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亦瑤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牆上的時鐘指向六點整。剛一睜開眼睛,傅亦瑤幾乎就要夢魘一般地大叫,但一雙大手緊緊地把她的小手捏在手心,頓時,她心安。一睜開眼睛,果然看到行進正守在她的*邊。
“醒了?睡得好麼?”行進溫柔地扶着傅亦瑤起身。
“嗯。”傅亦瑤點頭,任由着行進把她拉起來,再讓她坐直了。細心的行進還想到在她背後給墊了一個軟軟的靠墊,讓她更加舒服一點。
“餓了麼?”行進想起身,“我給你買點吃的去吧!”
傅亦瑤連連搖頭,她緊緊地抓住行進的手:“不——我不餓!一點都不餓!”不餓是假的,只喝了一點皮蛋瘦肉粥,睡了一覺之後,她的胃裡老早就空了,只是她不想一人獨處,不想讓行進離開她半步。傅亦瑤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明明她原來不是這麼矯情的人,但突然她變了,很黏行進,幾乎一分鐘都捨不得跟他分開。
“好!好!好——”行進很是耐心地向傅亦瑤身邊又挪近了點,他把她凌亂的頭髮整理了下,把一縷散落下來的幫她夾到耳後,“那我給你削個蘋果吃吧?”
傅亦瑤看了一眼,那蘋果就在一旁的櫃子上,很遠,伸手可及,她這才放心地點頭。
行進之前是不會削蘋果的,傅亦瑤以前一直嘲笑他連個蘋果都對付不了,而現在,行進居然也動作也嫺熟多了,一會兒工夫就大戰蘋果獲得勝利:“好了,老婆,來,吃個蘋果吧!蘋果對身體好——”
看着行進給自己削的漂亮的蘋果,傅亦瑤接到手邊,哽咽了許久,沒有咬下去。
“怎麼了,老婆?”行進關心地看着傅亦瑤。
“行進——”傅亦瑤突然擡頭,用淚眼汪汪的眼睛看着行進,“你——”
“什麼?”行進說話都小心翼翼的,醫生也囑咐過了,千萬不能給她任何刺激,她剛流產,又收到那麼大的驚嚇,現在身心俱疲,身體和心理上上都不允許有任何刺激,叫行進一定萬事順着她點。其實不需要醫生囑咐,行進也會把她捧在手心裡,好好呵護着的!
傅亦瑤整理了下思緒,把即將涌出來的眼淚硬生生地憋了回去,這才緩緩開口:“對不起,是我害死了我們的孩子——”
一說到這裡,傅亦瑤又開始哽咽,眼淚不爭氣地擦邊過,一滴滴掉下來。傅亦瑤在後悔,爲什麼自己一直沒有早點告訴行進自己懷孕的事情。也許,她早點告訴行進,他會多陪着她點的,他們的孩子也許就不會死了!……太多的也許之後,傅亦瑤就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所以,她有很沒臉見行進:“你走吧!我不要你陪了,我害死了我們的孩子——”
傅亦瑤突然激動了起來,開始推搡行進,臉上的眼淚則更多了,她哭得聲音也逐漸大了起來。行進則大驚,連忙拿出他最拿手的哄人術:“老婆,別說傻話!這不是你的錯,而且我一點也不怪你!我愛你,孩子什麼的以後咱們慢慢生。這個孩子肯定跟我們沒緣分,等該有的時候還是會有的。你養好身體才行,別哭,不然我看到會心疼的……”
行進的哄人術百試不爽,他把傅亦瑤摟緊懷裡,她激動的心情真的慢慢平復了,哭泣的聲音也漸漸變小。
爲了岔開話題,行進立刻轉檯:“對了,老婆,白天的時候咱媽打來電話了,大概是擔心你,我幫你接了電話,說你晚上會回撥一個回去的,你還是打一個過去吧,不然咱媽會擔心的——”
這一招轉移話題果然也有效極了!傅亦瑤一聽到這個立刻擦乾了眼淚:“什麼?我媽打來了電話?你接了?”天知道,傅亦瑤什麼都沒告訴家裡呢,她老媽和弟弟應該還記恨着行進呢,現在老媽知道她和行進又在一起,她老人家會被氣死吧!
