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出乎意料

該來的總會來,要面對的無論如何逃避總會要面對。

這是子悠最爲堅信的一條定論,所以趴在顧晗墨肩上的子悠在還沒有進入華漢宮前,已然深呼吸調整了一下有些煩亂的心情。

“晗墨哥哥,你知道皇上找我有什麼事嗎?”子悠輕聲問道。

顧晗墨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這幾天沒有見到晗墨哥哥,想我了沒有?”

子悠伸手圈住了顧晗墨的脖子,順勢還在他臉頰上蹭了蹭,“好想晗墨哥哥的。”顧晗墨笑的輕聲,伸出了手撫摸了一下子悠的頭髮,便不再出聲。沒有回答甚至絲毫沒有提及剛纔子悠的問題,子悠淡笑,難道……她賭錯了?

進了華漢宮門,顧晗墨便放下了子悠,只是牽着她的手,慢慢地走進了院子。

“我把笑兒帶來了。”本是與淑妃娘娘低聲談論着什麼的皇上,聽見了顧晗墨的笑聲便轉過了頭,滿臉笑意。

顧晗墨拉着子悠向一邊走去,剛想落座,淑妃娘娘便看着子悠溫柔地笑了起來,“笑兒這孩子,真是越開越喜歡。”說着還朝子悠招了招手,“笑兒,過來讓乾孃好好看看。”

“娘娘。”子悠走到了淑妃娘娘的跟前,微微欠身,甜甜地喚了一聲。

“乖。”

子悠看着眼前的人,一如以前一般溫柔親切,只是這種溫柔親切子悠不喜歡。偏頭不經意間子悠看見了坐在一旁的另一個人。此人一身繡花百褶蝴蝶袖外衣,淡笑傾聽,眉宇間略顯英氣,儼然是當日在花園之中遇見的那個和青璇在一起被喚作魅歌的人。

當日因爲一直尋思着青璇與晗墨哥哥之間的聯繫,所以一直沒有注意到這個人。是升爲了容華嗎?這個的姿色還不足以如此吧。

“魅歌姐姐。”子悠笑着看向魅歌,她顯然是愣了一下才反應了過來。

魅歌帶上清淺的笑意,“小姐原來還記得魅歌。”

“呵呵,原來笑兒知道容華。”皇上看着這邊熱鬧的氣氛不禁插進了話。子悠偏頭而笑,那雙透亮明媚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是。”魅歌微微頷首笑過後,便又看向了淑妃娘娘。子悠看見了她們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卻是沒有說什麼,而是笑着走回了顧晗墨的身邊。

“皇兄不是有什麼話要說嗎?”顧晗墨笑着提醒。

“啊!”坐在上座的皇上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而子悠則是明顯愣了一下。

到底……是要說什麼?

子悠回過了頭看了一眼顧晗墨,他的眼中滿是溫柔的堅定,讓子悠驀然間舒心地笑着轉回了頭。

“笑兒在宮中也住了快一月了。”

是要說了嗎,要說了嗎?

“冬天也快要過了,所以……”

所以怎樣?要把話說清楚了嗎?子悠將袖子揉在了手中,越揉越緊,越揉越緊,最後整個拳頭握住了,骨節處泛着慘淡的白。

“所以也該要個笑兒找一個老師了。”皇上的話似乎已經說完了,他輕輕地端起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後,就開始對着茶杯中的溫茶水微微出神。

找老師?原來……原來不是要說那件事。子悠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看來,她下對了賭注!

“不知皇上找了何人?”淑妃娘娘也端起了茶,拂去茶梗微微喝了一口。

皇上陶黎沉默了片刻,最後只是慢慢地放下了茶杯,沉聲道,“逍遙王——顧晗墨。”

茶杯未放穩,一個不小心便滑在了地上,茶水灑落,濺在了淑妃娘娘的裙襬上。坐在一邊的魅歌見了,連忙蹲下身擦拭了起來,而淑妃娘娘也是猶豫一下才彎下身擦了幾下。

淑妃娘娘揮了揮手示意魅歌退下後,便擡頭看向了顧晗墨,“若是晗墨去教,我也安心些。”說完還不忘遞上一個完美的笑容。

子悠站在原地,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關自己的事一般。直到顧晗墨笑着走到她身邊,並且把她攬入懷中的時候,子悠才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揚起了頭。

顧晗墨成了她的教書先生?

“晗墨自當不負皇兄所望。”

皇上沉默地點了點頭,這情形讓子悠感覺有些好笑,陶黎哥哥一副無奈的樣子,淑妃娘娘又是一副驚訝的神奇,至於魅歌則是和子悠一樣都感覺莫名其妙吧。

子悠轉過了頭,滿臉笑意,“有晗墨哥哥當教書先生,笑兒也很高興呢。”

“笑兒乖。”顧晗墨撫摸了一下子悠的頭後,便好像一切都完成了一樣,轉頭看向了上座的皇上,“皇兄若是沒事,臣弟便帶笑兒去逍遙王府了。”

皇上坐在那,只裝作不經意間揮了揮手,顧晗墨就拉着子悠走了出去,絲毫不停留,甚至可以說是疾步而行。

走出了華漢宮,子悠不發一語低下頭,抽走了在顧晗墨掌中的手後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晗墨哥哥是自己想要當笑兒教書先生的麼?”

