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婉,你怎麼來了?”西楚王擰眉問道。
晉婉微微起了身,在西楚王的面前撒着嬌的道:“舅舅恕罪,其實晉婉這些日子是僞裝成您身邊的侍衛一路追隨到這裡的。”
“又胡鬧……”西楚王低斥了一聲,而後無奈之下又向她揚了揚手,“好了,此事不怪你了,你先退下吧,舅舅正在商議事情。”
看得出這西楚王對這個外甥女是極其的寵愛。
晉婉不依,聲音更加軟柔了下來,“舅舅,你們方纔所商議的事情晉婉都聽到了,這麼多年來,您是最疼晉婉了,晉婉與哥哥自小就無父無母,是舅舅將我們兄妹倆養大,還給了我們爵位,權力,如今西楚國面臨這麼大的事情,晉婉只想替舅舅分擔,況且舅舅也不想天齊表哥與隨便一個女子就生下下一代西楚國主吧,萬一……這些就不說了,至少晉婉的身體裡也留着一半西楚血統,晉婉覺得,讓晉婉生下表哥的孩子來繼承西楚的大業再合適不過了。”
我從來都不知道西楚的女子如此不懂得身爲女子的羞澀,可她這份大大咧咧,直爽的性子倒讓我欣賞。
正在我的心裡一頓紛亂之時,身邊的風塵抱手作輯開了口,“陛下,臣覺得晉婉郡主言之有理,晉婉郡主乃長公主之女,雖然長公主與駙馬爺都己不在了,但以晉婉郡主的身份足以堵住朝中的那些悠悠之口,這樣還能穩住晉安世子,所以臣認爲晉婉郡主是最合適的人選。”
西楚王面上雖然有一絲猶豫,但心裡也覺得他們言之有理。
拉着晉婉郡主的手嘆了嘆,“晉婉,告訴舅舅,你當真願意?”
晉婉笑着點頭,沒有絲毫的猶豫,“晉婉願意,雖然沒有見過那天齊表哥,可時常在舅舅的書房之中看 到了許多關於天齊表哥的事蹟和畫像,晉婉覺得天齊表哥就是晉婉心裡的夫君,晉婉一定不會讓舅舅失望的。”
西楚王聞之,轉眸看向身邊的靜妃娘娘,兩人擰眉對視了半響,卻什麼也沒說,只是見靜妃娘娘點了點頭。
那下點頭卻傷到了身在一旁的我,眼前的晉婉郡主單憑相傳的事蹟與字畫就能讓她無怨無悔犧牲自己,看來在這位晉婉郡主的心裡對戰天齊早己偷偷的埋下了情根。
若是讓戰天齊得知她的這分心思,戰天齊會對她動心麼?
“晉婉見過蝶衣姐姐。”
聲音自我耳邊響起,我心裡一怔,擡眸看向眼前這雙乾淨清澈的水眸,有些驚詫的開了口。
“你連我的名字也知道。”
“那是自然,晉婉知道表哥的一切,那自然少不了表哥的正妃了。”晉婉面上笑着,那笑容就如桃夭一般嬌美。
我怔怔的看着她,無言以對,只能匆匆的轉了眸,欲要向外邁出步子。
“蝶衣……”靜妃娘娘滿含內疚的喚住了我。
我腳下頓,沒有回頭,只是哀哀的說了聲,“母妃無須內疚,我們這麼做都是爲了天齊,我還未想好如何向天齊提及此事,給我五日,五日後我會來庵寺迎接晉婉郡主入府。”
我就這樣帶着沉痛的走出了庵寺,一步一個腳印,每走一步就必承受錐心的痛。
回到齊王府時,天色己晚,盞盞燭火明照如晝,卻只照亮了幾個守門侍衛的端肅面容,他們向我行了禮,有人給我撐着傘,我話不願說,微微揚了手讓身後爲我撐傘之人不許跟着。
一路走入主殿,空中飄着點點細雨,我竟沒有察覺身上己有了溼意。
今日的事情絞得我的心特別的疼,絞得我的頭特別的亂。
“小姐回了?”春蘭出來迎了我,見我一身溼意,連忙撲向我,用手遮在我早己淋溼的頭頂之上,慌亂的低斥道:“這是怎麼了?外面下着雨,就沒有人給小姐撐把傘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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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擡眸看了她一眼,輕輕一笑,“春蘭,莫慌,是我讓他們不許跟着的,這是小雨不傷身。”
春蘭擰眉搖頭,語氣更見急了,“小姐也是糊塗,小雨怎會不傷身呢?你看衣服都快溼透了,趕緊入殿,沐浴更衣。”
隨着春蘭的一頓緊張與慌亂,殿中的所有奴才都開始手忙腳亂起來。
不一會兒,我便置身在了那側殿的浴池之中。
側殿浴池內龍涏香飄在鼻間,熱氣騰繞在眼前,朦朦朧朧,頓覺心裡的疼方減了些。
“爺可在府中?”我向春蘭問道。
春蘭邊灑着花瓣,邊答道:“爺一回府就讓楊夫人拉去了小郡主的殿中,聽說是想給小郡主辦個滿月酒。”
“小郡主都快一個月了?”我蹙了眉,沒來由地心裡一疼。
春蘭點頭,“還差些時日,小姐可是要給小郡主準備滿月禮?”
