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軍空軍的日本淵源

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成立初期,爲了誤導來襲的國府空軍戰鬥機,九九式高等練習機上還是有青天白日徽。(網路照片)

伴隨着第11屆珠海航空展於11月1日的開幕,人們除了能親眼目睹到殲-20等近年來中共軍用航空工業發展的成果,對於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的歷史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爲了與中華民國搶奪歷史話語權,中共近年來十分積極的將抗戰初期國府空軍,蘇聯志願隊、「飛虎隊」與美軍第14航空軍的歷史納入人民解放軍空軍的發展史中。

可恰恰相反的是,日本陸軍航空隊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發跡的過程中扮演的角色,可能比國軍、美軍甚至於「老大哥」蘇聯發揮的作用還要大上許多。因爲若無日本關東軍第2航空軍第101教育飛行團第4練成大隊長林彌一郎,率領包括了20名飛行員、24名機械師與72名機械員在內的300名人員向共軍投降,中共不要說成立空軍,就連培訓人才的航空學校都不會有。

解放軍空軍之父林彌一郎。(網路照片)

曾與「飛虎隊」交鋒的林彌一郎

雖然中共近年來十分積極搶奪「飛虎隊」的話語權,但是一個沒有人能否定的事實,就是身爲解放軍空軍之父的林彌一郎,在抗戰期間就多次與「飛虎隊」在空中交火。1911年出生的林彌一郎是大阪人,他於1932年被徵召入伍,並在接受了三年嚴格訓練後,成爲日本陸軍航空隊的飛行曹長。飛行技術得到肯定的他,又於1938年5月進入日本士官學校受訓,並取得少尉軍階。

1941年7月,爲了因應太平洋戰爭爆發前的中國空戰需求,林彌一郎被委派出任飛行第54戰隊第3中隊的中隊長。伴隨着緬甸在1942年5月淪陷,中華民國空軍美籍志願大隊(American Volunteer Group),也在陳納德(Claire Lee Chennault)將軍的指派下由雲南省昆明移師廣西省桂林,將目標對準華中與華南戰場上的日軍。

爲了消滅這個禍害,日本陸軍航空隊於6月12日命令飛行第54戰隊與獨立飛行第84中隊派出13架九七式戰鬥機攻擊桂林空軍基地。在桂林上空,由林彌一郎親自指揮的第3中隊飛行編隊與「飛虎隊」大打出手。結果由於中島公司生產的九七式戰鬥機過於老舊,林彌一郎的座機在交鋒中被志願隊的P-40一連打出了30幾個彈孔。

不過,飛行技術卓越的他還是想方設法的將受了重傷的九七式戰鬥機飛回廣州白雲機場降落。這是林彌一郎首度與美國人的戰鬥,也是他在戰時參加的所有空戰中最有意義的一個。隨後,林彌一郎就跟着換裝一式戰鬥機「隼」的飛行第54戰隊調往千島羣島的幌筵島參加阿留申戰役。此刻他的任務,是攔截空襲幌筵島的美軍B-24轟炸機。

由於千島羣島始終沒有成爲美軍反攻日本的主要戰場,林彌一郎雖然在攔截B-24轟炸機的過程中累積了不少戰鬥經驗,但是也一直無法大顯身手。尤其是伴隨着日本陸軍航空隊在中國與東南亞戰場上與盟軍的交鋒中損失慘重,日軍更是不願意輕易在戰場上浪費像林彌一郎這樣有寶貴作戰經驗的飛行員。他們認爲這種重要的戰略資產,應該被投入於訓練出更多日本陸軍航空隊的飛行精英。

於是在1944年11月,已經升爲少佐的林彌一郎被派到滿洲國奉天(瀋陽)的奉集堡機場擔任第101教育飛行團第4練成大隊長。如同電影《永遠的0》主角宮部久藏一樣,林彌一郎的任務就是訓練新一代的日本與滿洲國飛行員。不過由於B-29轟炸機偶爾也會對奉天發動空襲的原因,他也曾經參加過幾次攔截任務,但是都無法取得戰果。

到了1945年8月9日,史達林撕毀了與日本簽署的《日蘇中立條約》,下令蘇聯紅軍進軍滿洲國。林彌一郎帶着他訓練的飛行員做好了爲大東亞共榮圈殉道的準備,將駕駛他們的飛機對蘇聯裝甲縱隊實施特攻作戰。結果林彌一郎還沒有就緒,就聽到裕仁天皇接受《波茨坦宣言》,向同盟國無條件投降的消息,令他們一夕之間通通成爲了戰敗國的軍人。

