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章雪桐的自信,章桓之倒是另有一番計較。
太子鳳銘已傳出消息,讓他務必攔住鳳奕跟龍璟等人,現在還不是他們進宮的時候,自然是能攔多久就是多久。
寧城位於通往涼城必經之路,所以鳳奕想繞路也不行。
章桓之其實已經派人在各個小道上攔截了,還好鳳奕有自知之明,沒有走小路,否則雙方撞上,就真的不好看了。
太守府的晚宴,不在同一張桌上,而是分別擺了小桌。
鳳奕是地位最高的人,他理當坐在上位。
龍璟僅次於他,鳳靈羽坐在龍璟的對面。
接下來纔是章桓之,跟寧城的其他官員。
秦玉風以一介商人的地位,其重要程度,章桓之一清二楚,所以他將秦玉風的位置安排的離自己很近。
至於沈月蘿,有了府門外發生的一幕,章桓之不敢也不好再怠慢她,將她的位置安排在龍璟的旁邊。
看着龍璟對沈月蘿無微不至的照顧,章桓之開始重新審視沈月蘿這個女人。
席上,先是一段還算正常的舞蹈。
等到酒過三巡之後,章桓之開始說話了。
“聽說璟王妃出身農家,想必是有過人之處,才能深得璟王爺的寵愛,微臣很好奇,王妃的過人之處,日後也好教導兩個女兒,向王妃多多學習!”
章桓之有意無意的把沈月蘿擡的很高,一方面是想試探她,另一方面他對沈月蘿的咄咄逼人,還是很介意。
龍璟鳳目凌厲之色,一閃而過,“章大人,本王的王妃如何,用得着章大人操心嗎?”
別看龍璟臉上沒什麼怒意,說話的聲音也沒什麼變化,可熟知他的人,定會知道,龍璟在生氣,非常生氣。
他寵着沈月蘿是一回事,別人三番四次的詆譭,又是另一回事,不可相提並論。
章桓之心裡咯噔一下,被龍璟的眼神以及質問的話,逼的有點心懼。
有些人就是如此,沒有暴怒,也沒有做任何發怒的動作,光是一個眼神,就足以震懾到所有人。
瞧這主廳溫度劇烈變化就知道了。
章雪桐摸了下胳膊,感覺到周圍溫度的降低,她看了眼爹爹,示意他不要再說。
沈月蘿按住龍璟的手,衝着章桓之笑了下。
笑容沒什麼溫度,也沒什麼誠意。
“章大人,國以民爲本,民以食爲天,難道章大人是覺得這世上只能有官家富商,不能有農民嗎?呵!”沈月蘿冷呵了聲,也不用章桓之回答,繼續說道:“章大人一方面看不起農人,另一方面卻又自知離不開農人,這豈不是自相矛盾嗎?我從來不覺得做農人有什麼不好,農人靠自己的雙手,辛勤耕耘,每一粒糧食,每一棵種子,都是他們用汗水換來的,做爲農人出身的人,我更懂得他們需要什麼,在意什麼,只有發展了農業,數以萬計的農人富足了,國家才能強盛,章大人,我說的對嗎?”
章桓之心中有着震驚,其實震驚的不止只是他。
龍璟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悄悄握上沈月蘿的手,什麼話也沒說,只對她露出淡淡的一個笑容。
無需語言,只一個眼神,便是對她的鼓勵讚賞。
秦玉風這時也開了口,“沒錯,章大人治理寧城時間不短,想必對這一點感觸頗深。”
章桓之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僅沒有打探出沈月蘿的來歷,並報自己的口舌之仇,反倒讓她在衆人心中產生不一樣的感覺。
失策啊失策!
“王妃娘娘說的極是,臣真的是老了,自罰一杯,”章桓之不願在這事上多做計較,自己給自己找了臺階下。
章雪桐笑了下,大大方方的站起來,“今日爲款待諸位,小女子也不怕獻醜,願舞上一曲,以助各位的雅興,聽聞公主琴藝非凡,可否請公主爲雪桐伴奏?”