我抿脣笑笑,“那是自然,她是爺的第一個孩子,滿月禮自是要費一番心思。”
有些話,我終是說不出來,一陣鑽心的疼令我閉上了眼,沉在水中的雙手己在緊緊的收緊。
老天爲何要這般對我,那只是個孩子。
他悄然而來,隨着我一同經力了那麼多危急險境,可他終還是選擇了放棄我這個母親,悄無聲息的離我而去了。
而我身爲母親,到這個時候才知道他的存在,等到知道的時候,他己經走了很久,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
我那苦命的孩子若是還在,應該比不悔要大,我那苦命的孩子纔是他的第一個孩子纔對。
可如今我不僅生不出孩子,連命也不久矣,還要在這有限的幾個月裡,忍痛將其他女子送入他的懷裡。
這種苦澀又有誰能懂得?
沐浴完後,我讓殿中的奴才都退了下去,持着書卷坐在牀榻之上隨意的翻弄,卻怎麼也看不進去,腦子裡不知道在想着什麼時,殿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我擡眸望去,他己走至我的牀邊,靜默。
“我去了母后的宮中尋你,母后道你己走,怎麼到這個時辰纔回?”
“你在擔心我?”我朝他笑笑。
他薄脣一抿,只聞嘆息了聲,“身邊一個人也不帶,我找了你一下午,都不見你,你說我能不擔心麼?你到底去了何處?”
我放下手中的書卷,看了他一眼,讓我想起了西楚王,想起了靜妃娘娘,還有那晉婉郡主。
我能將今天所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他麼?
不能,告訴了他,只會讓他高冷的心受到創傷,他深愛着他的母妃,那個善良溫柔的母妃己融入了他的心裡,我不能讓那股濁流混濁了他內心的那絲暖流。
還有他的高傲,是因爲他是當今皇上的血脈,皇室血統。
而事實卻是他的母妃背叛了他的父皇,他的血液裡流着的竟是其他人的血。
這樣的事實打擊會摧毀他如今手上擁有的所有一切。
我不能這般殘忍,我不想他痛,不想他受到傷害,所有的一切讓我來痛,讓我替他來受過吧。
“去了趟公主府,在寧哥哥那小坐了會兒。”我轉眸不再看他,畢竟說謊不是我的強項。
他彎腰靠近我,氣息拂在我的耳邊。
我微微有些不適,轉眸只見他從我身後拾起了我方纔無意翻看的書卷。
眸光瞥向我時,牀榻之上一沉,他坐了下來,一邊翻着手裡的書卷,一邊說道:“寧玄朗就要離京去淮南了,去見見他也好,這一別,你與他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我心頭一緊,連忙問道:“寧哥哥要去淮南了?”
他翻着的書卷一頓,眸光偏向我,眸中泛起了一絲疑慮,“你不知道?”
