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縣花明月?”雲翼糊塗了,以爲是二麻子安莫須有的罪名,氣得手腳發麻,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我根本沒有說,你……你!!你你!”
二麻子回頭輕蔑地瞟了一眼他,嘲諷地問他:“這世上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巴縣花明月呢?如果不是你說出去,莫善人怎麼可能來找我打聽?這事難道還有別人給他說?你還想狡辯?”
那四十多的一男一女這時已經有些吃不消了,走路有些打趔趄,但仍然一聲不吭,吃力的挪着步子往前走,雲翼只恨自己這麼多年不大出門見人,眼見大街上來來往往的那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肯來幫他的,一時竟急暈了過去。
“糟了!他暈了!”擡腳在後面的女人驚叫起來,但腳下仍然不停。那男人也沒有要停下一看究竟的意思。
二麻子推着車過去探了探雲翼的鼻息,神色又有些焦急起來,不斷催促那兩人:“你們快點,他不能死!死了你們就要死!”
“你不會來幫個忙?把他破車扔到一邊不行?”那女的終於忍不住發火了。
二麻子猶豫了下,說:“他的東西都必須保護好。不能讓他受委屈。”說話間,街上又閃出一個四十五六的絡腮鬍子男人來,見狀二話不說的上來搭手幫忙把雲翼弄回他家。
到了雲翼家裡,二麻子鎮定自若的指揮衆人把雲翼放在沙發上,又是掐人中掐虎口的將他弄醒了過來。
雲翼剛一睜眼,就看見自己家裡居然多了三四個陌生人,他嚇得幾乎跳起來。
“你們……你們是誰?想幹什麼?可可呢?可可!”他拼命大叫,卻發現聲音嘶啞低弱得連自己都聽不見,而且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二麻子似乎發現了雲翼的驚駭擔憂,一反之前狡詐冰冷的態度,走過來溫和地安慰他:“別怕,可可沒事。她又沒殺人。你現在趕緊調養好身體,等她回來。”
雲翼發現二麻子是個魔鬼,他剛纔那樣陷害折磨他,這時候他居然能以一副發自內心的關心的表情來和他說話。
“你……你……你……”雲翼看着其他正虎視眈眈圍着自己的兩男一女中年人,驚駭欲絕,根本不知道二麻子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
“你這麼多年都過去了,爲什麼現在就忍不住了,就說出花明月來呢?雲翼,我這是爲你好,你不能再見任何人了。”二麻子口氣簡直溫和得像對他寵溺的兒子說話一樣,“當然,可可除外。”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面色一變,冷着臉回頭吩咐另外呆立的三人:“你們出去見人就說羅念桐是因爲和要倒黴雲翼來往太密切,所以倒黴的。大家如果不想像陳廣德那樣死,就最好見着要倒黴的影子就躲得遠遠的。”
那三人點點頭,二話不說的欣然領命出門去。
雲翼腦子哄的一聲,敢情說他要倒黴就是二麻子傳出去的!“這個魔鬼!魔鬼!他毀了我一輩子!”
二麻子見雲翼眼睛裡都要噴出火來了,連忙又好言好語的給他解釋:“你不要怪我,我是爲你好。不然你出事,我們大家都要死。你知道嗎?”
雲翼牙齒咬得“格格”的響,咬牙切齒地說:“我只做了個夢夢見花明月,根本沒給莫善人說!”
二麻子笑了笑,搖頭,表示不相信他的話:“這世上,除了你以外,沒人知道花明月。只要有人知道,那必定是你說的。好了,這也是我的命。我必須阻止一切有關花明月的事發生。同時也要保護好你,不然我就得死,知道嗎?……”他伸手拍拍雲翼的肩膀,寬慰他,“這一切都不會影響到你的生活。你將回到以前一模一樣的生活。”
雲翼絕望得想死,喃喃地道:“可可,我的可可……你這個魔鬼……不不不,你們一羣魔鬼,整個蓬州縣城的全是魔鬼。”
二麻子皺了皺眉頭,責備道:“你才醒,情緒這麼激動不好。我給可可算過八字,她不會有事。”他頓了頓,又道,“不過,解夢的那小子就很難說了。他也知道花明月,對吧?”
