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案 落水謎局

時令已經進入農曆11月中旬,夜空佈滿塊狀烏雲,殘缺的月亮在烏雲中穿行,一會兒露出朦朧的臉,一會兒躲藏在烏雲背後,好像見不得人似的。夜已深沉,寒風呼嘯,好像要下雨。街上的行人極少,非常冷清,只有霓虹燈還在努力作秀,發出魅惑的色彩。

周挺在派出所值夜班,12點下班,到點之後,他脫下*,安排好接班工作,從派出所走出來,周挺有摩托車,但他喜歡走路,因爲他家離單位不遠,只需疾走半小時就到,所以,他常常步行回家,反正第二中午才上班,有足夠時間睡覺。

周挺走得很快,書上說疾走比漫步的鍛鍊身體效果更好,他到郊區公園時,發現一排路燈都壞了,郊區公園是開放式的小公園,任何人不用門票都可以進入,周挺心裡嘀咕着:路燈壞了也不派人來修,給不法分子提供了犯罪條件。

正想着時,他忽然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在跟蹤他,他微微一凜,但很快鎮靜下來,他是省警校的跆拳道冠軍,可以同時打倒三個強壯的青年,所以,他很自信,如果歹徒是衝着他來的,等於飛蛾投火!

周挺提起精神,但不回頭着,他怕打草驚蛇,讓歹徒跑了,這條路他整整走了五年,對周圍的環境瞭如指掌,如果歹徒沒有在瞬間將他打倒的話甭想逃跑。

他感覺到有人在慢慢靠近他,雖然腳步聲極其微小,但他還是感覺到了,因爲他背後100米外有明亮的霓虹燈,可以看出歹徒極淡極長的身影和動作。他在等歹徒靠近他,然後閃電般將歹徒制服。

周挺已經聽到了對方呼吸聲了,感覺到一隻拳頭正向他的後脖子襲來,他突然向下一蹲,順勢轉身出拳,想把對方打倒,但是對方早已預料到他會出拳打他的下腹,側身躲開了周挺的拳頭,這是周挺沒料到的,今晚遇上高手了。周挺一看對方身手就知道不是尋常之輩,兩強相遇勇者勝,只有在氣勢和意志上壓住對方,纔有獲勝的機會。

周挺竭盡全力踢出連環腳,這是跆拳道中最厲害的招數,極少有人能躲開,一旦被他踢中,非傷筋折骨不可,幾乎沒有還手的可能,可是對方非常輕巧地躲開了,周挺微微吃驚:對方的功夫在他之上!必須以守爲攻,小心對付,否則必然會被對方擊倒,萬一被對方擊倒,他可能性命難保,因爲對方出招無比兇狠,可謂招招致命劍劍封喉……

突然,不遠的車燈亮了,雪白的燈柱照得周挺淨不開眼睛,周挺大吃一驚,沒想到對方還有同夥,這下完了……

“小克,別玩了。”在這千鈞一髮的瞬間,突然聽到有人在叫,對方立即收住拳腳,對周挺說:“周挺,我是小克,是來考驗你反應能力的。”

周挺這纔看清是小克,小克拍拍周挺的肩膀說:“對不起,兄弟,讓你受驚,沒想到你的功夫這麼好,我這個全省公安系統散打亞軍差點被你打倒。”

周挺迷惑:小克爲什麼要來試他的武功?

江一明走上前來,握着周挺的手說:“歡迎你正式加入1與重案組,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們生死與共的戰友!”

周挺以爲自己聽錯了:“不會吧?江隊,只記得你向我承諾過讓我當外圍偵察員,我何德何能讓你們如此器重?”

“第一,你有靈敏的直覺,否則你爸爸將永遠沉冤莫白;第二,你有上好的功夫和敏捷的反應能力;第三,你有是非分明的正義感;第四,你有一顆悲天憫人之心——這點最重要,勃蘭特總理在華沙猶太隔離區起義紀念碑前下跪,感動了全世界。你的法庭之跪感動了整個重案組,我希望你加入重案組之後,努力工作,爲屈死的冤魂昭雪!”

周挺感動得熱淚盈眶,向江一明行個響亮的軍禮:“絕對不辜負領導對我的厚望!”

這時,他們突然聽到有人在遠處大喊:“救命啊,快來人啊……”周挺知道那聲音是護城河邊傳來的,離郊區公園600米左右,周挺拔腿就想跑,被江一明拉住:“上車呀,車比的雙腳跑得快吧?”

周挺意識到自己犯錯了,歉意地向江一明笑了笑,然後坐上車,小克啓動車子,向河邊飛奔而去。

趕到河邊時,有幾個人在叫喊,但是,因爲護城河低於河岸3米多,河寬15米左右,水流比較急,所以,根本看不見河裡的情況。

江一明問其中一個圍觀者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我當時下班在河邊走,突然聽見有人叫救命,我回頭一看,那個叫救命的人,正在脫鞋子和衣服,脫完後跳進河裡,我跑上前看,藉着不亮的月光,我看見一個人一會兒奮力向前遊動,一會兒又鑽進水裡,然後又浮出水面,他應該是去救前面的落水者。”第一發現情況的是個18歲的年青人。

“落水者掉下去多久了?”

“大概10分鐘吧。”

周挺和小克都是游泳高手,儘管河水渾濁又寒冷,但是,他倆毫不猶豫地脫掉衣服跳進水中,江一明水性不好,自救還能勉強,若下水救人只會幫倒忙,給小克和周挺帶來麻煩。

江一明把車子開到岸邊,調整好方向,把車燈對着護城河照射,他看見小克和周挺在慢慢往前遊,最先下水救人的人已經看不見了。

江一明意識到落水者凶多吉少,畢竟是晚上,救人者根本看不見河裡的情況,月亮一會兒出,一會兒沒,給救人工作帶來了很大阻礙。

江一明撥打110,110指揮中心說已經有幾個撥打了,請他稍候。江一明說明了身份,指揮中心要他報出自己的*,江一明報了,然後問出警的民警到什麼位置了?對方說在九亭路。江一明有些生氣,過去10分鐘了,怎麼才走了一半路?指揮中心說他們出警要準備強光手電、救生圈、小型救生艇,哪有那麼快。

8分鐘之後,120和110人員趕到,110出警員有五個,五個人把氣墊艇從車上拿下來充好氣,然後放到河裡開始搜救,這時,消防隊也趕到,強光手電筒把整個河道照耀得如同白晝。

不久,消防隊員在一公里外的善人渡找到了落水者,醫生對他進行搶救,但因爲溺水太久,已經無力迴天了。

死者是本市人,無業遊民,叫羅重,住在離護城河不遠的彩虹小區,從他的衣着、手錶、鑽戒、手機等隨身物品看,他是個富裕的人,那塊勞力土表最少在20萬以上。

第一跳下去救人的人叫伍明,外號老五,是死者馬仔,老五說他和老闆羅重在天味酒家喝酒,羅重喝多了,叫老五送他回家,因爲喝的是啤酒,肚子很脹,羅重提議走路回家,以便消化,於是,老五就陪他一起回家。

