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景宸終於反應過來了,四肢麻痹的感覺消失,眼前也漸漸有了光亮,視線盡頭,季沫正怒氣衝衝地往前走。
“季沫。”他大步追過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掌心揉了揉額頭,沉聲道:“你怎麼在這裡?”
“怎麼,妨礙你和你嫂嫂摟摟抱抱了?”季沫憤怒地甩開他的手,嘲諷道:“你趕緊去追她吧,她哭着走了。我告訴你,我可不會哭!暇”
“行了,去醫院。”他抓緊她的手腕,扭頭看向洛泠兮,疑惑地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我和季姐姐逛街。”洛泠兮笑嘻嘻地把冰淇淋舉了舉,指着身後說:“你得給季姐姐買一個,她生氣把冰淇淋丟了。”
“你怎麼能吃冰淇淋?”奕景宸眼睛一瞪,拖着她往車前走。
“你幹嗎,我纔不想理你,你離我遠一點,抱你嫂嫂去。”季沫揮起小包打他的背,不滿地大嚷。
“別跟個小悍婦一樣,快點,小心你先生死了,你也要當寡婦。”奕景宸綠着臉,擋開了她揮來的小包。
“我看全天下的惡男都死了,你還得活着,因爲你要抱你溫柔會哭的好嫂嫂!你趕緊去吧,別牽着我的手,咱們兩個還是好聚好散,也免得你爲難。你的好嫂嫂天天落眼淚,晚上睡不着。對了,你乾脆搬去和她一起住啊。奕景宸你這騙子也當過頭了,什麼憋了五年沒女人?我看是常和你嫂嫂一上一下吧!”季沫氣昏了頭,一頓不客氣的嘲笑島。
“若我沒死,那只有一個原因,繼續和你一上一下。”他扭過頭瞪着她,滿臉怒容地低斥,“再給我撒潑試試。”
季沫委屈地撇嘴,淚盈盈的眸子掃過去,只見兩名交警正從路邊走過,立刻揮手大喊,“交警同志,這裡有個人亂停車,這裡禁停!”
兩名交警聽到聲音,快步走了過來,看了看車牌,嚴肅地向他伸手。
“這裡不能停車,駕照,吹一下。”
一個遞上了測酒精的儀器,一個收去了駕照。
奕景宸牙直癢。
季沫衝他做了個鬼臉,叫上了洛泠兮,拔腿就跑。
“你給你回來。”奕景宸車也不要了,駕照也不管了,大步開追。
“季姐姐快跑,快跑。”洛泠兮哈哈大笑,揮着手給她加油。
奕景宸沒一會兒就把她給逮住了,用力往懷裡一摁,氣沖沖地說道:“給不給我機會說一句完整的話?”
“不給。”季沫立刻說道:“除非讓我抱抱別的男人,你再來說。”
她很激動,臉脹得通紅,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快落出來了,但偏倔強地忍着,不肯哭。
孕婦的情緒很容易激動,愛生氣,愛哭……奕景宸猛地想到了網上查到的孕期百寶箱,天大的脾氣都自行往下摁。
“你真是……”他打不得罵不得,牙根更癢了,左右看了看,只見一個年輕媽媽正推着約摸兩歲的小男孩子往前走,立刻大步過去,低聲說了句“抱歉,把這小男人借我用用。”
年輕媽媽嚇壞了,伸手就想奪回兒子。
只見奕景宸把孩子往季沫懷裡一塞,匆匆說:“抱一下,夠了吧?”
季沫懵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男孩子往她懷裡一塞,再把孩子還回那嚇得半死的媽媽手中。
“這是租金,”他拿出錢包,隨手抓了一疊錢出來,沉聲道:“謝謝。”
那年輕媽媽完全呆住了,一手抱着娃,一手抓着錢,怔怔看着這個瘋子一樣的男人。
應該有幾千塊吧?她低頭看了看錢,小心地問:“真付錢?”