我面容稍稍一怔,怕是要露陷了。
方纔還說去了公主府上,還與寧玄朗小坐了一會兒,如今卻不知他欲要去淮南的消息,自是有些說不過去。
我垂了眸,只好隨意呢喃了一句,“他沒與我說起此事。”
他似乎也沒有察覺什麼,又將眸光重回了手中的書卷之上,淡淡的說起此事。
“淮南王己告旨讓寧玄朗去繼承淮南王王位,父皇己允應,再過五日,他與七姐就會起程去淮南。”
“這麼快?”我擰眉一時驚詫。
他手上的書卷一合,良久沒有說話。
我也微微在心裡盤想着寧玄朗去淮南的心思,當初小姨的話一時之間涌上我的心頭,久久不散。
“聽說是你的寧哥哥等不及了。”他淡淡的聲音響在耳邊,卻又滿含深意。
“此話是何意?”我轉眸看向他。
他眸中有光亮閃過,卻什麼也沒說,起了身,向外邁出的步子。
我眸光跟了過去,他在熄滅燭火,眼前聚然間失去了方纔的明亮,只餘下淡淡的一絲燭光。
藉着淡淡的燭光可以看見他正向我走來的身影,重回身邊之時,他脣邊淺淺一笑。
“寧玄朗能繼承淮南王的王位,你不高興?”
淡淡的燭光撲在他的笑容之上,笑容並未達眼底,更有深意。
我轉了眸,嘆息了一聲,“你在懷疑寧哥哥與父親會連手一同來對付你?”
他被我說中了心裡的心思,半響不語,最後俯下身,俊顏緩靠近我。
眼前閃過一個念頭,我知道他想做什麼?
此時的心裡亂得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對於他的熱情,我又有何心思相迎。
我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之上,帶着疲憊與倦意的說道:“今日我很累了。”
“想讓我放過你。”他脣邊一陣邪笑,微微使了力想要向我逼來。
我面上一紅,手上加了把力,將他推開來,“別鬧了……”
他無奈,只好躺了下來,掀開被子伸了胳膊一把將我摟入懷中,緊緊地,小心翼翼地抱着。
說不清是什麼原因,當他抱住我時,我的心會更痛。
是因爲方纔我推開了他麼?也許是,這是我第一次將他推開。
如今的我己顧不了寧玄朗離京之事,當下最重要的是替身邊之人守住他的身世秘密。
我靜靜地依在他的懷裡動也不動,他的臂膀將我的身子收得更緊了。
我的臉頰貼着他溫暖的胸膛,耳畔清晰的可以聽到他的心跳聲,還有一股熟悉且又讓我心痛的味道。
我微微推了推他,與他保持了一些距離。
他的身子一僵,擰眉問我,“怎麼了?”
“你身上有一股女人的味道。”我指了指他的胸前。
他像是完全沒反應過來,怔了半天,才吸着鼻子四下聞了聞,問道:“哪來的女人味道?”他頓了下,微微勾起了脣又接着道:“若是要說有,那也是你這個女人的味道。”
“不會是我的味道,我這一生也許都不會有這種味道了。”我將他的手甩開來,轉眸不再看他。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整整一天都沒碰過其他女人,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問青雲,他今日與我寸步不離。”
他劍眉微微蹙緊,凝視我時,清冷不解的眸光在黑暗中依稀可見。
他的聲音也越來越急,看來他真的很害怕我會生氣,“我真的沒有碰過其他女人,興許是你聞錯了,你再仔細聞聞……”
他的話雖然讓我覺得暖,但也同時讓我心頭酸澀,我強迫自己笑了出來,伸指點上他的胸膛,道:“你今天抱過不悔,是不悔的奶香味。”
他眸中閃過一絲恍惚,接着便是長長一嘆,這才舒展了那皺得緊緊的劍眉,伸手一刮我的鼻子,淡聲道,“你鼻子可真靈。”
是啊,我的鼻子可真靈,我也情願自己沒有聞到,聞到這種奶香味讓我的心痛得幾乎快不能呼吸了,可我還是要笑得這般勉強。
我怕自己再也撐不下去,離開他的懷裡翻了個身。
他順勢而來,又再一次伸手攬住了我的腰,緊了緊,“今天是怎麼了?”
我伸手抓住他在我腰間的大手,輕輕的移至我小腹之上,聲音己見發顫。
“爲何不告訴我?我也曾有過你的孩子?”
腹間的大手一顫,“誰與你說的這些?”
