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蒲素沒想到的是飛機落地後,因爲是本地航空,飛機直接靠在棧橋,艙門一打開就看到大哥他們在外面。
大哥和誰都認識。李薇看到他也尊敬的很,親熱地叫着大哥的職務。大哥還是那股北方人的豪氣,等會都到瞎子那邊吃飯。菜都備好了,空運過來的海鮮給你們接風。
跟着大哥後面的還有幾個機場的,小鬍子他們都在。而黃冰冰在瞎子飯店裡等着。
幾個人先是把通道讓開等其他乘客下機後,老嶽出來又和大哥打招呼。
“趕緊收拾,把報表計劃交了去老薛那邊吃飯,從中午就開始準備了……”
大哥在和他們寒暄,蒲素又閃到機艙裡和收拾毛毯的臧欣欣說大哥就在外面,等會一起吃飯。
開始臧欣欣還有點猶豫,聽到蒲素說老嶽和李薇都去這才勉強點了頭。
外面大哥和老嶽他們已經說好了,蒲素出來就跟他們一起出去。到了外面讓機場通勤車送到了藍天飯店。
藍天實質上是航空公司內部設施。讓空乘和機組休息和進餐的地方。瞎子承包的是餐廳,其實上面還有客房,也就是外地機組來上海過夜航班休息的地方。其實要是天天在他這裡泡着,全國各個分公司的空姐基本都有機會接觸到。
餐廳裡瞎子正在廚房忙着張羅,看到蒲素來了就說要起菜。大哥說還交了老嶽他們,等人齊了再說。
其實這個點已經很晚了,七點多早過了吃飯的時間。這些人一直等着自己蒲素也有點不好意思。
雖然他知道出去玩幾天回來接個毛線的風,只不過是這些人藉着他的名義吃喝一頓,就和平常其他理由一樣。但感覺上還是不一樣的。
他給陳誠打了個電話,讓他把車送過來,再去倉庫拿一箱茅臺帶過來。在海南這兩天總體上很是寂寞,大多數時候都是無聊的打發時間。這一次回來,真心感覺還是桑海好,真正感覺到桑海就是他現在的家。
哪怕現在到南州有莫權和勁鬆還有老劉他們,也畢竟不一樣。時間長了不在一起的朋友,和一直很熟悉的人,那種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包房裡的黃冰冰也出來和蒲素打招呼,他們其實現在還算是合夥人關係,大家都是股東。只不過很少很少提到綠洲大廈那邊的事情,蒲素不提是擔心黃冰冰尷尬,以爲他對經營不滿。
到是瞎子和小鬍子他們數次在蒲素那裡喝點酒就開始抱怨,都各自推卸責任。甲和乙在一起時就說丁不管事,丁和甲在一起又一起說丙不負責任……大致就是這個情況,其實蒲素早就清楚會是什麼結局。
那邊辦公室長期沒有一個人去。也沒人要去那邊過老闆的癮去坐大班臺指揮指揮文員,平時幾乎沒人去。就租個地方僱幾個人,啥也不幹。其實這個條件給一個事業心強的經理人去管理,完全可以做的出來。當時就這麼揮霍掉了……
甚至蒲素自己都想過,要是當初他流竄的時候誰給他這麼一個班子,他肯定鞠躬盡瘁肝腦塗地。在蒲泓那個小飯館裡他當了一段時間的兼職跑堂,被迫離開的時候還依依不捨。
人真的是到什麼山頭唱什麼歌。
黃冰冰最近以前認識的老朋友才西班牙回來了,正在搗鼓桶裝過來再在國內灌裝的西班牙紅酒。當然他的所謂搗鼓就是去熟悉的吃飯地方把老闆叫來問問人家要不要,順便再在桌子上說幾句,希望有誰有興趣。
蒲素問他李嫺呢,他說送孩子去外婆家了馬上就來。他們夫妻兩是李嫺在家的週末把孩子接過來,平時都在李嫺父母家。