當然,傅亦瑤還有更擔心的:“你都跟我媽說了什麼?你不會把我的事情都告訴給——”
行進笑笑,連忙搖頭:“我當然知道你不想咱媽擔心咯。我什麼都沒說,只告訴她你感冒了,吃了藥就睡覺了。其他我可什麼也沒說哦!”
傅亦瑤這才鬆了口氣。萬一她家裡人要是知道她發生的事情,她那個老媽最愛瞎操心了,她肯定又要寢食難安,不把心操碎了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說不定她老人家一激動就帶着弟弟衝到傅亦瑤的身邊了呢!
再也不敢胡思亂想,傅亦瑤立刻撥通了家裡的固定電話。
如傅亦瑤所料的,電話剛打過去,才響了兩聲而已,她那個一準就守在電話機旁的老媽立刻就接聽了,而且一張嘴就是緊張兮兮的:“喂,瑤瑤啊,你怎麼樣啊?你哪裡不舒服?看醫生了沒?怎麼都不告訴媽一聲?……”
還好傅亦瑤的老媽所有的關心重心都在了她的身體,關於行進的事情她居然一句都沒提及。而傅亦瑤也沒在電話裡過多的解釋,也只是告訴她:“嗯,就是小感冒而已,吃了藥,剛纔睡了一覺,已經好多了!媽,你聽我聲音,是不是沒有鼻音?”
傅亦瑤每次感冒的時候都必定蔽塞,然後一講話聲音都變了,帶着濃重、渾厚的鼻音,哪怕是隔着電話機在千里迢迢的遠方都能一下子就能聽了出來。
所以,傅亦瑤的老媽這才放心了許多:“你保重身體啊!千萬別太拼命!要是——要是受到什麼委屈告訴媽,還有啊,有時間也可以回老家看看弟弟和外婆!”
“嗯!好……”在母親面前,所有的人都只能是個孩子。傅亦瑤也不例外,她乖巧地點頭說好,然後閒聊了幾句也就掛了電話。
行進從頭到尾都沒有插話,但有一句話他倒是挺清楚了,在傅亦瑤掛了電話之後,行進卻提出了那個要求:“老婆,要不過兩天,等你身體好了,我送你回老家怎麼樣?看看咱媽和咱弟弟!”
說這些話之前,行進有認真考慮的,他算計了下,這可是一箭三雕之計:這第一雕是想叫傅亦瑤回老家會會許久不見了的親人,加上鄉下空氣好、精緻好,然後沒事多散散心,早日養好病情;這二雕則是他也而已藉着跟傅亦瑤回老家的身份再一次重新把自己介紹給她的家人,至於之前的誤會,他覺得必須理清楚,不然丈母孃和小舅子對自己那些成見可還真不小呢;這最後一雕則是,傅亦瑤回老家的時間裡,行進打算大展手腳,剛好有充足的時間調查出事情的真相,該挖眼睛的挖眼睛,該剁手的剁手,總之把那幾個該死的傢伙們一起嚴厲地處罰了!
傅亦瑤尋思了下,還是點頭:“好啊!”反正她現在失業了,也差點*了,在這裡也是悲傷,老纏着行進也不是辦法,她回家也好,跟老媽見上一面,確保她的病情沒事,然後自己也可以散個心,等再次回來的時候,她要養好自己身上和心裡上所有的創傷,讓自己再次成爲那個頑強不化的傅亦瑤!同時,傅亦瑤回家還是要做說客的,她要跟老媽好好解釋一遍,她爲何有何行進在一起了,希望這一次,她還能得到老媽和弟弟的祝福。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打開了,一個傅亦瑤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來:“瑤瑤,你醒了啊!”
傅亦瑤擡頭看去,卻是鄒彥,她依舊是那般的活力四射。
而鄒彥一見到傅亦瑤就心疼地,坐在她的*沿邊,把行進擠到一邊上,然後她則對傅亦瑤上下其手的,一邊摸着她的臉一邊嘆氣道:“瞧你這臉白的,好好養養,一定得補回來!對了——”
鄒彥說着突然轉頭,看向池墨白,大呼小叫地使喚着池墨白道:“小白,把咱們買的東西帶過來,趕緊給亦瑤補補才行!”
