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一定不會的。”童溪臉紅到脖頸,聲音弱弱的可憐至極,淚水在眼眶裡打着轉:“我本來沒想去找紀薇,看到小劉在買東西就心癢着跟了上去,是想罵罵他們出口氣的……”
她承認自己是幫了倒忙,可是她真不是有意的。
晚秋的雨,雖然下的小,卻也是極涼,住院部也安靜了很多。很少有人進進出出,更沒人注意到,細雨中,有一抹杏黃的影子貓在一個窗臺下,腿冷的有些瑟瑟發抖。
“紀薇,你快點醒啊,再站下去,我也要住院了……”
童溪手裡拿着手機,用一個防雨的小罩子遮住以防進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病房裡的場景,幽幽的嘆息。
風衣已經有些潮溼感了,新剪的俏麗短髮也是,貼在頭髮上有細小的水珠流下,她一想到退縮,眼前就會浮現譚情看她的樣子,咬咬牙堅持下來,鼻子酸酸,也強忍着。
譚情說她總是好心辦壞事,說她冒失、魯莽,就差點沒再難聽些罵她是單細胞動物了,心裡委屈的很,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不錯。她不想讓譚情用那種語氣和自己說話,心像被針扎着一樣。
雖然事後,譚情看她一副要哭的樣子,趕緊改了口說是和她開玩笑,可是心裡還是難受。把譚情和溫暖勸走後,她就一直待在這裡,午飯都沒顧得吃,就想着等紀薇醒來,能夠弄清事情的真相。
手機隨時都在錄音上待命,她要錄下來,讓紀薇和小劉無可抵賴,她們不是想找冷彥訴苦嗎?很好,她更想看看冷彥聽到這段錄音後,會怎麼說!後悔的腸子都青掉了吧,哼!
“護士,紀……我姐她怎麼還沒醒?”
小劉吃了點東西,問進來巡查房間的護士,語氣裡透着掩不去的擔憂。
小護士淡淡的答:“應該快了。”目光掃過紀薇的臉龐時,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眉眼裡浮起一抹訝然:“你姐姐長的真漂亮啊,好熟悉,像……哦,對了,很像紀薇啊,真的是越看越像呢。”
童溪在窗外低聲冷嗤:“能不像嗎,根本就是一個人。只是剪了頭髮紋了身,骨子裡還是令人噁心的那個人!”
小劉尷尬的笑笑:“呵呵,是啊,好多人都這麼說。不少人都勸我姐姐留長髮呢,說完全可以以假亂真的去扮紀薇。”
“那是。”小護士笑了:“如果不是知道紀薇現在國外休養,還有她是短髮,我一定會認錯。”
目送着小護士離開,小劉長長的鬆了口氣。她很怕紀薇的事情被捅出去,幸好當初在E市的決定是正確的,短髮、紋身,完全顛覆了紀薇的慣有形象。”
又過了十幾分鍾,童溪感覺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眼前突地一亮,紀薇的手指輕輕動了下,她的目光急速的轉動紀薇的臉上。果然沒讓她失望,紀薇緩緩的睜開眼皮。
“紀姐,你醒了!”
小劉驚喜的叫了聲,趕緊扶着她坐起來,又殷勤的遞過早已晾好的水:“喝點水吧。”
紀薇擺手,手指下意識的去撫向肚子,雙眸裡迸發出一抹哀悽的味道:“沒了,真的沒了?”
“紀姐……”
小劉抽泣,眼淚要流出來:“醫生說保不住,都怪童溪和溫暖!”她氣的咬住牙齒,似乎要將童溪撕爛了才甘心:“若不是她突然闖進來……”
童溪已經將手機的錄音打開,聽到小劉如是說,恨不得衝進去罵她一頓。
不行,忍!
譚情俊臉上的冷嗤神色在眼前浮現,她緊緊的咬住下脣,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奇怪的是沒等小劉說下去,紀薇突然打斷她的話:
“小劉!”
聲音有些虛弱,卻還是帶了一絲冷厲的味道,小劉驀然一怔:“紀姐……”
“是你,對不對?”
紀薇的眸光裡閃着淒厲和悲哀:“在家時,童溪說的是對的,是你絆她對不對?”
“不……怎麼可能是我呢?”小劉急急的辯解:“紀姐,我怎麼會這樣做呢,你不能相信童溪的話啊,她恨不得你把孩子掉了,然後和溫暖一起看笑話呢。”
“怎麼可能不是你?”紀薇苦楚一笑,笑的悲哀萬分:“我天天指使你做這做那,你早就不耐煩了,你不止一次說我懷了孕就像變了一個人,我昨天還聽到你打電話給你家人,說受不了我了……
你還說,是看在錢的面子上,才伺候我的,否則我這樣的脾氣你早就離開了,你一定是受不了了,想讓我把孩子掉了,然後就解脫了,是不是?”
