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ers/躺在成功隔壁,直視自己的邊緣

出處:Cheers雜誌第199期文盧智芳圖:甲上娛樂

正常與異常,迴避與直面,否定與擁抱,放棄與改變。銀幕上,余文樂電影《一念無明》中的抉擇和無奈,映出銀幕外無數面孔下的日日念念

走進來的余文樂梳着油頭、下頷蓄着短短的鬍鬚,跟他在電影《一念無明》中的模樣已大相逕庭。唯一還能找到的痕跡,只剩下在回答問題、陷入沉思時,眼底偶然會流露出的一抹短暫的放空與迷離。

「如果有人說,因爲這部電影『重新發現余文樂』,你同意嗎?」

「不抗拒。但我知道他爲什麼會這麼說,」余文樂回答。

跟大多數港星不同,余文樂一口道地臺式國語,不但腔調標準,連用字遣詞都很精確。這是因爲21歲時,纔剛出道沒多久,余文樂就來臺灣拍攝日本同名漫畫改編的偶像劇《愛情白皮書》,擔綱演出主角歐陽掛居」。當時在臺灣住了9個月,雖是初試啼聲,已嶄露一哥的鋒芒

輪廓深邃有個性,余文樂的演藝之路從開球就非常漂亮。接下來,他在《無間道》中飾演年輕版的梁朝偉,即主角「陳永仁」;2007年演出《軍雞》,憑這部作品得到法國杜維爾電影節影帝提名;2008年主演《第一誡》,奪下韓國富川國際奇幻電影節影帝。而2010年的《志明春嬌》更讓他詮釋的「張志明人氣大爲高漲,《志明與春嬌》系列已拍到第三部《春嬌救志明》,將在今年4月底上演。

不過,在臺同樣於4月上映的《一念無明》,顯然對余文樂另有特殊意義。「我不是因爲這部戲變成另外一個人,只是過去從沒有拍到我這一面,」他說。

爲了完成這個他口中「感動的劇本」、「很有意思的電影」,余文樂破了幾項紀錄

《一念無明》是新銳導演黃進拍的第一部長片。他4年前才從香港城市大學畢業,但靠《一念無明》已拿下去年金馬獎最佳新導演獎。今年香港電影金像獎中入圍項目更多達8項,包括最佳導演、新晉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配角兩人入圍、最佳男配角,最佳編劇、最佳電影原創音樂。

不過,拍攝預算只有200萬港幣(約新臺幣780萬元)、時間更只花了短短16天。余文樂之外,其他主要演員包括曾志偉金燕玲都是無償演出。「我從來沒拍過這麼低成本的戲,規格和學生作業沒什麼差別,」余文樂大笑說。而改寫他過往演出經驗的,正是和有限資源不成比例的龐大故事渲染力。

余文樂演的「黃世東」(阿東),是個躁鬱症(bipolar disorder)患者。因爲從小父親離家,他必須獨自照顧飽受痼疾折磨的母親,有一天替失禁的母親沖洗時,在浴室爭執拉扯發生意外,造成母親過世,再加上失業、失戀的衝擊,他因此進了精神病院

「香港是個壓抑的地方,快、忙、又擁擠,」余文樂說。要養活自己,還要照顧上一代、下一代,在殘酷的商業競爭、脆弱的社會照護機制下,人心被捏擠、變形成一顆顆扛在身上的未爆彈。這故事最打動他的,是不加修飾的真實與扭曲,是路上隨便碰到一個香港人,都可能在他身上看到的縮影

既然每個人都可能生病,到底誰是病人?誰是正常人?正常人做的事,就真的比較「正常」嗎?對另一個人貼上「精神病患標籤的背後,真正隱藏的是多少所謂「正常人」不合理的自大、歧視與自我僞裝?電影裡的阿東不斷提出質疑。

情緒問題人人都有,差別只在有沒有表現出來,」被問到如何拿捏躁鬱症患者的演出,余文樂坦率地說。對演員來講,更幾乎算是「職業病」:「演員就是玩弄自己的情緒,玩弄得多了,自然會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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