池墨白還真乖巧,居然真的遞了上來。
“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趕緊一起嚐嚐!”鄒彥一邊解開一邊介紹着,“這家的滷肉飯可好吃了,我吃了這麼多年了一直只吃他們家的,所以啊,亦瑤,你必須嚐嚐!“
“好啊——”傅亦瑤起身早就餓了,尤其是當她問道滷肉飯的香氣時,她的口水都要留下來了,她喜歡吃滷肉飯,油油的、膩膩的,可好吃了!
記得以前在大學的時候,每次吃滷肉飯的時候,傅亦瑤都要被譴責。她是那種瘦子的體質,怎麼吃都不會胖。像滷肉飯這種油膩的,最容易發胖了,可傅亦瑤尤其愛吃,而且特別喜歡晚上吃,每一次都能吃個精光,還會去別人碗裡搶點肉啊什麼的再解解饞。最叫幾個舍友火大的是,明明大家一起吃的,傅亦瑤明明吃得最多、最容易發胖,可她的體重不但增加,反而還瘦了許多,反觀其他人,她們的體重則飆升!
大學畢業之後,傅亦瑤則很少吃到滷肉飯了,現在想想,她還記得學校隔壁小巷子那家特色滷肉飯的味道,可好了!越想越覺得饞了,傅亦瑤打算大吃一頓!
這纔剛剛摸到筷子,一隻手卻阻攔了過來。
傅亦瑤擡頭,卻對上行進的眼睛:“我老婆不能吃這麼油膩的東西,她身體還虛弱着呢!鄒彥,你腦子裡都裝的什麼啊?還有你啊,老白,你怎麼也跟着……”
行進話一說完,那兩人則一起齊刷刷地瞪着行進。第一,行進從來不會因爲吃喝拉撒的事情抱怨,根本不會關心一個女人,還是這麼滴明顯;第二,行進剛纔叫傅亦瑤什麼?老婆?!雖然鄒彥起初得知了那麼一點點行進和傅亦瑤的內幕消息,但還不知道他們再次複合的事情。所以,此刻的鄒彥和池墨白的嘴巴都長得可以塞下好幾個雞蛋:“行進,你和亦瑤她是什麼——什麼關係——哈?”
傅亦瑤頓時羞澀了,她立刻轉移話題:“我要吃滷肉飯的,我沒事。我現在餓死了,這一大碗我一會會就能消滅光光的!”
而行進這一次則沒有再攔着傅亦瑤,看着她摸起筷子吃起來,只是偶爾插上一句:“老婆,你吃慢點!那麼急幹什麼?又沒人跟你搶!”行進倒是一點都不避諱,就算鄒彥和池墨白都在一旁,他還是自顧自地秀甜蜜,一聲又一聲地叫傅亦瑤爲‘老婆’。他的舉動像是故意的,很像是在向全世界宣佈:傅亦瑤是他行進的女人!是他的老婆!誰也別有非分之想!
鄒彥這個沒眼見的,留着病房裡呆了很久很久,一直霸佔着行進的位置,然後還拉着傅亦瑤的手閒話家常地說了很多很多;池墨白則比較有節制,他和行進爲了不影響她們兩個女生的交流,悄悄地出門左轉,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坐着。池墨白則把公司的一些重要事情報備給行進聽一遍。
行進則也沒什麼太多的心思在那些瑣事上,他只是拍拍池墨白的肩膀:“一切你拿主意好了,不需要問過我的意思,我不在,就由你全權負責!”這一點,行進還是對池墨白百分百信任的,他有能力,也很誠心。
則當池墨白扯到上次的競標失敗案子的時候,行進則突然來了興趣:“什麼?有線索了?”
