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很好吃。最新最快更新只是我真的飽了。”放下刀叉,在這一頓晚餐中,她的思想幾番鬥爭,在糾結到底等不等他一起進餐中,最終,選擇了逃避。
逃避,這個今早絕不會出現在她腦海中的字眼,卻在今晚異常清晰。
說着,她就準備站起身回房——
卻在這時,逼近一陣冷風。
他來了。
一身樸素的農夫裝,隨意穿在身上,卻無損他俊帥非凡的男性魅力,反而有種返璞歸真的迷人氣息。
赤着腳,他就走了進來。
黝黑的髮絲上還滴着水珠。
眉骨上那金色的圖騰,在燭光的折射下,閃過點點光彩。
她心口一緊,坐在藤椅上的身子僵住了。
她以爲她不會意外,卻還是被他這身造型刺痛了心靈。
他甚至……穿了當年在柏林時,他最不屑穿的衣服。
“怎麼不吃了?”一道冰冷的聲音透過空氣傳來,況天澈幾個跨步走到木桌旁,坐了下來。見她準備離開的模樣,而桌上那碗清粥卻原封不動,他薄脣一抿,“把粥喝了。”
“可我飽了。”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這句話她脫口而出。
一時間,氣氛陡然降至冰點!
容嬸察覺到一絲不妥,忙賠笑地說道,“主人,方纔琪琪小姐已經吃了不少了,可能是份量我做多了,下次我會多注意。”
況天澈擰眉,陰冷的眸子裡劃過一道光,“容嬸你先下去。”
“是,是主人。”容嬸忙不迭地退開。
屋裡一下子迴歸到寂靜的安寧。
對峙,冷漠的對峙。
這一點,他永遠可以比她更冷!
罷了,蔚晴癟了癟脣,“對不起,我會喝了它。”說着,她端過那碗清粥,卻不知連指尖都在顫抖。
可這氛圍,和當年的溫馨全然不同!始終有怪異的因子在四處遊竄!
她終於知道,無論自己再怎麼演,也不可能和當年一樣了……
蔚晴默默不語,低着頭,一口一口地舀着粥,往嘴裡送。
清粥的味道,聞着很香,可是吃進嘴裡,她不懂爲何會這麼苦澀。
每一口,彷彿都難以下嚥那般,就像是被逼着咽食,卻不允許吐出來那般。她只能隱忍着,隱忍着……
一邊努力逼迫自己吞嚥,一邊還要藏着眼角的淚水,不讓它流出。怕一個不小心,便會泄露她任何不妥的情緒。
她是琪琪啊,怎能爲這一碗粥哭泣?
半晌,況天澈停下來,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粥好喝嗎?“
“嗯……“她發出細微的聲音,小心翼翼地迴應。
怎敢說不好?這九日,不是她夢寐以求的麼?
她怎敢惹怒他,哪怕是天天喝粥,她也會說‘好’。
只是,她難過的不是粥好不好喝,是她吃什麼都是苦澀的。
他滿意地點點頭:“德國菜的口味一般都重,你多喝點粥,清清腸胃也好。“ шшш☢TTκan☢c o
她順從地點點頭,不曾擡頭看他。
接着,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咕噥了一句,“你還是得吃點肉,纔有力氣……“
這一句,令蔚晴愕然!
手中的勺子停頓了一下。臉色頓時蒼白。
她腦中清晰地記得,當年他也曾說過‘你得吃點肉,明天才有力氣跑路‘的話語,如今,這齣戲就連對白也要和從前相似麼?
瞬時間,她心房的某一處,開始崩塌了。
她好想問他一句,澈,你清醒一點,好嗎?
可她怕他清醒了,她就連坐下來和他一起再吃一頓飯的機會都沒有了!
“嗯……”最終,無奈下,她很小聲地應了一句。
不敢再多說什麼,低下頭,繼續一勺一勺地舀進嘴裡,哪怕塞滿口中,難以下嚥,她仍是急切地重複着舀粥的動作,生怕一停下來,她會忍不住哭出聲來……
一頓晚餐,在彼此的沉默中,在怪異的氣氛中,結束。
蔚晴以爲,好不容易喝完那碗清粥,便能結束這場折磨。
直到她放下碗勺,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
“等等!”
被他的聲音叫住。
四目在空中相交,她心口一顫,有些驚魂未定,睜着一雙水靈的鹿眸,緊張地望着他,等他下一步的指示,卻又害怕着……
況天澈旋即轉身,走到那小木櫃旁,打開門,拿出一瓶酒精和紗布,還有一隻創傷膏藥,抿着脣再朝她走過去——
“坐着別動,你的腳傷了,要處理一下。”
腳傷?
蔚晴愕然!
