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庫尼納

在遙遠的神話時代,傳說中的庫尼納是一種讓人聞風喪膽的南方湖怪,他們毀壞村莊,荼毒水源,肢解人類,吞食胎兒……苦於他們超凡的繁殖能力與見血封喉的劇毒,人類束手無策。於是在古今古老神殿的壁畫上,庫尼納都被描繪成凶神惡煞噁心突兀的妖怪。但我,卻知道庫尼納的真相。

那是一個極寒的冬天,一對遙隔萬里來自南方的年輕夫婦來到北方聖地聖靈湖。聖靈湖原就是這片大陸的極寒之地,來自溫暖東方的年輕夫婦根本適應不了這種氣候,身懷六甲的妻子因寒氣動了胎氣,眼看就要一屍兩命。就在此時,居住在聖靈湖的星見賢者到來,自聖靈湖召喚出湖中聖靈立匹波利。

立匹波利,古代語意爲聖母保佑的兒子,這是一種沉睡在潔淨冰湖最深處的聖物,他的甘露可以滋養胎兒生肌肉骨,對孕婦更有起死回生之效。

年輕妻子因而得救,在對星見賢者千恩萬謝的同時,丈夫向智者提出了一個請求,那就是希望可以把立匹波利請回去,好讓遙隔萬里的南方住民也能享受聖母的恩澤。

賢者沉思了好一會,問了立匹波利的意願,答應了。臨行,賢者讓年輕男子發誓,那就是必須尊重立匹波利的意願不可以褻瀆聖物,不然會遭到聖母的報應。年輕男子理所當然地答應了。

就這樣,立匹波利被帶到了南方。

可惜,被帶到南方的立匹波利並沒如承諾般被供上神壇,而是成爲了年輕男子欺世盜名斂財的工具。剛開始,年輕男子還記得自己的誓言,但理智終究敵不過輕易得來權錢財勢的誘惑。剛開始,立匹波利安於現狀覺得只要能救人不拘泥於方式,但日子長久,隨着貪慾的膨脹年輕男子不再滿足,對立匹波利越發刻薄起來。這是個死循環,得不到良好的照顧,立匹波利的甘露越發減少,年輕男子越發刻薄直至有一天他發現可以通過擠壓立匹波利榨取甘露,到後來甚至不惜割開立匹波利的皮肉。隨着各地孕婦慕名而來,立匹波利的負擔越發沉重,所遭受的虐待也越發殘忍。

開始,年輕男子在妻子的勸說下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給立匹波利更多更好的物質以作補償,直至年輕男子不再年輕。經過慾望洗禮的男子早面目全非,風流快活的他早不再多看他妻兒一眼,只會一味強調那些過去已經沒有用處的付出,從而奴役所有人做他們力所不及的事。更讓立匹波利傷心的,那經過滄桑洗禮的妻兒亦早不知感恩爲何物,怨恨糾結的堆積竟讓他們得出男子變壞由立匹波利而起。悲傷絕望的立匹波利,終於有一天,任男子如何聲嘶力竭鞭打,立匹波利亦再產不出甘露來。

在母親懷中看着可憐的立匹波利,我流下了眼淚,拉了拉母親黑色的裙襬希望母親伸出援手。

我那高貴的母親用手輕輕撫我的頭,“我的小寶貝,看到了吧。這就是人類,無論過去如何信誓旦旦冠冕堂皇,到最後也不過是個謊言,剩下的則是一大堆被騙也心甘情願的蠢材。”

“那那些不甘願被騙的人呢?”我當時的問話如此天真。

母親的回答更是有趣,指指立匹波利又指了指自己,“要麼就成了他,要麼就成了我們。”

“那就是他也可以成爲我們的同伴?”我繼續拉母親的裙子,我希望母親能幫助立匹波利,但也明白母親一旦出手將收取高昂的代價。這是自我懂事開始的教導,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只有費用高昂鋪張浪費的盛宴。所以每回向母親提出要求都相當慎重,雖然母親從來不會傷害我,但總能讓我得到刻骨銘心的教訓。我真希望能與母親一般擁有高強的法力,或者到那時候,我就可以如母親般將衆生玩弄在鼓掌之中。