紀薇越說越傷心,她現在沒有一個可以相信依靠的人了,唯一的就是小劉。她以爲小劉只是發發牢騷的,可是今天童溪的話讓她不得不把小劉和這件事聯繫在一起,心被傷的透心的涼了。
“紀姐,我……”
小劉搖頭否認着,紀薇的理由卻越來越充分:“那個茶几根本就不在那個地方,那是我的家,什麼東西擺在什麼地方我清楚的很,你在我摔倒後,利用慌亂移了有十公分……”
“惡毒的女人,MD!”童溪氣的握着手機的青筋暴露出來。
她就說事情有蹊蹺嘛,原來真是這樣,該死的小劉,真是跟着什麼主子學什麼樣的人,她再受不了紀薇也不能嫁禍到她身上呀。陰險,真TNND陰險!
腿麻的受不了了,也大致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她現在就想衝進去,讓小劉老實交待。可是想起譚情說的紀薇孩子不健康的事,再次忍了下來。
事情的原本還沒說清楚,她現在衝動的進去,若是小劉否認她依然是什麼證據都沒有,畢竟現在也只是紀薇的猜測還沒有得到證實,而她也想知道紀薇爲什麼當時就戳穿小劉,反而說若是出了事,和她童溪沒完!
“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冷冷的看着小劉垂下去的頭,紀薇滿肚子的怒火:“小劉,在家裡我沒說出來,不代表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說,是因爲不想饒了童溪……”
“對不起,紀姐。”小劉眼看着沒有辦法抵賴,聲音一點點的小下去:“我也是爲了你好。”
“爲我好?”紀薇咬牙,鄙夷的看了小劉一眼:“我差點命都沒了!”
“我真是爲了紀姐你好。”小劉慌亂的解釋:“紀姐,你也知道的,這孩子後來的發育並不健康,你前幾天還說要去做掉,你不可能忘了吧。你說最好是找個方法能夠嫁禍到溫暖身上,讓冷少認定她是個惡毒善妒的女人,讓他徹底死心。童溪今天去,我想正好可以利用童溪達到目的……”
“鼠狼一窩!”童溪牙齒都要咬碎了,小腿麻的她受不了,剛想起身活動一下,一不小心碰着了後面的灌木叢,枯枝葉立刻引起一陣嘩啦的聲音。
“誰在外面?”紀薇心底一沉,小劉趕緊往窗口跑去,空空的並沒有什麼。
“可能是下雨把什麼衝了。”小劉訕訕的回去,童溪這才從一棵巨大的樹後閃出來,偷偷的跑到一個休息的地方去,捶打着麻木的雙腿。
再貓下去,她要死掉了,幸好小劉已經交待了,不僅如此,還道出來紀薇想嫁禍暖暖的事,算是一個意外的收穫。
可惡、陰險、惡毒!
放了一遍紀薇和小劉的錄音,童溪越來越氣,她腦海裡蒐羅着她所知道的一切不好的詞語,感覺用到紀薇身上都不爲過。
“紀姐,你別生氣了,反正孩子怎麼着都不會留下的。”
病房裡,已經傍晚了,童溪看着紀薇痛恨盯着她的眼神,垂下了眸子,咬了咬下脣勸說:“至少現在拉下童溪和溫暖做墊背,冷少總會有些自責的,也許會給你一個機會……”
“會嗎?”紀薇的脣畔飄忽着一抹自嘲:“他走後一個電話都不打給我,我費盡了周折弄到他在英國的手機號,他根本就不接。”
“用我的吧,他不知道我的號碼,也許會接的。你不是說過嗎,即便是不能和冷少回到從前,若是能接到戲也好啊。”
小劉眸子眨了眨。
她瞭解紀薇只要是有戲拍,心情就會好上很多,現在已經這樣了,紀薇又是傾城娛樂的傾約藝人,若是冷少一直這樣冷着,兩人沒有一個轉折點,也許在以後,紀薇會一部戲都拍不到。
真若是那樣,纔是最慘的。
“丟了男人,再沒了事業,我真不如死了算了。”紀薇的眉緊緊的皺起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小劉的手機。
撥過去,一顆心砰砰跳的急速起來。她真怕是陌生號碼,冷彥也會不接,若是這樣,真是要慘透了。
除了慌亂,心裡也是有些期待的,只要是冷彥對溫暖徹底死了心,也許她還是會有一線的希望的。她不希望看到自己真正的身敗名裂,她好容易才擁有上層社會的生活,她努力了這麼久,不能失去的,她已經不是三年前的她,完全過不了苦日子……
小劉說的對,孩子遲早是會拿掉的,只不過是早了幾天而已。
意外的是手機那端很快就有人說話了,不過卻是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甜甜的一句”你好”,紀薇的心瞬間又涼了下來。
冷彥不喜歡別人替她接電話的,現在這個女人……
冷彥又找了新的女人嗎?
她忐忑不安着,弱弱的說了一句讓冷彥接電話,手指緊緊的攥住了被角,大腦不停的運轉、猜測着。
他不會是知道了什麼,然後又對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知道把溫暖傷成那樣不可能兩人在一起了,然後又新找了女朋友吧……
若是那樣,她豈不是徹底沒戲了?
