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我不能這麼容易上當。
沉了沉氣,我橫他一眼:“是啊。我是挺會演戲的。不然怎麼會瞞着周湛昨晚的事?我警告你,我們之間的約定最好快點兌現。不然我隨時都有可能把你的秘密告訴別人。”
羅南脣邊卻勾起一抹嘲弄地笑:“還想裝?我想周湛已經對昨晚的事情瞭如指掌了,他那麼着急送你回國,是真的因爲吃醋還是另有打算,佟小姐的心裡恐怕清楚得很。”
我的心咚咚直跳,聲線儘量保持沉穩:“羅南,要是你沒有十足的把握,昨晚就不會放我回來。現在試探我。有勁沒勁?”
他突然偏過頭來,眼神中起了興味:“嘴皮子倒是利索。實話告訴你,就算你說了,我也不擔心。”
我心湖一沉:“看出來了,你很自信。”
羅南勾脣:“要組建一個完美案件,自信是必備品。”
“我沒有說,不管你信不信。”我將話題繞了回去。
羅南這次破天荒地沒有說話,隨後就啓動了車子四平八穩地開着。
以我看來更像是在考量我說的話到底是真還是假,這也從側面驗證從上車開始羅南說的許多話都是在試探,所幸,我在這種關鍵時刻沉住了氣。
柏林的路寬闊又平整,見他態度緩和了不少,我小心翼翼地說:“羅先生,其實我很能理解你做的一切。說到底,你是個可憐的人。”
“你說理解我?”羅南突然輕蔑地笑了笑:“沒人會理解罪犯的。”
略帶悲愴的聲音穿耳而過。我的心莫名酸了酸。
盯了他一會,我忍不住說:“前段時間我看見一個視頻,覺得裡面說的話很對。”
車速稍稍慢了些。羅南轉頭:“什麼話?”
我一字一句道:“現實告訴你,沒錢連親人都會瞧不起你。生活告訴你,有什麼別有病,感情告訴你,不要以爲你愛的人也會和你一樣愛着你。這三條你都體會了。陸寒深當時把你拒之門外,連周家人都不肯伸出援手,你最親的父親還佔了你的妻子,這的確是很屈辱的故事。可就算你的計劃成功了,你失去的一樣都回不來。”
“你在教育我?”羅南依然微笑着,可那雙眼卻迸射着幾乎要把我吞進腹中的陰狠勁:“憑什麼?”
我沒有說話,只能看向窗外。
羅南的開的確實是通往機場的路,這種關鍵時刻我不能再激怒他了。再說對錯這種事,從來都沒有絕對,更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是罪犯。我突然慶幸自己愛上的男人不是自暴自棄的人,否則以周湛的經歷着實沒比羅南好多少,他要是犯罪,以他的心理素質會做得更加天衣無縫。但他沒有。
快到機場的時候,我轉過頭:“大概多久?多久這一切纔會塵埃落定?”
羅南緩慢地轉過頭:“不會太久。”
車子沒多久就在機場停了下來,我懸了很久的心慢慢迴歸原處,這一關,興許算了過了。
“到了,我想你應該沒有朋友在機場。”我解開安全帶,隨後就準備打開車門,可車門上了鎖,沒有打開。
羅南的身軀往我這一探,意味深長地說:“好好去保護周老頭,稍不留心。你這個未來兒媳婦就要給他準備棺材。”
“你,你什麼意思?”
羅南意味深長地笑着:“我這個人生平最喜歡玩遊戲,打亂步調,停下來陪你玩,也是可以的。”
好不容易平和下來的心一下就似狂風過境,猜不透的人心,看不透的真真假假,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篤定我回國的目的,還是在一種別樣的警告,忽然間我又沒了譜。
順利登機後,我坐在機艙裡惶惶不能心安。
這一趟,我必須回去。這次沒和秦九他們聯繫上,但我相信周湛一定會有所安排,要是不出意外,秦九和周母很快也會出現在國內。
飛機起飛,將近十個小時的行程我沒有一刻不在胡思亂想。想起和陸寒深年少時的種種美好,也想着溫柔了我歲月的周湛,我最好的朋友,死去的父母,等等等等。
飛機降落的時候已經到了國內,由於時差關係,到地方的時候是國內的正午時分。
令我沒想到的是走出機場,張笑在出艙口衝我揮動着雙手:“女學霸,這兒呢?”
