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閒雲閣,鳳毅就過來了,還跟着個鳳軒。
鳳毅讓紅綃跟着一起去,激動得她就差沒跪下來謝恩,連忙收拾了鳳歌幾件衣服跟着一起出去。
一出府門就感受到了節日的氣氛。往日冷清的府門大街掛滿了花燈,一直延伸到城中各處。
那些花燈上,或畫着飛禽走獸,或是人物山水,或是花鳥蟲魚,大大小小,應有盡有。
三步一景,五步一換。
那點點燈火像是連綿到天際,映襯着天邊剛升起的又大又圓的明月,讓清冷的月亮都多了份溫暖浪漫的味道。
這樣的景色是用高科技是怎麼也做不出來的。
到處都是燈,到處都是人。
在這一夜,幾乎全天都城的百姓傾城而出。就連皇親國戚,高官世家也不禁女眷遊冶。
天都城的三個城門徹夜大開,不禁百姓出入。
在這一夜,皇帝與皇后是要登山高大的城樓,與民同樂的。不過當今皇帝長年纏綿病榻,有心無力,且未曾立後,所以作罷,改由大將軍在宮門外巡視民情。
不過這並不影響這一夜的繁華熱鬧,人流如織,個個臉上都洋溢着喜氣。百姓們只要吃得飽,穿得暖,又有誰會在意天家的事情?
鳳歌四人在東大街口下了馬車,隨着人流慢慢走着。當然,鳳歌兩隻矜貴的小腿是不用走的,因爲有鳳毅這個模範大哥全程抱着她。
紅綃就像只剛出籠的小鳥,雙眼晶亮,目不暇接,臉頰緋紅。
街道兩邊是連綿不絕的攤鋪,各種各樣的東西琳琅滿目。
鳳歌一直微笑着看着這樣的節日,這樣的繁華。在前世,自白荷去世後,她就很抗拒過節,身邊越熱鬧,她的心就會越寂寥,發自心底的寂寥,讓她覺得自己與一切都格格不入。
如今身處這陌生的世界,她的心裡卻升起一絲絲的喜悅,她有點喜歡這樣的氣氛。
如果真有月神,她願虔誠祈禱,希望鳳澤爸爸一切安好!
四人花了很長時間才走到醉君樓,“四少”正在三樓的牡丹房裡等着他們。
鳳瀟除了臉色有點蒼白,並無其他異樣,一看見鳳歌,便揚起招牌的笑臉:“小九,有沒有想二哥啊?”
鳳歌細細看了他一眼,關心地問:“二哥身子可好?”
鳳瀟捂着胸口一臉誇張的感動,說:“小九是在關心二哥嗎?二哥好感動啊!”
鳳歌配合地摸着手臂,說:“二哥好惡心呃!”
衆人一邊笑着,一邊出了醉君樓,坐上馬車,向南門外的天都江而去。
天都江寬三四十丈,滔滔向東而去。白日有小舟架起的浮橋通向對岸,一到夜晚,便會解開小舟,從而成爲阻敵的天險。
此刻的江邊,人流如織,中間還有些挑着零食擔子的小販穿梭在人羣裡叫賣。
煙波浩渺的江面上,漂浮着精美的畫舫,畫舫中輕紗繚繞,歌聲琴聲不時的傳出來。
江邊還停靠這幾艘畫舫,應該是私人或者已被人訂下來的,正在等
候着主人。畫舫不遠處,停靠着一些小船,供遊人租用。
鳳瀟領着衆人登上了其中一艘三層的畫舫,畫舫上彩燈高掛,船柱雕樑畫棟,陳設富麗堂皇,氣勢非常。
衆人直接上了最頂層,上面分開內外兩間,一珠簾相隔。外間擺設有錦凳几案,懸掛着名人字畫。珠簾後空間非常寬敞,上方懸掛着幾盞宮燈,中間擺着一張大圓桌,上面各色菜餚點心,樣樣精美。窗戶打開着,江風吹進來,一室涼爽。
鳳歌倚在窗邊看出去,此時船已慢慢駛離岸邊,案上燈火搖曳,人影綽綽,嘈雜之聲漸行漸小。天空一輪明月高懸,江上月影橫斜,竟讓人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覺。
忽然半空中“砰”的一聲響,所有人都擡起頭來。只見半空中金銀光線交織成一朵碩大的煙花,華麗非常。隨着這一朵的升起,各色焰火也逐一升到空中,此起彼伏,姿態萬千。
真真是火樹銀花,好一個繁華盛世!
鳳瀟輕嘆:“大將軍真是大手筆!今年的焰火更勝往年。”
燕煜恆冷哼一聲,說:“沽名釣譽!這些本來是朝廷的事情,他卻搶着負責,還大鑼大鼓的到處宣揚是他放的焰火,生怕沒人知道他大將軍有錢有勢!”
慕容曦說:“他願意做也不錯啊,替皇上省了一大筆錢,我們應該謝謝他的。”
鳳歌在窗邊站久了覺得冷,正要掩上,卻聽得一聲驚喜的叫喊:“九娘子?!”