“可以,不知章姑娘想跳什麼?”鳳靈羽也憋了好久,一聽說要彈琴,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章雪桐笑的自信滿滿,“臣女新創了月光舞,剛好今日正是滿月之時,跳月光舞,再合適不過。”
鳳靈羽在嬤嬤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那本宮便爲你伴奏一曲月吟龍,如何?”
“有勞公主!”
兩個才女,你一句,我一句,說的極爲投機。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兩人轉身之時,似有若無的目光,投在了沈月蘿臉上。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倆人,纔是真正的天之嬌女。
農家女子跟千金小姐的差別,豈止是大,簡直是太大了。
鳳奕也是一臉的淺笑,他最近越發討厭沈月蘿,當然了,他也一樣很討厭龍璟。
相處的越久,這種討厭的感覺,越是強烈。
章雪桐走到廳堂中央,抖了抖衣袖,身子一擺,妖嬈的曲線立刻吸引了包括鳳奕在內的,除了龍璟,秦玉風之外衆多男人的視線。
寧城年青的官員中,也不乏青年才俊,有好幾個,就對章雪桐心儀已久。
可惜章小姐心高氣傲,根本看不上本地的官員,一心只想嫁進宮去。
而她自詡女諸葛,不光有美貌,還智謀,如果嫁了個平凡的男人,簡直是埋沒才女。
鳳靈羽在嬤嬤的攙扶下,走到古琴邊,身子軟軟坐下,纖細雪白的手,輕觸琴絃,發出一聲清脆幽長的樂聲。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說到琴藝,鳳靈羽可沒有半點浮誇,人家是真才實料,絕對的有料。
衆人聽着悠揚的琴音,再一看兩位美人。
章雪桐身姿曼妙,舞動起來,猶如揚柳拂風,怎一個字美字了得。
主廳裡的男人們,很快就沉醉在美人與美樂之中。
沈月蘿悄悄瞄了眼龍璟,想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剛一轉頭,便迎上龍璟看過來的目光。
“好看嗎?”沈月蘿笑的有點壞,故意湊近了問他。
看着近在咫尺的粉脣,龍璟兩耳不聞窗外聲,心裡眼裡,都只有這微動的脣。
也不知是酒的作用,還是憋了幾日,心癢難耐。
此時的他,只想跟自家娘子溫存,哪裡去管什麼舞蹈,什麼美樂。
沈月蘿見他不說話,只一個勁的盯着自己看,心裡好笑,面上卻不動聲色,伸手揪着他的衣領,把他往自己跟前拉近,“怎麼?聽的醉了,看的醉了,連話都不會說了?”
這樣的姿勢,這樣的動作,在旁人看來,怎麼都覺得怪異。
哪個女人,敢大廳廣衆的揪着男人衣襟不放的。
就在他們都以爲龍璟要生氣,要打開她的手之時。
龍璟溫和一笑,抓着她的手,試了試她手的溫度,“這裡有點涼,若是吃好了,便離開吧!”
沈月蘿看了眼,已經接近尾聲的歌舞,“不太好吧,人家跳的彈的那麼盡心,可別傷了人家的心哪!”
龍璟最喜歡看她俏皮靈動的轉着眼珠子,“歌舞有什麼好看的,老一套,能有什麼新意,還不如回去休息的好。”
不是龍璟不懂得欣賞,而是他看不順帶有目地的女子。
比如這個章雪桐,一雙眼睛使勁往鳳奕身上瞄。
章桓之打的好算盤,兩邊都要佔。
腳踩兩條船,他也不怕摔下去。
隨着鳳靈羽落下最後一個音符,章雪桐的舞步也告一段落,她最後停的位置,很有意思,她停在了鳳奕跟前,並很巧妙的端起一杯酒,送到他面前。
鳳奕揚脣一笑,皇子的貴態盡顯。
“殿下,請!”章雪桐微微蹲下身子,往前傾了些,似露非露,似掩非掩。
那對雪白的山峰,足以勾起男人的色心,再加上微微挑起的媚眼。
鳳奕從來不會委屈自己的心,既然有美人送上門,還是乾淨聰明的女子,他爲何不要?