接受日軍訓練中的共軍第一代飛行員在九九式練習機前合影留念。(網路照片)

組建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

對於像林彌一郎這樣深受武士道精神薰陶的帝國陸軍軍人而言,所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戰爭在自己來不及表現的情況下宣告落幕,而且還是在日本戰敗的羞辱中落幕。尤其是在得知蘇聯紅軍在東北任意殺害與姦淫日本人的消息後,一種失落感在林彌一郎的心中油然而生。伴隨失落感而來的,是對美國與國民政府的萬般仇恨。

在東北幾乎沒有機會與美軍還有國軍作戰的林彌一郎,深信自己不是爲美中兩國所打敗。假若不是美國有壓倒性的科技與工業能力,若不是蘇聯在背後捅了日本一刀,林彌一郎深信自己有機會在公平的空戰較量中擊敗所有的敵人,無論對方是美軍還是所謂的「重慶軍」。令林彌一郎所意想不到的是,他復仇的機會居然伴隨着中共8路軍進軍東北而降臨。

早在抗戰爆發以前,中共就因爲在流竄期間不斷遭受國府空軍炸射的經驗而渴望擁有自己的飛行部隊。1930年3月16日,工農紅軍俘虜到了一架迫降於宣化店的國府空軍O2U可塞式雙翼偵察機。在中共政工人員的威逼利誘下,國軍飛行員龍文光加入了紅軍,並駕駛着這架被命名爲「列寧號」的O2U空襲了國民政府控制下的黃安城。

然而由於缺乏保養飛機的能力,紅軍最終還是選擇放棄「列寧號」這架共產黨歷史上的第一架飛機,在部隊轉移時將其分散埋藏於大別山中。擔任紅軍首任航空局局長的龍文光,也在1933年在漢口遭到國軍逮捕並被判處死刑。抗戰爆發後,蘇聯出於防止遭到日本與德國兩面夾擊的戰略考量,向中華民國空軍提供飛機,但是卻沒有照顧到「小老弟」延安的需要。

整個抗戰八年下來,中共的8路軍與新4軍無論游擊戰打得有多靈活,只要一遇到日軍用於支援步兵作戰的輕型轟炸機,即直協機的炸射就只能抱頭鼠竄。雖然偶爾也有發生過8路軍以輕機槍等武器擊落直協機的案例,但是面對日軍在清鄉時動用的飛行部隊,共軍大體而言還是無計可施的。於是,他們又再度拜託蘇聯「老大哥」提供幫助。

恰巧當時由東北軍將領盛世才控制下的新疆,是蘇聯向中華民國政府提供飛機的重要轉運站。立場親蘇的盛世才,也在史達林協助下掌握一支不完全受國民政府管制的新疆督辦公署邊防航空隊。透過史達林的協助,延安派遣了43名軍官到新疆迪化的第3期飛行訓練班與第2期機械訓練班受訓。在1942年完訓的37人,成爲了人民空軍歷史上的第一批骨幹。

然而骨幹人員是有了,中共卻還是缺乏飛機、機場、零件以及其他一切支援現代化空軍運作的硬體設施。再加上此刻毛澤東已經經由發起「整風運動」而成爲中共說一不二的最高領導人,並且積極鎮壓以王明爲代表的「國際派」。所以對於這些在新疆由蘇聯顧問一手訓練出來的飛行員,毛澤東其實是發自內心難以信任的。

蘇聯紅軍進入東北以後,林彌一郎爲了保護手下300名官兵與眷屬,放棄了奉集堡機場與40多架飛機躲到山裡。這些看在蘇聯紅軍眼中已經落後的航空設備,也就理所當然的被中共冀熱遼第16軍分區司令員曾克林率領的8路軍所接收。可是光有飛機與設備,卻沒有人才也是不夠的,因此曾克林便要求手下的共軍打聽第4練成飛行大隊的下落。