我心中又一痛,什麼也說不出。
“寧玄朗……”他咬了牙溢出了這三個字,三個字裡卻透着沉沉的痛意。
我翻身直視他的雙眸,他的眸中己泛上了愧疚與痛意。
“你還打算要瞞我多久?”我淡淡的說着,脣邊己苦澀連連。
他的含痛的眸中在掙扎,在顫抖,“我不想瞞你,我是在害怕,那是我們的孩子,我卻沒能好好保護他,你整整昏迷了半年,那半年時間,我每天都會在你的耳邊與你說那三個字,甚至自己矛盾極了,一邊盼望着你醒來,可一邊又害怕你醒來後會得知這一切,無法原諒我,離我而去,畢竟那個孩子的離開,我這個父親是罪魁禍首。”
當他的指尖劃過我的脣邊之時,我忍不住張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只聞他悶哼了一聲,卻沒有推開我,反而還忍着痛道:“咬,不要停……狠狠的咬下去……”
血絲沁入我的脣間,我知道他的痛,怎能不痛?十指連心。
我慢慢的啓開了齒,離開他的手指,我眸中的淚水澀痛滾落,就如決堤一般止不住地滑下臉龐。
這是我這些年第一次流淚。
不,流的不是淚,是血,是我那苦命孩子的血。
他眸中滿含痛意與愧疚的看着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伸手輕輕的替我拭去面上的淚水,手止不住的在顫抖,連語音也在發顫。
“你哭了……”
“這不是淚,是我們那苦命孩兒的血……”
此時,我心裡一道道傷痕宛若撕開的痛楚,淋血不斷。
“是,是我們孩兒的血。”他的嗓音沉痛,有着愧疚與孤苦。
我的眼中霧氣朦朧,我只瞧見他痛苦的神情和愈來愈暗沉下去的眼眸。
我伸手緊緊的抓住了他撫在我面上的手,眸中的淚水己滾落不斷。
“你咬我,咬我就不會覺得那麼痛了……”他顫抖着要從我的手中掙脫出手。
我依舊緊緊的握着他的手,我不放,我也不忍。
這些苦註定要有人承受,這些痛也註定要有人來忍受,我不要你陪我受這些苦與痛。
委屈讓我獨自一人嘗,心酸也讓我獨自一人吞吧。
不管是淚還是血,我逼迫自己不許在流,擡眸凝眸看他,輕輕道:“天齊,你再納房妾室吧。”
他深痛的眸中瞬間染上了懊惱與詫意,眸光迫視着我的眼睛,語氣瞬間冷了下來,“你說什麼?”
我喉間一緊,聲音依舊控制不住哽咽,“你明明知道,我很難再懷上孩子,說不定這一生也不能替你生孩子。”
“我不在乎。”他用力甩開了我的手,轉眸不再看我,一雙滿含痛意的深眸微微眯起,閃動懾人怒色。
我咬脣忍痛揚了聲音,“可我在乎,我怕……”
他厲聲打斷我,目光灼灼,不容半分置疑,“我現在己經有了不悔,而且往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我們還年青,那就還有希望。”
“不會有希望了……”我壓重了語音,發顫的搖頭,後面的話被我狠狠的咬了回去。
“相信我,會有希望的,一定會……就算沒有了希望,我們至少還有彼此!”他雙臂陡然收緊,將我更緊地擁在懷中。
“若是我也不在了,你該怎麼辦?”我緊緊的貼在他的胸口,心裡痛楚不堪。
“說過的,我們彼此都不能放手。”他呼吸沉重的吻了上來,放肆的噬咬。
“天齊……”我被咬得痛,忍不住低低嚶嚀了一聲。
他呼吸急促,透着害怕與慌亂,“不要說話,什麼也不要說了……求你……”
此刻他的眸光是我從未見過的深痛幽暗,頹望而又悲傷,沉沉的,冰冰的,涼涼地,光華己不剩。
他急促溫熱的氣息一絲絲撩撥在我的耳際。
我向他點頭,緊抿了脣,什麼也不再說,微微閉了眼,迎上他的脣……
次日一大早,突然很想見兩個人,身邊誰也未帶,匆匆離了府。
昨日夜間下了小雨,路上還有些溼潤,雨雖停了,可風卻大而且涼。
風帶着我的衣袂飄逸,我還略微感覺到了絲絲茵氳水氣,佇立在這閣樓之上,仰望樓下風景,讓我的心也格外寧靜了下來。
身後慢慢響起了腳步聲,我回過頭,看到那個白衣飄逸的如花女子。
算不清有多久未見她了,只是覺得她彷彿變了一個人。
如今己嫁爲人妻,眉宇間的囂張跋扈己不見,倒令我覺得她更加溫柔可人了。
納蘭珞,這個讓我嚐盡委屈與心酸的,又喚醒了我心裡的埋藏多年感情的女子。
“許久不見了,我以爲你今日不會來。”我笑着看着她。