聽到李嫺要來,他心想是好事。因爲她的航班一直搞不清,平時也不是經常能碰到,今天要是臧欣欣來了,她們見個面以後,回頭先問問李嫺能不能調到她那邊。
機組來飯店的時候,這次人就不多了。落地到家了,都想回家或者是有約會,不像是在外地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老嶽和李薇加上臧欣欣和另一個後艙乘務,這個乘務幾次吃飯她都在,身材高大,骨架也大,臉型扁平,不是蒲素想多看幾眼的那種類型。
總共就來了她們四個,人一到大哥就叫瞎子起菜了。陳誠來的也正巧,老嶽正在推辭着不坐上位,陳誠搬着酒進來了。
蒲素一想小夥子跑來跑去,等會還要走回去。就又出去開車把他送回倉庫路口才返回藍天,本來就近,而且晚上沒車,來回也就耽誤了最多十分鐘。
他這邊一進去裡面都要他罰酒,都說餓的半死結果還要等他。茅臺都給他倒好了,一個二兩的分酒器。
蒲素不是裝慫,而是他不能一口喝那麼多,試過好幾次了最後都要吐出來。分幾口慢慢喝,二兩酒他是沒問題的。
小鬍子他們起鬨非要他喝。這時候還是李薇這個老孃們說蒲素人不錯,知道心疼手下把人送回去,這杯酒不該罰。
蒲素也一口喝了三分之一,說剩下兩口喝完,小鬍子他們這才作罷。
今天瞎子自己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其中就有一隻焗龍蝦。說實話龍蝦做成湯湯水水的樣子,實在是暴殄天物。但是大家也都誇他手藝好,畢竟材料在這裡。
今天桌上除了涼菜有豬耳朵和牛肉,糖醋小排,其他菜全是海鮮。醉蟹,鹹蛋黃炒膏蟹,龍蝦,瀨尿蝦,蔥姜炒香螺,XO醬爆海螺、……
蒲素很多地方菜都吃不慣,在海南其實也並不是很對胃口。今天這一頓他胃口也極好,桑海是家的感覺又加深了不少了。
等到現在大家都餓了,難得的沒有上菜就開喝,吃了一會後大哥才端杯發聲音。大哥這時的家變已經慘敗,和黃芸已經兩不來去。雙方應該都很痛苦,只不過大哥的社交多,平時身邊人不斷。蒲素說實話都害怕他叫自己一起去哪吃飯,十次去個三到四次最多了。相對來說大哥可以轉移情緒和注意力,而黃芸則日子就不好過多了。
關於黃芸的信息他一直通過蒲泓那邊得知。通過買機票蒲泓現在和她成了閨蜜,蒲素那邊有朋友在桑海都是通過黃芸買票,也算是挑她做生意。
大哥起個頭,大家都乾了杯中酒。然後蒲素就勢說還剩一口,主動敬了大哥,罰酒三杯就算結束了。
小鬍子他們都不是正經人,看到李薇這小老太婆都沒啥興趣。注意力就自然轉到了臧欣欣這邊,起初還試圖僞裝斯文,努力裝的很和藹的樣子打聽她什麼時候進公司的,以前怎麼沒見過?
只不過他那一撇鬍子就不像個好人。哪怕綽號叫當代魯迅,先生就算文采斐然也不代表他形象出色。
於是臧欣欣就很是尷尬,這時候她能靠得住的也沒幾個人。老嶽已經和大哥他們喝的忘乎所以了,而她另一個同事只顧埋頭吃喝不管閒事。也只有李薇和蒲素是她熟悉的。
而隨着李嫺的到來,李薇馬上和她坐在一起竊竊私語,兩人是同一批學員現在都是空嫂,平時難得碰到現在坐在一起親熱的很。
蒲素這時自然要幫臧欣欣解圍。和瞎子換了位置坐在臧欣欣邊上,小鬍子正好在勸臧欣欣酒,看到蒲素坐到她邊上就笑着說,“蒲老闆,是不是要幫她上我腔?要幫就幫到底。”
蒲素跟臧欣欣說:“我先上。我不行了再說!”