羅重快上彩虹橋時,憋不住了,停下站在河岸邊撒尿,老五也解開鈕釦撒尿,突然聽見羅重“啊”一聲慘叫掉進水裡,老五叫一聲不好,邊叫救命邊脫下衣服,跳下去救人,但是,河道里的水非常渾濁,河底的於泥很深,他在水底找了好一會兒,結果沒有找到羅重,他沿着河道向前找,結果還是沒有羅重的身影……

老五雖然已經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但依然冷得渾身發抖,江一明怕他感冒,叫他早點回家,具體情況以後再說。

2、小三懷疑

江一明想及時通知羅重的家屬前來認屍,他打開手機想問伍明羅重家屬的電話,但對方關機了,江一明拿起羅重的手機,想試試手機還有沒有用,蘋果5s手機說明書上說能防水防震,他摁下開啓鍵,屏幕亮了,手機沒有設鎖,他打開通訊錄查出了羅重老婆的電話。

通訊錄中有老婆1、老婆2、老婆3,他到底有幾個老婆?江一明試着撥打老婆1,關機了,撥打老婆2也關機了,只好撥打老婆3,一撥就通了,江一明說:“你好,請問你是羅重的老婆嗎?我是市刑警隊的,你老公溺水不治身亡了,請你快點來……”

“你神經病啊,深更半夜裡開這種玩笑,不怕你祖宗十八代被我咒得不得安寧啊?”江一明還沒說完,電話就傳來一片責罵聲。

電話中傳來了嘈雜的麻將聲,江一明以爲這麼遲了,羅重老婆肯定安然入夢,沒想到她還在夜以繼日地在圍城鏖戰。江一明知道對方是個粗俗的人,爲了打麻將而不顧老公的生死,實在太可惡了,江一明決定以毒攻毒。

江一明把電話重撥過去:“我是你老公羅重的大哥,羅重落水之前,留下遺言:哪個女人第一個幫他收屍他就把遺產留給誰,你如果落後了,一分錢也別想得到。”

“你……你胡說!”

“信不信由你。”江一明說完就掛斷電話,他吃定對方會打電話過來,果然不出所料,兩秒之後,對方打電話來了,這次口氣軟得像棉花,也沒有了麻將聲,江一明才把羅重溺水的過程說了一遍,她聽了之後,在電話裡放聲痛哭起來。

十分鐘之後,她趕到了善人渡,她看到了羅重的屍體,瘋狂地打着羅重的臉,邊哭邊喊叫着:“不得好死的老公呀,你怎麼這麼早就要離開我?我們說好白頭偕老的,你怎麼一聲不吭地走了?”

江一明覺得她簡直是在作秀,哭聲裡沒有半點悲傷,只是在乾嚎,這場面他見多了,誰貓哭耗子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江一明走到她面前,對她安慰一番,問了她的姓名和住址。她說她叫錢桂花,是羅重的第三個老婆,羅重的原配離了,女方帶着女兒離開了羅重,第二個老婆和羅重住在到一起,是法律上的夫妻,但是,因爲二老婆不會生育,羅重對她很冷淡,婚姻已名存實亡,只有她纔是羅重的最愛,因爲她爲羅重生了一個胖小子,所以,她是真老婆。

江一明這才弄明白羅重怎麼有三個老婆,其實錢桂花就是個小三,二老婆樑豔麗纔是羅重的老婆。羅重56歲,錢桂花才26歲,年齡相差30歲,他們彼此都以愛情的名義用青春和金錢等價交換,這就是現代拜金女的悲哀。

江一明同情錢掛花,在財產分割上,錢掛花肯定得不到什麼,除非樑豔麗有同情心,私下給她一點,用以養大羅重的兒子。江一明叫錢掛花把羅重的屍體拉到殯儀館去冰凍,等待前妻及子女們前來處理。

第三天,江一明在辦公室裡辦公,門忽然被推開,江一明想:誰這麼沒禮貌,不敲門就闖進來?江一明一看,竟然是錢掛花!錢掛花身着一襲黑色呢連衣裙,雖然身材苗條,五官端正,皮膚白皙,是個標準的美女,但是表情豔俗,舉止粗魯。

錢掛花直接走到他對面坐下,對江一明說:“江隊,我懷疑我老公是被下藥,或者是被人推下河裡淹死的。”

江一明微微一驚:“你有什麼證據?”

“就是因爲沒有證據,我纔來找你呀……”她說話嗲聲嗲氣的,非常做作,不像剛死了老公的寡婦,像是*在跟嫖客調情,錢掛花沒成羅重的小老婆前應該在歡場中混,這令江一明非常不快,但又不好批評她。

“雖然我們沒有看到羅重落水,但是,羅重落水十分鐘之後,我們已經趕到現場,羅重不像是被推下水,老五說當時他倆身邊沒有別人,怎麼可能被人推下水呢?”

“江隊,很多真相都隱藏在黑暗的背後,我懷疑是樑豔麗搞的鬼,目的是爲了死後得到我老公的全部財產,我問過律師了,律師說我老公的大部分財產都應該歸樑豔麗所有,只有一小部分留給女兒和兒子……我要求你們立案偵查,如果找到那個黃臉婆的殺人證據,她一分錢也甭想得到。”她咬牙切齒地說。

“對不起,我們不可能在沒有任何疑點的情況下立案,全國每年落水而死的人上千個,如果都要立案調查,我們哪有那麼多警力?”

“怎麼沒疑點?我懷疑樑豔麗買通老五,在我老公酒裡下藥,或者下毒,我老公不會游泳,他從來不敢去河邊玩,那天怎麼敢在河邊撒尿?要不,就是老五把我老公推下水的。我要求你們法醫對我老公進行那個什麼……對,屍檢!”

“我們的法醫很忙,沒有疑點的屍檢是要收費的,而且要經過領導同意。”

“你不就是領導嘛,要多少錢,我付……要不,把老五抓起來審問,讓他上老虎凳,用烙鐵燒,他肯定會承認罪行。”

“那是舊社會日本人拷打共產黨的做法,現在這樣做是嚴重違法,要被開除公職。”江一明有點不耐煩。

“江隊,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要不,你怎麼老皺眉頭?要不,我找你局長去,讓他們給我立案。”

江一明知道這種人很難纏,爲了不給局長們增加麻煩,必須得耐心點:“這樣吧,我答應幫你,讓法醫爲羅重屍檢,等有了結果之後,我再通知你。”江一明想:萬一這是一樁謀殺案,他將揹負不作爲的責任,所以,還是答應了錢掛花。

錢掛花興奮得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兩眼發光地望着江一明說:“江隊,我真想親你一下。”

江一明一驚,下意識地往後躲:“嚴肅點,這是刑警隊!”

錢掛花看江一明生氣了,跟他打個飛吻轉身走了,邊走邊說:“這世上怎麼還有不偷腥的貓?”