她擡起手邊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小口,放眼往那窗外的大好風光望去,脣邊淡淡的笑着,只聞她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在府中也閒着無事,出來走走也好,這樣看上去,這裡的風景比起睿王府還要令人舒適。”
“這是死去的太子妃華蝶心曾相邀我來此的地方,如今她不在了,我覺得這地方甚好,偶爾也上來坐坐。”我也隨着她的眸光輕輕的落在了那窗外的大好風光之上。
她良久不語,暖風輕輕的吹起她兩側的髮絲,如花的容顏在淡淡的日光下更顯她的嬌美。
也許是我的心緒過重,一時之間竟看着她的面容想起了許多的往事。
一件件,一樁樁如閃電般的鑽入了我的腦海裡。
“在想什麼?”她開口望着我問道,眸中生了疑慮。
我漸漸斂回思緒,微微垂了眸,“想起了以前發生的許多事。”
“那一定有我。”她淡淡一笑。
我也回之淡淡一笑,“當然會有你,是你與華蝶心讓我懂得了原來愛一個人,可以愛得不擇手段。”
她脣邊的笑意微微一僵,卻瞬間即逝,從而拉長了弧度。
“你這是在諷刺我,還是在以脣相譏,報復於我。”
“我毫無此意。”我搖搖頭,卻沒有接着說下去。
她也沒有再說話,眸光重回了那窗外。
這樣居高臨下的向下望去,熱鬧的街道之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隔着高度,那些喧譁的聲音若隱若無順着春風輕輕的飄入我們的耳中。
只是若有若無,若不細聽,那聲音就微妙得很,輕拂過耳膜,最初什麼也聽不到。
倆人良久不語,氣氛又回到了最初的清冷。
直到我擡起手邊的茶水欲要輕抿一口之時,她冷冷揚了聲音。
“華蝶衣,其實你的心也夠狠,她是你的長姐,你也能下得去手。”
她的一語直入我的心中,我擡眸看向她,她的眸光依舊還停留在那一片喧譁之上。
看來民間的那些傳言己深入了大家的心。
太子畏罪自殺,太子妃對太子情深意重,帶着腹中的孩子跟隨而去,這樣的事實背後又幾人相信這是真的。
可是又有幾人知道,這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樣?
不管事情怎樣,當初華家的兩個女兒,一個爲太子妃,一個爲齊王妃,本是相對立的兩個位置,誰留到最後,那就得誰去承受那些可以淹死人的口沫。
“連你也相信這民間所傳?”我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問道。
她轉眸看向我,眸中泛起冷笑,“來這之前,我不信,方纔從你的一句話之中,我對你生了疑心。”
愛得不擇手段,她竟這般理解了這句話,罷了,那些對我來說都是多餘的。
“信或不信,是或不是,這些對我來說己不大重要了。”我微微一嘆,眼中的黯然一閃而過。
“不管事情是與否,我覺得你並沒有做錯,換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
她直直的看着我,眸中微微顫動了一下,冷意瞬間全無,有了些許痛意。
她的心裡此時還掛念着戰天齊,也許沒有戰天睿跪求迎娶納蘭珞,此事我會第一個想到她。
她對戰天齊的愛並不比我少,只可惜如今……
我不再作多想,眸落在了她面前的茶杯之上,揚了揚袖。
“九弟妹喝口茶吧,茶該涼了。”
她擡起手邊的茶水,並未喝,稍稍揚了聲音。
“我與九爺彼此之間都心知肚明,他是我的夫,我是他的妻,我們的關係僅此而己,這聲九弟妹聽着有些灼耳,你還是喚我珞兒吧。”
我懂得她話中的意思,向她點了頭。
她喝了口茶,直接進入了今天的話題。
“說吧,今日相邀我來此究竟是要說何事?這裡還算安靜,能選一個這般安靜的地方與我見面,這杯茶喝得我有些揪心。”
“有一事相求於你,也只有你能幫我。”我直接了當的說了出來。
她眸中不解,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突地笑了起來。
“你不是在說笑吧,我如今還能助你什麼?”