然後端起杯子和小鬍子喝了一杯。喝完後小鬍子說不行,代喝要翻倍,要喝兩杯。蒲素還沒說話臧欣欣就說他賴皮,不公平。
小鬍子就說規矩就是這樣,隨後問桌子上其他人,代喝是不是這個規矩。當時他們這個圈子確實是這樣,代喝就是強出頭,翻倍。其他地方我不清楚,這種規矩都是自己隨意定的。
“誰說是代喝了?剛纔是你們喝的。你要喝就喝好了!”臧欣欣這個話一說,大家都注意到了,就開始起鬨。
幾個人都紛紛調笑小鬍子,叫他還是算了。女的敢在桌子上喝的都是一斤起步,讓他不要自取其辱,自罰一杯認個錯算了……
這種話就是在挑唆。小鬍子開始不服氣了,捲袖子要拼酒。蒲素就說男的和女的能平喝嗎?起碼也是加倍。臧欣欣一杯,小鬍子兩杯。這麼一來小鬍子他又不願意了,吵吵嚷嚷中又推杯換盞,之後也不提爲難臧欣欣了。
喝到一半,蒲素敬李嫺一杯。他們算是比較熟悉的,黃冰冰經常帶她去倉庫蹭飯。蒲素那邊的衣服也給了她幾套,隨便她自己穿還是送人。上次去粵州幫忙,他也出手了重禮。後來但凡要李嫺從國外或者香港帶東西都沒有二話。
對了,做國際航線,代購在那個時候就很普遍了。
不知道李嫺幫人家帶東西是不是賺差價,反正他們之間都是純粹的幫忙,就是字面上的代購意思,不存在其他。那時候需要代購的東西就很多,小到魚肝油大到香港買來的翻蓋手機。
後來還幫蒲素人肉背現金到美國,孫莉去找她拿的。現在想想都算是犯罪,當時膽子大,要是被發現了,估計李嫺也和她老公一樣,就算不開除也只能去做後勤了。
以前很多事和現在完全不一樣。當時蒲素如果想走私什麼出去,不管是什麼。注意是不管運什麼,都能運出去,無論空運海運。
這種念頭只是腦子裡轉一下就過去了,能運什麼呢?後來到是找到運的項目了,只不過是幫助國內企業創匯。雖然講起來也是不法行爲,但是蒲素至今也沒覺得自己做錯。
尤其是在911之前的美國,之後氣氛就完全不一樣了,查驗率和設備都跟之前不是一碼事。不過辦法總比困難多,想把東西運過去總還是有辦法的。哪裡都有蛀蟲,再發達的國家也一樣。
總有報道說偷渡死了多少人多少人,我可以負責的講,這些人真的是極其不幸的少數。比如不久前凍死在車裡的,那絕對是人爲事故,應該是忘記冷凍車裡有人了。如果不是這個問題,車裡的人早都到了要去的地方了。
他們那種貨車通關從歐洲國家過境的方式,就和這個時候蒲素包機到法蘭克福再貨車拉到全歐洲的做法一樣,在歐洲各國也很普遍。就像是山東的車去江蘇再到浙江,最多邊境站檢查下證件和單據。
真要做這行的蛇頭辦法就太多了。
當然,不是走投無路也沒人去冒這種風險。
那天晚上雖然臧欣欣儘量不喝酒,但是桌子上她需要敬酒的也不少。而且慣例是給你一個人喝了,那就都要喝。所以最後她也喝了不少。
比如大哥,她能不敬酒嗎?敬完以後大哥又舉杯:“小姑娘,大哥敬你一杯。”她能不喝嗎?
李嫺作爲前輩她也要打招呼,瞎子是地主,敬她也要喝。蒲素驚訝的發現她居然真的很能喝。一圈下來居然面不改色,一杯酒喝完坐下來菜都不用吃,只喝口白開水。開始懷疑她往杯子裡吐酒,後來發現還真不是,杯子裡的白開水喝光了讓服務員再去倒。
蒲素這頓飯更沒少喝,每個人都喝了起碼兩輪。要不是老嶽和李薇在,他早趁着酒勁幫臧欣欣問問調動的事情了,趁熱打鐵的道理他懂。
其實以他現在的身份搞定了又能怎麼樣?他完全不考慮。
想要就要到手。而且是腦筋一直在動,急切想要。而不是那種隨緣的心態,一點都不佛系。
李嫺在公司空嫂裡算是模範那一種,代表着先進榮譽。她率領的客艙乘務組也是先進集體,以前航空畫報裡都有她照片的。
所以她平時對那些小同事就有點講不出來的姿態。以蒲素推測,等她做了婆婆,也一定是和媳婦搞不好關係的那種。以她兒子的年齡推算,不出意外她現在是當婆婆了。
實際上在婆家人那裡她一直就不受待見。黃冰冰家以前就說過了,不是一般人家。所以全家人都看不起這個上海下只角的媳婦。李嫺孃家是以前南市棚戶區的,算是飛出了她這隻金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