“真,快走吧。”奕景宸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年輕媽媽把娃娃往車上一放,推着就跑。
不要白不要啊!跑了一段,又覺得這男人真傻冒,於是拿着手機連拍了幾張照片,這才跑遠了。
洛泠兮反正是看傻眼了,直到奕景宸把季沫完全給弄冷靜了,手指對了對手指,悶悶地說:“好帥啊。”
“帥個屁。”季沫咬牙撇嘴。
奕景宸又拍額頭,沉聲說道:“去醫院。”
“我看過了。”季沫掀了掀眼皮子,不耐煩地說道。
“我看。”
奕景宸臉色一沉,扭頭看向他的車,兩個交警還在那裡瞪着他看着。但尹東來已經過去交涉了,尹東來有了昨天的事,現在根本不敢離季沫太遠。方纔奕景宸和樊依摟抱的時候,他特地退了好幾步,想打電話通知奕景宸,哪知他根本不接。
“你爲什麼看醫生,要去把你腦子裡進的水抽出來嗎?”季沫冷笑着問道。
“答對了,快走,東來開車。”奕景宸眉頭皺了皺,叫尹東來過來。
“我,我,我呢?”洛泠兮搖着手指叫季沫。
“你回家。”奕景宸看也不看她,直接關上了車門。
“季姐姐,打小三的時候通知我哦,我幫你打。”
洛泠兮眨着烏亮的眼睛,貼到車窗前往裡看。
“洛小姐,不好意思,我要開車了。”尹東來放下車窗,小聲提醒她。
洛泠兮退了幾步,朝他揮了揮手指,眯着眼睛笑。看着車開遠了,她才甩着手裡的小包,哼着歌去找自己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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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依從路邊的大樹後慢慢繞了出來,一臉怨意地看着前方。雙拳在身側緊緊地握住,身子不停地顫抖。
過了好一會兒,她慢慢地跌坐在身邊的花壇上,從包裡拿出了手機,拔了個號碼出去。
“沐秦……能不能來接我?”
“怎麼了?”沐秦的聲音有些吊兒郎當。
“求你……”她吸了吸鼻子,輕聲說道。
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低聲說:“你在哪裡?”
她環顧四周,哆嗦着說:“我不知道……這是什麼路。”
“微信裡有定位,發給我。”沐秦很快掛斷了電\話。
她從手機微信裡找到了定位,給沐秦發了過去。
那邊很快回了兩個字:“等着”。
她抱緊雙肩,怔怔地看着眼來來往往的人羣,心如死灰。這樣戳穿了,她真沒辦法在奕景宸面前呆下去。以後要怎麼辦呢?她怎麼突然間那麼不冷靜?
過了半個多小時,一雙米藍色的休閒皮鞋出現在她的眼中,她順着褲管往上看,沐秦正擰着眉,安靜地注視着她。
“沐秦……我……”她囁嚅着站了起來。
“起來吧,我送你回去。”沐秦轉身就走。
樊依慢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小聲說:“我想離開奕家。”
“那就離開,我早就讓你離開!”沐秦轉過身,語氣嚴厲地說道:“去哪裡不能生活?非要留在他身邊自取其辱。”
樊依的眼淚又奪眶而出。
“好了,別哭了。”沐秦心一軟,慢步走回她面前,把她輕輕地攬進懷中,小聲說:“離開就好了,重新開始。先去治病,我說過,你的心臟病不是不可治。”
“謝謝。”樊依吸了吸鼻子,輕輕點頭。
“我早就給你準備好房子了,搬過去吧。”沐秦又說。
樊依雙手掩面,小聲說:“不用了,我自己去找。”
沐秦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樊依,我相親了。”
“什麼?和誰啊?”樊依匆匆擡頭,愕然問道。
“安排誰就是誰吧。”沐秦笑笑,手指在她的臉上滑過,小聲說:“以後好好的,知道嗎?別作踐自己,非要往別人身上靠。也不要再去背地裡做什麼事,沒用的,除了讓人討厭,不會有任何收穫。你玩不過他,玩不過那些人。”
樊依慢慢鬆開他的衣角,退了兩步,輕聲說:“原來你也和他一樣。”
“走吧,送你回去。”沐秦拉住了她的手,低聲說:“再送你一回,以後自己要會自己面對事情。”
“沐秦,不要丟下我啊……”樊依一手掩脣,嗚咽了起來。
沐秦的神色一動,飛快扭頭看向她。他一直聽她說這句話,她犟了這麼久,現在終於說了,但卻不是那樣的滋味。
“別哭了。”他拿出手帕,給她擦了擦臉,小聲說:“你看,我和你站在這裡,又會有人來拍照的,趕快上車吧。”
樊依垂下頭,乖乖地跟着他上了車。
電臺里正有人在唱歌:“我們會很好很好的……”
她垂着頭,擰着手帕,乖巧溫馴地坐着。
沐秦不時看她一眼,薄脣緊抿。剛下決心遺忘,她又找過來了。他心境複雜,不知道要不要再回頭。
等了十年的時光,確實捨不得忘掉她。
他忘不掉,第一眼看到她時的情形。她站在玫瑰花叢邊,扭頭看他時,溫柔的一笑,清純的眸子裡盛放着萬千玫瑰。
他當時就想,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女人,如水一樣的溫柔,那雙眸子簡直能把他給淹死了。她很賢惠,親手剪花枝,做味道很好的菜和餅乾,還會釀葡萄酒。他越來越喜歡跑去奕景宸家裡玩,一混就是好幾天,趕都趕不走。
但他不能去搶死堂哥哥的妻子啊,只能一個人忍着,誰也不能說。後來看着她嫁人,藉口去渡假,其實躲在別墅裡大醉了幾天。
“沐秦……”樊依委委屈屈地開口了,“沐秦,我在這裡下車。”
沐秦往外看了一眼,低聲說:“離你公司還遠呢。”
“我想去看看小晨。”
“不要把你的負面情緒總帶給小晨。”沐秦擰眉,低聲說:“等平靜一些再說吧。”
樊依搖搖頭,輕聲說:“那我也在這裡下,我想等下看看他。”
沐秦看了她一眼,緩緩把車停到了路邊的
停車位上,關掉了音樂,低聲說:“我陪你吧。”
樊依掩住嘴,哽咽着說:“我也不想喜歡他,但就是忍不住。沐秦,喜歡一個人有錯嗎?”