“我曾重傷小產,身子落下了不孕,也許今生都不能爲天齊生孩子。”我脣邊苦澀一笑,自己掀起了內心最痛的那塊傷疤,一點一點開始隱隱作痛。
她聽得怔怔,下一個瞬間,揚了聲音,“把手給我。”
我微微摟起了衣袖,將右手伸向她。
她兩指己緊緊的撫在了我的脈搏之上,秀眉隨着我的身子狀況一點一點的收緊,直到眸中出現了控制不住的慌亂。
“這是何時的事?”她收回手不解的問道。
我力求自己能夠平靜的回答她,深吸了口氣開了口。
“在我那段昏迷的期間,其實我不是在生病,而是受了重傷,還在重傷之中失去了這個孩子。”
“你還中了毒?”她的用質疑的眼神看着我。
“是北漠的火烈掌毒,我的大限就在今年的臘月。”我點頭答道。
“天齊知道麼?”她追問道。
我搖了搖頭,“他應當不知道,是寧玄朗偷偷的替我壓制了體內的掌毒,宮中的太醫根本無從發現,只是現在我體內的掌毒開始蔓延,所以你能察探得出我體內中了毒。”
她面色微微有了一絲蒼白,垂了眸繼續問道:“北漠掌毒,你去過了北漠?”
我也收回了手,邊提起茶壺輕輕的替她添了茶水,邊答了她的話。
“天齊大戰之時,我就在邊疆,利用生病瞞了所有人,就連我父親也未相告,到後面才得知是華蝶心的一場欲要除去我的陰謀,也是在那,我與天齊有了這個悄然而來的孩子,可到最後,這個孩子又悄然離我們而去,我也是昨日才得知我曾小產,還落下了不孕。”
她擡眸看我,半響後,她又抿了抿脣,“你想我如何幫你?火烈掌毒據我所知,只能取冰山的千年冰蓮方可解毒,可是那千年冰蓮在北漠的冰山之上,而且……”
我揚聲打斷了她的話,“珞兒,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你解我體內的掌毒,我是想讓你……”
有些話我又咽了回去,向她揚了揚手,“你附耳過來。”
她微微湊近了我,我在她的耳邊告訴她如何相助於我。
她面色一怔,吃驚的看着我,“你要這個做什麼?”
“我要爲天齊納妾。”我扯出一絲笑容,這笑容太苦。
她眸中生怒,低斥道:“華蝶衣,你是真傻,還是要裝作大度,這樣的事情你也能做?天齊真心對你,你爲何非要用這種手段來踐踏,你若是這般做了,天齊會如何看待你,以他的性子,他必會恨你。”
“就算他恨我,我也要這般做?”我語氣平靜,執意如此。
“你爲何要這般做?”她更怒了。
“我命不久矣。”我依舊平靜的答了她的話。
她冷冷一笑,“只因你命不久矣,所以就急着替天齊納妾,以我對你的瞭解,你絕不會是因爲此事,況且你體內的毒並不是無藥可救,千山冰蓮縱然難以得到,但並不是毫無辦法,你急着給天齊納妾,究竟是何苦衷,縱然你不能活了,三五年後,天齊仍還是可以再娶妻納妾,你又爲何要急於這一時,還要用這種辦法來討天齊的恨意?”
她眸色含痛,我卻答不上她的話。
她眸光直直的絞着我,重又說起,“我雖然討厭你,恨你,可我緊張天齊,我知道你就是天齊心中的那個女人,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察覺了,可我就是不肯去相信而己,直到有一次我路過皇后娘娘宮中之時,偷聽到了你們的談話,我明白了這一切,天齊的心裡從始至終都只有你一人,你就是當年的月牙兒,是天齊夢裡一直牽掛的月牙兒,而如今,你這般做就是在傷害他,我不允許你這麼做,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