顧晗墨看着靜靜站在自己身後的子悠,不禁淡笑,“對。”

真的是晗墨哥哥自己要去當的,子悠抿了抿脣,最後嘟着嘴倔強地揚起了頭,笑靨如花,“那晗墨哥哥不可以兇笑兒哦。”

“恩。”顧晗墨伸出了手,笑着將子悠拉入的懷中,將她抱了起來“笑兒只要不搗蛋,晗墨哥哥肯定不會兇你。”

“那笑兒是住在逍遙王府嗎?”

“那是當然,若是笑兒住在皇宮內院會很麻煩的。”點了點子悠的鼻尖,顧晗墨便柔柔地笑了起來。“笑兒不想和晗墨哥哥住嗎?”

“不是……”子悠笑了起來,卻是沒有接下去說什麼,而是看着身後的皇宮大殿微微出神。

離開了,但卻只是暫時的。躲避了,但不知道可以躲避多久。要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即使是逃避了,以後也是要面對的。

“晗墨哥哥,我要在學多少時間?”

“一直學到笑兒及笄。”

及笄,就是成婚的年齡吧。陶黎哥哥……是想讓晗墨哥哥教導她然後等及笄的時候就讓陶檬娶了她嗎?

那麼,她就只有五年的時間了。

只有,五年!

皇宮外院的逍遙王府其實離內院不遠,只需出了宮門走一段路便到了。在子悠看來,這逍遙王府倒是離內院最近的王府了。

剛走近,門庭之處未有任何豪華的地方,甚至可以說是簡陋。沒有大石獅子,沒有對聯匾額,只是一個有些破舊的木板上,歪歪扭扭地畫着兩個字,“王府”。

“晗墨哥哥,這兩個字是誰寫的?”子悠有些驚訝又有些好笑,怎麼說都是個王爺府吧,就這樣的門面只怕要嚇壞一羣人了。

“看門小童寫的。”

這是一個啼笑皆非的答案,一個王爺的王府匾額沒有貼金鑲銀也就算了,這竟然是一個看門小童寫的!這樣的匾額寫出來不困難,但要掛出來的確是顧晗墨的厲害了。在驚詫之際,顧晗墨笑了起來,“若是笑而不喜歡,那就換了。”

“呵呵,不用啦。”子悠扭了扭身子,咧嘴而笑。

“下次讓笑兒寫,把笑兒寫的掛上去。”

“哈哈……”

子悠攀着顧晗墨,等進了院子,更是顯出了一個逍遙王所要的簡樸,簡單。偌大的一個院子,除了一座小假山以外便只餘幾棵參天大樹了,乍看一下,顯然是有了寫年歲了。高一些的是棵紅棗樹,矮一些的則是一棵柿子樹。看來若是到了夏日,將會有很多好吃的吧。

“孫伯,讓你整理好的房間清理好了麼?”

從角落裡走出來的一個老人默默點頭,然後指了指院子後又在胸口比劃了一下。顧晗墨便抱着子悠向院子深處走去,一路上子悠就盯着剛纔的老頭兒看。他彎着腰,慢慢挪動着自己的腳步,最終一頭灰白的發消失在了拐角處。

“晗墨哥哥,那個孫伯伯是啞巴嗎?”

“恩,孫伯來逍遙王府的時候就是這樣了。”顧晗墨低頭看了看懷裡那個有着小路一樣靈動眼睛的人,“笑兒看不知道孫伯比劃的是什麼吧。”

“恩。”那亂比劃的明顯就不是手語,子悠自然也就猜不到了。

“孫伯說,你的房間在我臥房的旁邊,屋裡東西都準備好了,你的婢女也已經等在院子裡了。”

“我的婢女?”

“就是阮鳶。”顧晗墨穿過了一道門,又道,“現在我這王府中除了孫伯就沒有下人了,自然要像檬兒把阮鳶要過來。”

“那個看門小童呢?”

“前幾日回鄉下了。”顧晗墨將子悠放了下來,然後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以後笑兒就住這間屋子。”

子悠環視了一圈,這院子顯然是小而簡樸,除卻一間她的房間和顧晗墨的房間後,便只剩了另一個小小的房間,而院落之中雜草未有小草也沒有,總之就是一個空蕩蕩的小院子。而走進了屋子,便發現了此處格局的微妙。顧晗墨的臥室似乎是正對的那間最大的,而兩旁的房間則是單間的小屋,似乎是給婢女或者小廝住的。

“晗墨哥哥……”子悠拽了拽顧晗墨的衣角,雖然她是比較喜歡小小的屋子,可是這麼小的……“阮鳶住哪裡?”

“住對面的屋子。”顧晗墨指了指對面,子悠順着那修長的指看去,阮鳶已然在那房間中忙開了。

子悠一愣,突然掩嘴而笑,“那樣笑兒和阮鳶姐姐倒是像晗墨哥哥的婢女了。”

“笑兒哪會是我的婢女。”顧晗墨摸了摸子悠的腦袋,“這王府很小,只有兩個院子,一個是我的,另一個是孫伯和看門小童的,所以只能委屈笑兒住這了。”

“呵呵。”子悠笑着抓住了顧晗墨的手,“我喜歡和晗墨哥哥住一個院子。”

冬末的下午,子悠在牀上盤腿而坐,笑着打理好了心情。

時間不長不短,只希望,在這有限的時間裡,既能享受快樂,又能解除危機。

這……只是遐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