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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被毀了,馬也沒有了。我幫杜黎遠草草的先包紮了傷口,兩人便開始步行,希望天明之時能遇上其他人,然後至少能夠安全一些。

我默默無言的跟在杜黎遠的身後慢慢走。

輕輕伸手摸了摸頸邊,方纔被千畫割了一刀,此刻卻發現傷口竟然已經自動的痊癒了。

我暗暗的有些擔心,似乎在這段時間中,不知不覺,我的身體悄悄地發生了些許變化。還有便是那莫名其妙涌出的舊時的記憶。

頭從剛纔開始就疼得彷彿要裂開,就如同有什麼東西在撕扯着我的身體。

這一切都還是小事,最讓我不安的就是剛纔千畫所說的話。

大師兄……

我在心中默唸這個名字。

“小瑾,小瑾,你還好嗎?”

突然,走在前方的杜黎遠停下,轉身但有的看着我:“你的臉色很蒼白。”

我搖搖頭:“我沒事,可能有些乏了。”

“這裡是荒郊,天色還早,遇不到什麼人。可是我們不能停下來,不知道還會有什麼人。你能撐得住嗎?”

“我……”

還好兩字還未出口,我便覺得眼前一黑,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軟軟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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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睛,感到略微的晃動。看到頂端是暗紅色的錦緞,暗黃的流蘇垂下來,隨着車身擺動。

當真是大氣華麗的馬車,我在心中暗暗感嘆。

馬車很大,而且裝飾的很奢華,身下是厚厚的墊子,感覺極爲舒適。

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瑾兒,感覺如何?”

我嘆口氣,就知道這陣仗只有一個人能夠擺出來。於是我坐起身,朝着坐在馬車另一端的人說:“風莊主,好久不見。”

風且吟的面前是一個小小的桌子,上面擺着一卷卷文書。他手拿着筆,面帶笑容的看着我:“的確好久不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穿了件藏青的衣服,,頭髮簡單的豎起,也沒見平日不離身的扇子,看來是極爲難得的樸素了一下。

還未等我開口,他又說:“我剛纔幫你把了脈,只不過是氣血不太穩,並無大礙,這幾日應當是累了纔會暈倒。”

我點點頭,問:“杜師叔呢?”

“他受了些傷,我讓紫姬留在那裡暫時照顧他。”

“哦。”我點點頭,隨後思索了一下,覺得奇怪,“那你現在往那裡?”

他輕笑:“怎麼,還是這般遲鈍,自然是陪你去東海。”

我立馬警覺的看着他。

他波瀾不驚:“莫要奇怪,你師叔囑託我的,我敬重他爲人,自然要幫他一幫。”

“藉口。”

“哦?瑾兒說我是藉口,那瑾兒又認爲原因爲何?”

“我怎知你心中有何想法,你爲人一向陰險狡詐。”

風且吟微微一愣,笑的連眼睛都眯起來了:“好好好,我陰險狡詐,此行是要把你給買了。”

“買了?我又不值錢……”隨後覺得這話不對,“不是,我很值錢。”

我怎麼覺得這話越說越不對……

風且吟倒也沒有和我計較,他說:“瑾姑娘自然值錢,百花閣懸賞一萬兩黃金找你,你說值不值?”

百花閣?什麼時候我又同他們扯上了關係?

風且吟倒也不再說話,低下頭又去看那些書卷,還不時拿筆寫些什麼。

馬車很寬敞,但是無人說話,倒顯得氣氛有些沉悶。

過了半晌,我問他:“你在看些什麼?”

他頭也未擡:“呵,自然是些公事。最近月華山莊處處受擾。”

“哦?”

他放下筆,擡頭看我:“這又同瑾兒你有關。”

我不解的看着他。

“曦山所屬產業遍佈中原,雖不及月華山莊但絕不容小覷。如今曦山在各地的產業上與我作對,當真讓我難辦。”

“怎麼會?曦山向來同月華山莊毫無干戈。”我略微一頓,“再者我娘也沒有理由同你做對。”

“你娘?”他輕輕往後一靠,“莫非你不知道曦山的產業早在半年前就由你大師兄打理了麼?”

我愣住,呆呆的說不出話。

風且吟微微嘆氣:“瑾兒,我早說過,你不能夠那般相信他,他總有一天會傷透你的心。”

我無法回答。

這時,車簾被人掀開,有人探頭進來:“且吟,我快悶死了,你快陪我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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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情此刻很糟,草草的打量那個說話的女子。長得倒也明媚活潑的樣子,應當是大戶人家的女子。

風且吟便轉過頭去,輕輕地笑:“蕭姑娘,我這邊還有些事要處理,若是你實在乏味,可讓青炎和白宇陪你四處走走。”

那女子走進來,在一旁坐下:“不要,那青炎和白宇一個死人臉一個畢恭畢敬,我纔不要同他們出去。”

風且吟倒也耐心:“可是此刻風某實在脫不開身。要不等車子到了前面的城鎮,風某陪蕭姑娘去買些玩意兒,可好?”

那女子皺眉:“你此刻很忙?但是我聽到你一直在同她說話。”說着她的手指向我。

我此刻充滿了不快。

風且吟瞥了我一眼,又對那蕭姑娘說:“這只是我朋友的一個親戚,身子不太好才讓她在這裡休息的。”

“可以讓她去我馬車裡休息嘛,我來這裡,你同我說說話也好。”那女子睜大了眼睛問他,樣子倒也十分可愛。

若是平時我肯定馬上走了,可是此刻我還有話要問風且吟。

於是我道:“不好。”

那女子回過頭來看我:“爲何”

“先來後到,你懂是不懂?”

那女子挑眉:“這話你錯了,且吟這一路上都同我在一起,你是昨天剛剛接上馬車的,你纔是後到。”

我氣極,這女孩當真蠻不講理。

風且吟開口:“是的,蕭姑娘在泉州開始就同我一路了。”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

又忽然覺得有些怪異,泉州……蕭姑娘?

於是我問他:“她是誰?”

風且吟笑的愜意:“怎麼,瑾兒很好奇麼?”

“姓蕭?”

“嗯。”

“同蕭凡有關係麼?”

“聰明,她是蕭凡的妹妹,叫做蕭怡。”

“爲什麼她會在這裡?”

“她本是去參加哥哥的喜宴,卻是一幅這般的模樣收場。我受蕭老爺所託照顧她。”風且吟看着我,“瑾兒,莫要想歪。”

此刻我一點沒心情同他講這種玩笑。

於是我又看向那女孩,略帶遲疑的開口問她:

“蕭姑娘,你能同我講講那晚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