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神諭

“拿來!!”手往諾魯跟前一伸,我命令道。

諾魯還裝蒜,笑笑,“怎麼?”

“我讓你把死者之書還來啊!”

“不在我這哩。”諾魯聳肩,而後望向利文,“會在哪兒呢?”

我陰森地看向利文,利文向諾魯冷哼一聲,袍子一拂揚揚長髮華麗麗走人。

“喂!喂!”顧不上穿上止水遞迴給我的鞋子邁腳去追,沒想再次摔成狗吃泥被止水一句“當心”再次落入他懷中。明明看見利文已經停下,沒想他看了我和止水一眼是生更大的氣絕塵而去。

好吧,這傢伙又生氣了。止水很自覺地將我鬆開,我則翻白眼問止水,“你怎麼這麼在乎他的感受,你不覺得他比我更討人嫌麼?”

諾魯使勁點頭,止水則苦笑,“怎麼?你討厭他?”

“也不是討厭,”我皺眉仔細思量,越想腦袋越是一團亂麻,發狂道,“哎,不清楚了,總之,無論什麼法子都必須將死者之書弄回來!”

“你是想讓我幫你把書弄回來?”諾魯似笑非笑地問,止水狠狠抽他一腳,把他那張笑臉生生踢成哭臉,然後像保護我遠離色狼一般將我抱到一邊,口中狠狠罵道,“你這一肚子壞水的東西,唯恐天下不亂麼!!”

諾魯抱着小腿眼含淚花,慌忙抱怨,“我不就說說。”

止水無縫連接,“我不就踢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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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傢伙真是越發有喜劇天分,把我逗得樂歪了,突然,地面一片震動震得石壁上的碎屑不斷掉下。就那麼一瞬,我的神識以爆發的形式一下擴散到死者之城的每一個角落,我看到傑煞領着他的軍隊在整裝起誓,以賽亞正在以曼妙的舞姿引發死者之池的共鳴發動死亡波紋,死者之池的死氣不斷溢出,所到之處再沒有任何活物。就這兩股勢力,一旦死者之城淪陷後果將不堪設想,先不論大地上有沒有可以消滅他們的力量,哪怕有,首當其衝深受其害的都會是那些毫無反抗能力的平民。無數的人間慘劇將再度重演,立匹波利與以賽亞的靈魂再也不可能得救。而更要命的是隨着死靈們的死氣進一步深入,我看到了那隻沉睡在死者之城深處的可怕怪物覺醒了!一隻不具實體只剩下怨恨盔甲下只透露出亮點可怕紅光的怪物覺醒了!

“啊————————————”

止水抱着又失去理智的我大喊,“利文!利文!”

等利文再次衝出來,我兩眼一翻再次失去知覺。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隻可怕妖怪的由來,而他的本體更是這世上最諷刺的存在。這個曾經被至高神賜予拯救衆生救濟世人偉大使命的斯比查亞第一神官,同時也是一位擁有私人土地私人軍隊的騎士貴族。他本該擁有輝煌璀璨的一生,他本可像多少英雄智者一般坐擁威名載入史冊,很可惜,一條神諭改變了他的一生。

這條神諭不僅改變了他的一生,同時也更改了整個斯比查亞以及生長在這片土地上人們的歷史。而向他下達這則神諭的正是我的母親,而爲他人生添置最殘酷一筆的,正是我。

神諭的事情我是後來才知道的。但沒有辦法忘記那一天,這個俊朗不凡的年輕騎士以最高神官身份出現的那一天,素未謀面的他來到西索部落的頭一件事情,便是禮貌地向瑪西亞的父親陶吉馬長老提親。當時,瑪西亞已與利文有婚約在先,當然地拒絕了,玩玩沒想到這一拒絕惹來了之後的一系列悲劇。

