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還是毫無選擇地跟着厲洺翼的力道來回地舞動着，雙腳似乎已經不屬於自己：“哥，我真的不會……”
她依舊心急不已，臉上帶着滿滿的慌張。
厲洺翼勾着脣，下巴低的弧度正好可以看進她慌張的雙眸中：“不要緊張，跟着我就好。”
秦念歌的腦子已經緊張成了一團漿糊，慌亂之間，她的腳甚至還不小心踩到了厲洺翼的鞋面上。
“啊——”結果，輕呼出來的人，卻還是秦念歌自己。
儘管被踩了腳，厲洺翼依舊面不改色，脣畔還帶着那抹少有的笑意：“擡起頭，看着我的眼，不要緊張，記得，一切有我，有我在，你就不用緊張……”
他低沉的嗓音就像是世上最佳的催眠曲，秦念歌不自覺地按照他說的話擡頭，看進他幽深的雙眸，而心底也似乎因爲他的話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一切有他。
只要有他，她就不需驚慌，不需害怕……
這麼久以來，她最想呆的地方，也只有他的身邊。
因爲來這家餐廳只是臨時起義，所以秦念歌的身上只是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洋裝，就連腳上的鞋子都是樣式普通的平底鞋。
這樣的她好像無論跟身邊的這個王子一樣的人，還是跟開場舞這三個字都很不相配。
但是他們相擁着緩緩共舞的樣子還是彷彿漸漸演變成了一副絕美的畫面。
而處在畫面中的秦念歌也似乎漸漸地迷失在了厲洺翼深邃的眼眸當中。
此刻，那些在舞池外圍觀的所有人似乎都已經不存在，就連耳畔緩緩流淌的鋼琴聲彷彿也都成了來自天外的背景音，在明明滅滅的燈光中，只有他的存在顯得那麼清晰。
恍惚中，秦念歌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個銀色瀰漫的雪天。
雖然僅僅是三年前，但是現在的她每次回憶起那個十五歲的傍晚，都會恍然地覺得，那時的記憶彷彿來自前世。
厚厚的雪積了一地，而天邊依舊揚揚灑灑地飄落着這些仿若來自天堂的精靈。
明明整個世界都因爲這銀裝素裹的白美得像是仙境一般，但是那一天，她還是沒能逃脫被人欺負的命運。
“不要臉，小賤人！早晚跟你媽一樣！”
“快投她！用力！哈哈哈……看我把雪球砸了她滿臉！”
“……”
一羣比她小了好幾歲的小孩子，卻也能用團得結結實實的雪球把她砸倒在地，痛得幾乎沒辦法順利地從地上爬起來。
“喂，你們在幹嗎！”就因爲這一聲阻擋，那一羣惡作劇的孩子便抱着手裡的雪球一鬨而散。
而秦念歌擡起頭來，便看見了那個彷彿冰雪王子一樣晶瑩剔透的人。
他並沒有對她露出什麼和善的表情，甚至就連眉頭都還緊緊地皺着。
但是在飄飄灑灑的雪花之間，他還是矮下身來，對她伸出了一隻手：“你沒事吧？怎麼會被一羣小孩子欺負成這個樣子？”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那個朝着自己伸出溫暖手掌的人名字叫厲洺翼。
但是她情竇初開的心，卻就在那一刻跌入深淵，再也不可能回到沒遇見他之前的樣子。
秦念歌常常想，如果自己不是媽媽的小孩，是不是就能好好地把對他的幻想放在心底一輩子，也能讓自己那一天的模樣成爲他對自己僅有的不算惡劣的印象。
但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命運的軌跡還是讓他們緊緊地糾纏在了一起。
或許，能夠呆在他的身邊就是一件好事。
起碼那時候的秦念歌從來不敢想象，那個神祗一般的人會在有一天像個真正的王子一樣，擁着她的肩膀，帶着她在這醉人的音樂中緩緩起舞。
命運之神永遠都不會只給人展現自己的惡意，正是因爲有了厲洺翼恨着她的理由。
現在的她才能呆在他的身邊，偶爾收穫着屬於自己的小小幸福。
原本還畏畏縮縮不敢靠近舞池的秦念歌在這一刻，突然特別特別期望這鋼琴聲永遠都不要停。
如果可以一直就這麼跟厲洺翼在舞池中旋轉下去，她真是願意付出所有的代價……
可是時間卻不可能因爲任何人的祈願停頓，就算是再陶醉人心的舞曲，總也有曲終人散的時候。
動聽的音樂聲終於在鋼琴師緩緩慢下來的手指當中漸漸停歇，而秦念歌的美夢似乎也終於走進了尾聲。
