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若沒想過會這麼嚴重的,她以爲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而已。
現在除了聽醫生的,她不知所措。
她的確不想要孩子,也想過孩子死掉算了,此時此刻,她的心卻擰得緊緊的。
她極是不安,她的心也莫名地揪疼着。
兒子就快六個月了,他已經會笑了。
他已經會翻身了,和他躺一起,小身子還會去蹭她,小手還會去摸她的臉。
他望着她還會吚吚呀呀,他還會伸手要她抱。
只是,她不理搭理他。
不自覺地,顧惜若的鼻子酸酸的,悄然的,她眼眶裡也聚攏着一層薄霧。
除了兒子,跟她最親的真的沒有別人了。
“情況不大樂觀,我們盡力救治。小姐,你快去交錢辦手續吧。”
“哦!”顧惜若愣愣點頭,她趕緊去辦了手續。
醫生不僅給孩子做了詳細的檢查,還驗了血,還打了吊針,還輸着氧氣。
~~~~~~
孩子住院,顧惜若和保姆都在醫院守着。
可是,幾天了,寶寶一直高燒不退,還進入了昏迷狀態。
“醫生,我兒子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他會不會有事?他的病能治得好嗎?”
醫生神色很凝重,臉上還瀰漫着一絲歉意,“抱歉,我們已經在盡力救治了,孩子的情況很不好,屬於病毒感染很嚴重的那種。小姐,請你做好心理準備。哪怕是孩子搶救回來了,也極有可能落下終身殘疾。”
“不管花多少錢,請你救回他,請用最好的藥。”
“因爲孩子早產,他的體質要比正常出生的寶寶要差得多,所以,他的抵抗力比較差,也容易受到感染。我們只能盡力,有時間多陪陪孩子吧。”
醫生查完病房,他走了,他也挺無能爲力的。
能不能救活過來,他不敢貿然下定論。
顧惜若癱坐在病*前的椅子上,她愣愣地盯着昏睡的孩子。
她表情呆然,眼睛沒有焦距。
她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兒子原來很可愛的,細看,他的眉毛長得像自己,鼻子也像自己,高高的。
以前,她壓根就沒有正眼瞧過他。
她只會討厭他,只會憎恨他,只會埋怨他。
心裡五味雜陳,顧惜若的思緒也很混亂。
~~~~~~
越是接近預產期,風御野就越緊張雲熙。
他真的怕她和寶寶有任何的閃失,只要寶寶一天還沒出生,他一顆緊繃的心就不能鬆懈下來。
才隔了一個多星期,他又陪雲熙去做產檢了。
“醫生,寶寶的情況怎麼樣?他還好嗎?”
“沒事,挺健康的,準爸爸不要太擔心。”
聽聞醫生這麼說,雲熙對風御野翻了個白眼,“我都說了,不用老往醫院跑的,寶寶沒事。”
“兩個星期做一次產檢是要的,檢查一下寶寶有沒有缺氧。因爲臨近要生了,寶寶也發育得很好了,這個時段特別調皮。有時候不小心會弄得臍帶繞脖子,這個情況很危險。
如果時間久了,臍帶繞脖,寶寶會窒息死亡的。在家裡可以自己注意一下,如果有異常的胎動,或者是沒有發現胎動,這要及時回醫院做檢查,以免發生意外。”
“老婆,我們聽醫生的,多留個心眼好,我不怕麻煩多跑醫院。”風御野現在基本是寸步不離雲熙,御品集團的事也交由權賀龍處理。
如果沒有急事,他一般不回去上班了,或者是讓權賀龍把文件帶到家裡,他在家辦公。
“頭一次做父母沒有經驗一般都會比較緊張的,這個我能理解。孕期到了35周以後,一個星期要進行一次產檢。視情況決定,也有幾天就要回醫院做產檢的。
風太太,寶寶就要入盆了,多散散步。也不要太緊張,放輕鬆點。倘若肚子痛,見紅,或者是羊水穿了,一定要及時回醫院。你的小腿有些水腫,多注意一些,多吃一顆鈣片。”
“知道了,謝謝醫生。”風御野和雲熙連連點頭,他們都有仔細聽着醫生的吩咐。
醫生所說的情況,他們也有些瞭解了,因爲自雲熙懷孕之後,風御野買了幾本關於孕婦的書,他們都有看了。
……
交完費用準備回病房,冷不防的,顧惜若看見了風御野和雲熙。
他可緊張她了,是摟着她走路的,他也小心翼翼護着雲熙,不讓來往的行人撞到她。
見狀,顧惜若心裡竄起一股怒火,她妒忌他們,也恨他們。
憑什麼他們可以得到幸福?
