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誓枷鎖5

熊飛鴻抖了抖身上的喜服,有種傳聞,女子要是穿着紅色代表嫁衣的衣服,在午夜零點,含冤死去,就會變成厲鬼,也不知道陸佳靈能召喚她出來,與這身喜服有沒有關係。

她暗道一聲“穢氣”,把這身髒兮兮的喜服脫下來丟在一邊,就身着白色褻衣,大搖大擺走出破廟,左顧右盼,見附近竟無人居住,頓時一陣哀嚎,難道要她用雙腳走十幾里路回洛陽?

就在她仰望古代這毫無污染的湛藍天空發呆的時候,一陣馬蹄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破廟周圍全都是雜草灌木,只有一條小路連通着官道,昨日原身和乞丐被送來,還是那四個侍衛將車停在官道上,兩人一個擡着進來。

所以她立刻沿着小路往外,希望能攔住交通工具,把她帶回城裡。

一輛普通的油布馬車向這邊駛來,就停在官道岔路口上,車門打開,鑽出一個小姑娘和一個老阿姨,熊飛鴻下意識躲了起來,從草叢往外偷窺,見她們眼熟,仔細回想了一下,這纔想起,這倆貨是原身的教養嬤嬤和丫鬟。

程嬤嬤和翠蘭站在路口東張西望,面色焦急,翠蘭問道:“是這兒嗎?”

程嬤嬤指着遠處雜草怪木掩映的破廟,說道:“就是這兒了,你瞧那邊,不是破廟?”

翠蘭道:“嬤嬤,聽說這裡鬧鬼,小姐會不會……”

程嬤嬤呵斥道:“別瞎說,不過是在這兒待了一夜。”她也心虛,不知待這一夜會發生些什麼,就算性命還在,保不準魂兒也被勾走了。

翠蘭拿帕子抹着眼淚,嗚嗚咽咽的跟着程嬤嬤往裡走,一邊嘀咕:“小姐怎麼這麼命苦啊,明年就能嫁給大公子,偏生這時候……”

“閉嘴!”程嬤嬤心煩意亂,她活了一大把年紀,什麼魑魅魍魎沒見過,早勸陸小姐別和那羣小姑子們走太近,這相府裡就沒有好人,她偏不聽,這下好了,吃這麼大個虧,看她以後……她心酸的想着,也沒有以後了,只希望相爺念舊,還能給小姐一口飯吃吧。

熊飛鴻本該立刻出來相見,鬼使神差,忽然爲那李翊着想起來,又偷摸的溜回破廟,順手撿起地上的碎瓷片,逼到李翊脖子上,小聲道:“從現在起,一切聽我的,你要是做不到,現在給你個痛快,要是做得到,就吱個聲,跟我走,但有一點,不許反悔,反悔只有一個下場,死!”

李翊見她出去,剛要閤眼休息一會兒,沒想到這個厲鬼忽然又衝進來,故技重施,頓時額頭冷汗直冒,下意識就點了頭,還保證道:“我發誓一切都聽你的,若有違誓言,萬箭穿心!”

熊飛鴻把瓷片一扔,就勢往地上一躺,假裝昏迷。

片刻,就見程嬤嬤和翠蘭一邊喊着:“小姐,你在嗎?”一邊小心翼翼的邁過破廟的破門檻。

翠蘭眼尖,打眼瞧見地上躺着的女子就是陸佳靈,還以爲她死了,頓時撲上來嗷嗷大哭:“小姐,你死的好慘啊,是不是這個乞丐逼迫你……”她眼風一掃,惡狠狠的瞪向乞丐,竟然順手就撿起熊飛鴻扔掉的瓷片,大喊着:“你給我家小姐賠命!”

眼看那瓷片就要吻上乞丐的脖子,程嬤嬤一把抱住她,訓斥道:“翠蘭,不得魯莽,事情還沒弄清楚!”翠蘭掙扎道:“還有什麼不清楚的,肯定是他,見色起意!”

“嗯……”熊飛鴻裝着被吵醒,坐起身來,呆呆的看着兩人,“翠蘭?程嬤嬤?”

“小姐,你沒死啊?”翠蘭丟掉瓷片,掙脫程嬤嬤,衝到熊飛鴻面前,還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一遍,忽然用力抱住她,大哭道:“小姐,都是翠蘭不好,要是昨天翠蘭跟着你去三皇子府赴宴,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小姐,你嚇死我了。”

程嬤嬤也抹着眼淚,安慰道:“幸好,幸好啊,小姐沒事,快,扶小姐起來,咱們回去,小姐啊,相爺說了,他不怪你,還把一處別苑給你,你就和那個……”她瞥了一眼旁邊的乞丐,姑爺兩個字實在說不出口,“就和這個人住在別苑吧,日常開銷仍舊是從相府出,不用擔心以後的生活。”

熊飛鴻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咕嚕叫起來,弄得翠蘭又哭又笑,扶着她起來:“快,小姐餓了,回家吃飯,我給小姐做芙蓉糕、燕窩酥。”說的熊飛鴻肚子叫得更歡實了。

程嬤嬤瞥了那乞丐一眼,嫌棄道:“我叫車伕來,把這年輕人扶到馬車上。”

三人沿着小路出去,上了馬車,這車伕已經被相爺派遣到別苑伺候,以後就是陸佳靈的下人,自然聽話,趕忙進去把小乞丐背出來,扔在車把式的位置上。

車伕鞭子一甩,往洛陽城的方向駛去。

左相出身昌黎郡王府,分家時頗得了些產業,家中田地、鋪子、房產很多,撥一處別苑給恩人之女居住在他來說不算什麼,連夫人都不必知會,交代管家一聲就辦了。

因此陸佳靈回京,李家的人都不知道。

朝堂之上,李顧與衆臣爭辯着新稅法的實施,爭得面紅耳赤,一副爲君爲國、凜然大義的模樣,皇帝高據龍座之上,對李顧很是滿意,這位左相實在很會做人,右相對新稅法滿腹牢騷,動不動就是從百姓的利益出發,他何曾想過,他拓跋一族立國艱難,征戰四方,處處都需要銀子支撐,爲百姓的利益着想,那置他皇家的利益於何地。

而李顧就不同了,他永遠是從皇家的利益出發思考問題,什麼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拓跋氏統一天下,那百姓纔有太平日子可過,現在多交稅,就是爲了以後休養生息云云,簡直說的他都信了。

然而他卻不知道,李顧說的天花亂墜的時候,心裡卻在想另一件事。

這件事在他心裡盤算了兩三年,今天終於借了東風,或許將成爲現實,他不由興奮起來,說得更加慷慨激昂,把新稅法說得彷彿拯救整個世界的苦口良方一般,噴得右相姚漢宜差點兒中風。

姚漢宜嘴脣青紫,已經有些大腦缺氧,指着李顧再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皇帝見形勢大好,立刻拍案:“既然右相無法反駁,就按照左相的意思推行新稅法,行了,退朝!”

大太監高聲道:“退朝~”

皇帝起身離去,衆臣行禮,等待皇帝離開正殿,然後按照品級,左相先走,然後是右相。

這兩位算是平級的宰相一趾高氣昂,一垂頭喪氣,一前一後離開正殿,然後是兩人黨羽緊隨其後,紛紛發出或賀喜、或安慰的議論聲。

然而左相李顧卻顧不上聽那些恭維馬屁,他現在急着要去辦一件人生大事——納妾,納陸佳靈爲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