“我的小寶貝,你也懂事了,這回媽媽讓你去做交易。”

“真的麼?”母親的話讓我眼前一亮,很高興,不過馬上又用狐疑的目光掃視母親,語氣十分懷疑。

我那高貴的母親笑了,“當然了,再怎麼可愛的小傻瓜也有長大的一天,你就放心放手去幹吧。”

就這樣,我開始了我的第一次任務。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到什麼程度亦不懂該如何使用,反正母親總會袒護着我隨便我胡作非爲,任性的我很早便知道,只要我想辦到的事情就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都敢摘下來,事情往往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但後果往往很嚴重。這些我都是後來聽照顧我的人說才知道的,母親很照顧我,總會爲我收拾那些大得不能再大的爛攤子。所以這次母親在我身後,我不害怕。

我在立匹波利面前實體化,“請問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

立匹波利可憐兮兮地瞅着我,“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哪怕不能再作爲聖物生存下去?”我含着淚問已經奄奄一息的立匹波利。

“我受夠了!!”很沉重的四個字,立匹波利沒有再說什麼。

我憐惜地伸手溫柔地撫摸他,感受着他所感受的痛苦,是怎樣的痛苦纔會讓聖物放棄追求放棄驕傲,一滴眼淚滴到立匹波利身上,立匹波利再次有了甘露。儀式完成,感覺就像堅決不離婚的棄婦最後還是無奈在離婚紙上籤上自己的姓名一般。

帶着酸溜溜的心情,我離開了,接下來是等着欣賞我所安排的好戲,雖然我不能直接出手,但我不能原諒那讓立匹波利墮落的男子,我已做好讓男子受到教訓的準備。

男子所在的南方城市城主是個富翁,可富翁不見得就能稱心如意,年過花甲,那不知第幾位姨太太終於給他懷上了孩子,經過多翻證實,老城主確認孩子經自己之手分外緊張,聽說男子對治療孕婦頗有心得,於是便重金禮聘了男子。男子還正爲立匹波利不產甘露發愁哩,一見立匹波利再次產出甘露男子手舞足蹈忘乎所以,這次他終於反省自己的過錯並一再保證,只要一次,只要完成這一次,他就會立匹波利放養到翡翠湖讓大家貢養。這是很美麗的憧憬,立匹波利憧憬過無數次,可一切已經太遲。

立匹波利多年的積怨並沒有阻止男子取走甘露,於是結果可想而知,那本來靈丹妙藥的甘露如今成了穿腸□□,那□□不僅將城主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弄流產還把姨太太給毒死了。城主見那流產出來的成形男嬰幾近發狂,恨不得將男子碎屍萬段,男子這次終於爲了活命道出了立匹波利的存在,可惜的是,並不是將功勞還給立匹波利而是把一切罪過歸咎到立匹波利身上。

儘管男子對自己已無情義,男子的妻子一得知東窗事發還是馬上想到拿立匹波利去抵罪,手接觸到立匹波利瞬間中毒身亡。立匹波利在衆人的追逃聲中逃進了夢寐以求的翡翠湖,清澈的湖水瞬間變成黑色之後更是發出陣陣劇毒的瘴氣,以翡翠湖爲中心水域所到之處寸草不生,現實與本意南轅北轍,立匹波利很是難過。

漸漸的,翡翠湖來了妖怪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到翡翠湖想殺妖揚名的人越來越多,起初立匹波利不想傷害人,但隨着歲月的流逝,他和人類的摩擦日益激烈,他漸漸自難過變得憤怒。人類的侵犯越來越過分,憤怒終於讓立匹波利徹底爆發!當立匹波利覺得人類怎麼樣都無所謂,北方聖靈湖的聖物終於成了南方湖妖庫尼納,留存着聖靈屬性的庫尼納是多少光明神使者的夢魘,吞下不知多少奉命剿滅的神使者後,悲觀絕望的庫尼納拜倒在邪神門下成爲了立志毀滅人類的魔手巫昆蟲王傑煞!

笑着來折磨自己的恩人,哭着來吃掉自己本來想保護的人,這就是妖怪庫尼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