張笑的一嗓子,很快惹來了別人的注意。
之前出演過電視劇的我,再加上因爲陸寒深最近的負面報道而牽扯其中的我,很快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他們對着我拍照,錄像,指指點點。閒言碎語裡,我甚至聽見了婊子,妓女,上位等等不堪的詞語。
其實這也沒什麼好意外的,早在拍攝那部劇的時候,我,陸寒深,周湛三個人的關係就已經撲朔迷離,這次陸寒深被指涉嫌謀殺,偏生我又被拍到在他身邊,大衆的輿論可想而知。
我加快腳步走到張笑面前:“笑笑,你怎麼來了?”
“周製片告訴我的。他打電話給他朋友,喔,就是我的中醫師傅,他說你這班飛機,讓我來接你。”
果然,是周湛安排的。
“他還說什麼了沒?”我酸酸的眼睛緊盯着她。
張笑攬住我的肩膀:“有,他說讓你聽話,等他回來。哎呦,這都什麼情況啊,你兩都這麼好了,真是甜死我了。”
我一時間五味陳雜,忘了回話。
回到北京的我,有種莫名的歸屬感,就在出國的期間,我一筆一劃寫的故事已被搬上了銀幕。
我坐在電視機前,愣愣了坐了很久,很多和陸寒深發生過的事情都清晰如昨的捲了上來。
記憶中清澈的少年眉眼如故,恍如昨天。木叉引巴。
“哎,最近的新聞我看了,報道上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陸寒深涉嫌謀殺,到這會人還不知在哪,是不是真的?”張笑端來了咖啡,問得十分小心翼翼。
我轉過頭,情緒忽然激動地說:“陸寒深是受害者。”
張笑的肩顫了顫:“這樣啊?現在陸氏都一團糟了,沒有股民敢買陸氏的股票,前一段內部還傳出了快要破產的消息。陸總既然沒做那些事,到現在都不現身,真不知道到底是爲什麼。”
爲什麼?沒人比我更清楚是爲什麼。
張笑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心裡藏了太多事,憋得快要爆炸了,一時間就全部告訴了她,包括羅南的那一部分。
張笑聽完,很長一段時間她嘴裡都能塞下一整個雞蛋:“天,天啊。”
我拉住她的手:“笑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周湛千方百計讓我回國,可我真的好擔心他……還擔心陸寒深。”
張笑嘆口氣:“事情已經這樣了,你擔心也沒有用,我覺得周湛說的挺對的,陸寒深就算最後能被判無罪,你要不幫他守住陸氏,他到時候就真的一窮二白。”
我渾身都發了涼:“可我怎麼才能進陸氏?笑笑,周湛是德國公民,他之前很多投資都是灌的周叔叔的名,陸氏是有周湛的股權沒錯,但要想拿到陸氏的權利,我必須要讓周叔叔寫下轉讓協議纔可以名正言順,以他對我的偏見,你覺得有可能嗎?而且我思來想去,假設我能夠拿到轉讓書,羅南就不會起疑心嗎?周湛的傷害沒完全好,他還住在羅南的眼皮子底下,我要真按照周湛說的做了,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張笑拍着我的肩膀寬慰:“周湛那麼精明,身手又好,再說他好不容易得到你的心,怎麼會不好好保護自己?肯定沒事的。現在你得快點去找周叔叔,拿到陸氏的股權轉讓書纔是正事。”
聽完張笑的話,我打起精神:“對,拿到轉讓書。”
翌日,我站在了周家大門口。
周家的大門絕不是隨便的阿貓阿狗都可以進,在周叔叔眼裡,我就是阿貓,就是阿狗。
鐵門將我阻隔在外,路過院子的周之銘看見我,冷眼瞥過來:“周家的門不歡迎婊子。”
我心裡來了氣:“周叔叔,我今天過來是……”
幾米開外,周之銘的深色發生了變化,就連眼睛都快要瞪出來,原以爲周之銘是因爲我的出現才那麼驚愕,可很快我發現自己的身側突然停下一輛車。
車窗半開,一雙含笑的眼睛望了過來:“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