鳳歌認得的人幾乎都在這了,所以並不覺得叫的是她,於是關窗的手勢不停。不料那人卻急了,大聲喊着:“鳳歌!鳳九娘子!”
鳳歌奇怪了,向着聲音看過去,卻見一艘更爲華美的三層畫舫正慢慢靠近過來。頂層的窗戶開着,一個精緻華貴的少年正探出半個身子,向着她這邊揮手示意。
赫然就是今天一再聽人提起的大將軍的四公子王天朗。
聽說這小子可是揚言要娶她爲妻的呢!鳳歌霎時沒了心情,“嘭”聲關上窗,轉過頭,卻看見衆人戲謔的眼神。
窗外依然傳來王天朗的叫聲,彷佛沒有停歇的意思。
一會,一個船家模樣的走上來,說:“各位公子,旁邊有位公子要求過來,是否應允?”
鳳歌惱了,那小子有完沒完?搶在鳳歌開口前說:“不許讓他過來!”
然後拿起桌上的一塊點心,打開窗,叉着腰對王天朗喊道:“閉嘴!”
手一揚,點心向着他面門打去。
王天朗手一擡,接住點心,低頭看了一下,立刻眉開眼笑,大聲說:“九娘子是要請我吃點心嗎?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吃玫瑰酥的?”
然後一口把點心吃下,開心地說:“哇,好好吃啊,經過九娘子手的味道就是不一樣!”
說完,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脣,身後明亮的燈光照耀下,竟是說不出的魅惑性感。
這……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調戲啊啊?
鳳歌滿頭黑線,嫉妒抓狂。她……她居然被個小屁孩調戲了!她都忘了自己也是個小屁孩了。看見旁邊
一果盤上放着一把小刀,應該是用來削水果的,一把抓起來,奮力向着那笑得一臉犯賤的少年扔過去。
王天朗以前雖然貪圖享樂,但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一側身,手一張,就抓住刀柄,笑得更是囂張,說:“這是九娘子給我的定情信物嗎?送小刀雖然有點特別,但是我喜歡!”
鳳歌氣結,這人還真是沒臉沒皮的,他纔多大啊?說起話來怎麼就像個久經風月場的登徒子啊?還是說着古代的教育就是這麼超前的?
江面上的畫舫之間相隔都不遠,他這樣大聲嚷嚷,江面開闊,聲音能傳出好遠,一時間,各艘船上都傳來鬨笑聲,口哨聲。
正當鳳歌無計可施時,王天翔在王天朗身後出現,低聲不知說了句什麼,然後看了鳳歌一眼,在王天朗抗議聲中把窗關上了,然後他們的畫舫速度加快,一會兒就離的很遠了。
鳳歌對上他的眼睛,雖然隔着一段距離,夜色朦朧下,那人眼神裡的陰鷙,讓她覺得身上一冷,竟有種被毒蛇纏上的感覺。直到他們的畫舫看不見了,她纔回過神來。
鳳瀟笑着說:“小九怎麼了?怎麼一副捨不得的樣子,難不成喜歡上那小子了?原來我家小九長大了哦,還送人家定情信物呢!”
鳳歌迴轉身,卻剛好看見林旭堯似笑非笑的樣子,臉上彷佛罩了一層寒霜,有點瘮人,讓她無來由的一陣心慌。
隨即又抽了自己一下,心想這都跟她有什麼關係,幹嘛要對着他心慌?真夠莫名其妙的!
走到鳳毅身邊,扁着嘴,拉着他的手說:“大哥,小九被人欺負了!”
鳳毅很認真,摸着她的腦袋說:“嗯,放心,下回讓大哥教訓他。”
鳳歌對着他甜甜一笑,然後斜睨了鳳瀟一眼,說:“還是大哥最好了,不像某些人!”
鳳軒湊上來說:“小九,八哥也幫你教訓那小子!”
鳳瀟急了,剛想開口說什麼,林旭堯卻沉着臉,說:“情況不對!”手一揚,窗戶自動關了起來。
衆人一下子靜下來,鳳毅一把抱起鳳歌。
外面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剛纔的琴聲歌聲全都聽不見了。
林旭堯神情凝重,說:“暗夜,全速靠岸!”
暗夜的聲音還沒響起,就聽得一陣“噗噗噗”箭矢撞擊的聲響,有幾支利箭還射穿了船板,黑黝黝的箭頭在燈光下照射下泛着寒光。
一陣箭雨過後,畫舫一沉,有人上了船,感覺人數還不少。外面傳來了打鬥的聲音,很是激烈,船身都搖晃了起來。
燕煜恆輕笑:“瀟,你的船要毀了。”
鳳瀟冷笑:“毀了我的東西,我必百倍討回!”
林旭堯看了鳳歌一眼,說:“這回事先一點消息都沒收到,也不知目標是誰?大家都小心點!”
燕煜恆眼眸半垂,臉色有點澀然,說:“除了我還能是誰?也不是第一次了!”
鳳毅驀然喝道:“走!”
話音未落,右手抱着鳳歌,左手攜着鳳軒,向着身後的窗戶激射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