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歷史，悲劇
“咕——”
奇怪的聲音緊跟着傳來第二下，楠織雲嘴角抽搐了一瞬，但是臉上的警惕跟恐懼完全沒有消退半分。
“餓了吧。”
吳鉤淡淡地說，想也知道在那種環境下是沒有機會吃上什麼東西的。
他忽地從板凳上站起身來，誰知這動作像是點燃導火索一般刺激了面前的女孩。
楠織雲光潔的手指顫顫巍巍地在半身摸索，失敗幾次後終於拿出了縫在褲腰上的鐵片。
可這一次她手持利器，對準的卻不是吳鉤。
冰冷的鐵片狠狠貼緊她的脖子，以至於刺破了皮膚，暗紅色的血液緩緩流淌，看着嚇人。
“放我走，不然我了斷自己，你們從我身上什麼也得不到！”她眼裡是夾雜着絕望的孤注一擲，“別騙我，誰都別想再騙我！”
吳鉤無奈地看了女孩一眼，他聽了聽外頭動靜，隨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出，留下拿刀比着自己的女孩呆在原地。
他很快又回來，端來一碟醬菜豆乾，一大碗涼下來的泡飯，裡頭還埋兩個雞蛋。
楠織雲一聲不吭地盯着他，直到吳鉤把一堆東西輕輕推到面前，她都沒有將手中鋼片放輕哪怕一寸。
少年面無表情，他緩緩轉身，自顧自地坐到相隔最遠的角落裡去，手指一點。
“我真要對你圖謀，有的是辦法，在食物裡下毒只會降低你的價值，是不是？伱不如趁有機會的時候多吃一點，別等會又昏過去。”
食物的味道涌入鼻腔，楠織雲的肚子又叫喊一聲，她的目光在吳鉤和飯菜面前來回切換，終於小心翼翼地將刀片換手，將裝滿湯湯水水的瓷碗端了起來。
大股米湯涌入喉嚨，她的目光不由地舒緩，但仍舊緊死盯着吳鉤。
她拿起筷子，夾着豆腐乾大口送進嘴裡，剝好的水煮蛋已經有些犯冷，可她仍舊覺着奇香無比。
半晌之後，楠織雲終於吃完了這簡單的一餐，蒼白髮青的臉色到這時候才稍稍有了些好轉，只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警覺仍舊沒有消退。
吳鉤起身，大步走上前，不等女孩再有什麼反應，一把將碗筷拿在手裡。
“我家裡人沒有隨便進我房間的習慣，你可以在這休息。如果要走，錢在枕頭下邊，記得按我給你說過的方式。除此以外不要出門，不要鬧出動靜，我不知道是誰在找你，但我冒險收留了你，不要給我找麻煩。”
隨後他推門而出，留下楠織雲一個人望着門板發愣。
“叮噹”幾聲，瓷碗被吳鉤推進青石是水池中，他提起腳邊只剩小半的水桶，朝裡一潑，透明的水花在半空相互撞擊，打出一片片白色的泡沫。
他深色的目光裡藏着難以言喻的意味。
琉璃種亞人，屬於世界上極特殊的存在，在安南國境內分佈最多。
他們的血液能夠急劇催化炁金屬的活性，以及催化高炁人體。
不僅僅如此，血統純粹的琉璃種甚至能夠依靠自身血液作爲媒介，操縱炁金屬爲基底的機械，乃至產生能改變物理性質的反應。
這一能力跟歐羅巴被稱作血種的一類亞人有些相似，但實際差異很大，琉璃種的血液本身並不具備攻擊性，更多的還是和炁金屬以及人體產生反應。
楠織雲一個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弱女子之身，一柄含炁的子母刀能夠劈得吳鉤舌根發軟，就是這個原因。
相比於本身戰鬥能力強悍，且能力無法爲他人所用的血種，不那麼擅長自保，又含有巨大價值的琉璃種自然成了無數人覬覦的對象。
擁有價值，卻又沒掌握力量，是一件十分可悲的事。
分佈在安南國內的琉璃種，以其中一支胡姓貴族的血脈最爲純粹，對於炁金屬的反應異常強烈。
上一世，在炁金屬科技被發現，整個世界融爲一體，弱肉強食之風盛行的時候，身爲琉璃種的他們自己也察覺到了來自外部的危險。
只是沒想到，最快的刀子，卻是來自國內。
早在十七世紀四五十年代初，炁金屬科技逐漸在世界各地展露苗頭的時候，安南王室就注意到了本土存在的特殊人種。
1661年，在弗蘭克人的支持下，安南國王阮堂福發起一場自上而下的政治掃蕩，目標直指盤踞國內的那支琉璃種血脈。
經歷了流血和鎮壓後，背上無數罪名的胡氏被解除全部權力，大量血脈純粹的琉璃種遭到軟禁，安南王室也徹底將這天賜國內的寶物緊緊攥在掌心中。
同樣的，爲此事出謀劃策的弗蘭克人也得到不少好處，在炁金屬科技的一條支線上從此一騎絕塵。
而在東方，八十年代大夏武皇帝即位後，地方高級別官僚的升降邏輯由無過保職轉爲有功保職，三五年一評，沒有功績的人會被替位降級。
整個制度施行由新任政務大臣王令嚴格把關，此間鳩佔鵲巢、矯枉過正之事雖也頻出，但整體仍舊收效顯著。
壓力下，各地方總督司巡風氣爲之一變，削尖了腦袋也要從想辦法從指甲縫裡摳出點什麼，以證明自己還有手握權力價值。
而其中一些別處心裁的，就把目光放得更寬，此中自然有人看上了被稱爲炁金屬科技潤滑劑的琉璃種，作爲與安南接壤的國家，操作空間乍看不小。
此時弗蘭克人盤踞安南已久，自然不會容忍夏人的手插進來，八十年代以後的近三十年時間，兩國邊境發生了不少流血摩擦事件，其中不少都是來自弗蘭克的手筆。
但事情終於有了轉機，十八世紀二十年代，不願國家大權旁落外夷的安南國王阮柯秦以驅狼吞虎之勢，在自家國土上誘發了一場弗蘭克和夏國之間的戰爭，並最終趕走了弗蘭克人。
而付出了不小代價的夏國，顯然也得到了足夠的利益，戰爭結束後安然退兵。
此間爾虞我詐的利益交換，除了當事人外已經不得知曉，但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琉璃種的亞人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屬於自己的家園，戰爭中他們中的半數得到機會流散國外，小心翼翼地掩飾着自己的身份。
在十八世紀六十年代，末日時代將近的日子裡，一項科學調查顯示，原本人口數千的琉璃種亞人，如今將全世界的加在一起，大概不足五十人。
可惜那時戰火和危機不斷刺激着整個世界，琉璃種的慘劇，甚至換不來一句唏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