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肩膀被撞了一下，接着手裡被塞進來一個涼涼的東西，“他們在校門外，明天別離校。”
宋時朝人流之中看去，那道清瘦的身影正混在人羣中朝下一層樓走去。
宋時將手裡的東西塞進褲子口袋，下樓梯朝劉水霖走過去，扶住他的胳膊將他扶起來。
“你怎麼摔下來了？”
劉水霖還在揉着後腦勺，皺着眉頭痛苦道：“我也不知道。”
宋時當時伸腳動作很快，還是趁着他說的正興起的時候。
“可能是踩空了。”宋時隨口編。
“應該是。”劉水霖接受了這個觀念，舔了舔乾澀的下嘴脣，問，“宋姐，你明天會跟我一起走吧？”
“當然，我還等着你救我於水火呢。”宋時笑不達眼底。
將劉水霖送到男寢樓下，宋時朝女寢走去。
進入房間，將門反鎖，宋時掏出口袋裡的東西。
是一把小刀，很輕，刀面只有成年人食指長，刀柄剛好讓一個人握住，沒有多餘。
武器是這裡的違禁品，刀包含其中，每週寢室大查房，會用探測器將每個犄角旮旯都搜一遍，這些違禁品幾乎難以逃脫搜查。
宋時將其塞到牀鋪底下，進入衛生間沖澡，冰涼的水兜頭衝下，宋時的思緒逐漸清晰。
她換好衣服出來，將牀底下的行李箱拖出來，把裡面的繃帶全部取出來堆在桌子上。
然後趁着人少，往楊渺小跟班的寢室走去。
門沒鎖，她推門而入，小跟班正呆呆坐在椅子上。
“你來了？”見到她，小跟班立馬站起來，“大姐到底怎麼了，你爲什麼說大姐有危險？”
宋時先反手將門鎖上，才道：“你先冷靜，坐在椅子上，聽我說。”
小跟班有些崩潰，拽着宋時的衣襬，“我冷靜不下來，我從小就和我大姐生活在一起，沒有大姐照顧，我活都活不下來，大姐要是出事，我該怎麼辦？”
宋時：“……”她還沒問呢，就說出來了？
“大姐到底出什麼事了，爲什麼有人盯着我們，你倒是說啊！”小跟班情緒激動。
理由宋時一晚自習已經想好了，“城保隊要清理校內所有和西郊有聯繫的學員。”
“什麼？”小跟班鬆開宋時的衣襬，不可置信的後退兩步，後背抵住桌沿，“我們沒聽到風聲啊？”
“這些都是在秘密進行，最近一週，你沒有發現和西郊有關的學員消失了不少嗎？”宋時拋出問題。
小跟班眨了下眼睛，恍然大悟，“林萬寶、尚偉、王國徵、代明都不在了！”
宋時只知道代明不見了，剩下三個沒聽說過。
汪丹妤叫走了這麼多人，遠超她預料。
小跟班現在已經完全相信宋時了。
“那怎麼辦？大姐怎麼辦？”她繞着屋子轉圈圈，最後又停在宋時面前，“大姐教了你這麼久，你幫我出出主意吧。”
宋時故作爲難，“我只能儘量，但你要配合我。”
“我會的，你只管提。”
“楊渺是個什麼樣的人？”
和正事明顯無關的問題，小跟班救人心切，想都不想就答，“她是個好人，是我拖累了她，她本來不用來這裡混學歷的，是因爲我在這裡總是受欺負，她纔來陪我的。”
“後來因爲大姐經營的龍山會實在缺錢，快要運轉不過來，她纔會爲了那十萬聯邦幣找你麻煩。但是……但是你也從大姐身上學到了很多。”
宋時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小跟班還在繼續講述她們之間的經歷，宋時只簡單應和兩句。
知道楊渺是個講義氣的人，且這個小跟班對於楊渺很重要，就足夠了。
等對方終於說累了，停歇下來。
“我擔心他們還會帶走你，去我的寢室吧。”
“那我大姐呢？”
“明天我帶你去見她，”宋時盯着她紅彤彤的眼睛，“你需要睡一覺。”
“見不到大姐我睡不着。”小跟班哽咽着。
“明天我肯定能讓你見到。”
將其帶回到房間，宋時把她安排在牀上，併爲她遞上一杯放了安眠藥的水，看着她喝下去，宋時爲她蓋好被子。
自己則坐在牀邊，看着桌上的繃帶。
直到半夜，宋時才靠着牀沿睡着。
凌晨六點，宋時拿着繃帶將睡熟的人綁了一圈又一圈，然後拖進衛生間，把嘴塞上。
做完這一切，哨聲吹響，宋時洗漱後拿上牀墊底下的刀，塞在口袋裡，朝教學樓走去。
離校前需要在班級裡簽退。
宋時在劉水霖的注視下籤上自己的名字，劉水霖緊隨其後也簽上。
兩人一同往外走。