池墨白微微點頭:“只有一點點,目前還只能懷疑,好像真的是我們公司內部的人做的,而且那個人居然就在我們身邊,很近的地方……”池墨白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訴給行進。
老實說,當池墨白無意中查到那個可疑對象的時候,他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居然就是離他最近的那一個人——李沛涵!池墨白是沒有辦法了,就找了保衛處,調了出事前幾天的所有樓道燈地方的監控錄像,前後一共很多很多盤的磁帶,時常幾百個小時呢!池墨白一個個地認真看,看了很多天,終於在今天的下午才完全看完。可喜的是也發現了很重要的線索:在週四晚上的監控錄像裡,池墨白髮現了一個非常非常可疑的行爲——那就是李沛涵當晚很晚很晚才下班,而且通過走廊的攝像頭來看,她下班前居然進過了池墨白的辦公室。這一點很可疑,但是因爲辦公室裡面沒有監控錄像了,誰也不知道她進去是幹什麼的,因爲她進去和出來之後都是兩手空空的……
“好的,你繼續調查着!”行進托腮思考着。他想着等會給獵鷹再打個電話,叫他再仔細調查一下這個李沛涵,說不定傅亦瑤被傷害的事情也有可能跟那個叫李沛涵的女兒有關係呢!而且,行進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他的直覺是,這件事情不簡單,這個事情要是牽扯起來,可能還會拉出更多的幕後人物!
想想都覺得迫不及待地,行進想要更快地挖掘出真相,於是,他就匆匆打發了池墨白:“明天還要上班呢,你和鄒彥都回去早點休息吧!”
池墨白倒是很懂的看眼色,他立刻會意說:“好的。”於是,池墨白就和行進再次進了傅亦瑤的加護病房內:“走吧,小彥,我們回家吧,亦瑤身體還未痊癒呢,還是讓她好好休息吧!”
“沒事的——”傅亦瑤搖頭,完全是說得客氣話,“我不累。”
然後鄒彥就當真的了:“着急什麼啊,小白!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人家亦瑤都說沒事的,你瞎操心什麼?”
鄒彥死賴着不肯走。最後,是池墨白強行把她給拖走的,一邊被拖着出去,一邊鄒彥還嚷嚷着:“小白,你幹嘛?你拖我幹嘛?我還不想走呢!喂喂喂——你耳朵聾啦!還拽着我,我自己有腿!我可以自己走——”
池墨白堵住自己的耳朵,嫌惡地說道:“大姐,這裡是醫院,你太吵了!”
鄒彥立刻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了,已經引起過道里來往的病人以及家屬的注目禮了,她立刻乖乖閉嘴:“不好意思!對不起了……”
說完則狠狠地掐了池墨白一下:“怎麼不早告訴我!?”
池墨白則冷哼一句:“你有給我插話的機會了麼?”
“……”鄒彥頓時無語,她立刻轉移話題,“是你不對在先!幹嘛一直拖着我出來,我想要多陪陪亦瑤呢!”
“真沒眼見!”其實池墨白是不善言辭的人,工作上他做事可能嚴謹,說話也有條有理,而私下裡,他卻是個悶葫蘆,跟誰話都不多,卻惟獨跟鄒彥在一起的時候話最多。池墨白好像特別喜歡虧損鄒彥,他總愛說她是豬是阿貓阿狗之類的東西。這回也一樣。池墨白白了鄒彥一眼:“說你是豬還不承認呢!沒見着小進進不高興了咩!人家可是想和亦瑤妹子獨處的,你賴在那兒幹什麼?”
鄒彥這次啊恍然大悟:“哦!這樣啊——”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出了醫院的大門。一路繼續走啊走,一直走到車門前,打開車門即將坐進去的時候,鄒彥才突然反應過來:“好啊小白!你剛纔又罵我是豬了是麼?”
“你難道不是麼”池墨白嬉笑着,“豬頭,上車了!”來的時候,池墨白是和鄒彥拼車的,池墨白答應了帶鄒彥一起來,再送她到家門口的。
其實鄒彥纔不笨,要是笨也不可能和高智商的池墨白和行進考上同一所學校的同一個專業的同一個班級,還成爲那麼好的死黨!她只是偶爾神經大條了一點、有時候粗心大意了一點罷了。她嘟囔着嘴巴上車:“我不笨好吧,要笨也是被你詛咒出來的!天天說我笨,說我是豬,不是也被你說成是了!以後杜絕你這麼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