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車禍的發生,已經嚴重造成了交通阻礙,人圍了裡三層外三層。
尹黎落好不容易費力擠了進去,當看到眼前的場景時,她一個踉蹌跌坐在了地上,立刻擡起雙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正前方的街道路上流了一地的鮮血,倒在血泊裡的正是奄奄一息的鄭敏,而距離五十米不到的地方,同樣趟了流一地鮮血的周姿。
正午的太陽明晃晃的照射着,而時間就彷彿在這一刻靜止般一樣,她坐在地上,看着前面的屍體,似乎是忘了所有的反應,由於恐懼的景象不敢上前,又不敢接受眼前的這一切是真的。
張妙也趕了過來,尖叫了一聲,捂住了眼睛,緊接着痛哭失聲,跪在地上緊緊的擁着尹黎落的肩膀。
孫清源直奔着周姿而去,朝人羣吼道:“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蕭鈞庭兩兄弟也快速的趕到,見到眼前的場景全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緊接着他把目光轉向尹黎落。
在過往的日子裡,蕭鈞庭說,那是他最後一次長長久久,認認真真的看着他所心愛的女人。
張妙說:“黎落她之所以沒在法庭上告蕭總裁,是因爲她覺得,畢竟他們夫妻一場,既已決定離婚,那麼以後便不想再有任何的聯繫,和平分手總好過以後是帶着愧疚過完一生的,所以傳他到法院只是起訴離婚,而且他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父親被判了死刑,蕭氏集團又瀕臨破產。”
“她還說,以後不想再過問任何事情,阿姨傷勢過重,當場死亡,以後只想靜靜的陪着阿姨;而孫清源的母親雖然還有一口氣在,但以後怕是在病牀上度過一生。”
徐智申和張妙並肩站在太平間的門口,看着房間內蓋着白布的鄭敏以及跪在地上的尹黎落。
他問道:“還是沒聯繫到尹權嗎?”
張妙低下頭偷偷的紅了眼眶,搖了搖頭,說道:“我已經給他留言,並把葬禮的地點告訴了他,如果他可以看到的話,一定會趕回來。”
“只是,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黎落,這段時間她承受了太多,也遭受了太多接二連三的打擊,我怕……”
徐智申的眉頭皺起,緊握雙拳說道:“我一定會幫她。”
他因爲鄭敏的意外死亡,案件無法宣判,更無法判刑,所以從法律的程序來講,自動撤銷了訴訟。
前幾天的暴熱,直接導致了第二天下午的暴雨,尹黎落被醫院的人從太平間裡趕出來了以後,她說,鄭敏沒有死,她活着好好的,她只是睡着了,她現在要回去給她拿換洗的衣服。
悶雷一聲一聲的傳來,雨越下越大。
徐智申放心不下尹黎落,只好打着傘在後面默默的跟着她。
彼時,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而大雨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反而越下越大。
街道上除了車輛,再無人行駛。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徐智申就一直在身後不遠不近的跟着,他的眉頭始終緊緊的皺着,看着前方踉蹌的身影,更是心疼的厲害。
就在他一愣神的
時候,前方那個纖瘦的身影突然倒在了地上。
徐智申渾身一個激靈,忙扔了手中的傘跑了過去,扶起躺在地上的尹黎落,不斷的叫着她的名字。
他由於已經不是醫院的醫生,按理來說是沒有資格再進行任何的診斷,所以當護士從尹黎落病房出來的時候,他正站在門外等候着:“她怎麼樣了?”