羅進對羅重的屍體進行解剖,他的胃內容物中不含任何毒物和致幻劑,但100毫升血液中的酒精量大於120毫克,屬於嚴重醉酒,羅重已到了視物不清身體搖晃的狀態,在河邊不慎落水是正常的,被謀殺的可能性很小。

羅進把屍檢報告放在江一明的辦公桌上,江一明看了之後,覺得沒什麼問題,不存在他殺的可能。當然,除非老五把他推進河裡,可是,老五是羅重的得力助手,是個跛腳的殘疾人,沒有羅重的照顧,他很難混生活。

周挺原來是彩虹小區的片警,江一明吩咐他去了解羅重的背景,江一明放下手中的屍檢報告,打電話問周挺在哪裡?什麼時候回來?江一明想叫周挺早點歸隊,不用白費力氣,因爲屍檢報告已經說明了一切。

周挺歸隊後,直接到江一明辦公室,把情況向他彙報。原來羅重多年來都是靠高利貸生活,他以月息5%到10%利息借錢給賭徒,從中盈利,他還和別人合夥開辦地下賭場,從中提取抽頭,因爲他的資金雄厚,遵循着不把全部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的原則,所以每年都能賺到300萬左右。

老五專門負責爲羅重看門和保管現金,一旦警方來抓賭,他在賭場外便可迅速通知賭徒們逃跑,他自己也開車逃跑,因爲老五辦事機靈沉穩,從來沒有被警方抓獲過,所以深得羅重的信任。當然,羅重也沒有虧待他,除了每月5000元工資外,還經常給他小費,一年的收入在十萬以上。

江一明聽了周挺的彙報後,稍稍放心了。

3、蒐羅證據

第四天,江一明的辦公室門被人敲響,進來一個年近四旬的女人,雪白的臉上架着一副金邊眼鏡,看上去斯文有禮,她進來之後,主動跟江一明握手:“你好,江隊,我是樑豔麗,名字聽上去很俗是吧?可是名字是父母取的,我也沒辦法。”

江一明預感到樑豔麗也是來給他添麻煩的,但依然笑臉相迎:“樑女士,請坐……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樑豔麗順勢坐在江一明的對面,並不急着說話,她似乎在醞釀情緒,片刻之後,她眼眶紅了,但又竭力去抑制悲傷情緒,江一明聽見她的喉嚨嚥下口水,然後擡頭說:“我是爲我老公羅重來的,我老公的死值得懷疑。”

“哦,前幾天錢掛花也來我辦公室,和我說同樣的事情……”

“那個小妖精簡直就是個白癡,除了學會一身媚功會討好男人之外,其它什麼也不會,她肯定懷疑是我謀殺了我老公,她怎麼就不想想:我放着好日子不過,偏偏想在監獄裡呆一輩子嗎?”樑豔麗非常不屑。

“樑女士,你們的懷疑毫無道理,經過屍檢,羅重體內沒有毒物、致幻劑、病症,只有超量的酒精,我們確定他是醉酒不慎跌入河裡的。”

“這點我知道,但我懷疑老五把我老公推進河裡,我老公有一次在酒醉之後跟我說過:老五是一條暗藏的蛇,隨時可能衝出來咬他,因爲每次老五喝醉之後,看我老公的眼神都很奇怪。”樑豔麗是幼兒園的園長,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她從來不參與羅重的生意,所以她不瞭解老五的爲人和背景。

“既然如此,爲什麼羅重要用他?還讓老五送他回家?這說明羅重非常信任老五,你的懷疑只是杯弓蛇影罷了。”

“因爲他跟我老公最久,我老公講義氣,他相信只要對老五好,老五也會以心換心……我鄭重向重案組申請爲我老公立案偵查。”

“樑女士,這樣吧,因爲你們沒有立案的條件,我們很難無故立案,但你可以僱傭私人偵探去尋找證據,如果有疑點,請隨時和我聯絡,我們會酌情處理,記住:一旦發現危險信號,立即向我們求救,我們會在最短時間內趕到。”江一明把名片遞給樑豔麗,樑豔麗接過去,一臉的哀傷與失望,拖着沉重的腳步走了。

樑豔麗僱傭王奇調查羅重落水一案,王奇的名聲很大,爲人謙虛低調,但辦事認真細緻,邏輯推理慎密,破過不少奇案怪案,和警方的關係也很好,他知道樑豔麗已經和江一明交涉過,王奇認識江一明,但沒有深交,他倆就像兩座大山相互仰望,極少交匯,王奇正式接受樑豔麗的僱傭後,打電話給江一明,向他說明了自己的行動。江一明客氣地祝賀王奇能有所斬獲。

王奇來到羅重落水的地方,用標尺丈量了江岸的高度和河的寬度,羅重是從兩米寬的河堤上墜落的,河堤是平的,雖然當天傍晚下了一場大雨,但是,進入深夜之後,河堤上的雨水應該已經被風吹乾了,如果在清醒的情況不可能滑入河裡。

落水處右上方20米處是彩虹橋,橋寬不過五米,不是小區大門前的大街,而是偏門的人行道,深夜極少有人來往,被人目擊的可能性極少。假設是老五把羅重推下水的,那麼,老五推人之前肯定會觀察一下週邊不是否有人,如果有人,他絕對不會動手,他有的是機會。

落水處的左後方有一棵四人合圍的大榕樹,濃蔭如蓋,樹幹如水桶般粗壯,王奇觀察着樹杈,希望能從中找出監控器,但是讓他失望。除了大榕樹之外,周圍是一片綠草地,草地四周種着各色花木,百米之內沒有建築物,唯有兩排沿街而立的燈柱,燈柱上沒有監控器,前後左右百米之內也沒有一個監控器,如果百米之外有監控器的話,即使拍到畫面也極其模糊,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王奇想:這真是一個絕佳的殺人環境!在這裡把一個酒醉的人推進河裡,哪怕神仙也沒辦法找到證據。假如是老五乾的,他太聰明瞭,難怪大名鼎鼎的1號重案組也認爲羅重是意外落水。

如何才能找出證據呢?唯一的可能就是有目擊者,或者被人偷拍到。當然,這兩種的可能性極低,王奇不是警察,辦公室只有一個男助手和女文員,沒那麼警力投入對羣衆進行走訪,也沒有這權力。

王奇覺得應該先去調查老五的社會背景,找出他的殺人動機。五天後,王奇通過黑道朋友調查到老五的背景。

老五今年26歲,小時候就在街上靠乞討爲生,他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誰?家鄉在哪裡?那時期羅重是個人販子,全國各地四處蒐羅*,然後帶到省城或者周邊的農村出售。這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事,每個男童賣3000元,女童2000元,羅重深知販賣人口等於走鋼絲,哪天跌入深淵粉身碎骨都不知道,積累了一定資金後,於是金盆洗手,改行放高利貸,放高利貸被抓住,最多就是錢死,人不會死。

老五可能因爲從小跛腳,沒有人願意買,羅重勒令他上街乞討,乞討來的錢都歸羅重所有,羅重只負責他的吃住,因爲老五在街上乞討多年,與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多了,腦子變得靈活,13歲之後,羅重讓他當乞討隊長,管理一幫有殘疾的兒童乞討,羅重對老五的管理能力讚賞有加,除了給他月薪之外,還買手錶和衣服送他,老五自然感激。

老五16歲那年,羅重帶他混跡各大地下賭場,練就了一身本事,懂得觀顏察色,深知哪個賭徒是理智的聰明的,那個賭徒是衝動的愚蠢的,所以,羅重要把錢借給賭徒前,一般都會徵求老五的意見,老五把每個賭徒的性格分析得絲絲入扣,從而把錢借給聰明的賭徒,這種方法屢試不爽,因此深得羅重的喜愛。

但是,老五很有可能對羅重心懷不滿,因爲羅重讓他失去父母,小時候也經常挨羅重毒打,雖然表面上看老五對羅重十分恭敬,但是,童年時留下的陰影極難抹去。憑目前這點,老五有殺人動機!

