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最快了。”
“可是五日,不知又有多少無辜的將士,血染沙場,命喪黃泉了……”
透過玄鐵面具,已然能清晰的看到她眼底的悲色和憂慮,那自然流露出的情感,沒有半分的作假,就連一旁的慕容熙夜,也是被她感染,神情變得鄭重。
“戰爭,便會有流血犧牲,沒有流血,則能體會到和平的來之不易?”慕容熙夜目光灼灼的盯着凌悅,“你現在,去換身衣服吧,穿成這樣,還帶着個兇狠的狼面具,在我這宮中,未免太過招搖了……”
凌悅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招搖又如何?有你尊貴的陛下再此,誰敢把我這鄰國的使臣怎麼樣?”
“你倒是寬心。”慕容熙夜痞笑,“主要,是我想看你穿回女裝的摸樣。”
剛纔那句還是人話,這句話,立馬就現出了原形……凌悅一時沒有注意到他對自己稱呼的改變,不是朕,而是,我。
“我帶你去住處。”慕容熙夜不由分說拉着凌悅的手就走,身後急急追趕的太監也不顧。
“走就走吧,爲什麼拉着手?難道陛下不怕斷袖之癖的流言蜚語?”
凌悅試着掙扎了幾下,他的大手卻如鉗般牢牢的握住,怎麼也掙扎不開,只得無奈的放棄。
“斷袖就斷袖,跟你斷袖,又不是真的斷袖,我有何懼?不介意……”慕容熙夜仍是不肯放手,促狹的調笑。
“可是陛下,凌悅介意。”凌悅回頭看着身後兩個小太監臉上怪異的神色,不由一陣惱怒。
兩個大男人,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明晃晃的牽着手,還在宮裡跑?能不刺瞎人的眼?這像什麼話?
不,錯了,大白天不行,夜晚更不可能!不,也不對,什麼時候都不對!凌悅不斷糾結的在心裡更正着自己。
彷彿看出凌悅的窘迫,慕容熙夜回首,威嚴凌厲的目光掃過身後的兩個太監,“在敢看,自己把眼珠挖掉!自己去欽天監,一人領三十大板!”
“奴才知罪……”兩個太監頓時嚇得匍匐在地,不斷討饒。
驚訝,也犯錯了嗎?凌悅咋了咂舌,這個慕容熙夜,可比歐陽奕狠戾多了,動不動就懲罰奴才,打板子,挖眼珠子,真是比不上歐陽奕的半分溫和。
慕容熙夜拉着凌悅快步走過幾道長廊,在御書房前停住。
“你以後就住這裡!”不容分說將凌悅拉了進去。
凌悅看了殿外的招牌便知是哪裡,“陛下你不是暈了吧,讓我一個鄰國的使臣住在你的御書房?”
“我是皇帝!我說可以,無人可以忤逆。”慕容熙夜傲然的迴應。
“你說的啊。”凌悅見他如此堅定,便不再質疑,“陛下,請問我可以坐下了嗎?一路從皇宮裡走來饒了那麼久,又在漪瀾殿站了老半天,現在你又拉着我一陣長跑,能讓我這鄰國的使臣歇歇腳嗎?”
“當然。”
凌悅得到准許,便坐在了慕容熙夜的平日處理政事的案桌後。
“書房裡間是一個臥室,裡面有一套衣服,你去換上。”慕容熙夜看着這個大膽的女人,竟敢坐在自己的上位?
殊不知凌悅平日裡和歐陽奕隨意習慣了,早已經忘記分辨什麼尊卑,什麼主次了。
凌悅坐了一會,只能無奈的起身進入裡間換衣服。
因爲慕容熙夜,一直定定的看着她,讓她再也坐不下去。
進入書房的裡間,果然有一個臥室,雖不如宮殿那麼寬敞,可是清淨優雅,隱隱有一股淡淡的紫
檀香。
牀榻上,整齊的疊放着一套白色的衣服。
凌悅回首,看到慕容熙夜背對着他,便隱在簾子後邊,換下了衣服。
慕容熙夜靜靜等着,實在想不到這樣一個伶牙俐齒,聰敏靈秀的女子,真是面目會是怎麼樣?
皇叔慕容沛林的信中,對這個女子大爲讚賞,對其只簡單的用兩個字來形容,“非凡!”還告訴慕容熙夜,一定盡力幫她。不過,如果有可能的話,將她留在自己身邊,還說她,將會成爲自己一大助力。
不過,他又加了一句,如若不能,切勿勉強,放其黯然離去……此女非凡!
若是被歐陽雲珊看見這封信,只怕是要與慕容沛臨鬧翻天了,敢叫他侄兒挖自己侄兒的牆角?竟敢打自己侄媳的主意……死定了……非凡麼?
確實是很特別的一個女子,不僅膽識過人,聰慧無雙,更是心底善良,她的氣質獨一無二,是那麼吸引人,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正深思着,一個白色的身影,飄到了視線中。
慕容熙夜擡眸,認真的打量着她。一襲白色的宮裝,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段盡顯無疑,只是,那臉上卻不甚和諧。
“怎麼還帶着面具!”慕容熙夜有些迫不及待,一時語調都不由自主的提高了。
“陛下讓凌悅換裝,又不曾讓凌悅摘下面具。”
“那,朕現在命令你,摘下面具!”
狼面具下,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張臉呢?
“凌悅自小戴習慣了,這面具脫不得……”
“朕現在就宣佈,碧落國使臣凌悅,欲行刺朕……”
“好了好了!”凌悅立刻止住了他的話語,“又是這樣的威脅,陛下下次能否換個新的花樣?”