雲翼不敢點頭。
“那他這次應該死定了。全蓬州縣城我們的人都會指證他殺人。”二麻子的話溫和得簡直不能再溫和,像極了一個父親跟兒子拉家常的口氣,“莫善人也出不了蓬州縣城。你放心,一切都沒事。”
雲翼看到二麻子這樣,忽然覺得自己混沌了幾十年的腦子,忽然有些清醒了,有些東西似乎在蘇活過來。
……
雲可可在雲翼被二麻子折騰的這段時間已經在第三人民醫院照顧羅念桐了,她只讓醫生給自己做了簡單的消毒處理,羅念桐昏迷不醒,她必須守着他,不然那些警察說不定就真的把他拖出去當殺人犯槍斃了。
那個冷臉警察和年輕警察也在羅念桐的病房裡呆着,守着這個莫名其妙的殺人嫌疑犯。
是的,莫名其妙。昨晚上牛老頭忽然在死在大路邊,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才被早上買菜的一個四十多的家庭婦女發現,那女人嚇得差點暈過去,連滾帶爬的跑到一邊叫人報案。然後這兩個警察的同事出警……
然而奇怪的是,牛老頭的屍體才拉走不過一個小時,整個蓬州縣城就傳開了,說是羅念桐殺人,甚至有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說昨天下午牛老頭去了一趟羅念桐的解夢館,二人起了爭執,牛老頭怕事就跑出門去,羅念桐還拿着刀追了兩步,惡狠狠地說要殺了他。結果牛老頭真的死了,雖然不是死於刀傷,但就是死了,死相恐怖之極,五官扭曲得變形,眼睛充滿血睜得比銅鈴還大,乾癟的嘴巴因爲用力張大得過去,嘴角都裂開了。
沒人知道這話是從哪裡傳出來的,謠言越傳越兇,警察也坐不住了,謀殺案件要是不盡快破了,他們壓力得多大,於是打算去找羅念桐問問話喝喝茶。哪知一去才發現羣情激憤,已經把羅念桐打暈了。
年輕警察有些憐憫的看着雲可可,這個在縣城裡出了名的畫得一手好國畫的女孩子,此時她鼻青臉腫,白體恤上還有幾個汗唧唧的手印子,黑一塊白一塊血糊糊的又一塊。按道理來說,她這樣的女人應該清高得如同一朵盛開的荷花,可是現在,她只管直愣愣的看着羅念桐,只要他們稍微敢一靠近羅,她立馬就戒備的站起來,惡狠狠的準備隨時拼命,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看起來有多麼狼狽。
年輕警察本想把這些事告訴雲可可,叫她不要過分擔心,畢竟現在只是大家這麼傳說羅念桐殺人,但他們還沒找到哪怕一點點事實證據。可是一看一直冷着臉不說話的上司,他領教過他的陰狠,於是猶豫了一陣子,最終還是沒敢說。
“這個女孩子真癡情。”年輕警察想到這裡忽然有些羨慕起羅念桐來,他有女朋友,但不是每個男人都能遇到一位能毫不猶豫爲自己豁出命去的女人。
雲可可不知道旁邊那位年輕警察正在胡思亂想,她此時不可能關注羅念桐以外的任何人。羅念桐腦袋上包着厚厚一層紗布,隱隱約約還有些血跡子滲出來,臉色蒼白,連嘴脣都沒有一絲血色。
她看着他,心忽然痛起來,不知道他剛纔受了多大的苦,不知道他醒來發現所有人都說他是殺人兇手他又要怎麼去面對。
這個人明明比她大幾歲,明明他早已說過不喜歡她,只拿她當好朋友,她怎麼會像心疼小孩一樣心疼他呢?
醫生又來檢查了一遍羅念桐的情況,說他沒有大礙,一會兒應該能醒。
雲可可聽到這話大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又擔心起來,怎麼勸他呢?他萬一真的被抓去槍斃怎麼辦?畢竟大家都說他殺人。
羅念桐這會兒覺得自己似乎是醒了,他甚至能感覺到可可就在自己身邊,但就是張不開嘴睜不開眼,蘇蘇似乎也躺在自己旁邊另外一張牀上,她醒過來了,但是不願意理自己,說他又犯錯,又去勾三搭四勾搭上可可,說完又昏迷了過去。“不不不……蘇蘇,我沒有……我只拿她當朋友。”
羅念桐拼命想抓住蘇蘇的手給她解釋,叫她千萬不要再睡不要再不理他。可是蘇蘇還是固執的閉着眼睡了過去。可可看到這個情況,忽然又拿出一把刀來朝自己胸口捅了兩刀,鮮血直冒,他大急,連忙想找個東西幫她幫血窟窿堵上,但是隨手一抓,竟然抓到一把鑰匙,那鑰匙能讓蘇蘇馬上醒過來。他馬上想去喚醒蘇蘇,哪知可可身上的血窟窿越來越大……
“可可!”羅念桐大叫一聲,猛地睜開眼,卻見可可鼻青臉腫的正睜着一雙清澈的眼睛關切的看着他。
“怎麼了?我在。你怎麼滿頭大汗?”雲可可見羅念桐滿頭大汗的叫着自己的名字醒過來,呆了呆,不知是該悲該喜。
“我沒事,我夢見蘇蘇了,我應該找到喚醒她的關鍵東西了。”羅念桐說完才發現可可不對勁,似乎被人打過,連忙又問她怎麼了。
雲可可聽到他說蘇蘇,剛剛好不容易有的一點點喜悅立刻變成一陣透心涼,但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又忍不住心疼,於是只說:“沒事。我沒事,你好好休息,警察還有好多事要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