王奇知道要找到老五的殺人證據很難,除非和1號重案組合作,否則憑他的能力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擔心目前僅有老五的殺人動機還不夠,必須找出更多疑點,那麼,只能暗中跟蹤老五,也許會有意外收穫。

王奇是個退伍軍人,在部隊時當武警,練就一身好功夫,跟蹤也很有一套,他的變色眼鏡特別寬大,鏡框邊安裝有微型望遠鏡,是他託朋友從德國買來的。

這天傍晚,王奇發現老五出門了,他攔下一輛的士,向市中心駛去,王奇開着自己的車跟在後面,離他近百米,老五走進了一家西餐廳,坐在一個靠窗的位子上,一會兒,一個女人在他對面坐下,王奇一看,那女人竟然是錢掛花!王奇大吃一驚,又暗暗欣喜。

老五和錢掛花有說有笑地交談着,錢掛花有時還伸手去拍老五的手,樣子很親密,王奇把佳能相機拿出來,對準焦距後,拍下一百多張照片,直到夜幕降臨無法拍照爲止。

王奇想:也許老五早就和錢掛花珠胎暗結,錢掛花生的兒子可能是老五的……老五有重大殺人動機!錢掛花可能是幕後操縱者,或者他倆合謀,像錢掛花這樣的女人哪裡耐得住寂寞?

4、正式立案

王奇來到江一明辦公室,把自己對老五的疑點說出來,然後拿出已經沖洗的照片遞給江一明,說老五有殺人嫌疑,他希望能與重案組合作,一起打破羅重的落水謎局。

江一明看了王奇的照片後說:“這些照片能說明什麼?”

“江隊,他們那麼親密,明擺着關係非同一般,如果不是錢掛花紅杏出牆,怎麼會如此親暱呢?還有一件事,我走訪了老五和羅重當晚喝酒的餐館,這是一間高檔的海鮮酒家,他倆要了個小包間,照看他倆的服務員說一直是老五在勸羅重喝酒,好像是慶祝賺了一大筆錢,他們每人竟然喝24瓶250毫升的啤酒,我想這是老五對羅重下套子。”

“老五是羅重的得力馬仔,和錢掛花經常相處,而且錢掛花是個舉止輕佻的女子,這我已經領教過了,現在羅重死了,她沒有靠山,只有老五可以幫他爭奪一些財產,羅重一部分放出去的錢是經過老五之手,所以,錢掛花有求於老五,對老五她除了色誘之外,別無辦法。至於喝酒的事,肯定是馬仔敬老闆嘛。”

“我不這麼認爲,羅重屍骨未寒,錢掛花幹嗎急着與老五幽會?”

“如果他們是地下情人關係,爲什麼不直接去老五家幽會?”

“也許江隊說的有理,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可能是一樁謀殺案,因爲羅重落水處周邊沒有任何監控器,是老五精心謀劃的地點,他們喝酒的地方離彩虹小區差不多兩公里,平時是羅重都是打的或者開車回家,我希望江隊能爲此立案,我會配合你們調查。錢掛花和樑豔麗也是這樣想的。”王奇真誠地望着江一明。

江一明沉思了一會兒說:“老五說過因爲他們吃得太飽,要步行消化一下……不過,兩公里路確實遠了點……王神探,假如我們立案的話,你認爲應該從何着手?”

“江隊別笑話我,我要是神探還要來求你嗎?你纔是神探……我認爲先傳訊老五,試探一下他的反應,只要他心裡有鬼,總會露出馬腳的。”

“說說你的妙招吧。”江一明覺得王奇說的有點道理。

“我懷疑羅重的兒子是錢掛花和老五生的,如果能讓他們做親子鑑定……”

“不行,我們沒這權力,執法爲民,我們要爲他們着想,即便兒子是老五的,找不到殺人證據也白費力氣。”王奇還沒說完就被江一明打斷了。

“鳥過留影,風過留聲,只要他做過,一定會留下什麼。”

“道理是不錯,可是我們也有找不出證據的時候,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都會有死案,警察不是神仙。”

“當然……可不可以給老五測謊?”

“也沒什麼用,測試的結果不能當作證據……這樣吧,你先暗中跟蹤老五,我們傳喚老五前來詢問,也許可以找出破綻,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立案。”

王奇和江一明的手緊握在一起。

第二天,老五被重案組傳喚到會議室,因爲沒有正式立案,沒讓老五進預審室。

“伍明,羅重落水之前在撒尿,你也在撒尿,這是你說的,請問當時你離羅重多遠?”江一明。

“大概兩米多吧?”老五個子偏小,整個人陷入柔軟的沙發上,神情淡定從容。

“你能確定嗎?”

“確定,如果我在羅總身邊,他可能不會掉進河裡,因爲我會迅速做出反應,即使他掉進河裡,我也有能力把他救上來。”

“有一點我不明白:爲什麼他掉進水裡,你沒立即跳入水中,反而要脫了衣服和鞋子之後纔去救人?”

“江隊,內行人都知道冬天衣服多,不脫衣跳入河裡,衣服吸水之後,會給施救者帶來沉重負擔,弄不好會被淹死。”

“可是你那天只穿一件外套一件保暖衣,脫外套還說得過去,脫光下水還是有點勉強吧?畢竟跌入河裡的是你衣食父母。”

“人在幾分鐘之內是淹不死的,我脫衣褲鞋子不需一分鐘,我自信有能力救出羅總。”

“可是你自信過頭了,羅重在你眼皮底下淹死了,這你怎麼說?”

“我從沒下過護城河,沒想到河底的淤泥那麼深,河水非常混濁,我潛入水中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再加上河裡沒有燈光,只有朦朧的月色,所以我沒能救出羅總。”他痛心疾首的樣子。

“好吧,我們的談話至此爲止,你可以回去了。”

老五的回答完美無缺,因爲當時沒有引起江一明的重視,所有人都以爲這是一起意外事故,所以沒有勘查現場,不知當時老五是否站在羅重的身邊,如果當時對現場進行足跡提取,就可以證明老五站在哪個位置。現在去現場提取足跡已毫無意義,因爲羅重的落水處已被幾百個足跡所覆蓋了。

難道沒辦法證明老五當時的位置嗎?江一明陷入沉思,窗外下雨了,雨水無聲地從玻璃牆上緩緩流過,然後消失了……江一明突然靈光一閃:對,老五說過羅重和他同時站在河堤上撒尿,那麼,他倆的尿液都會留存在河堤上,因爲堤身是85度傾斜的水泥面,雖然已經被雨水沖洗過,但是哪怕被稀釋一萬倍,也能從中提取出他倆的尿液!

