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繼安以爲,是女兒幫着鄧茹想到的辦法,只是在騙他出去。當他聽到門外女兒叫救護車的聲音時,他才明白過來。
他沒有思考,衝過去打開了門,鄧茹已經暈倒在地上,雲舒已經被嚇哭了。雲繼安什麼也沒有想,一把將人抱了起來,往外走去。
鄧茹的身體怎麼樣,雲繼安是知道的。一整天不吃不喝,怎麼能支撐得住,在氣頭上的她,壓根就忘記了,她的身體根本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看着那張蒼白如紙的臉,說不難過,那是假的。生活在一起這麼多年,怎麼能不在乎。
就是因爲太在乎了,當知道,自己在乎的女人居然揹着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時,他已經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
若是一個自己完全不在乎的人,他根本不會生氣。別人做什麼和他有什麼關係。
可爲什麼,偏偏是自己最在乎的。
眼看着人送進急救室裡,雲繼安一陣頭昏腦漲,坐在椅子上,大腦一片空白,發生了這樣的事,讓他怎麼去面對她。
“爸,我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情,您肯定很生氣,甚至無法接受。你有你的驕傲,有你的尊嚴。你當初爲了媽媽,拋下了所有的一切。到現在卻發現事實是這樣的,您肯定接受不了。可是……”
“我把她當做我的一切,我放棄了所有,爲了不讓她受委屈,我可以不要我唯一的親人,離開家,帶她一起打拼。我努力給她好的生活。可是現在事實卻告訴我,當初我以爲深情的一切,不過都是些混賬事。呵!你覺得我要怎麼面對她。”
“爸,你都已經付出了,現在媽媽總算是你在中國法律上的妻子,難道,你要因爲二十幾年前的事情,和媽媽離婚嗎?再回去那個家?你一樣是個罪人,不是嗎?”
他們就是想拆散這個家,這是雲舒的家。她不會讓那些人得逞的。
父母之間的感情,她看了這麼多年,就算這都是事實,她也不會讓父親就這樣離開她和母親。
“小舒……”
“爸!請您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雲舒見父親有些動搖了,緊握着父親的手蹲了下來。
“爸爸,我只有你這麼一個爸爸,媽媽不管當年做了什麼,那也是因爲,你是她最重要的男人,她愛你,她是愛你的。愛一個人,沒有錯。這一切,都是命運的錯。”
“愛我?”再聽到愛這個字,他又想起了昨天那個男人,捧着玫瑰找上門來,她的老情人。
就在她口口聲聲說愛着自己的時候,她卻和別的男人廝混在一起,這不是他所理解的愛。
愛是唯一的,愛是不能有第三者的,更不能有背叛。
“她如果真的愛我,就不會和別的男人混在一起。”
雲繼安說着,猛的甩開了女兒的手,這是他這輩子的恥辱,所謂的愛,就是一個笑話,他這輩子都忘不掉的笑話。
“爸,你只知道你的尊嚴,可你知道,那個時候的媽媽有多痛苦嗎?她委屈求全留在你身邊,這麼多年從來沒要求過什麼。那個男人只是母親的安慰,而這些傷都是您給她的。”
“呵!你的意思,從頭到尾,還是我的錯,是嗎?”
“沒錯!”雲舒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大聲承認了,這就是父親的錯。
“如果當初你沒有和別的女人結婚,如果你結婚了,沒有招惹到我媽,一切都會不一樣。可你娶了別的女人,卻又說愛着我媽,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被女兒這樣質問着,雲繼安不知道該用什麼去反駁。
“你對你們之間的感情並不忠誠,是你先讓鄧琴懷上孩子,是你先背叛了你們之間的感情,你有什麼資格去指責媽媽,這一切,都是因爲你。”
雲舒心疼自己的母親,如果爸爸一開始就沒有和別的女人結婚,現在他們一家人肯定很幸福,根本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可並不是這樣的,父親是驕傲的,如果自己只是一味承認,這一切都是母親的錯,那這個家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他們想要毀了自己的家,她不會讓這些人如願的。
醫院的走廊裡突然變得安靜下來,深沉的夜色給雲繼安的心裡蒙上了黑色。他站了起來,面對女兒的指責,他無力反駁。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錯。
怪他在一開始就沒有弄明白怎麼回事,怪他剛開始沒有拼命反對家族聯姻。
這就是他的命運!
他從來不知道,乖巧的女兒心裡是這樣想自己的。這大概纔是她藏在內心深處的聲音吧!
如果沒有今天的事情,她是不是打算一直隱瞞着,永遠不說出來,在自己面前扮演着乖乖女的形象。
他都忘了,自己每天忙於生意,教育孩子的事情一直都是鄧茹在做。母親沒有一句實話,他都有些懷疑,眼前的雲舒,會不會和當年流掉的孩子一樣。
有第一個楊坤,說不定,就會有第二個楊坤。
雲繼安似乎發現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他不知道怎麼面對女兒,更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去面對搶救室裡,現在的妻子,他曾經深愛着的那個女人。
他不能再這樣逗留下去!
雲繼安可怕地搖着頭,轉身頭也不回,帶着畏懼,越走越快!
“爸!”
身後的呼喚聲,更像是一種可怕的聲音,他現在只想一個人好好待着,什麼人都不見。
他需要時間來想明白,他要好好想清楚,這件事情究竟該怎麼處理。
真的……是他的錯嗎?
這個可怕的念頭一直跟着他,女兒的聲音在他耳邊迴盪着。雲繼安突然想去見見鄧琴,哪怕只是遠遠的看着,也好。
他開着車,在這個城市裡穿梭着,卻發現沒有一個地方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那個公寓嗎?
那不是自己的家,那只是一個屋子,那個屋子裡,住着三個人。曾經他以爲那是家,可現在,當他知道,自己被騙了這麼多年之後,他再也無法回去面對那個熟悉的環境。
不知不覺,他的車已經停在了楓居的附近,遠遠地看着那低調奢華的房子裡閃爍着溫暖的燈光時,他不知道,自己想見的人是否在裡面。
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呼喚着他,讓他下車去看看。可是,當雲繼安把手放在車門上時,他退縮了。
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勇氣下車,更沒有勇氣去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