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老狐狸

074-老狐狸

二馬路,天成食雜店。

張楚把車停在門口顯眼位置,目的就是讓何紫雲看到。打開後門,將大包小包的東西提了下來,忽然覺得心情有些激動。原因比較複雜:一方面是看到了孩子,一方面是見到了前妻,更多的則是想在何紫雲面前好好炫耀一下。

何紫雲正在裡面看電視,見張楚西裝革履風度翩翩地走進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轉頭繼續看起了電視。

“小雨呢?”張楚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一邊。

“在裡面寫作業呢。”何紫雲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電視機,似乎沒看到他來一樣。

張楚輕哼一聲:“小雨,爸爸來看你啦!”

張小雨聞聲探出頭看見了爸爸,扔下筆跑了出來,一把撲到了他的情裡:“爸爸!爸爸!”

張楚似乎又有一個多月沒見到孩子了,眼睛一溼差點流出眼淚,摸着她的腦袋說:“好孩子,想爸爸了麼?”

“想!”張小雨一隻手高高舉起。

“親爸爸一下。”張楚高興得緊緊把她摟住。張小雨在他臉上連親三口:“爸爸你什麼時候不忙啊?我還想去星星遊樂場呢。”

“快啦,過些天爸爸有空就來接你。”張楚跟孩子親熱了一會兒,又給把超市買來的好吃的遞到她手裡,樂得張小雨連蹦帶跳。

張楚看了看一動不動的何紫菜雲,轉過頭:“小雨,爸爸下午還有事,改天來陪你好麼?”

張小雨不同意,好說歹說她才勉強答應。張楚夾起包就往外走,何紫雲也不說話,和他如同陌路人一般。

突然何紫雲叫了聲:“這個月的撫養費你還沒給呢。”

張楚一隻腳剛剛邁出門檻,又收了回來,面露笑容:“多少錢?”

“三百!”何紫雲硬生生地說。

“哦,好。”張楚走到櫃檯前,拉開鱷魚皮包的拉鎖,哇啦一下子那裡面的幾萬塊錢露了出來,他抽出一疊厚厚的鈔票,“啪”地一聲扔在了櫃檯上:“這是一年的,一次性給你。”

何紫雲滿臉驚異,眼睛飄向了那隻鼓鼓的小包,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張楚更是不再給她任何機會,刷的一聲將拉鎖拉上,硬是把何紫雲的目光擋在了外面。然後連句再見之類的話都沒說,按了一下遙控器,車子感應到信號發出“滴、滴”兩聲。

回身走出食雜店,瀟灑地鑽進車內,緩緩地駛了出去,頭也不回地拍了一下喇叭。何紫雲的嘴張得老大,直到張楚開着那輛烏黑閃亮的轎車消失在視線裡。

張小雨身邊問:“媽媽,媽媽,你怎麼了?”

何紫雲拍拍自己的臉:“沒……沒事,去寫作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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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雷集團步子邁得越來越大,近日不但與多家外資藥品企業簽定了購銷合同,又在銀行拿到了兩個億的貸款,加上製藥總廠順利建設,於志寬最近更是如沐春風。

奧迪車平穩地在高速公路上奔馳,夕陽的餘暉均勻地鋪在鄉間田野,窗外綠樹成蔭,不久,大地漸漸被染成了紅色。

於志寬找出擦鞋布:“半年後,總廠就不會這麼髒啦。”

“就是,現在太髒!”木頭知趣地將車速降了下來,從後視鏡中可以看到,老闆正在專心擦拭鞋子。

“張楚最近有什麼動靜?”於志寬問。

“一切正常,您儘管放心,今天他來了定陽。”

於志寬擡起頭,推了一下眼鏡:“幹什麼來了?”

“他先在國強超市捐了幾萬塊錢,然後回家看了會兒孩子。”

“嗯,張楚這個人其實還不錯,讓他做替死鬼有些冤。”

木頭笑了:“哥,我看他沒什麼事,死不死都不一定,最關鍵的是他能爲我們找到重要的東西,上次萬小喬的貨就是個例子。”

於志寬將兩隻鞋分別擦淨:“第五基地將來與春雷總廠完全隔離,而且法人代表就是他,你說他能好得了麼?”

“這個……”木頭頓了一下,手上輕帶方向盤,車子輕盈地轉過一個大彎:“現在他的身份是個南方小老闆,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

於志寬注意着前方,目光如炬:“今晚我會通知他,而且,他在東海和定陽的一切行蹤資料都會完全消失,一旦咱們的事被人發現,他就是個活脫脫的替罪羊。”

“他還有父母,還有親戚朋友,到時候有人爲他做證怎麼辦?”

“你說的這些問題我早就考慮過,他的父母,還有老婆,加上有數的幾個朋友,我會盡快安排他們離開,讓他們各奔天涯海角。” 於志寬臉上的笑容突然沉了下來,眉頭稍皺:不願意走的,我就讓他變成精神病。”

木頭“嗯”了一聲,提高了車速:“這樣一來,他就變成了一張白紙,我們想怎麼畫就怎麼畫。”

“沒錯。”於志寬靠在寬大的座椅上,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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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鐵子忽然來到紅場,在張楚耳邊悄悄地說了句:“我幹這最後一單準備收手了。”

張楚一愣,忙跟他走出來,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衛生間,此時正有一個人對着洗手盆哇哇直吐。那味道聞起來實在是噁心,兩個人直接走到最深處。

“你說的是真的麼?爲什麼不做了?”張楚遞過一支菸。

“當然是真的,我不想幹了,我的錢足夠我活一輩子了,所以我不想再繼續冒險。”鐵子點上煙,用力吸了一口。

張楚心中突然有些失落,鐵子在東海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而且算是患難與共的知己,心想:你走了我一個人更沒意思,聽到這個消息我怎麼有些難受呢?他看着鐵子鄭重的表情,點了點頭:“是啊,鐵子,這刀口上的日子並不好過,其實我剛一來就夠了……可是……”

“可是”後面的內容他當然不能說出來,那是春雷的秘密,而且自己手上的錢還太少……他有充足的理由繼續混下去。

鐵子問了聲:“怎麼?”