9月29日,第4練成飛行大隊的下落爲8路軍16軍分區21旅12團的部隊包圍。共軍第12連指導員聶遵善帶着翻譯親自與林彌一郎會面,告訴他只要願意放下武器向8路軍投降,第4練成飛行大隊的300名日本軍民就絕對不會遭到傷害。經過權衡利弊的考量後,林彌一郎答應了聶遵善的條件,於9月30日率部下山簽署8路軍的投降文件。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這位日軍空中武士對中國共產黨產生了極大的好感。晚年的林彌一郎在回憶錄《我與中國》中,強調第4練成飛行大隊在投降的過程中,沒有遭到8路軍以刺刀恐嚇污辱。而且爲了照顧日本人的尊嚴,中共沒有使用「解除武器」,而是使用「交出武器」這個詞,讓林彌一郎覺得十分周到。更讓林彌一郎感動的是,8路軍讓他留下了象徵日本軍人榮譽的武士刀。

隨後在中共安排下,第4練成飛行大隊的官兵與眷屬分散居住於鳳凰城老百姓的家。照顧到日本人的飲食習慣,中共還向老百姓購買大米給林彌一郎送去。面對內戰即將爆發的局面,曾克林於1945年10月上旬熱情的招待林彌一郎,說服他率領第4練成飛行大隊加入8路軍的行列。爲了展現共軍人員的誠意,曾克林甚至允許林彌一郎率部返回奉集堡,恢復日本投降以前的作戰編制。

10月中旬,曾克林將林彌一郎與第4練成飛行大隊的骨幹叫到瀋陽與中共東北局書記彭真及東北民主聯軍參謀長伍修權會面。爲了試探中共人員對自己的信任,林彌一郎當着伍修權的索要其腰上的配槍當作紀念。一眼看出林彌一郎顧慮的伍修權,二話不說就把腰上的手槍拔下來送給眼前的日本人。這個動作徹底消除了林彌一郎對中共的最後疑慮,誓言爲建立人民空軍赴湯蹈火。

除了生存考量外,亞洲各殖民地風起雲涌的獨立浪潮也是促使林彌一郎加入東北民主聯軍的原因。雖然日本帝國已經爲同盟國瓦解,但是其「大東亞聖戰」的理念卻鼓舞了緬甸、印度、越南、馬來亞與印尼的民族主義者透過和平或者革命的手段尋求獨立。日本誓言打倒的歐美殖民主義,終究還是擺脫不了失敗的下場。

而在中國戰場,也必須推翻親美的蔣中正政權,才能避免出現美國入主亞洲大陸的狀況。至於是由誰來打敗蔣中正,完成日軍在中國所無法完成的「大東亞聖戰」美夢,林彌一郎等右翼軍人其實並不在乎,唯一的條件是對方必須要是亞洲人或者黃種人。與彭真跟伍修權等人一拍即合的林彌一郎,也就順利成章的出任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的教官。

回國後出任日中和平友好會會長的林彌一郎,率團訪問中國大陸。(網路照片)

解放軍空軍之父

位於吉林省通化的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被視爲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的搖籃。而這個航空學校的基礎,其實就是第4練成飛行大隊。用來訓練共軍飛行員的飛機,以立川公司研發的九九式練習機爲主。不過由於滿洲國上空較少發生空戰的原因,關東軍第2航空軍在終戰時的兵力十分完整,因此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裡也還有其他各型的日軍戰鬥機、轟炸機、偵察機與運輸機。

林彌一郎選擇的助手,也是當時日本陸軍航空隊里人才中的人才。他們當中包括了黑田正義、平信忠雄、系川正夫、長谷川正、佐藤靖夫與筒井重雄等一流的飛行員。只是他們負責教育的學員,則幾乎一率都是從8路軍出來,沒有接受過教育,且幾乎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民兵。除了知識程度不足外,最大的挑戰還在於這些農民兵每一個都在華北與日軍打過遊擊,對日本人恨之入骨。

更不幸的,則是急於回到東北接收的國民政府,居然也吸收了一部份前關東軍的日本人與滿洲國軍警,並命令他們於1946年2月份在通化組織反共抗暴。東北民主聯軍在朝鮮義勇隊的配合下,以極端殘酷的手段將反共運動給鎮壓下去了。不過共產黨對日本人的仇恨也因此事件而飆高,就連林彌一郎也被懷疑是「國特」而險些遭到槍斃。

在日本反戰同盟主任前田光繁與航空學校副政委黃乃一的出面力保下,林彌一郎與第4練成飛行大隊的日軍官兵眷屬們才免去了被集體殺害的命運。之後爲了向中共證明自己的忠誠,他更是努力的協助東北民主聯軍訓練飛行員,並且逐漸與游擊隊出身的學員們改善關係。這些農民兵也在共軍高層的要求下,培養起見到日本教官就必須要鞠躬敬禮,並且大喊せんせい(老師)的習慣。