劉水霖扯話題閒聊，“宋姐你沒拿行李嗎？”
宋時搖頭，“沒有。”
“那你的光腦呢，大家不是都發了嗎？”
宋時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手腕，她的光腦一直是李丙文保管，現在李丙文也不知所蹤，辦公室門緊鎖着。
宋時並沒有要給他解釋的打算，“你聯繫上你母親了嗎？”
“聯繫好了，她已經在校門口了。”劉水霖眼裡閃爍着不正常的光，可惜他自己並沒有察覺。
“哦對了，宋姐，你今天見過這個人嗎？”劉水霖解除光腦隱私。
宋時側眸看去，光幕上是那個小跟班的遠距離側身照，看着像偷拍的。
宋時掀起眼皮，“今天早上見過，怎麼了？”
“我就是昨天見過她一面，怪好看的，趁着今天有光腦，想加她聊一聊。”劉水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髮，又擡起頭來，“宋姐，你今天早上在哪裡見過她？我去六班沒找到。”
想必是楊渺也知道自己那跟班是個蠢的，怕出什麼意外，提前讓劉水霖打聽打聽情況。
結果劉水霖也不精明，打聽到她跟前了。
宋時面不改色，“早上在宿舍樓下見過她一面，她朝食堂那邊走了，可能你找她的時間太早，她還在食堂吃飯吧。”
劉水霖仔細看了兩眼宋時，她的語氣和神色都不似假話，便點了點頭，“那想必就是了，我只能下次開學再聯繫她了。”
說話期間，他光腦連着震動了五六下。
劉水霖連忙將震動調成靜音。
又悄悄瞥向宋時，宋時沒有往這邊看，他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兩人正好路過衛生間。
宋時捂住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先去趟衛生間。”
劉水霖隱下眼底興奮，體貼道，“好，我等你。”
宋時推開衛生間的門，朝裡間走去。
劉水霖左右看了看，樓道沒人，他立刻鬼鬼祟祟湊近門縫往裡瞅，宋時進入隔間了，他才退回去，點開光腦。
宋時只是去檢查衛生間裡有沒有其他人，確定每一個隔間都沒有人，她放輕腳步站回到門後。
劉水霖正在和別人通訊。
他聲音裡壓抑不住的興奮，“她去衛生間啦，馬上我們就能出去了，你們車準備好了吧？”
宋時聽不太清楚光腦對面的人說了什麼。
劉水霖接着說，“毛蓉在食堂好好吃飯呢，沒什麼事……她肯定沒有察覺。”
對面似乎問劉水霖是不是親眼看見的。
劉水霖含糊不清地說：“是…宋時和我說的。”
“你問宋時了？”對面音量驟然提高，隔着門板宋時都聽到了。
是個男聲，不是楊渺，更像代明的聲音。
“反正她也不知道，我就問了，藉口我只是心悅……”
“蠢貨！”
對面怒斥一聲，接着通訊發出“嘟嘟”的響聲。
對面掛斷了。
宋時知道自己該出去了。
她擰開水龍頭洗手，擦乾手後打開門。
她洗手就是爲了告訴劉水霖她要出來了。
劉水霖已經恢復她離開之前的表情。
宋時站在門口，反手指了指洗手間內，“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劉水霖立馬上前，他剛剛被罵，急於證明自己，走到門邊探頭進去。
宋時一把扯過他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拽進去。
劉水霖驚恐就要大叫，宋時迅速從兜裡掏出匕首，抵在他脖子上，威脅道：“不許叫！”
刀刃冰涼，抵在脖子上，劉水霖哆嗦成篩糠。
“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是他們逼我的，我和你——”
“閉嘴！”
宋時現在不想聽他說這些有的沒的。
“不想死就按我說的做，把你光腦打開。”
劉水霖連忙擡起手腕上的光腦，對準自己的臉，光腦解鎖。
“解除隱私。”
劉水霖立馬照做。
宋時念出一串號碼。
劉水霖顫抖着手指輸入，點下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