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長孫無忌說道：“大難當頭，也顧不上其他了，若是等雙方正式交兵，說什麼也沒用。”
隨後長孫無忌瞥了薛廣一眼，正色道：“你奔波而回，如今先回去休息吧。待吾確定之後，自會令人通知與你，再行商議。”
薛廣拱手稱是。
待薛廣離去，長孫無忌悵然嘆了口氣，如今燕雲大軍已然威逼長安城下，留給他的時間已然不多，必須快些決定才行。
長孫無忌起身，自入內院之中，尋長孫無垢去了。
自家妹子雖然年紀不大，但卻十分聰慧，時常能給出驚人之語。
長孫無垢正在安然讀書，神色恬靜，擡頭望見長兄走來，便是起身行禮道：“大哥神色如此鄭重，難道燕雲已有答覆嗎？”
微微搖頭，長孫無忌將腦海之中的雜亂思緒盡數排除，說道：“薛廣確實見了羅成，但卻尚無結果，爲兄只能來找你商議了。”
說到這裡，長孫無忌無奈苦笑，看起來自己還是有些無用啊。
長孫無垢卻沒有太多意外，反倒是恍然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不知薛廣此行帶回什麼要求，但想來那羅成定不是易與之輩。”
將衆多思緒排除，長孫無忌方纔說道：“羅成對其實力甚爲自信，恐怕我等此刻投效也是可有可無，還得另闢奇徑方可。”
長孫無垢隱約想到了些什麼，疑聲反問道：“此事應當難不倒兄長才是，難道這羅成還有其他要求，直言便可。”
被長孫無垢看穿心思，長孫無忌多少有些尷尬，但他很快便緩了過來，正色道：“雖然羅成能夠攻破長安城，但想要穩定關中之地，卻沒有那麼容易。”
“若是局勢一變，這便是我等倚仗，只要能夠利用得當，必然能夠保全我長孫家。這紛紛亂世之中，縱然是我等亦無力掌控。”說到這裡，長孫無忌不由感慨。
長孫無垢聽着，一言不發。
長孫無忌只得繼續說道：“薛廣回稟消息，說那羅成曾提起你之姓名，不知其從何處得知，吾等也難以揣測其心思。”
無論長孫無忌是否說得一清二楚，以長孫無垢的聰慧都能夠領會。是以她有些驚訝，在短暫沉默之後方纔緩過神來。
“難道羅成保全我長孫家的要求還有我區區一屆弱女子嗎？”長孫無垢沉默後說道，神色莫名顯得凝重，又彷彿在考慮。
面對長孫無垢的反問，長孫無忌顯然也不知道如何答覆。只能勉強一笑，心中更是無奈，在天下大勢前，小小長孫家根本不值一提。
面對燕雲的兵鋒，想要保全家族，就必須做出妥協和犧牲。長孫無忌沒得選擇，就看他能不能狠得下心，做出這個決定。
從長孫無忌的表現，長孫無垢就能看出許多東西。她並無怪罪之意，畢竟她很清楚如今處境，在亂世間做一女子，便是莫大的悲哀。
因爲女子根本就沒有選擇權，在很多時候，只是謀取利益的工具罷了。哪怕她德才兼具，也無法改變這個性質，命中註定。
在心中無奈嘆了口氣，長孫無垢說道：“既然兄長心中已有決定，何須問我。既是家族在前，無垢自當盡心竭力。”
長孫無忌頷首，他雙眸注視着少女，說道：“是爲兄無能，苦了你了。”
長孫無垢盈盈一禮，長孫無忌自轉身退去。
獨留長孫無垢在院落之中，看着四方寂靜，涌現諸多感傷。對羅成如此，對李世民同樣如此，只是政治上的工具而已。
正因爲李淵想要拉攏長孫家，長孫無忌想要攀附李家，纔會讓長孫無垢和李世民定親。唯一幸運的是，她和李世民尚無夫妻之名，更無夫妻之實。
才子佳人，亂世多舛。
……
長孫無忌和羅成的聯繫，並未爲他人注意，只是悄無聲息的進行着。
但敵軍兵臨城下，莫大的壓力席捲而來，李淵同樣也得到了消息。在第一時間將衆多大臣召集，也包括他的三個兒子。
雖然三人的戰績都不怎麼好，但他們畢竟是李淵之子，已然能夠說明許多東西了。自己打下基業爲何，哪怕是爲了自己，也少不了後人的原因。
他目光炯炯，雖然羅成已經大軍壓境，卻沒有讓李淵失去鬥志。
掃視衆人，李淵朗聲道：“想必諸位也都知道了，燕雲大軍已然殺至長安城外，我等已經沒有退路了，如今生死皆在一線之間。”
“燕雲兵鋒強悍，雖然我等固守長安，可倚仗城池之利。但真正開戰之後，想必沒有那麼容易，唯有諸位同心協力，方纔能夠同舟共濟。”李淵侃侃而談。
羣臣瞭然，雖然用途不大，但此刻還是紛紛表明忠心。勢必要在敵軍攻城下抵死反抗，守衛大唐的分寸之地，不容放棄。
說的總比做的好聽，可在此刻，李淵還是覺得甚爲滿意。最起碼沒人直接認慫，他便可接着這個機會好好發揮一波了。
雖然李淵沒有必勝的把握，卻也不至於絕望。在決戰開啓之前，他還有着機會反擊，誰能肯定他會必敗無疑？
若是羅成在此，定然會無比確定的告訴他，不必白費力氣了。掙扎再多也改變不了最終結果，在絕對的力量面前，皆是不值一提。
李淵緩了緩，他並不準備在此刻問策，該準備的他已經準備好了。現在是大戰前夕，最重要的便是城池防守，人員必定要好好選擇。
實際上他已經有了確定的名單，是以在環顧之後便下達命令。
諸將領命而去，神色肅然，他們對李淵還是十分忠心的。如今是長安的存亡關頭，衆人的生死皆於一線，誰又能放鬆得了呢？
是以在安排妥當之後，諸將散去，只留下李世民兄弟在大殿之中。
李淵看着兄弟三人，最起碼明面上關係融洽，便是正色說道：“如今外敵入侵，你們兄弟三人切不可自亂陣腳，唯有齊心協力，方可成就大事。”
三人連忙答禮，未有些許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