只要提取出倆人的尿液,經過比對,就能證明老五站在什麼位置。江一明被這個靈感激動了好一會兒。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家說,大家都說這是個好點子。

天公作美,傍晚雨停了,天空一碧如洗,遠山掛着輕紗,如夢如幻,天邊出現了一抹彩霞,像燃燒着的希望。

江一明帶着吳江和呂瑩瑩去現場提取老五和羅重的尿液。江一明知道羅重的墜落點,江一明特意用小石頭在堤面上劃一條痕跡。老五說羅重在他的左下方2米多的地方落水,他們沒費多大工夫就在羅重墜落處的河堤上提取出尿液,分析應該是羅重的。

然後他們以墜落點爲起點,向右上方搜尋,很快就找出另一種尿液,兩種尿液相隔只有50釐米,如果第二種尿液是老五的,那麼,老五當時離羅重只有半步之距!

爲了證明有沒第三或者第四種尿液,他們沿着河堤右上方繼續搜尋,不放過每一釐米堤壁,但搜尋到彩虹橋都沒發現第三種尿液,老五很可能說謊,只要把提取到的兩種尿液和羅重與老五的DNA進行比對,就可以做出正確的判斷。

周挺和小克去找老五,同老五說明來意,老五很配合,伸出胳膊讓小克抽出血樣,用於DNA比對,老五沒有一絲不安,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難道他知道重案組遲早會來找他抽血嗎?還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他倆從老五家出來之後,直接向樑豔麗家奔去,樑豔麗正好在家,她聽說他們要羅重的DNA檢材,她不知道需要什麼樣的檢材,周挺說:皮屑、毛髮、血液、汗水、唾液等東西都可以。

樑豔麗說羅重所有穿過的用過的東西全部被她扔掉了。她忽然想起了羅重和錢掛花生的兒子,向小克提議抽羅重兒子的血樣。小克說那孩子的檢材不行,小克知道羅重的兒子可能不是他生的,所以乾脆說不行。

樑豔麗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家很大,四房兩廳。兩個臥室,小克走進羅重的臥室,樑豔麗說這是羅重專用的臥室,極少有人進去。小克走進浴室,地上和浴缸沒有毛髮,剃鬚刀、牙刷、毛巾等都一物不剩,小克打開地漏,看見地漏下方粘附着幾根毛髮,他用鑷子把毛髮夾起來,看了一會兒,發現其中有兩根毛髮帶有*,他笑了,然後把毛髮放進物證袋。

經過比對,從現場提取的兩種尿液分別屬於羅重和老五的,老五說謊了,他有殺人嫌疑,這讓江一明大吃一驚,還好自己對錢掛花和樑豔麗都比較客氣,沒有把話說絕,否則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他真不知應該如何面對她們……

1號重案組宣佈正式爲羅重落水立案。

5、柳暗花明

吳江和小克一組,江一明和周挺一組,各自帶領外圍警員,在街道派出所的協助下,深入走訪調查,吳江和小克負責走訪彩虹小區,江一明和周挺負責走訪羅重酒後走過的路段。

兩組人每天共出去20名警員,採取地毯式排查,江一明規定一定要做到人人入戶、入店,個個有記錄,沒開門的要把門牌號記來,進行第二、第三次走訪,直到主人開門爲止。這樣持續工作了半個月,走訪了幾百人,記錄了30萬字的筆錄,結果毫無進展,被詢問者都說沒有看見過羅重落水時的情況。案子陷入了僵局。

重案組再次傳喚了老五。

江一明站在三樓辦公室的玻璃窗邊,看見老五從的士上下來,一瘸一拐地向刑警隊走來,表情輕鬆從容,就像來朋友家裡作客一樣,江一明覺得奇怪,不管是誰,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重案組傳喚,都會緊張或者厭煩,他怎麼那麼輕鬆呢?

江一明從辦公室走到會議室,看見老五已經坐在裡面了,他動作怎麼這麼快?不像個跛足人啊,難道他的跛足是僞裝出來的?

“伍明,你對我們說謊了。”江一明坐在他對面,嚴厲地盯着他。

“江隊,我沒說謊啊。”

“你說羅重落水時,你站在離他兩米之外,通過我們對現場進行勘查,從中提取出出兩種尿液,經過DNA比對,其中一種是你的,一種是羅重的,這種兩種尿液距離還不到50釐米,也就是說你當時距離羅重只有半步之遙,你爲什麼要對我們撒謊?這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老五一聽,腦子“嗡”地一聲,這點他絕對沒有想到……他趕緊說:“對不起,江隊,我那天喝醉了,腦子裡一片糨糊,根本不記得我當時所在的位置……”

“胡說八道!你喝醉了怎麼還知道脫衣服跳進水裡救人?”

“也許河水太冷,把我澆醒了,我這人沒有別的愛好,就愛喝兩口,有時喝多了,又要辦事,我就用冷水來醒酒。”

“你不覺得你自欺欺人嗎?”

“不會啊,我句句都實話實說。”

“2個小時內你喝24瓶250毫升的啤酒根本不會醉,別忘了你曾經榮獲過本市啤酒節的季軍,當時你25分鐘之內喝下了24瓶250毫升的啤酒,並且毫無醉意,一小時之後還上臺領獎。”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我已不年輕了,酒量也退了很多。”

江一明已知老五有謀殺羅重的重大嫌疑,但是沒有證據,只能放他走,老五沒想到重案組能通過尿液判斷他和羅重的距離,所以很震驚,但他的表情瞬間被內心強大的力量所遮掩了,不過,沒有逃過江一明的火眼金睛。

江一明下令對老五進行24小時監控,把2號和3號重案組的骨幹力量合併一起,加大對走訪的廣度和力度。他們投入上百個警力,走訪了上千個對象,耗時一個多月,仍沒找到老五的殺人證據。

這是今年以來偵查最久的案子,江一明甚至開始懷疑當初對老五的判斷。因爲案子日久天長懸而未決,加上發生了新案件,2號和3號重案組又獨立出去了,監控組也撒回,但1號重案組仍然繼續偵查,除非有新的謀殺案發生,否則重案組不會罷手,堅韌不拔是他們最珍貴的品質。

在沒有監控器的殺人現場只有三種可能被拍攝到:一是用於拍攝地圖的低軌衛星拍照系統,被業內人士稱爲上帝之眼,低軌衛星離地面只有300公里左右,能拍攝出高清晰的畫面。不管是夜晚還是白晝。

二是電視臺或者軍隊,他們偶爾會出動直升飛機拍攝夜景或者地圖,因爲他們的攝影機像素非常高,一旦被拍入鏡頭,就可以把高清畫面截圖下來,作爲老五的殺人證據。

三是攝影師和娛樂記者,攝影師爲拍出與衆不同的作品,會在不同的氣候條件下拍攝城市的夜景,因此,整夜都會守候在天台上;娛記爲了偷拍明星大腕的私生活,也會通宵達旦藏匿在遠處偷拍。

但是,這種概率非常低,可以說是萬分之一,他已叫呂瑩瑩在網上懸賞五萬元,尋找羅重落水的目擊者;能提供影像資料的目擊者賞金加倍,可公告已經發布三個月了,還沒有任何人前來領賞。

2014年春天來了,清明剛過,街上的女孩迫不急待地穿起裙子,千方百計地秀自己的身材和美腿,公園裡的花開了,草綠了,春風把紅男綠女的心吹開了。

呂瑩瑩的手機響了,她一看是真峰,覺得奇怪:他已三個多月沒打電話給她了,怎麼今天突然冒出來了:“峰哥,好久不見,我以爲你玩人間蒸發呢!”