“沒錯。”沐秦沉默了一會兒,手臂攬過來,讓她往肩上靠,小聲說:“可以喜歡,但是要懂得進退,不然對誰都是負擔。”
樊依仰頭看他,抽泣着問:“現在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沐秦點頭。
樊依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小聲說:“沐秦你真是好人。”
“所以你不喜歡。”沐秦笑了笑,手在她的頭髮上輕輕揉了幾下,“哭過了就忘了吧,我帶你去吃飯。”
“謝謝。”樊依輕輕點頭。
沐秦拿出煙盒,利落地點着了煙,把座椅往後靠了一點,眯着眼睛看她。
感情是奇怪的事情,你喜歡的人,她不見得喜歡你。她回頭的時候,你又不見得還能找到感覺。就像此刻,沐秦還是對她很溫柔,但偏偏找不回當初那樣心痛的感覺了。
失望之後,就是心灰,心灰之後感情就淡了。
他吐出淡白的煙霧,扭頭看向車窗外,
他想,樊依來得及,他也來得及,都重頭來吧。有誰的年輕時代不會喜歡一兩個不正確的人,又有幾個人錯過之後不會疼上一陣子?男人女人,只要有心的,大都會遭遇上這種事。
也不算白等吧?他眯了眯眼睛,把煙掐滅了,發動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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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沫坐在ct室外,秀眉緊蹙地看着白色的大門,他進去有十幾分鍾了,還沒有出來。
“不會有什麼事吧?肋骨傷得很厲害嗎?”她緊張地問尹東來。
“等奕總出來才知道呢。”尹東來搖了搖頭,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季沫坐不住了,在走廊裡走來走去,不時趴到門上,踮着腳尖妄想找到一兩處縫隙可以看進去。
門打開了,奕景宸和郭桐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怎麼回事?”季沫一把抓住他的手,擔憂地問道:“肋骨又斷了嗎?”
“肋骨沒斷,這裡斷了。”郭桐指了指腦袋,嚴肅地說:“有積血,暫時用藥物試試,若沒有好轉跡象,儘快手術。”
“真的腦子壞了呀!”季沫捧住他的腦袋,焦慮地搖了搖,小聲問:“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是痛還是什麼感覺?”
“被你搖暈了。”奕景宸拉開她的手,擰了擰眉。
“郭桐,用藥物能治好嗎?要不要馬上手術?”
“我是建議他手術,但他說公司事太多,不肯現在躺下。”郭桐擰了擰眉,嚴肅地說道:“你得看緊他,一旦再發作,必須馬上送醫院手術,我把這邊的專家都安排好,隨時準備着。”
“多大的事啊,地球少了你又不會停止轉動了,你就不能放下那些事,老老實實地來治病嗎?性命不是你一個人的,還是我和孩子的。”季沫怒了,拽着他的手不肯讓他走。
“若可以用藥治好,何必在腦袋上開一刀呢?”奕景宸擰擰眉,他也不喜歡森白白,陰冷冷的手術室,他看着手術室,就感覺那像太平間。
他真不是那種什麼都不怕的超人,他怕的事有三件,一是樊依提他哥,二是去他哥的墳前,三是進手術室。
全都與他哥有關。
“那藥呢?”季沫眨了眨眼睛,轉頭找郭桐要藥。
“我去拿吧。”尹東來接過了藥方,大步走向電梯,趕去藥房拿藥。
“你頭疼怎麼也不說?難道讓別人抱一抱,你就不疼了?”季沫沒好氣地瞪着他,小聲說道:“你頭疼就不應該自己開車,你應該讓我和你在一起。我看,還是讓東來回來照顧你,小張跟着我就行了。再說我身邊還有鬱晴和許姐呢,她們在公司會照顧我的。”
“行了,別叨叨了,讓我安靜會兒。”他揉了揉額頭,牽着她往樓下走。
“”——題外話——最後一天啦,快把票票拿出來,別浪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