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纔他看到燭九陰的那一瞬間，到現在畫面上展露的東西，每一時，每一刻，他心中都很清楚。
他就是這般，殺戮了無數人，而這些人，沒有一個對不起他的。
而夢中的影子，他也看清楚了，那是楚離，在很多年前，她是另一位大荒先聖。
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周達的心口就像是被塞住了一樣，他搖了搖頭：“若不是楚離，我或許還是這副模樣……可是後半生之事，我竟然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他將目光投射在老畢身上，指望着老畢能夠給他一個答案。
誰料老畢趕緊搖搖頭：“說實話，我是後來認識你的，你那半靈體也不知道究竟去哪裡了，你要是實在想知道，等找到楚離或是月無痕，你問問他們便是。”
燭九陰冷笑道：“你看到了自己的記憶，便也該擁有戰神的驕傲，現在，我們兩個可以對打一場，好好試試看，究竟誰能夠贏，看看我還是不是當年被你輕易斬落的燭九陰。”
這個聲音一釋放出來，整個心臟都在顫抖，周達堵住了耳朵，可是那聲音竟然無孔不入，透過他的每一個毛孔，深深扎入他的身體裡。
很快，周達就開始流鼻血了，那血液不停地流着。
“你現在的身體，可不是大荒先聖的身體，也可以說，你自己的身體，承受不住能力，所以你不可能打敗燭九陰。”老畢的聲音再次在周達的腦海中響起來。
和往日不同的是，老畢這一次竟然有了實體：“要我說，我們還是趕快跑吧，早跑早了事。”
周達算是沒話好說了，他只好拉住了雷玉的手，不停地往心室更深處跑去。
“老畢，你好歹也是開明獸啊，你就沒有點辦法，對付燭九陰麼？”周達一邊跑，一邊急促地和老畢交談。
老畢無辜地搖了搖頭：“說實話， 要是你不毀掉那副銅棺，我還真能打一打，最起碼能拖延一下時間，現在可不行了，說實話， 我已經當了神界上千年的耳目，真的有點累了，你給我斷了也好。”
老畢再次出現了實體：“或許，我們還有一個辦法，我的軀體藏在這裡最深處，也就是說，只要你能找到我的軀體，我或許還可以和這些人一戰，你覺得怎麼樣？”
“成，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周達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然而他往下跑的道路上，竟然出現了無數黑氣。
“不好，燭九陰竟然用了邪法！”老畢一下子鑽入周達身體中：“我現在被破了一縷精魂，實在是太過虛弱，只能靠你了。”
老畢這個老油子，算是徹底不見了，雷玉卻是一臉果敢和堅毅：“無論如何，我們都得去前面看看，周先生，你走吧，我斷後！”
她手中的匕首，劃出一道十分明媚的弧線。可她還未來得及動手，周達就將她攬回懷裡：“你的頭髮可是光源啊，如果沒有你的話，我看不清前面的路。”
就在此刻，黑氣已經結成了兩個巨人，這兩個巨人不斷地蠶食着周達周身的魔氣，也可以說，是這些魔不斷地將周達作爲養分。
周達冷笑一聲，他將雷玉安置在一旁：“保護好自己！”
一句話說完，周達已經衝了上去，也許是多日來的訓練，也許是身體裡的魔氣被激發了出來，三指定乾坤！
這一招，周達已經不知道在自己心裡揣摩了多久，可是他無懼無畏地使了出來。周圍無數的落石紛紛砸了下來，而那兩團黑氣，竟然一下子被分割開來。
一瞬間，便是永恆湮滅了，魔氣直接歸於周達的身體之中，他就像是很多年前，誅殺衆生的先聖一般，眼神中，一絲情感，都沒有。
定靈指一按下來，一切都已經粉碎了。
“這樣好的魔氣，不歸於吾身，也是可惜了。”周達負手而立，剛纔還囂張至極的魔氣，此刻煙消雲散，而燭九陰還未追來，他回頭看着雷玉：“好了，快走吧，別耽誤時間了。”
似乎有東西在暗中偷換了，雷玉卻什麼都不說，她趕緊展動身法，跟上了周達的腳步。
前方竟然是一道大門，大門是透明的，可以看出來，裡頭有個巨大的石臺，這恐怕就是開明的葬身之所了，周達略略點了點頭，手按在大門之上，沒想到金光迸射出來，生生將周達彈開了。
“這什麼情況？”周達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這是楚離和月無痕聯手設下的禁制……”
老畢輕嘆一聲：“當年是爲了保護神農的心臟不被人侵染，現在卻成了咱們的喪命鍾……除非，能拿到雷澤的上古神兵，否則的話，絕對沒有任何突破的可能。”
這就難怪了，即便周達彌補好了靈體，他也決計不可能突破進去，何況現在的靈體並沒有恢復呢？
“開明大人……”雷玉彷彿做下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決定一般，她緩步走到周達和老畢身前：“我就是雷澤最好的武器。”
這句話一說出來，無論是周達還是老畢，兩人都徹底怔住了不多時，周達好容易平息了心情：“你是說，你的身體，就是武器？”
“不錯，雷澤在數千年前，就受到了神明的指示，他們不停地鑄造兵刃，但是沒有一件兵刃，能夠合乎他們的想象。最終，雷澤人逐漸放棄了，可就在這個時候，雷澤出現了一位天才，他比製作這指環的人還要天才，他將一個嬰兒從出生開始，便扔入通天井中鍛造，如此數百年，直至千年，我就被鍛造出來了，我其實不是人。”
雷玉緩緩說着故事，這一切，聽起來竟然是如此殘忍。
周達的心口一疼，他緩緩搖頭道：“但你具有自己的意識，你已經知道什麼是疼，擁有了人的情緒，我又如何能做出如此殘忍之事，將你投到這門內？”
“不這麼做的話，燭九陰就要追上來了。”雷玉的聲音很輕：“我雖有自己的意識，但是大人，我從未如此幸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