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式兵法的戰術成功 戰略失敗

（路透）

烏克蘭戰爭已超過兩週，此刻仍在如火如荼進行着。戰爭勝負目前仍難以判定。近年來俄羅斯於2008年出兵攻打喬治亞，2014年突襲兼併克里米亞，2015年出兵敘利亞，甚至今年初都還出兵干預哈薩克，過去俄羅斯境外的軍事行動並未像此次入侵烏克蘭一樣受到國際社會的強烈關注與反應。

主要的原因是美國已多次警告俄羅斯可能入侵烏克蘭，在全世界的關注之下，在多次嚴正否認之下，俄羅斯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入侵歐洲第二大的主權獨立國家。況且，烏克蘭還是歐盟、歐洲睦鄰政策和東部夥伴關係的重要夥伴國，已是具有法律框架的準盟國的狀態之下遭受攻擊，這讓原本已經止戈息武、去軍事化已久的西歐國家大爲震驚，也讓東歐心有餘悸，苦於俄羅斯久矣的諸國，如捷克（1968年入侵），匈牙利（1956年入侵）、科索沃（1999年突然空降）、波蘭（3次瓜分），以及波羅的海三小國更感受到脣亡齒寒的威脅。

還有俄羅斯此次口口聲聲否認之後又公然入侵烏克蘭，特別給予世界俄羅斯不講誠信的惡劣感覺。事實上，俄羅斯傳統的兵法受到東方軍事哲學的強烈影響，強調「兵者詭道」。以1968年蘇聯入侵捷克爲例，在大軍越界入侵前3小時，首先以民用飛機引擎故障的藉口，要求緊急降落布拉格機場，再涌出百名無識別標誌的武裝人員迅速佔領機場，隨後以幾分鐘1架軍用運輸機的頻率，將整個空降軍迅速完成機降，之後50萬大軍從邊界同時突破，以泰山壓頂之勢向中心進軍布拉格，在西方尚未即時反應前已造成佔領的既成事實。

同樣地，1979年蘇聯干涉阿富汗內政，事前有蘇聯大使出面協調，保證阿富汗總統的人身安全，但最後卻出動特種兵突襲擊斃總統，並且在1周內完全控制全境。俄羅斯這套軍事詭道蠻幹的手法嫺熟，通常戰術層面非常成功，但戰略層面卻極其失敗！政治後果則一言難盡。但這些都不影響俄羅斯人對此流露出自豪的態度，也是俄羅斯民族獨特性格的一種體現。

與2014年的兵潰山倒相比，烏克蘭這次打得出奇得好，可能有幾點原因。第一，烏克蘭人也是屬於東斯拉夫人，深諳俄羅斯用兵的傳統。俄羅斯在開戰第一天想要奪取基輔附近的安東諾夫機場，遭強烈抵抗反覆易手，使得大規模機降無法實施。第二，烏克蘭得到北約的長短期實質軍事支援，已非昔日吳下阿蒙。

第三，烏克蘭已走出2014年的內部重大危機，當時民選親俄總統亞努科維奇被親歐年輕人組織的示威所推翻，使得內部離心離德。於是當俄羅斯小綠人空降兵進入克里米亞時，大批軍警武裝力量起義，連當時在克里米亞的烏克蘭海軍總司令、海軍艦艇都叛降俄羅斯。此次烏克蘭不再出現大批叛降，顯然2014年迄今，烏克蘭在失去克里米亞的國仇家恨，及與東部兩州分離分子的戰爭中逐步鞏固了內部的民族主義，改造了國民認同。民族主義的政治認同改造成功，加上親近美國、加入歐盟的政策預期對年輕人有極大的吸引力。

其實烏克蘭資源豐富、有良好的教育體系、有民主選舉、有政治中立的軍隊，繼承了前蘇聯部分軍事實力及軍火重工業，加上鄰近歐盟與俄羅斯，本應是個左右逢源、擁有光明前景的新興國家，然而現實中，烏克蘭是個極爲失敗的國家，平均國民所得比越南還低，產業凋敝，年輕人唯一的執念就是前往經濟更好的波蘭等歐盟國家打工。

戰爭不知何時可以結束，烏東代理人戰爭卻很可能長期化。戰爭讓百萬烏克蘭人圓了前往歐盟的夙願，從此去國離鄉。但留在身後的烏克蘭經濟發展需要的和平穩定與人力資本，卻從此一去不復返了。（作者爲國立雲林科技大學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