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師跟杜蔚對視一眼，兩條八字眉擰在一塊兒的時候給人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杜蔚對她擺了擺手說：“好了，你先回去學習吧，我跟孫老師商量一下這件事怎麼處理，必要的時候可能得請你家長來學校一趟。”
話音落下，然而程果站在那裡沒有動，杜蔚也跟着心裡不痛快起來，剛要開口，就聽見程果說：“老師，其實你們有沒有哪怕一秒想到過，我纔是受害人？”
辦公室裡森冷一片，雨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大了，用力拍打着玻璃窗，窗外烏雲壓境，猶如程果此刻的心境。
杜蔚皺眉道：“因爲你的事情擾亂了學校秩序，在早自習的時間段那麼多人聚集在一起，甚至影響到了其他年級段的同學，這個時候計較誰是受害人根本沒有意義。”
程果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那什麼纔有意義？難道他們這種集體欺凌的行爲就是對的嗎？格格不入的人活該被欺負？”
程果不敢想象倪程那個時候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因爲她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就連杜蔚這個班主任，都並沒有很喜歡倪程這個人，哪怕在此之前倪程的成績已經足以讓每個老師感到驕傲了。
杜蔚不喜歡她，不是從她的成績一落千丈開始的，只不過剛好，在她的成績一落千丈的時候，給了杜蔚不待見她的藉口，可能連杜蔚自己都心安理得地信了這個理由。
結果就是程果在教導處待了一整個上午，最後在中午的時候被宋婉之親自接走。
她到最後都沒有看到那封引起軒然大波的情書。
這是程果自那天離開學校後的第三天，她被宋婉之關在幽閉的房間裡閉門思過，說不讓出門就真的不讓出門，屋內連一扇窗都沒有，四面牆壁，只有角落裡一盞昏暗的燈光。
這地方程果曾經在夢裡見到過，那個倪程被關過的牢籠一般的地方，想不到在這偌大的房子裡，真有這麼個房間，像是特意爲倪程準備的。
程果餓的有些頭腦發昏，當眼睛已經適應了昏暗之後，房門乍開，光線從外面傾斜進來時，她下意識地用力閉住了眼睛。
半晌之後才從指間縫隙裡迎着光望去，開門的人是倪芮。
倪芮靠在門邊，臉上掛着奚落的笑意：“媽說你應該也反省地差不多了，叫我把你放出來。”
這語氣居高臨下，讓程果分外不舒服。
程果倚着牆站起來，心裡盤算着宋婉之這種行爲算不算虐待？而從前的倪程，甚至不覺得這是虐待，而只是自己應得的懲罰。
倪芮看她面無表情地從自己身邊經過時，心裡沒來由一個咯噔，叫住她說：“學校裡現在到處都在傳你跟徐言的事情，你真的讓媽很沒面子，尤其是讓我很沒有面子，就算你自己不想在學校裡待了，我還要待呢，他們知道你是我姐，成天跑來問我是不是真的，我都快被煩死了，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做這麼丟人的事情啊？”
程果實在餓得有氣無力，翻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嗤笑，故意氣她：“不好意思，可能以後會做更多讓你覺得丟人的事情，你要是覺得丟人可以轉學。”
倪芮目瞪口呆，嘴角抽了一抽，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倪程會說出來的話，但偏偏就是倪程說出來的，那個唯唯諾諾的倪程，竟敢當着她的面這麼說她！
“你就不怕我把你說的話告訴媽嗎？”倪芮氣得臉色煞白直跳腳。
程果沒功夫跟她瞎掰，丟下一句：“隨便”便飛快地下樓。
她跑到學校對面的小吃街首先解決了溫飽問題，接着去隔壁等唐檸放學，宋婉之替她請了一週的假這事兒她是知道的，大概是嫌她在學校丟人，讓她暫時別去學校冷卻一下，這思路沒問題，但大衆心理學研究表明，越是壓着不讓說，越是不讓人露臉，吃瓜羣衆的好奇心就越旺盛。
可以預見的是，程果這回又免不得要載個跟頭，早戀這頂帽子怕是已經扣上來摘不掉了。
關鍵是她連徐言究竟是何方神聖都不知道，就算是死，好歹也讓她死個明白不是？
隔壁蘭中放學時間早，程果遠遠就瞧見唐檸蹦躂着出來，她一招手唐檸就發現了她，眼睛一亮，飛快地奔向她。
“倪程，你出來了？你媽沒打你吧？她是不是又羞辱你了？你感覺怎麼樣？”
唐檸扒拉着程果的兩隻胳膊打量，覺得不可思議，居然在這兒見着人了。
“我沒怎麼樣，這兩天我不想回家了，能去你家住兩天嗎？”
唐檸拍拍胸脯：“沒問題，反正我爸我媽都跟你熟。啊對了，你等一下，我跟陸修遠說一聲。”
程果一臉問號，看着她扒拉手機發短信，疑惑地問：“你跟陸修遠說什麼？”
“陸修遠和林舒彧前兩天，就是出那事那天來找我了，以爲我知道點你的消息，我去你家找過你，但是你媽說你在閉門思過，還不讓我進門，你也知道我很怕你媽，就沒敢再問下去，他們叫我有你的消息就告訴他們。”
程果自己也十分詫異自己什麼時候跟他們這麼熟了？莫非林舒彧還有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癖好？
“啊！陸修遠回短信了，讓我們等一下，他們馬上就來了。”
“你確定？秋陵高中有晚自習，他們要逃晚自習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倪程，到底怎麼回事啊？聽說你們學校都在傳你跟徐言，傳得莫名其妙，他寫給你的信還被公開貼在布告欄上了？”
程果聳了聳肩冷笑：“別說是你，我也十分莫名其妙。”
四個人一頭鑽進附近的麥當勞，程果臉色凝重地在心裡覆盤了當時的情況，首先，那封情書是哪兒來的？又是誰貼到布告欄上的？她們班同學都喜歡捉弄她，誰都有這個可能，反而找不出一個特別有嫌疑的。
林舒彧把冰可樂推到她手邊，問：“你請了一週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