當然,在訓練這些土包子的過程中也鬧出了許多笑話。根據日本教官內田元五的回憶,每次看到共軍學員駕機降落的時候,都會看到他們在跑道上連續崩三下,令他感到非常不解。經過詢問後,他才知道原來問題是出在九九式練習機的設計上。過去在上課的時候,內田曾要求學生們降落時應該確保飛機前後三個輪子一起着陸,俗稱爲「三點着陸」。

結果擔任翻譯的共軍幹部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大老粗,居然翻譯成飛機要在跑道上崩三下,才導致這種狀況出現。內田只好無奈的從頭教起,把這些問題一一修正。考量到共軍的飛行學員文化程度實在是太過低落,日軍教官只好帶着他們直接上機,當場示範如何操縱飛機上的儀器。透過這種方式,共軍學員們確實更加快速的掌握飛機的操縱方法。

另外,日軍在戰爭末期物質匱乏的經驗,也在中共建立空軍的過程中發揮了關鍵作用。原來在國軍的空中打擊與封鎖下,中共始終難以取得足夠的飛行燃料讓學員接受訓練。林彌一郎於是運用了日本人戰敗前土法煉鋼的老辦法,使用酒精來充當臨時燃料,解決了這個問題。慢慢的,林彌一郎手下的農民兵一個又一個成爲了合格的飛機駕駛員。

能夠利用酒精來發動飛機訓練,卻不意味着能夠利用酒精來與國軍作戰。在共軍飛行員缺乏實戰經驗的情況下,東北民主聯軍也不敢貿然將它們投入與國府空軍的戰鬥中。然而當時駐在北平南苑機場的中華民國空軍第4大隊,卻已經透過第12中隊F-5E閃電式偵察機傳回的空拍照片,瞭解到日本人在替共產黨培訓空軍的消息。

爲了將還在雛形的中共空軍扼殺於搖籃中,4大隊的P-51野馬式戰鬥機也多次飛臨通化上空掃射在訓練中的九九式練習機。這段時間,也確實有日籍教官駕駛的九九式練習機遭到擊落,同時也有不少中共的學員被炸死。只是慘重的犧牲卻也成爲了日軍與共軍人員同甘共苦的共同回憶,他們在國軍的猛烈空襲下更加團結在了一起。

隨着共軍在東北戰場上取得全面勝利,航空學校再也不用擔心來自國府空軍的威脅。慢慢的,越來越多來自汪精衛政權、滿洲國軍飛行隊與國府空軍的飛行人才投奔中共,解放軍的飛行隊伍也越來越壯大。當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於1949年11月11日伴隨着中華人民共和國之後成立時,中共已經以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爲基礎,創立了七所航空學校。

前中共空軍副司令員林虎(右),於2010年7月29日在北京與他昔日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的老教官簡井重雄重逢。(中新社)

鴨綠江上空的復仇

把中華民國政府從大陸驅逐到臺灣,還只是林彌一郎完成復仇夢想的第一步而已。伴隨着毛澤東宣佈向蘇聯「一面倒」的政策,林彌一郎發現自己畢生奮鬥的目標,也就是在空戰中擊敗美國人的機會也終於到來。當然,他知道身爲日軍留用人員的自己是不會被共軍允許上戰場的。向美國人證明自己實力的夢想,必須要靠林彌一郎訓練的中共第一代飛行員來實現。

如林彌一郎所願的,韓戰於1950年6月份爆發了。隨後由於美韓聯軍攻入北韓,威脅到東北邊境的安全,中共組織中國人民志願軍參加韓戰。90%以上投入韓戰的飛行員,包括王海、劉玉瑅、張積慧、李漢、鄒炎、王天保與高月明等戰鬥英雄,都是林彌一郎在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訓練出來的學生。由此可見林彌一郎在解放軍空軍中的地位,完全不輸陳納德在中華民國空軍裡的地位。

1991年蘇聯解體後,許多解密資料證實當年在朝鮮半島上空駕駛MiG-15殲擊機與美軍F-86戰鬥機對打的飛行員幾乎都是俄國人爲主。中國人與朝鮮人實際參戰的,並不像中共與北韓宣傳的那麼多。不過對林彌一郎而言,他能夠在短短五年間從無到有的建立一支能夠與美軍相抗衡的人民空軍,一切的付出與努力都已經值得。