“二少,你的電話。”
冷彥出去送了一位重要客戶回來,新來的秘書立刻上前,捂住話筒,眉眼裡閃着一抹探詢:“是個女的。”
“誰允許你接我電話了!你表姐沒告訴過你,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嗎?”
冷彥的眸光犀利的掃了她一眼,近乎是從她的手裡搶過手機。
原來的秘書家中有急事需要處理,這個新來的是她的一位遠方親戚,剛從國內來這裡找工作,暫時頂替她幾天。
“對不起……”新秘書嚇了一跳,弱弱的說了一句,趕緊退回去,心裡還是忍不住腹誹。
從她來的幾天看,冷少似乎不近女色,她忍不住YY開來,她也是長的很漂亮的那種,又是出身模特,身材好的讓人尖叫,不止一次,她都想勾 引一下新老闆,卻屢次都是被他冷冷的樣子嚇回去。
她聽人說,冷彥已經結過婚,可是卻沒有一次見他和妻子通過話,她趁冷彥不注意,偷偷的看過他的抽屜,發現有一張女孩的照片,甜美而清純,此時聽到那個柔弱的聲音,心裡蠢蠢欲動着,該不會就是他老婆打來的吧。
簡單的喂一聲,冷彥聽到聽筒裡傳出來的聲音,臉色更加鐵青下來,捂住話筒,冷眼看了秘書一眼:“出去!”
“彥。”紀薇嬌弱的聲音傳遞過來,隨即便是抽泣聲。
冷彥擰眉:“紀薇,我警告過你不要給我打電話!”
“彥,你別兇我好不好,我心裡很難受,我想死的心都有……”紀薇楚楚可憐的說着,冷彥的眉皺的越來越緊:“你難受和我沒有一絲的關係,再見!”
他剛想扣掉話筒,又遲疑了下來,只因爲裡面提到了一個名字。
“不,彥,你等等,和你是沒關係,可是和溫暖卻有關係!”紀薇急急的拋出溫暖兩個字,做爲救命草,果然起了效,冷彥的聲音明顯一震,聲線顫顫的:“……和暖暖有關?”
“溫暖最好的朋友童溪,你知道的,是吧?”紀薇的哽咽愈加厲害,聽到耳裡,真是一個悲痛欲絕:“溫暖把你離開她的事情說給童溪聽,今天一早,童溪就跑到我家裡,推了我一把,孩子……嗚嗚——”
她失聲的痛哭起來,冷彥重重的揉着眉心,已經猜到了些什麼。
他想起之前好像收到一個童溪的郵件沒有打開,下意識的打開,無視於紀薇那邊的哭泣,點開居然是一個語音文件,他皺了些眉,將手機按到免提放到桌上,左耳戴了耳塞傾聽,臉色越來越黑,握着手機的手青筋暴露突起的厲害,似乎隨時都會迸出血柱!
紀薇哭了許久,也沒聽到那端安慰一聲,心急聚的下沉着,她只能自己停下來:“彥,你不相信孩子是你的,不相信那種報告也有錯誤的時候,我本來是想着等孩子生下來去做DNA檢測,讓你從心底真正的接受他的。可童溪這一鬧,我們的孩子……”
“那是你的,和我無關!”冷彥咬的牙齒咯吱響:“你還想說,是我的離開害的你失去孩子,想讓我自責吧?”
他冷冷的哼:“紀薇,你真是惡毒的可以。下面一段錄音,你好好聽着!”
清晰的錄音透過話筒傳過來,紀薇的心沉到了谷底,臉上蒼白如紙,握着手機的手無力的鬆開,手機滑了下去,落地一陣脆響。
冷彥聽到那端傳來小劉尖叫的聲音,冷笑了一聲,將手機啪的一聲扔到桌子上,頭往真皮椅背上重重的靠過去,眼神痛澀無光……
暖暖……
他低喃着這個名字,破碎的心臟一陣陣的疼。
顫抖的手指從抽屜裡摸出一張照片來,他久久的凝視着,脣畔含起笑,眼睛卻是一點點的泛起了紅暈,一層薄霧很快矇住了他的眼睛。
想她想的要發瘋,卻不敢去見上一面。
辦公桌裡有她的照片,倫敦的住處臥室有一面牆上更是幾乎就是她一個人的照片展示牆,唯獨中間一大張,是他和她的合影,再確切說是PS的合影——他們的假結婚證上的照片。
他的家(因爲有溫暖的照片,所以他總是稱那裡是家)從來不允許外人進去,睡前會凝望着她,和她說話。晚上回到家,第一件事也是如此。
他告訴自己一定要記住暖暖的樣子,記得清清楚楚,這樣下輩子的時候,他就能從人羣中,第一眼就發現她,他給不了她這生的相偕到老,共此一生。只能期盼着,下輩子他陪她到白髮蒼蒼,牙齒落盡……
還有兩千字,果果現在去寫,大約12點左右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