太還在睡也不敢大聲講話,對着口型指着:“柏醫生已經來過了,把該說的都跟太太說了。”
霍修默讓他出去,忍着胸膛的傷口痛楚,挺拔的身軀作勢要起來,想將熟睡的女人抱上來。
他剛一動,江雁聲緊閉的眼睫毛輕顫,很快就醒了。
“霍修默!”
她睜眼前,手上無意識握緊男人的手掌。
“嗯?”霍修默修長的手指捏捏她的手心,很軟,像沒有骨頭一樣。
江雁聲睜開朦朧的雙眸,見到男人想俯身靠近自己,不由的皺眉說:“你幹嘛?”
霍修默低低的注視着她,嗓音帶着刻意的誘哄:“你睡我旁邊,好不好?”
“你還不死心?”江雁聲睡醒了,也慢慢坐直身子,秀髮披散在肩襯得臉紅暈無辜,纖細的手要放開他的大手卻被十指相扣住。
霍修默在笑,英俊的臉又顯得格外嚴肅幾分:“我現在這種情況,你隨時隨地都準備不要我,能跟你親密一次就算我賺到,爲什麼要死心?”
他這樣說,江雁聲就默默地不願聽了。
“你不是還活着嗎?”
霍修默眼底像是凝聚了什麼東西,盯着她一字一字說話,聲音很低:“活着沒女人有什麼意思?”
江雁聲紅脣微張,把話卡在了喉嚨裡。
他難不成骨子裡還有被虐待傾向?每天被女人這樣反覆折騰得很享受?
“聲聲,我躺了這麼久身上有汗味,你幫我洗澡好不好?”
霍修默看她有一絲心軟現象,馬上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