“瑩瑩,你有空嗎?好久不見,我想你了。”

呂瑩瑩已經習慣男人對她說這句話,她從來不當真:“有空啊,我也想你了。”她也說得無心。

“下班後我請你去草暖公園吃海鮮。”

呂瑩瑩最喜歡吃海鮮與疏菜,真峰的工資高,多讓他花錢沒關係,她爽快地答應了。

草暖公園很幽靜,位於東渡碼頭,裡面是近百畝的花草樹木,外面是一望無際的東海,當夜幕降臨,海鷗聲聲互相叫喚着暮歸,海水被夕陽當成金色時,和意中人坐在這裡享受海風和美味海鮮,無比愜意、溫馨、浪漫,因此,這裡是男女約會的首選地點之一。

真峰選擇最靠海邊的露天餐桌,他讓呂瑩瑩坐裡邊,因爲漲潮時,海水會濺灑到人身上,呂瑩瑩感激一笑。

真峰是省電視臺的攝影師,雖然才過而立之年,但已經是臺裡的金牌攝影師,深受領導的喜歡,呂瑩瑩和他的關係比友情多比愛情少,主要是倆人都忙於工作,沒時間深入瞭解。

真峰向她解釋:2013年底,他被領導派到加拿大學習,因爲需要保密,所以沒向呂瑩瑩辭行。攝影師又不是間諜,保密什麼?呂瑩瑩知道他在找託詞,但沒有捅破。

真峰問呂瑩瑩他去加拿大之後在忙什麼?有沒想他?呂瑩瑩把羅重落水而亡一案說個大概,說半年一直在忙這件案子,除了週末,從沒公休過。真峰要求呂瑩瑩把案子說得更細緻些,呂瑩瑩不說,因爲他們規定不能向外泄露細節,否則會被處分,重者判刑。

“你說這案子是發生於2013年12月15日零點30分左右?”

“對,怎麼了?”呂瑩瑩問。

“那幾天夜裡我好像都在拍攝長江市的夜景,省政府要申請世界10大濱海家居城市,我們連續奮戰了五個夜晚。”

“真的?是用直升飛機拍攝嗎?”呂瑩瑩眼珠突然放大,激動得好像邂逅仰慕已久的白馬王子似的。

“是啊,爲了拍攝不同氣候下長江市的夜景,我們僱傭了兩架直升飛機,進行全方位多角度拍攝,我們在空中盤旋了四個多小時,直到飛機燃油快耗盡時我們才收工,收工時都是凌晨一點多。”

“你們離地面多高?”

“一百到五百米不等。”

“要是你們能抓拍到伍明推下羅重時的畫面就好了。”呂瑩瑩隨口說道,她不敢妄想這種好事。

“原始錄像都在我電腦裡保存着,如果我真拍到這畫面呢?”

“我們重案組賞你十萬獎金!”

“妹妹這不夠。”

“你還想要什麼?”

“嗯,讓我想想……”他故意賣關子,想惹急她。

“快說呀,你——”

“我要你的一個香吻。”

“好,沒問題,香吻再上一個深情的擁抱!”呂瑩瑩咬着牙,似乎豁出去的樣子。真峰伸出小指,和呂瑩瑩的拉鉤。

兩天後,真峰打電話給呂瑩瑩說:“美女,快來投懷送抱啦——”呂瑩瑩一聽,開心得從椅子上蹦起來,馬上向江一明彙報,江一明帶上週挺和呂瑩瑩向真峰的住所馳去。

6、無敵天眼

到真峰家裡時,他看見呂瑩瑩竟然帶着兩個高大威武的警官來,臉上淡淡的,呂瑩瑩知道他心裡不高興,因爲她來之前沒有告訴他會帶別人來,他以爲可以在私密的空間下與她溫言軟語呢。

呂瑩瑩爲了安慰他,走上前去,伸出雙手示意擁抱他,以兌現她的承諾,真峰這才微笑着說:“算了,這麼多人我害怕。”呂瑩瑩瞭解他,動真格的他就怕,所以,雖然他年過而立,但是至今未婚。

真峰招呼他們坐下之後走進臥室,把豪華版的蘋果筆記本電腦拿出來,啓動後輸入密碼,打開文件夾,找出2013年12月18日晚上的錄像,然後摁下播放鍵,把進度條向前拉,準確地找出了那段視頻:燈火輝煌的城市下,一棵巨大的榕樹緩緩地進入畫面——江一明一眼就認出是羅重落水處左後方的那棵榕樹,兩秒過後,看見羅重和老五站在河堤上對着護城河撒尿,十秒之後,他們快拉完了,老五突然伸出左手,把羅重向前一推,羅重失去重心,墜入河中,激起一層水花,落水的瞬間,羅重下意識地抓了一下老五的袖子。

十秒過後,老五纔開始喊叫和脫衣服,動作不快不慢,大概一分鐘之後才脫掉風衣、褲子、鞋子,然後跳進水裡,再潛入水中,一分鐘左右才浮出水面,然後慢慢向前游去。因爲有直升飛機的燈光,加上真峰使用的是夜視攝像機,所以,一切都被拍入鏡頭,不過,因爲是無意中被真峰攝入鏡頭的,所以,角度和清晰度並不好,但這已經足夠了。

真峰當時也不知道老五和羅重闖入了他的鏡頭,因爲他拍攝的目標是那棵大榕樹,因爲專注,沒有看見榕樹20米外的地方發生了謀殺案,假如沒有這棵大榕樹,真峰不可能把老五和羅重攝入鏡頭,這真是應驗了那句名言: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真峰的鏡頭就是上天的眼睛。

真峰如此專注,又爲警方提供了鐵證,讓呂瑩瑩感動,他在她心裡又增加了一份重量。

羅重墜河前對老五那絕望的一抓,可能會在羅重的指甲縫間留下老五呢大衣的微量元素,羅進拿着放大鏡,對羅重已經腐爛的手指進行查找,結果在羅重的右姆指找到一根用肉眼看不見的細絲,因爲羅重的修剪指甲時不小心弄出了分叉,所以,這根纖維鑲嵌在指甲上,沒有被流水沖走。

羅進一陣興奮,還好樑豔麗決定此案沒偵破前,把羅重的屍體冰凍在殯儀館裡,哪怕付再多的冰凍費她都願意,所以,留下了這根細絲,如果火化了,這個證據就沒有了,在證據鏈上又少了一個環節。

羅進把細絲拿去化驗,其中是90%的棉;10%的化纖,這和從老五風衣上取下的面料完全一致!