更重要的一點,則是他能夠將一堆連字都認不出來的農民,訓練成有機會在空中與美軍王牌飛行員較量的戰鬥精英。這已經是自第一次世界大戰有了空戰這個概念以來,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奇蹟。從民族主義來看,這是黃種人戰勝了白種人的空戰,而從階級鬥爭來看,這是農民戰勝了專業軍人。無論是從日本人還是共產黨的角度來看,解放軍空軍在韓戰的表現都是了不起的成就。

伴隨着蘇聯空軍與顧問的到來,日軍留用人員在解放軍空軍裡的作用陸續被取代。不過在接下來幾場與國軍的空戰中,解放軍空軍飛行員採用的「空中拚刺刀」近距離格鬥戰術,乃至於英麥曼迴旋等動作通通都傳承自日本陸軍航空隊的傳統。據說吳法憲、王海、林虎與劉玉瑅等中共空軍元老,不僅言行舉止都像極了日本武士,偶爾都還可以哼出像《加藤隼戰鬥隊》那樣的日軍軍歌。

1958年,完成訓練解放軍空軍使命的林彌一郎回到了日本。在當時反共氣氛嚴重的日本社會,這批人固然被右翼份子視爲叛徒而遭到歧視,但是他們卻義無反顧的組織日中和平友好會與航七會等團體,推動日本與中共的關係正常化。或許從林彌一郎個人的角度來看,當年日本帝國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的夢想,已經隨着中共的不斷壯大而實現。

比其他日本軍人慶幸的是,林彌一郎在中共崛起與壯大的過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因此被視爲解放軍空軍之父的他,從1977年開始就不斷被中共高層邀請回到北京訪問。他在1999年去世後,中共面臨國內民衆興起的反日浪潮,雖然不太願意高調宣傳這段歷史,但是當年在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的日本教官們仍經常是北京的座上客。

拜日軍侵華之賜,中共得以汪精衛政權海軍與日本陸軍航空隊爲基礎,創建了今日亞洲最強大的海空軍力量。目前存在於亞洲許多國家的空軍,包括日本航空自衛隊、大韓民國空軍、朝鮮人民軍空軍與泰國皇家空軍都有戰前日軍的血統。然而遺傳日本陸軍航空隊最徹底的,卻還是脫胎自第4練成飛行大隊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

主要原因,在於日本航空自衛隊的戰後重建工作,是靠海軍航空隊的人員爲骨幹進行的。泰國皇家空軍在戰時裝備與日本陸軍航空隊同款式的戰鬥機,並且接受日軍的訓練。只是待戰爭一結束,泰國皇家空軍便全面採用美式裝備與訓練制度,日本陸軍航空隊的影響逐漸淡出。這使得南北韓的空軍,成爲解放軍空軍外,亞洲受到日本影響最深遠的飛行部隊。

北韓的狀況不得而知,但是南韓的大韓民國空軍一直被人視爲站前日軍飛行部隊的嫡系繼承者。當大韓民國空軍於1949年創立時,其核心人員清一色是過去在日軍中服役的朝鮮籍飛行員。然而,這些朝鮮籍飛行員有的來自於日本陸軍航空隊,有的來自於日本海軍航空隊,但更多則來自於滿洲國軍飛行隊,所以在傳承上十分混亂。

而且如同泰國皇家空軍,大韓民國空軍在戰後也開始接收美式裝備與訓練準則。更重要的,則是還有如金九那樣曾經在中華民國空軍受訓的前韓國光復軍人員混入大韓民國空軍內。所以要論軸心國的血統,恐怕沒有一個國家的空軍能夠與解放軍相提並論。今日無論大陸與南韓民衆有多麼排斥日本,兩國的空軍官兵卻都沒有忘記日軍在昔日建軍史中扮演的關鍵作用。

很諷刺的,大陸與南韓或許是現在亞洲最反日的兩個國家,但是卻有着全亞洲最親近日本的兩個空軍。臺灣可能是亞洲最親日的國家,但是卻擁有在亞洲歷史上唯一在二戰期間與日軍正面對抗的空軍。關於這一點,從當年「飛虎隊」在桂林與解放軍空軍之父林彌一郎交戰的歷史,就不難看出中華民國空軍從頭到尾繼承的,就是抗戰的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