年輕騎士走後本以爲事情完結,沒想事後深深不忿派人包圍了淑女森林向瑪西亞逼婚。一場大火,斷送了斯比查亞皇城與西索部落的和平,斷送了利文對人類的好感,同時也斷送了我對人間美好的所有希望。米莎凱勒的瑪西亞,我的瑪西亞,利文的瑪西亞,大家的瑪西亞唱着悲慼的歌犧牲在熊熊烈火當中。失去了瑪西亞,我、利文還有整個西索部落都瘋了,但那神官也瘋了,爲了掩蓋這一醜事,他居然做出了驚人的決定,屠村!整個部落無論男女老幼除去那天出了草原的以賽亞全無一倖免。不但如此,神官回去後還謊稱西索部落早被邪魔覆蓋,他所下的是屠魔令。

年幼的我將一切盡收眼底,我最喜歡的瑪西亞沒有了,我最喜歡的淑女森林沒有了,那個人做了這麼醜陋的事卻戴上了砍妖除魔的光環,而一個與世無爭的村落,村民們慘死還要被扣上邪魔的屎盆子。這不是很荒謬嗎?但這一切都已經發生。

這樣的一個血海深仇,以賽亞怎麼會善罷甘休,她苦練舞技顛沛流離五載,爲的就是接近斯比查亞的國王好將那神官所做的醜事揭發出來,那一年她遇上了國王的年輕護衛。年輕護衛愛着以賽亞,但以賽亞一心只想報仇,她請求年輕護衛想辦法送她到國王面前獻舞。年輕護衛達成了以賽亞的心願,以賽亞成功在國王面前獻舞並套到了國王給予任何賞賜的承諾,憑藉這一舞這一承諾,以賽亞終於揭開了神官的醜惡面紗,也殺了他爲她的部族出了口惡氣。可她並不知道,我並沒有放過那個神官,修煉有成的我套回了他的靈魂,給予了他最可怕的懲罰。我用父親送給我的不死僵蟲讓神官領受天底下最不堪的懲罰。

吞下不死僵蟲的靈魂將再次長出肉身,而後新長的肉身會被僵蟲一口口吞噬,先是出黃水然後見血最後見骨痛不欲生,寄主欲死而不得最後被千錘百煉成爲天底下最可怕的怨靈,永不超生。

大仇得報後的以賽亞亦並沒有好的結局,國王讓她成了王妃,心高氣傲的以賽亞提出要與那年輕護衛私奔,可由於被生妒的姊妹出賣,事情傳到國王耳中,年輕護衛慘遭橫死,以賽亞亦被殘忍地折磨而死。我找回以賽亞的靈魂,藉着以賽亞的怨恨亦是我的怨恨,在我生辰那天,我得到父母的允許帶領與我一起成長的魑魅魍魎將失去至高神保護的斯比查亞踏爲平地,父親更是將城中人的正名編寫進死者之書作爲禮物送給了我。我將那位怨靈騎士的正名亦編進書中讓他永生永世都逃不出我的掌控。這麼多年過去,怨恨的仍然怨恨着,沒有人爲此可悲的結果做出過任何反省,更讓我莫名悲痛的是,那個被我記下正名的怨靈告訴了我,一切都是我母親的圈套一切都是我母親的傑作,他之所以將瑪西亞趕盡殺絕全因爲我母親的一句預言。

我的母親告訴他,他將會在草原上看見一位美貌女子,你要麼讓她成爲你的妻子,不然將永墮沉淪永不超生。悲劇的是,這個糊塗的神使者居然誤將瑪西亞當成了以賽亞,瑪西亞不願意嫁給他,於是他便狠下心腸趕盡殺絕,沒想,預言終究還是以這麼荒謬的形式實現了。

這就是這片傳說中幸福土地成爲死者之城的全過程,可悲的過程,荒謬的過程,但一切卻都已然發生。

怨靈覺醒的今天,悲劇還有結束的希望嗎?我此刻總算明白維珍讓我不要接近死者之城給我死者之書的用意。在這座死者之城最可怕最可怕的不是什麼傑煞也不是什麼以賽亞,而是這隻我一手炮製的不死怨靈,還有那一段慘不忍睹的回憶。

悲劇是如此讓人哽咽,但有人在我的夢境中發出看戲般的高聲尖笑。我震怒地尋聲看去,火帝!!

“這就是你的過去?實在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