“多謝小姐的美意,”鳳奕從她手中接過杯子,帶笑的眼睛一直帶着某種叫做深情的東西,注視着章雪桐。
他本就是個漂亮的男人,光潔白皙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俊美冷豔。
烏黑深邃的眼眸,泛着冰冷而迷人的色澤。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脣形,無一不在張揚着高貴與優雅。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杜嬤嬤一雙眼睛狠狠的瞪着章雪桐的背影。
嫉恨的眼神,快要將她的後背瞪出一個洞來。
賤女人!
無恥的賤女人!
看見男人就恨不得撲上去,還大家閨秀呢!
跟青樓的娼妓有什麼區別!
章雪桐是個敏感的人,察覺到身後有如針一般的目光,她起身之後,回頭去找。
在杜嬤嬤的位置,什麼也沒看到,只有杜嬤嬤一人站在那裡。
只是短短的一眼,章雪桐心中已有了計較。
一個老女人,也對成王殿下有了心思?
呵呵!真是夠好笑的。
章桓之笑的得意,“成王殿下,璟王爺,小女獻醜了,公主纔是南楚第一才女啊!”
章雪桐半未走回先前的位置,而是端着淑女的架子,走到沈月蘿面前。
眼神中帶着幾分天真的看着她,“雪桐斗膽,想一睹王妃的風采,不知王妃是否肯賞臉。”
章桓之緊接着站出來呵斥她,“雪桐,不可無禮!”
“爹爹!”章雪桐忽然撒起嬌來。
這父女倆一唱一和,跟演雙簧似的,精彩的無與倫比啊!
鳳奕一臉看好戲的神態,其實他也很想知道,這個沈月蘿除了伶牙俐齒之外,還有什麼別的優點,以至於能讓龍璟變成妻奴。
鳳靈羽在嬤嬤的攙扶下,走回自己的位置,弱弱一笑,適時插進話來,“王妃姐姐是真人不露相,可不是一般的高人。”
這種時候,不管沈月蘿是拒絕還是迎戰,都很難贏得勝利。
因爲擡的太高了啊!
除非她是詩仙詩聖這樣的人物,才能成爲她們口的高人。
龍璟的臉色冷的能結成冰,銳利的眼神掃了一眼廳中衆人。
這些人真的是吃飽了沒事,非得找麻煩是嗎?
沈月蘿此時是騎虎難下,秋香跟冬梅心中是又氣又着急,可她們是奴婢,是下人,也幫不上忙。
秦玉風心裡盤算着,要不要自己寫首詩,拖人傳給她,也好解了她的圍。
在他們所有人看來,沈月蘿頂多有幾分小聰明,小心機,小手段。
真正的才學,恐怕她也沒有多少。
章雪桐看着衆人神色各異,尤其是看到秋香等人的擔憂,她心裡清楚這個所謂的璟王妃,並沒有幾分真材實料。
這正是她要的結果,最好是讓那個璟王爺跟成王殿下好好看着,什麼纔是真正才女。
沈月蘿輕聲笑了下,感覺到龍璟握着的手。
她知道龍璟的意思,只要她一句話,這個男人絕對敢掀翻所有人的桌子。
龍璟也的確是這麼想的,既然不想好好吃飯,那就不用吃了。
“你們真是熱情,熱情的讓小女子招架不住啊!”沈月蘿語氣中盡是笑意,暗地裡鬆開了龍璟的手,並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笑話,想她活了兩世,從擁有五千年曆史文明的古國穿越而來,還能鬥不過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咱是不跟她一般見識,不是怕了她。
既然某些人非要找不自在,找難堪,她不介意讓她跪在地上,明白什麼才叫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