“沒什麼,我是覺得你走了,留下我更加難混。”張楚不無感慨地說。

“如果兄弟能找到賺錢的生意,第一個就把你拉上。”

“嘿嘿!”張楚乾笑了一下,拍拍鐵子的肩膀:“這回一定要做合法的。”

“那個自然,你知道,我有了女朋友……”鐵子透過窗戶看了看燈火通明的夜色,思緒萬千地說:“我只是想讓她有點安全感。”

“你說的對,女人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沒有安全感,她永遠都會在家裡擔心吊膽。”張楚想起何紫雲,那是個喜歡出軌的、愛慕虛榮的女人。他哼了一聲,搖起了腦袋。

“怎麼了?”鐵子問。

“想起我前妻了。”張楚咬着過濾嘴,狠狠地說。

“我聽說過你們的事。”

“嗯?”張楚心裡納悶,問道:“你怎麼知道?”

鐵子爬在他的耳邊:“萬小喬用的人都是底子乾淨,來路清楚的人。只要他懷疑,絕對不用,所以你放心在這好好幹,一旦將來有一天發現什麼動靜,立即離開,不要有半點猶豫!”

鐵子的這番話實屬好心好意,發自肺腑。張楚心裡也很清楚他的爲人,想到他可能就要離去,難免有些黯然神傷,眼圈竟自紅了:“兄弟,我記下了。”

鐵子轉變了話題:“可是我還不知道這單貨什麼時候能做,也許我還會呆個一年半載,也許我從此消失。”

兩個人並肩走出衛生間,張楚在後面看着他那高大雄偉的背影:“不會,你絕對不會。我相信你會安全離開。”

鐵子回頭笑了一下,黝黑的臉上現出一絲童真:“你可不要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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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回到宿舍已是後半夜。張楚便秘密地給於志寬打了電話:“他是個老狐狸,交貨時間不定,或許就是明天,或許遙遙無期。”

“知道了,你的宿舍安全吧?”

“還好,一共藏着三個監控,不過問題不大,我的位置非常安全。”

“你的的身份以及一些資料都在電子郵件裡,有時間你去查看。”

“明白,寬哥。”

“嗯,聽說你給災區捐了好幾萬?”

“是啊,您怎麼知道?”張楚心想:你在監視我。

於志寬帶着讚許的微笑說:“報紙上有你的照片,你做得非常好。”

張楚心想:暈,什麼時候被人拍了都不知道,幹這行可千萬要小心,說不準什麼時候自己就跟魏遠東一個下場。掛職了電話,獨自躺在牀上,被人監視的日子真不好過,他居然變成了一個透明的人。

天還沒亮,張楚迷迷糊糊中被電話鈴聲吵醒,相當不耐煩地翻了個身,打電話的人卻不知疲倦地一直在重撥着,直到張楚一點睡意都沒有,這才接了起來:“誰呀?”

對方的聲音很小:“我,鐵子。”

張楚揉了揉腥戲的雙眼:“你怎麼換號碼了?這麼早打電話有什麼事?剛纔我還以爲在做夢呢。”

鐵子說:“昨晚上回家喬哥打了個電話,他最近準備去一北京,讓我叫一個弟兄,我想了想,你去最合適。”

“去幹什麼?”

“現在還不知道,應該是生意上的事吧。”

“什麼時候出發?”張楚走下牀撥開窗簾,寂靜的街道上只有幾個清潔工在掃着馬路。

“七點的飛機,就三張票,你,我,喬哥。”

“好,我馬上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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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音客機在八點四十分整轟然落地,一行三人匆匆走出首都機場,乘出租車直接來到北京民族飯店。

萬小喬獨自進了豪華套房:“你們回房等我,隨時可能出發。”

張楚愣了一下,原來萬小喬這次出行北京不是終點,果然是個老狐狸。

他隨着鐵子進了另一間套房,套房很寬敞,相當於三室一廳的環境,酒櫃中擺滿了青紅藍綠各種洋酒,鐵子隨手拿出一瓶,一人倒了一杯:“大哥,這次我看事情不妙。”

張楚端着酒聞了聞:“怎麼了?”

鐵子臉色陰沉:“我也是剛剛知道的消息,喬哥最近半年把不少資金已經轉移到了世界各地,我想他準備收手了。”

“你怎麼知道的?”張楚嚐了一口紅酒,酸酸甜甜,味道着實不錯。

鐵子走到窗前背對着張楚,輕呷一口紅酒:“今天早上接他的時候無意間聽到的。”

張楚有點不相信地問:“我看不會,生意這麼賺錢,怎麼可能收手了呢?”

鐵子轉過頭:“如果是我,已經收了。”

“可他不是你。”張楚說出自己的意見。

“你知道我們下一步是去哪兒麼?”鐵子神秘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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