慕容熙夜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招數不在多,管用即可!”
凌悅狠狠的告誡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素手伸出,纖細的玉指,慢慢的解開了腦後的束縛,面具,被揭了下來。
就在那一瞬間,慕容熙夜便被深深的撼動。
那是怎樣一張風姿絕世的仙顏?
未施脂粉,天然而成一股出塵淡雅風韻,膚色白皙,沒有半點瑕疵,柳眉彎彎,如遠山含黛。
一雙美麗絕倫的杏目,清澈如溪,彷彿氤氳滿了靈氣似的,清亮無比。瓊鼻微挺,薄脣不點而紅,泛着誘人的魅惑。
頭髮沒有可以梳理,簡單的編結起來,披散在身後。齊腰的烏髮,隨着她走動的韻律一跳一跳,美豔無比。
五官在她的臉上有着驚人的契合度與完美,仿若上天最完美的傑作,挑不出一絲絲的瑕疵。
她一身白裙,像一個畫卷中走出的仙子,靈動飄逸,清麗出塵,不染秋水。
只是此刻,美目微微含着幾分隱忍的怒意,破壞了那種出塵恬淡的美好氣質,變成一個冷眉寒臉的冰山美人。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慕容熙夜專注的看着她,卻不知該怎麼形容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的她,一時竟然有些詞窮,只喃喃的念出這句詩。
恐怕唯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蓮花,也才能配得上她如此清新靈動的氣質。
“你……很美……”這是慕容熙夜發自內心的讚歎。
凌悅見他花癡一般直直盯着自己,不由氣的扭過頭去。
“怎麼生氣了?”
看到美人轉身,慕容熙夜終於回神。
“看過了,凌悅可以帶回面具了嗎?”凌悅冷冷的發問。
“
不可以!”慕容熙夜很乾脆的拒絕,好不容易纔得識廬山真面目,哪能又讓她帶上那個生硬的狼面具?
“以後在我的宮中,不許再戴面具。”慕容熙夜命令一般,伸手奪過她手上的狼面具。
“幹什麼?還給我!”凌悅伸手去搶。
卻看見面具在他的手中,慢慢擠壓變形起來。這個玄鐵的面具,竟然被他單手生生捏變了形狀。
凌悅憤憤不平的收回手,已經變形了,要它有何用?
看來這個慕容熙夜,實力也是不弱啊。凌悅心中更是謹慎,退後兩步,仿似這樣,就能覺得安全一些。
“我在你的宮中,只需待七天而已,沒有以後。”
“哦?那讓我們拭目以待。”慕容熙夜頗爲自信。
“不,是隻需待六天了。今天已經快過完了。”
“誰說的?”慕容熙夜挑眉,“我說的七日,是從明日正式開始!”
“你……”凌悅氣結,這個慕容熙夜,還真是……無賴!
“你生氣也沒用,既然答應了我,就得按照我的規矩來!”
“知道了。”凌悅整理好心情,懶得再跟他貧嘴,風輕雲淡的回了一句,便在桌邊坐下。
只需安安生生過完七日,在那之後,她想走,他也無法攔得住!
“晚上,我要爲你舉辦一個接風洗塵的晚宴,你現在休息一會。”慕容熙夜爲她安排着。
“接風?還是算了吧。凌悅擔當不起。陛下……”
“叫我熙夜!”他以命令的口吻要求着。
凌悅糾結了一番,“這樣……合適嗎,熙……夜?”
“聽我的便是。”慕容熙夜滿意的點頭,“多叫幾遍就會熟悉的。”
“喂。”
“凌悅,怎麼了?”
“那個……先幫我準備些糕點好嗎,陛下?中午起身之後就匆匆進宮,還未來得及用午膳……”
“叫我熙夜!”
慕容熙夜再次糾正,嘴角掠過一絲淺笑,“以後再叫錯,我便會懲罰你。”
“好,熙夜,能爲我準備些吃的?我有點餓了。”凌悅向來如此,從來不會委屈自己。
跟歐陽奕相處習慣了,沒有覺得皇帝這個身份對她有多少拘束,也可能,因爲她自己的身份,威嚴和權力一直都絲毫不弱於一個皇帝……
“好。你等一會,我去吩咐人準備。一會兒天就黑了,宴會上有很多珍饈美味,你先吃點糕點充飢吧。”
凌悅點了點頭。
慕容熙夜看她乖巧的點頭,莞爾一笑,這是第一個跟她談判的女人,第一個敢威脅他的女人,第一個敢將利器抵在自己下頜的女人,第一個敢說自己餓了,讓自己爲她準備吃的的女人……那麼多一次啊,看來,這個女人註定要在自己的生活留下了。
慕容熙夜脣角掛着發自內心的笑意。
不一會兒,便有宮娥恭敬的送了些精緻的糕點過來。
凌悅只是看了看,卻沒有動。
“怎麼了,不合胃口嗎?”慕容熙夜看她似乎沒有什麼食慾,不自主的顰眉。
“也不是,只是,習慣了碧落國裡的芙蓉糕和桂花酥,這些糕點,做法和風格都不同於之前,不怎麼喜歡。”
“聽見了嗎?還不給朕撤下去!馬上找幾個做過芙蓉糕和桂花酥的御廚過來!”慕容熙夜冷冷開口,嚇得跪在地上的兩個宮娥瑟瑟發抖。
凌悅皺緊了眉頭,“是我不習慣昭陽國的吃食,又不是她們的錯,何故爲難宮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