雲熙被風御野那樣利用,她就不恨他嗎?她原諒他了嗎?
顧惜若頓住腳步,她瞪着他們的眼神可幽怨了。
雲熙應該是差不多要生了吧,她詛咒他們的孩子不健康,最好是一出生就夭折。
風御野只顧着雲熙,他也只往前看,他並沒有望向一樓大堂交費處,所以,他和雲熙都沒有發現顧惜若。
他們跟她也離得越來越遠了。
~~~~~~
住院一個星期了,兒子的情況還是沒有好轉,醫生已經下達了病危通知書。
顧惜若的情緒近乎崩潰,她坐在病*前愣愣盯着昏睡的兒子。
她抓着他的小手,可是,他非常安靜,也不像平常那樣抓住她的手想要她抱。
他現在也不哭也不鬧了,安靜得她胸口處悶悶的。
沒有預警,監測器突然響了起來,顧惜若趕緊按了急救鈴。
醫生和護士立即趕來了,他們很仔細地替孩子做檢查。
顧惜若站一旁聽見了醫生的話,“瞳孔擴散,血壓下降,急救……”
驀地,顧惜若的心繃得緊緊的,她手指攥緊,不算長的指甲深深戳進手心裡。
她一心繫着兒子的安危,她絲毫感覺不到疼了。
她也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喘,她緊緊盯着醫生在全力搶救自己的兒子。
陪着顧惜若的保姆也於心不忍,那麼可愛的孩子,她不希望這麼早就去了。
……
經過一番搶救,醫生極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一臉的歉意,“抱歉,我們盡力了,孩子已經腦死亡,家屬可以考慮拔掉輸氧管了。”
“醫生,你確定我兒子死了?不……他只是睡着了,他還會醒來的,你一定是弄錯了。”顧惜若抓着醫生的手大聲吼道,她難以置信地搖着頭。
瞬間,無聲無息的難過淚水溢出了她的眼眶。
雖然她極想兒子死掉的,可是,她現在想把以前罵的話收回來了,她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果。
一旁的保姆也一臉的悲傷,她在嘆惜。
“小姐,請節哀,我們真的盡力了。如果你同意,我們現在就把氧氣管拔了,宣佈死亡。”
“庸醫,你這個庸醫滾!誰敢詛咒我兒子死了?他沒死,他只是睡着了,他等一下就醒來喝奶了。你們會不會治病的,我兒子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而已。”
顧惜若的情緒很激動,她的眼淚撲涑涑地往下掉,她一邊大聲怒斥道。
“小姐,請你冷靜點,不要影響其他病人。你的寶寶的確已經腦死亡了,你可以再陪陪孩子,想要拔輸氧管,請通知我們。”
家屬的心情醫生可以理解,救不活一條小生命,他們也很難過。
他們也肯給顧惜若時間去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他們不逼她現在就去面對。
醫生和護士走了,顧惜若的神情呆滯。
眼眶淚霧迷濛,難過的淚水不斷滑落,把蒼白的小臉浸溼了,她一步一步往病*走去。
她坐回椅子上,手抓着兒子的小手。
她兒子的手還是暖的,他哪裡是死了,醫生在騙她的。
他只是睡了,他一定會醒來的。
顧惜若沒有哭出聲音,淚水卻沒有斷過,有的流進她的脣瓣裡,她嚐到了鹹苦的滋味。
知道顧惜若傷心難過,保姆呆在病房裡很識趣地不吭聲。
她也靜靜坐着,愣愣盯着像是睡着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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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與天使本就是一念之間,再嫌棄也無力挽回,想要珍惜也來不及了。
顧惜若就定定坐着,她眼神空洞沒有光彩。
雙眼紅腫,鼻子也泛紅。
她感覺到了,兒子的小手由暖變得冰冷。
漸漸失去溫度,在她心裡是那麼的清晰,那種感覺痛徹心扉。
就那樣由白天坐到了晚上,一直到深夜,她不吃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