江一明看到羅進的化驗報告之後,命令小克所帶的監控組抓人。

半小時之後,老五被周挺和小克一左一右夾着帶到預審室。老五依然淡定地坐在固定的椅子上,江一明看了他一眼,抽出一根菸扔給老五,老五伸出左手,接住了香菸,江一明向吳江點點頭,因爲老五是用左手把羅重推下水的,所以,老五可能是左撇子,他接煙的動作證明了老五確實是左撇子。

“伍明,說說你謀殺羅重的動機吧?”江一明問。

“江隊,你們誤會了,我真的沒有殺羅總,他像我父親一樣疼愛我,難道我會恩將仇報嗎?”

“我們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謀殺羅重,否則是不會把你帶到這裡來的,檢察院也不會給我們逮捕證,你自己坦白屬於自首行爲,法官會考慮你的量刑,如果讓我們說出來,你就沒機會得到法官的輕判了。”

“我沒有犯罪,我說什麼?難道你們想屈打成招不成?”老五嘴角微微一翹,他似乎吃定重案組在詐他,他所做的一切都經過精心策劃,簡直天衣無縫完美無缺,神仙也拿他沒辦法。

“我們不搞逼供那一套了,我們只重證據,即使你是啞巴,隻字不說,只要證據完整,法官一樣會判你刑,我勸你想想吧,你還年青,判個無期或者死緩,還有機會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如果你們有證據證明我謀殺羅總,我寧願受死,絕不苟活!”

“既然你金口不開,鐵板一塊,那隻好讓事實來說話了……這是從羅重右姆指的指甲裂縫處取下的細絲……”江一明拿起桌上透明的物證袋,走到老五面前,把放大鏡遞給老五,讓他看清物證袋中的細絲,看完後,對老五說,“這根細絲的成分和你風衣左袖子上面料的成分完全一致,這說明羅重墜河前曾經扯到你的左袖子……”

“不,他沒有拉扯我的袖子……”

“你別急啊,還有,我們從河堤上提取的兩種尿液證明:羅重落水前和你的距離僅50釐米,也就是說你有推他下水的重大嫌疑!”

“你們就憑這兩點能定我的罪?”

“當然不是,可接下來你所看到的鐵證可以判你死刑,哪怕神仙也救不了你。”江一明示意呂瑩瑩播放錄像,呂瑩瑩點了一下鼠標,把電腦顯示器轉向老五,畫面出現了老五推羅重墜河的動作……

老五大吃一驚,眼睛瞪得像牛眼,腦子瞬間一片空白,他大聲叫着:“不,絕對不可能,我做得……”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說,“這錄像是假的,是你們僞造來詐我的!我要告你們陷害我!”

“這是電視臺的攝像師無意中拍到的,當時他只顧拍攝大榕樹,根本沒在意你推羅重下水,不信你可以請專家鑑定錄像的真假,請律師爲你辯護……你也許知道傳說中的‘天眼’吧?很多文學作品對神秘的‘天眼’進行過描述,但是,真正‘天眼’ 經常在現實中出現,比如攝影師的長焦鏡頭、攝像師的攝像機、拍攝地圖地貌的低軌衛星、客機上升或降落時旅客的眼睛、偷窺的人等等都是‘天眼’,別以爲你的犯罪神鬼不知,只有你做了,遲早有一天會被‘天眼’發現。”呂瑩瑩說。

老五低下了頭,他知道一切都完了,怎麼狡辯也難逃謀殺罪名,只怪自己的命不好,上天老愛捉弄他,他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坐在這裡受審訊,會一輩子在監獄裡度過,他曾經想等風平浪靜之後與錢掛花離開這座傷心城市,回到鄉下過一輩子平凡的日子,他會把羅重和錢掛花的兒子養大,也算對得起羅重。

然而這一切都成了隔世之夢……

7、抽筋斷骨

老五出生於我國東北的一個小山城,1991年暮春,媽媽帶他在縣城中心公園玩耍,玩累了,口渴了,他向媽媽嚷嚷着要吃冰棍,他媽媽便去附近的小食雜店去給他買,因爲媽媽在店門口遇見了一個同學,和她多聊了幾句,回到原地一看,老五已經不見了,他媽媽急得哭叫起來,跪在地上求在場的每個人幫她找,有個大爺說她兒子被一個30多歲的人抱走了,大爺還以爲他是孩子的爸爸呢——

他就是羅重,羅重拿着冰棍給老五吃,說是他媽媽叫他來接老五的,老五當時剛過三週歲,就信以爲真跟他走了。

老五吃過冰棍之後睡着了,38個小時之後才醒來,他一看身邊的到處都是高樓大廈,意識到自己被人騙了,他哭叫着要媽媽,羅重順手就打他兩耳光,叫他不要哭,否則一輩子也別想見到媽媽。老五看着滿臉疤痕眼睛像牛眼的羅重,恐懼到極點,再也不敢哭了,

羅重準備把他賣掉,但是每次都不成功,不是老五長得不夠端正,而是他太聰明,因爲每次買主問老五爸爸媽媽、家庭住址、家庭電話號碼都對答如流,買主不喜歡過分聰明的孩子,怕他長大後跑回家。

羅重非常討厭老五的聰明,每次交易失敗後,羅重都會拿錐子剌他的屁股,他痛得滿地打滾,只得痛哭流涕跪地求饒,發誓說以後他再也不會說記得爸媽和住址。

但是,每次買主問老五的情況,他又犯錯誤了,說記得從前的一切,他天真地認爲只要他賣不出去,羅重就會把他送回家,他就可以見到爸爸媽媽……

老五沒想到噩夢從此開始了。

當第14個買主不要老五時,羅重氣得咬牙切齒,他想既然賣不出去,不如毀了他,否則帶在身邊有風險又麻煩,那是一個下着冰冷小雨的冬夜,他倆路過人民大橋,羅重看看四周沒人,他突然把老五提起來,走到大橋邊,想把老五扔進河裡淹死,老五意識到滅頂之災降臨,他突然衝着羅重哭叫道:“爸爸,你別扔,我以後都聽爸爸的。”

羅重怔了一下,他33歲還結婚生子,也許是父性突發,他猶豫了,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一會兒,終於收回,把他放到地上。羅重對他兇道:如果下次買主問他還敢說什麼都記得,他肯定要把他扔進河裡餵魚。老五連連點頭。

可是,當羅重去聯繫新買主時,買主看見老五,都不要他,老五的聰明已在買主之間傳開了。羅重只得認命,但他絕不做虧本生意,必須利用老五爲他掙錢!

羅重住在一棟獨門獨院的出租屋裡,1991年初春的一個晚上,羅重遞給老五一瓶可樂,讓老五喝,老五已兩個月沒有喝過可口可樂,見到可樂就像見到命一樣,接來就喝,並一口氣把250毫升的可樂喝乾,雖然味道有點怪怪的,但依然覺得很美味。

老五醒來時,發現渾身巨痛無比,他想下牀,但四肢被羅重牢牢地捆在四個牀腳上,而最痛的地方是左腳,比刀割還痛……羅重對他說:你的腳被我打斷了,腳筋脈也被我割斷了,我想把你變成殘疾人,你只有殘疾了,纔好去爲我乞討掙錢,老五害怕到極點,想哭叫,但他的嘴被抹布堵住了。

他的眼淚無聲地順着臉頰流下,默默哭叫着: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裡?你快來救救你的寶貝兒子吧,他正地獄裡受惡魔最殘酷的折磨啊……

羅重問他:“小子,你還記得爸爸媽媽和家裡電話號碼嗎?”