護士翻了翻病歷表說道:“哦,病人只是身體太虛弱,又加上傷心過度導致的昏迷,不過現在已經醒了,我去拿她的全身檢測報告表。”
徐智申點了點頭,待護士走後,他才推開門緩緩的走進了病房。
尹黎落正坐在牀頭,看着窗外黑夜裡的砰砰作響的雨點聲的夜景發呆,她小小的臉上,蒼白的可怕,大眼睛裡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他在病牀邊坐下,本來打算握住她放在被子上的手,可最終還是緊握成拳,收了回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尹黎落似乎是終於注意到了牀邊還坐着一個人,她呆滯的移回目光,憋了很久的淚水突然奪眶而出。
“智申,我,我媽,我媽她死了,我甚至,甚至還沒來得及和她說上最後一句話,她走了,真的走了,永遠離開了我。”
尹黎落低着頭,用手背擋着自己的嘴,迫使自己哭出聲來,
而徐智申再也忍不住,一把把她攬到了自己的懷裡,擡頭看着天花板說道:“哭吧,哭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本是寂靜的病房,在這一瞬間出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以及哭聲主人斷斷續續的自責聲:“我媽可以不用死的,她本來不用死,這一切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她不會死,我想我媽媽,我不想讓她死,我也沒有想過要真正的告她,她走的時候,我連一句話都沒來的及和她說,一句話都沒說。”
“智申,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我媽死了,她死了……”她說她此生最大的遺憾不是和蕭鈞庭離婚,而是在鄭敏去世的時候,她都沒來得及看她最後一眼。
徐智申的喉結動了動,突然之間同樣紅了眼眶,他安慰她:“你還有我,還有我……”
護士推門進來的時候,尹黎落好不容易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他聽到響動聲,急忙回過頭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拿着全身檢測報告回來的護士,本來想說話,硬生生的把話給嚥了回去,把報告遞給了徐智申,便走了出去。
他把尹黎落輕輕的放在牀上以後,又蓋好被子,這才站起身拿起檢測報告,可在瀏覽到身體狀況檢測那一欄的時候。
突然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之後立即擡頭看向正在熟睡中尹黎落,心中彷彿被狠狠的敲打着,苦悶的難受,說不出的感覺,眉頭皺的深刻。
下午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電話,便反覆叮囑護士好好的盯着尹黎落,防止她發生什麼意外。
徐智申在咖啡廳落座後,對面的男人率先開口說道:“你作爲我最好的兄弟,唯一的朋友,我以爲我永遠不會再約你出來見面。”
徐智申並沒有馬上回答,眸子斂了斂之後才說道:
“我也以爲我們做不成兄弟,便是敵人。”
那個男人歪着嘴角笑了一下說道:“你錯了,即使我們做不成兄弟,也一定不會是敵人,因爲背叛過我蕭鈞庭的人,連做我的敵人都不配。”
徐智申的眉頭輕輕的皺起,端起桌子上咖啡杯喝了一口來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波濤洶涌。
他放下杯子後說道:“如果你找我出來就是爲了說這件事,那麼我想我已經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
說着就要站起身。
“等等。”一聲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甚至還帶了一絲祈求:“黎落怎麼樣了?”
徐智申先是一愣,緊接着重新在位置上坐好,深深的看了坐在對面一向高高在上,此時卻放下身段的男人,平淡的說道:“無可否認的是,黎落已經向法院提出了離婚申請,不管她怎麼樣?都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蕭鈞庭突然血紅着一雙眸子,握緊拳頭,一個使勁捶在了桌子上,他始終還是無法接受,自己最信任的兄弟,接近自己只是報復。
徐智申微微低下目光,不爲所動。
他隱忍不發:“就算黎落向法院提出了離婚申請,但是隻要我們還一天未離婚,她就還是我的妻子。”
“是嗎?”他譏笑了一聲說道:“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她的消息,不妨親自去看,那也得看看,她到底願不願意見你?”
蕭鈞庭突然語出驚人的說道:“你喜歡她。”
這個‘你喜歡她’不是問句,也不是感嘆句,而是肯定句。
被人戳破了心思,他整顆心漏跳了一拍,極力隱藏眼底的驚慌,不動聲色的說道:“她是我妹妹,我喜歡她純屬正常!”
“是嗎?”這次換他譏笑:“在你不知道尹黎落身份的時候,你對她什麼感情,恐怕不用我明說,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吧!”
徐智申突然就不說話了,對於這件事,他沒否認,也沒承認。
兩人之間的氣氛陡然之間陷入了沉默,各自在想着各自的心事,突然一聲略帶疲倦,但夾雜着塵封往事的聲音自蕭鈞庭的口中傳了過來:“我還記得三年前的那一日,我們一同到山上游玩,後來遭遇蛇羣,你說了一句話,我至今還記得,你說,你我兄弟二人,如果讓我丟下你獨自逃命,除非我死……”
輾轉反側之間,兄弟二人之間的情義怕也是在這個時候一點一點的建立起來。
徐智申的緊皺的眉頭鬆動,忽又緊皺,說道:“如果當時你死了,我怎麼會有機會替公孫一家報血海深仇。”
“是,你永遠比我坦然!”
徐智申站起身說:“希望我們永遠不會再見面!”
他大步走出了咖啡館,桌子上冒着嫋嫋熱氣的是他喝剩下的半杯咖啡。
嗯,塵埃落定,已經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整整一下午,尹黎都靠在牀頭,看着某一處發呆,直到外面傳來了敲門聲,她以爲是護士,不爲所動的繼續神遊。
直到病房的門被推開,一道清麗甜美的聲音傳了過來:“黎落,我來看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