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家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陸言澤想要去開車，卻被程一諾攔下，然後她自己走向了駕駛座。
不是她膽子小，只是今晚發生這麼多事，她實在不放心他開車。
“想去哪？”
平穩駛出陸家所在的街區之後，程一諾側頭問着身邊的人。
“隨便。”
陸言澤正在拆着剛剛陸父給他的那個禮物盒，聽到她的問話並沒有擡頭，很隨意的回答着。
視線掃過去，程一諾看到他手裡的東西，是一對很別緻的袖口，在深藍色的絨布的襯托下更顯得剔透，看得出是陸父很用心選的禮物。
“很漂亮。”程一諾衷心的稱讚。
陸言澤輕笑了一聲，將袖釦舉高一點在兩人眼前：“我爸每年都會送我生日禮物，而且都會是我用得上的東西，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準備的。”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是幸福的，和剛剛在飯桌上咄咄逼人的樣子判若兩人。
程一諾胸口突然有些發悶，抓着方向盤的雙手鬆了一下，忽然轉過頭：“想喝酒麼？”
陸言澤挑挑眉，將袖口重新裝好放起來：“好啊。”
“那我們去哪喝？”
程一諾聞言輕呼了一口氣，語氣也輕快了起來：“去酒吧還是餐廳？”
他們似乎很少有單獨在一起這樣喝酒的機會，尤其是在這種知曉着彼此心事的情況下，這種感覺很像是剛剛分享了自己隱私的好朋友，親密的很多。
“不如我們回家喝吧，多買一點酒，這樣醉的再難看也不會有人看見！”陸言澤提議着。
他說的家是指他自己在外面的那套公寓，那是他在婚後買的，雖然程一諾很少在那裡住，但是也是打着婚房的名義，所以他每次提起來都說那是家。
半個小時之後，程一諾抱着一大桶的肯德基推開了公寓的門，身後跟着的陸言澤則抱滿了酒。
兩人進門後直接坐在客廳的地毯上，背靠着沙發，喘吁吁的將面前的啤酒打開。
程一諾剛喝到第一口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她隱約能猜到是誰，所以隨意的掃了一眼便掛斷了電話，這個時候，她一點都不想搭理陸言宸。
陸言澤一隻手拿着易拉罐，斜眼看着程一諾，似笑非笑：“怎麼，真的有情況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問這個問題，程一諾也沒有上一次那麼驚慌，擡手和他碰了一下，半真半假的回答：“有情況又怎麼樣，像我這個年紀的女生，都應該很嚮往談戀愛吧。”
“當然，尤其是你這麼漂亮的女生，就更應該了。”
他說這話的同時又仰頭喝了一大口，第一瓶很快就見了底。
程一諾見狀也不示弱，跟着也仰頭而盡，將酒罐一扔，用手背隨意的一抹：“阿澤，我其實有好多問題想問你。”
“哈哈，這纔是你今天找我喝酒的原因吧！”
陸言澤一邊笑着一邊站起身朝廚房的方向走去，沒一會兒，便從裡面找出了一瓶不知什麼時候放進去的紅酒，還有兩個杯子，舉在程一諾面前：
“不過你要是想讓我快點酒後吐真言的話還是喝這個比較快！”
“好。”
程一諾接過杯子，倒滿之後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指着陸言澤有些正式的開口：“喝這杯之前我要你先告訴我，你和慕北、還有那個寧雅，到底是什麼關係，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她好久，再不問出來就要憋死了。
陸言澤仰頭喝了一口，抿了抿脣，開口：“我和慕北……就像我之前和你說的一樣，至於現在，我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總之是回不到以前那個樣子了。”
他頓了一下：“至於寧雅——她很像一個人，像到我甚至有時候都會以爲她還像以前一樣在我身邊看着我笑一樣。”
也許是酒精起了作用，陸言澤的聲音有幾分飄忽，像是在回憶着很久以前的事情。
“是你以前的戀人？”
程一諾微微皺眉，試探着開口問道。
“算是吧。”
半晌，陸言澤笑了一下，重新看向程一諾：“輪到我了，我也一直很想問你，你爲什麼突然想要離婚？難道就因爲那天我在樓下親了你？”
晃了一下面子的杯子，程一諾歪着腦袋想那天在樓下的事情，才發現其實她更多的記憶都在後來出現的陸言宸身上，對於他的那個吻，可能更多的只是吃驚吧。
又喝了一大口，程一諾放下酒杯：“跟那個沒關係，阿澤。”
她輕呼了一口氣：“我們當初結婚的時候就說的很清楚，互相幫忙，但是這樣的日子總有結束的那天，我以後還是要生活，所以我必須要做好打算。”
“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爲你是後悔和我結婚了？”