老五想了很久很久,但已記不住爸媽的名字和電話號碼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這樣?

羅重看出了他的疑問說:“我在可樂放了15片阿普唑侖,你已睡了三天三夜了,我想你的腦子已經壞了,再也記不得以前的事,哈哈哈……你可以安心地爲我去乞討了,這輩子你甭想知道家鄉在哪裡了。”

老五從此墜入絕望的深淵,早知今日,當初不如裝傻被賣掉,也不至於變成被抽筋斷骨的殘疾人,還會記得自己的父母和家鄉,他不知多後悔,老天啊,你爲什麼對這麼殘酷……四歲的孩子想破腦袋也解不開這問題。

他的腓骨被生生折斷,左腳後筋脈被利剪剪斷,羅重沒有送老五去醫院治療,怕被醫生看出來,然後報警,只用消炎的草藥敷在傷口和骨折處,讓它自行慢慢癒合,老五求羅重帶他去治療,他會一輩子爲他做牛做馬,絕不後悔!但老五哭乾眼淚,求破嘴脣,羅重依然心腸堅硬如鐵。

三個月後,羅重才讓老五下地,老五腳一落地,就跛了一下,他往前邁步,結果他的腳一長一短,走路一顛一跛地成了瘸子。

從此,羅重勒令他上街乞討,他不得不聽,羅重對他來說比惡魔還可怕,由於他腦子機靈嘴巴甜,每天都能討回10元左右,慢慢長大後,他討回的錢越來越多,羅重視他的收入大小而對他進行賞罰。

老五六歲那年的一天傍晚,討錢累了,站在江南中心小學的圍牆外,聽見裡面傳來了朗朗的讀書聲,他無比羨慕坐在教室裡讀書的小朋友,幻想有一天也能坐在裡面讀書,哪怕只上一節課就一生無悔!

圍牆外正好停着一輛皮卡車,他情不自禁地爬上車廂,又從車廂爬到牆頭,爲的是聽讀書聲,校園裡傳來小朋友的歡歌笑語和女老師甜美的教書聲,他坐在牆頭聽得入迷,什麼都忘了,好像進入了天堂一樣快樂……

突然,“啪”地一聲,彷彿晴天霹靂,他被一條竹竿打倒,身子失去平衡,從2.5米的牆頭摔下來,他下意識地伸出四肢,落地後他的左手掌被玻璃碎剌得鮮血直流。他看見羅重衝一來,狠狠地踢他一腳:“下次還敢偷懶,我就打斷你的手,讓你斷手又瘸腿!”

他再也不敢偷聽小朋友們讀書了,幻想中的天堂消失了,晚上他獨自躺在牀上想:這樣日子有什麼好留戀的?不如死了算了……但是,想起自己的爸爸媽媽,他又放棄了。

他在苦難與淚水中慢慢長大,因爲他乞討經驗豐富,羅重專門找一些被父母丟棄的殘疾兒童用於乞討,老五負責管理他們,最多的時候,幫羅重乞討的兒童達31個,平均每人每天爲羅重乞討30元,每天有900多元收入,羅重不再販賣幼兒,當起了乞丐王,過着錦衣玉食寶馬香車的奢華日子。

隨着老五一年年長大,他對羅重竟然越來越依賴了,就像被強姦的女人愛上強姦犯一樣不可思議,羅重對他的小恩小惠讓他感激涕零,甚至默認他爲爸爸,否則,他還可能在北方的小縣城裡當菜農。

但是,每到颳風下雨天氣,他的舊傷會發作,痛得他滿地打滾,就像被唸了緊箍咒的孫悟空,他邊打滾邊叫道:“羅重,你這個不得好死千刀萬剮魔鬼,總有一天我要讓你下地獄,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老五成年後,雖然羅重待他不薄,但他從骨子仇恨羅重,他接受的恩惠是因爲要臥底在他身邊,伺機殺死他。

醫生說老五得的是神經炎,要根治是不可能,只能緩解,他所用的藥水幾乎是進口的,老五從羅重那裡領到的工資差不多交給了醫院。

當然,這難不倒老五,他有的是發財路子,他利用自己的智商,輕易地賺到了一百萬元,他處心積慮給賭徒們設了一個局,一天,他得知賭徒們在一傢俬人住宅七樓上聚賭,這棟住宅位於海邊,三面連接陸地,一面臨海,他租來一艘小快艇,關了所有的燈,趁着月色悄然使到賭窩的在樓下,然後報警,等警察趕到五樓時,他再打電話給開賭場的老闆,警方是依照賭資的大小對賭徒進行罰款或拘留的,所以,賭徒聽說警察趕到,紛紛把賭資從窗口往下扔,錢大多數扔到老五的快艇上,老五覺得差不多了,才悄無聲息地把快艇開走,使到一個沒有人的小島上數錢,一數竟然有98.5萬。

他準備用這筆錢去國外去就醫,然後和錢掛花回到鄉下去過平淡日子,老死在錢掛花的家鄉,因爲老五不知道的家鄉在哪裡,當然,前提是必須在羅重死後,他才覺得有權享受好日子。當然,這一切錢掛花都不知道,錢掛花是個無腦人,他絕對不會把計劃告訴她,他鄙錢掛花的頭腦,但愛她的心,因爲她除了貪錢之外,心地非常善良。

錢掛花曾問他可不可以帶她走?她說已從羅重那裡撈到了50萬,夠他們在鄉下蓋一棟新房,開一家小餐館。她就是這樣的女孩,有50萬就滿足,跟她過一輩子會很踏實,錢掛花能看上他這個殘疾人,老五非常感動。

錢掛花打算和老五暗結珠胎,但是被老五拒絕了,他怕出意外,萬一他們的事被羅重發現,會使苦心孤詣經營的計劃破產。苦難的生活鍛鍊了他的堅強意志,他對錢掛花含情脈脈的暗示從也曾動心,但毅然決然地拒絕男歡女愛,他認爲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報仇雪恨,然後纔是結婚生子。

12月18日晚上,羅重從一個賭徒手中要回了80萬元,當時羅重只借給那個賭徒35萬,但半年之後利息超過本錢,那個賭徒剛剛贏了500萬,所以連本帶利把錢還了。羅重請老五喝酒,這正中老五下懷。

老五非常激動,終於可以讓羅重這個魔鬼下地獄了,於是,他不停地勸酒,慢慢把羅重*……結果,羅重死在了老五的手裡,本質上是死在自己的手裡,如果沒有之前當人販子的罪惡,羅重絕對不會有這種下場。

當你走過人生之路時,請不爲了順腳而隨意踩壞一棵幼苗,這會在它身上留下累累傷痕,一旦它長成參天大樹,它隨時會奮不顧身地倒下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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