他徑直走到她身旁,輕輕拉出她的藤椅,然後蹲下身子,在她的震驚中,擡起她的一隻腿,挽起褲管,動作異常輕柔,像是怕傷到她那般,小心翼翼着……
“不小心處理,容易發炎的。”他自顧自地說道,然後,在那條白皙的腿上,仔細端詳了一番,手指冰涼的溫度震懾了蔚晴。
當年他給她受傷的腳上藥的一幕,再次上演。
跟着,他拿着酒精棉,在她那處曾經受傷,卻不曾留有疤痕的地方,擦拭起來……
動作就和當年一樣輕柔,仿若掌心的珍寶那般,呵護着……
痛!
這是蔚晴唯一的感受!
明明沒有傷口,可是卻覺得好痛。
那條本就完好的腿,在他的擦拭、上藥、包紮下,硬是打上了補丁!
心是痛的。
喉頭哽咽,蔚晴這才恍然明白,他所謂的九天,只不過是要和她再重演一遍當年的記憶。
儘管他明白,女主角是琪琪而不是蔚晴,他也執意要她,陪他一起演這場永遠沒有結局的戲!
“唔……”她終於忍不住發出一陣呻吟,雙眸死死盯着腳上那團紗布,痛得咬牙切齒!
似是察覺到她的異樣,他揚眸,眉心微擰,低問道:“怎麼了,很疼?”
語氣裡盡是擔憂。
蔚晴咬着脣,眸子掃過他的,僅僅停駐了幾秒的時間,瞬即,再也忍不住地撲倒在他懷裡——
不給他任何推開的機會,仰起頭,就覆住他的冷脣,用力吮吸……
她的脣吻着他,這個再也讓她無法平靜的男人!
身子還在抖顫,心跳就快超出了負荷,胡亂的急切的,像是再多停留一秒,再多遲疑一秒,她便會崩潰——
崩潰得一塌糊塗,甚至再也無法支撐琪琪這個身份!
而令她意外的是,他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冷淡,反而開始迴應她。
他每一個迴應的動作,讓她悲喜交集。
可這個吻,是吻琪琪的啊!
她不禁要吃起自己的醋來,突然恨自己這個身份,恨他寧願熱吻一個對他來說陌生的女人,也不願再多看她一眼!
好痛!
好恨!
他可知,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讓她痛到極致麼?
他固執地重複着當年在柏林發生的一切,一樣的山,一樣的景,一樣的河,一樣的屋,就連所吃的所說的所做的,都幾乎一個模樣!
甚至是她當年的腿傷!
他看不見她的腿早已是白皙一片了麼?
他看不見她的傷早已好到不留痕跡了麼?
可爲何,他能眼睛都不眨地替她包紮所謂的傷口?
他甚至,看不見她這張臉,已經不再是蔚晴的面容了麼?
心裡堵着一口氣,任憑怎麼呼也呼不上來。
澈,況天澈,你的蔚藍晴天,只留在了回憶裡麼……
滿心的疑惑,滿心的恐懼,最終,她一個字也問不出口,就只能迴應着這冰冷卻火熱的擁抱裡,直至將她全數吞沒……
吞沒。
吞沒她所有的哀傷與悲涼。
吞沒她所有的掙扎與痛楚。
罷了,重溫一遍當年最美的記憶,又何妨?
如果這樣,他可以假裝還對她寵溺,她也可以假裝還被他寵愛,如果這就是要的,重複一遍當年沒有來得及做的事情。
那麼,就讓她閉上眼睛,回到過去,只不過……
不幸的是,琪琪變成了蔚晴的替身。
她,成了自己的影子……
彷彿如當年那般,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蔚晴閉上眸眼,忽略眼角那顆灼熱的眼淚。
他的身體,冰涼如昔,可他的動作卻是睽違已久的溫柔,那厚實的大掌輕柔撫摸着她單瘦卻異常倔強的背脊!
他有多久沒這樣碰過她了?有多久像此刻這般溫柔地寵愛過她了?
那手指,那冷脣,那胸膛,通通都叫她懷念。
可這些年來,輾轉癲狂,曾那麼相愛的彼此,在此刻,一個沉淪在回憶中昏迷不醒,另一個僞裝在人皮下傻傻癡狂。
他們,已如一場悲劇,變成再也回不去的從前……
她的澈,從幾何時,變成她的奢望?
忽然,她猛然睜開眼,鬆開他的脣,細細端詳了他一眼,啞着嗓子,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問道:“……你,真的看清楚我了麼?”
她更想問的是,他真的認不得她了麼?
但他一貫峻冷的銀色眸子,此時透着的,卻是火熱的光,眼底明顯燃起她再熟悉不過的渴求。
然而,她沒遺漏掉,那雙銀瞳裡,透露更多的,卻是迷離的渴望……就像是夢中那般,朦朧卻令人心動。
最終,停頓了數秒,他的脣再次吻向了她——
這已是最好的答案。
脣與脣的糾纏,天雷勾動地火那般,讓她有種錯覺,就像是回到當年的那個火熱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