陸言澤再次把兩個杯子裡面倒滿酒，遞到程一諾面前，笑着開口。
程一諾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對於這個問題，其實她自己心裡也是沒有答案的，後悔麼，她好像也沒資格去想這些，畢竟照當時的情況來說，這是她唯一的選擇。
“ok，繼續問，到你了。”
也不知道是從誰開始的，最初的聊天已經轉變成每人一個問題的發問，聽起來倒是很公平。
“好，那我繼續問。”
藉着酒勁，程一諾的膽子也大了起來：“我想知道，你和你媽媽，爲什麼關係這麼不好，但是和你爸卻很正常？”
“這個我可真的沒法回答你！”
陸言澤仰身向後靠去，手裡酒杯輕晃着：“我也很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可是卻始終都得不到答案。”
他自嘲的笑了笑：“可她就是沒有原因的討厭我吧，或者，我根本不是他親生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程一諾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想要通過眼神看出什麼東西，但是遺憾的是她並沒有看出什麼。
“你就從來都沒有好奇過，沒有嘗試着和她坐下來好好聊聊天，問清楚爲什麼麼？”
程一諾皺眉，對於他的回答似乎有點意想不到，她以爲，他至少自己已經嘗試過很多辦法，無奈之後纔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陸言澤仍然在笑，將杯子遞到嘴邊喝下去：“明知道沒有用的事情，爲什麼還要去做？”
“爲什麼沒有用？她是你媽媽啊。”
程一諾心跳微微加快，她總感覺陸言澤肯定是知道些什麼的，至少對於陸母對他的態度，不會是一無所知的。
“她是陸言宸的媽媽。”
陸言澤頓了一下，忽然轉過頭看着程一諾：“你們爲什麼都喜歡陸言宸呢，他到底哪裡比我好呢？好很多麼？”
他的問的問的程一諾一怔，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難道他知道她和陸言宸的事情了？
但是又很快否認，不會，至少現在不會。
“你爲什麼這麼問？”程一諾反問道，表情微微嚴肅起來。
陸言澤擡手揮了一下，忽然坐起身：“或者我也可以這樣問，你和大哥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程一諾的心跳漏了一拍，聲調微微有些拔高：“我們能有什麼關係，你到底想問什麼？”
“既然沒有關係，他爲什麼會給我發這個？”
陸言澤邊說着邊拿出手機，調亮屏幕遞到程一諾眼前，上面是對話框，陸言宸連續發了幾條的消息：
“你們在哪？”
“她和你在一起麼？”
“爲什麼不接電話？”
陸言澤的回覆在倒數第二條：“在我家。”
最後一條還是陸言宸的：“我二十分鐘以後到。”
程一諾看了一下時間，正好是二十分鐘以前發的，也就是說，陸言宸現在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她咬着下脣，上下滑動了一下屏幕，重新擡起頭看着陸言澤：“你到底想問什麼？”
她的話音落下的同時，公寓的門鈴響了起來，一聲接着一聲，有些急促。
陸言澤笑出聲，戲謔的指了指門口的方向：“果然很準時。”
程一諾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頓了好一會兒，才起身走向門口，開門。
門外的陸言宸看起來有些着急，她剛打開門便急急的發問：“怎麼回事？你怎麼來這裡了？”
他說話的同時，雙手已經搭在了程一諾的肩上，眼神中的緊張和親密都無法掩飾。
程一諾忽然有些心虛，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去迴應他的話，只是尷尬的去扒開他的手，一語雙關：“阿澤在裡面。”
陸言宸聽她這樣說，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了，於是站直身體，錯過她的身子走進來，直接朝着客廳走去。
“大哥你來了？”
陸言澤將酒瓶舉起來搖晃了一下，側頭看了一下程一諾：“正巧剛剛一諾還有個問題沒回答上來呢，你看看你是要替她喝酒，還是替她回答呢？”
“阿澤——”程一諾有些緊張的叫到。
陸言宸嘴角動了動，頂了下右臉，沒有再去看程一諾，但是看兩人的反應，卻也隱約猜到了什麼。
他頓了一下，傾身接過酒瓶，仰頭喝了很大的一口又放下。
身後的程一諾見狀在心裡鬆了口氣，他喝了酒，至少就不用回答陸言澤的問題了。
可是下一秒，陸言宸低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就問，我替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