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案後的男人懶懶的靠在小榻,亦如十幾年前,他懶懶的靠在太皇太后寢宮的牀框欣賞花園裡難得絢爛一樣,懶懶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西戎,是一頭永遠都養不熟的狼!”
“那你還要!”東羅一臉驚訝的盯着男人慵懶的面容,那一雙細長的眸子帶出點點寒光,讓他不寒而慄。
“所以要你們暗衛去,對外人,他們永遠都會亮出馬刀,而對於自己人,他們纔會端出羊肉美酒!”
封君然的聲音淡淡的,沒有半點起伏,但卻異常清冷,讓東羅的腦袋迅速沉寂下來,他只沉思了一會兒,便完全明白了封君然的意思。
這讓東羅感到驚訝,這樣的心照不宣,也只有在主人在的時候纔會有!
難道……坐在這裡的,真的是皇帝陛下?
想到這裡即便是東羅都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來,看來,是他太想念主人了,不過……爲什麼皇后娘娘沒有察覺出端倪,沒有察覺出,這個男人其實是假的……
這讓東羅心頗爲不爽,他不禁有些質疑,到底皇后娘娘是不是真的喜歡皇。
“去準備宴會,朕要宴請西戎皇子卡爾斯。另外,盯好沐陽王府!”
男人淡漠的吩咐,東羅這才正了臉色,躬身行禮,而後轉身離去。
出門的時候,跟等候在門外的安陽王打了個照面,二人點點頭,東羅便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
封羽然慢慢走近西暖閣內,將四哥這幾日的動靜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封君然。
“大皇兄,一切小心爲妙。”
封君然微微點頭,冷笑一聲“朕突然想到了,宴會,還是得請皇太后一起去,纔算是進了孝道。”
封羽然有幾分不解,但是大哥說的話他會堅信不疑,這不單單是因爲親情,還是因爲經驗。
兄弟二人聊了一會兒,便各自離開。
封羽然繼續回去暗佈置,封君然悠哉悠哉的逛着皇宮,這裡未曾來過,卻覺得異常熟悉,不管哪裡看起來都絲毫沒有半點陌生的氣息。
“哈哈!”
抽了嫩芽的的灌木叢後面,傳來女人咯咯咯的笑聲,夾雜着幾聲孩子清脆的笑鬧聲,讓慢慢徜徉在花園之的男人不由得收了腳步,魏公公隨即也放慢了腳步,默默的跟在皇身後,只不過他是越跟越遠,幾乎都快要把自己藏進路邊的樹影裡去了。
封君然回頭瞥了一眼,無奈的笑笑,慢慢走到灌木叢邊,伸手撥開阻擋了視線的枝條,而後,他便看到小女人帶着兩個包子在御花園之玩耍着。
鞦韆吊在紫藤花架下,暖風吹得花架沒了冬日的枯萎,綻放出點點嫩綠,小人兒立在鞦韆旁邊,精緻的面容綻放出一片明豔的笑容,桃花眼跟着飛揚璀璨,眼尾的紅暈成了初春唯一醒目的顏色,似乎天地之間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只這一抹紅,奪人心魄。
那雙桃花眼之所綻放的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溫柔,笑聲清脆婉轉,如鳥兒一邊悅耳動聽,封君然覺得自己只是這麼聽着醉了,沉淪了,心裡面只想着,如果這樣聽一輩子小丫頭的笑聲,也值得了。
鞦韆,封鈺緊緊的抓着兩邊的繩子,白嫩嫩的小臉蛋被風吹的浮現出一片紅,葉小小在後面輕輕的推着,藕粉色的衣裙翩然而起,像飛舞在花叢之的蝴蝶一般美麗,另一邊,封鈺熙睜着大眼睛看着,冷漠的小臉揚起可愛的弧度,襯着枯槁之綻放出的點點碧綠,這母子三人恍若構成了初春裡最暖人心脾的一幅畫,讓封君然不捨得出聲去打斷這裡的喧囂與美好。
於是他便立在灌木叢外,靜靜的看着這讓他迷醉的畫卷,細長眸子裡的冰冷慢慢消散,化作一汪春水,滿是柔情。
封君然忍不住翹起嘴角,垂眸的一瞬間,腦袋裡似乎閃過什麼畫面,那是一片怒放的紫藤花架,花架下開滿了高低起伏的薔薇花,一個小小的人兒立在怒放的薔薇前,肉嘟嘟的笑臉滿是可愛的笑容,而在她身邊,也站着一個人,他瞧不清面容,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這個人的存在讓他胸口越發憋悶。
“……皇,皇!”
恍然之間回神,面前是女人巧笑連連的容顏,桃花眼明媚動人,眼尾的紅暈盪漾開一片緋紅,小鼻子挺翹可愛,粉嘟嘟的脣瓣像花朵一般惹人憐愛。
葉小小抱着封鈺,手裡面牽着封鈺熙,仰着頭好的打量着這個人,方纔她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便察覺他已經神遊天外了,過來喚了半天,果然沒反應,葉小小便忍不住想笑,試想這樣一個冷漠固執,連一句解釋的話都不願意多說的男人而今竟然會撥開樹枝愣神,光想想都會覺得異常好笑。
於是她便忍不住咯咯咯的笑起來,封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忽閃着大眼睛看看母后,再看看父皇,也跟着咯咯咯的樂了起來,連被牽着的封鈺熙,都跟着翹起了脣角,封君然這麼靜靜的瞧着,細長眸子停留在小人兒美麗動人的笑臉,而後,慢慢的俯下了身子。
春風拂過,撩撥着耳鬢的長髮,烏黑的髮絲滑過面頰,絲滑而又柔軟。
葉小小眨了眨眼睛,便看到貼在面前男人冷峻的面容,純間暖暖的,能感覺到壓在面的熱度。
小人兒倏地紅了臉,纔要推拒,男人便已經先一步離開,垂眸靜靜地瞧着她,細長眸子裡點綴出點點戲謔的意味,讓葉小小忍不住瞪了男人一眼。
粉包子抓緊了母親的衣服,看看娘,再看看爹,歪着腦袋道“父皇,兒也要!”
男人聞言又垂下腦袋,葉小小見狀便將小丫頭往前湊了湊,卻沒想男人腦袋一歪,把大手捂在女兒的面頰之,伸頭蜻蜓點水一般親了下小人兒粉嫩的脣瓣,而後迅速離開,只細長眼凝望着一臉驚愕的小女人,冷峻的面容迸出一點笑意“還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