隨着最後一個音節的逐漸消散，秦念歌的裙襬也打了個美麗的璇兒，讓她整個人緩緩地靠近厲洺翼的懷中。
而在此時，一直深深注視着她的厲洺翼也彷彿沉醉在了這被施了魔法一般的氣氛中，輕輕垂下臉來，在她顫抖的紅脣上漸漸印下一吻。
明明舞池邊圍了那麼多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發出一丁點兒聲音，他們彷彿也都沉醉在了這夢幻一般的畫面裡。
咔——
一聲快門聲打破了滿室的寂靜，驚醒了所有沉醉在夢境裡的人。
厲洺翼和秦念歌也從魔咒中醒來，慌張地把頭轉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只見剛剛充當過主持人的店長先生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臺拍立得，他對着兩個人笑了笑，把剛剛滑出來的照片拿在手裡。
對着他們晃了晃：“抱歉，雖然我也不忍心打擾這麼美的畫面，但是我覺得，這個時刻如果不記錄下來，我大概會後悔一輩子。你們……真的很般配。”
儘管這一聲響動是驚醒美夢的罪魁禍首，但是秦念歌在收到照片後，還是開心得彎起了雙脣。
就算沒有快門聲，那一吻也終將結束，而有了這一張把那畫面定格的照片，她卻可以隨時地看見剛纔那個幸福的自己。
秦念歌伸出雙手把照片接在手中，忍不住對着店主先生鞠了個躬：“謝謝你！”
第二首鋼琴曲已經緩緩響起，剛剛被調動了情趣的客人們紛紛滑入舞池。
店長先生對着秦念歌笑了笑，開口道：“不用謝，我也只是舉手之勞。兩位的情人節套餐已經準備好，兩位隨時都能選擇過去用餐，當然了，如果想繼續在這裡和大家一起跳舞也可以，廚師等會兒會爲你們重做一份。”
秦念歌捧着照片，擡頭和厲洺翼對看了一眼。
也許是被今晚的氣氛影響，厲洺翼脣畔那抹笑意竟然一直都沒有消失：“現在上來就好，我們先過去吃飯。”
剛剛舞動的那一曲，只不過是他臨時起意，想捉弄一下眼前的小女人。
卻沒想到自己竟然也隨着她陶醉的模樣深深地沉醉其中。
不過現在，他卻沒有興致再跟着這羣人接着跳。
聽見他的話，店長笑着點了點頭：“那這邊請，沐沐，帶兩位客人去位子上。”
“好的，店長，兩位請跟我來。”剛剛那個娃娃臉的服務生很快就面帶笑容地把他們帶到了一處情侶座，而準備好的菜也一道一道地端到了他們跟前。
因爲有了剛剛的經歷，秦念歌在厲洺翼的身邊終於沒有了之前戰戰兢兢的表現。
她小心地把那張照片收進隨身的包包裡，才端起面前的杯子，啜飲了一口裡面的飲料。
厲洺翼看見她的動作，不動聲色地勾了勾脣角，開口問道：“一張照片而已，犯得着特意夾在日記本里嗎？”
沒想到厲洺翼全程注意了自己的動作，秦念歌的臉色頓時泛起一抹紅暈。
她頓了下，才結結巴巴地反駁：“不是日記本，只是普通的筆記而已。”
他剛剛那句話的重點是這個嗎？厲洺翼失笑一聲，卻也沒再多說。
折騰了這麼一番，他的肚子也餓了，雖然這餐廳中的吃食不太能滿足他刁鑽的口味，他還是低下頭來，專心地吃了起來。
秦念歌坐在他的對面，看着他低頭吃東西的模樣，心底又不禁涌入一陣滿足。
就算是過了今晚，厲洺翼對待她的態度又要變成像以前一樣，她依然很開心。
因爲今晚擁有的回憶，已經足夠她時時拿來懷念。
秦念歌深呼吸一記，含笑的目光也緩緩地轉向不遠處的舞池。
舞池當中的客人們依舊在優美的鋼琴聲中緩緩地舞動着，及時每個人都無法成爲別人眼中的主角，舞池裡洋溢着的幸福還是會讓人忍不住心生感嘆。
聽見秦念歌的呼吸聲，厲洺翼理所當然地擡頭朝她看過來，自然也在第一時間就看見了她對着舞池滿臉的笑意。
厲洺翼奇怪地扭過頭去，朝着那羣人看了一眼。
在他眼裡，那個舞池卻沒有什麼特別。
甚至，跟他參加過的舞會比起來，這簡陋的舞臺跟不標準的舞姿真的不值一提。
他疑惑地扭回頭來，對着秦念歌開口問道：“有什麼好看的？你在笑什麼？”
秦念歌依舊癡迷地看着緩緩起舞的人羣，但是還是下意識地回答了他的話：“我覺得自己好幸福。”
“幸福？”厲洺翼再次狐疑地朝那個方向看了看：“因爲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