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怎麼了？”清風剛把大夫送出去，回來就見他家主子從牀上坐起來，那臉色陰得能下雨。“讓廚房給您煮碗醒酒湯？”他小心翼翼地問。
聞九霄的目光落在他臉上，“你覺得爺需要喝那玩意？”
“對，對，對，爺沒醉，瞧小的這腦子，都不中用了。”清風立刻改口，“爺要不要休息一會？”
又是冰冷的眼神，嗯，沒猜對。清風飛快地想：“爺是不是要處理點公務？”
“你是想要讓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然後換個主子嗎？”
這話就誅心了。清風內心是抓狂的，“爺，小的駑鈍，實在猜不出您的心思。”爺，您老到底想幹什麼？您說句話呀！
聞九霄沉默不語，清風賣慘：“爺，您可憐可憐小的吧，小的不是夫人，哪能猜出您的心思？”
就見他家爺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暖了三分，然後猛地從牀上下來，直接往外走。清風跟在後頭，“爺，您去哪？”三爺雖然沒醉，但也的確喝了不少酒，天又黑，別倒哪了。
聞九霄頭也不回，“回後院。”
遠遠地看到，往常亮着暖暖燈光的驚鴻院，此刻漆黑一片。聞九霄的心情瞬間落到谷底，要不是那些人拉他喝酒，此刻他應該在莊子上跟餘小枝在一起……
“去瞧瞧那幾個人，去給他們添點堵。”
清風一怔，隨後才反應過來，那幾個人指得是誰，連忙應：“小的一會就去辦。”
聞九霄卻道：“現在就去。”
清風能拗得過主子嗎？顯然不能！只好隨便喊了個人跟在三爺身邊伺候。
次日有朝會，清風一早就往宮裡替他家三爺告了病假。然後駕着車一路高調去接他家夫人了。他這邊一出城，閒言碎語就起來了。
先是早朝時大臣們發現聞九霄沒來，都很詫異。小聞尚書一向勤勉的，這是病了還是出了什麼事？昨天還好好的呀！
下了朝，大臣們便說起這事。巧了，清風告假的時候還真有別的大臣在，他又說得十分清楚，甚至連昨天那些人激他主子喝酒的話都學了兩句，聞九霄酒醉生病的事便被大家知道了。
衆人對視一眼，紛紛朝昨天跟聞九霄一起喝酒的幾人投去詭異的目光。
“呵呵，李大人，衛大人，趙大人，這就是你們的不厚道了。若誠信請人小聞尚書喝酒，淺嘗輒止就是了，怎麼還把人灌醉了呢？不應該，太不應該。”
“你們呀，說你們什麼好呢，人小聞尚書一向不愛應酬的，除了宮宴，積少喝酒的。”就差沒直接說他酒量不行了，“你們可真行，居然能讓他喝那麼多酒，佩服，佩服啊！”
“戶部事多着呢，你們把小聞尚書灌病了，這不是耽誤事嗎？”
也有好奇的，“你們是怎麼請動小聞尚書的？”
還有的道：“賀大人，好歹也曾是你的屬下，你怎麼不幫着攔着點？”
相較於其他三人的神情尷尬，賀正就敢說了，“你怎麼知道我沒攔的？那也得能攔住？”
這下衆人看向三人的眼神更詭異了，同殿爲臣，誰是什麼陣營，誰心裡打什麼主意，彼此都清楚得很。想跟小聞尚書拉關係的人多了去了，但這樣把人灌醉，乃至讓人生病，就有些過了。
衆人七嘴八舌，這三人就是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呀，急得一腦門子汗，恨不得能鑽進地縫纔好。此時他們真羨慕另外兩個告假的同伴。
昨兒晚上，他們中的兩個人在回府的路上出了意外，一個遇到一隻不知從哪竄出的野貓，把轎伕的臉給抓了，轎子翻了，他把牙磕掉了兩個；一個在自己府門口，上臺階的時候腿一軟，把腳給崴了，當場就腫得不能走路了。
接到這兩府小廝傳話的時候，他們還笑話這兩人倒黴，現在……他們寧願倒黴的人是自己。
也就一個時辰吧，京裡就傳遍了。連街上的百姓都能說上幾句，“哎，剛過去的那是小聞尚書的貼身長隨，知道他急匆匆地幹什麼去不？”
“哎呀，別賣關子，趕緊說。”
“去城外莊子上接他們夫人的，知道爲什麼這麼急嗎？嘿，小聞尚書病了。怎麼病的？聽說是昨兒被幾位大人聯手灌了酒，回去就病了。”
“灌酒？別是下藥吧！”
“你別說還真有可能，小聞尚書文武雙全，只是醉酒哪裡會病？我的老天爺，他們膽子真大，這是想幹什麼？”
“眼紅嫉妒唄！就是咱老百姓都知道小聞尚書有能耐，那什麼李大人，張大人的，誰知道他們是哪個？這些當官的呦，自己沒本事就想剷除有本事的人，心真黑！嘖嘖，小聞大人太可憐了。”
半天工夫，都傳出好幾個版本了，無一不同情聞九霄的。
餘枝一看到清風，就知道她美好的度假時光結束了。當清風哭喪着臉說三爺病了，餘枝立刻就讓人收拾行李了。
馬車裡，花花和壯壯憂心仲仲，“娘，爹那麼強壯，怎麼就生病了呢？爹不會有事吧？”
餘枝安慰他們，“你爹身體強壯，看過大夫了，喝兩天藥就好了。”她看得很清楚，清風表面上很慌，但眼底一點急色都沒有。而且他還等她收拾行禮，若聞九霄真病了，他怕是直接就求她先上馬車了。
所以聞九霄肯定不是真的病了，怕是要算計什麼吧。身爲賢妻，她可不得好生配合？
“娘，我聽別人說，越是身體強壯不愛生病的人，一旦病了就非常嚴重。娘，爹不會死嗎？我看清風叔都要哭了。”花花不安。
餘枝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住，“花花，你就不能盼你爹點好？”死？這丫頭小腦袋瓜裡想什麼？“你爹好着呢？”誰死他都不會死。
花花信服地連連點頭，“對，我爹厲害，我爹不會死的，我爹長命百歲。”
餘枝……
“閨女，咱能不提那個字嗎？不吉利。”
“哦。”花花嘴上應着，卻眼神清澈，一臉茫然。好似在困惑：娘，您說什麼？
餘枝……
算了，她還小，哪懂什麼死生？
不過，等見了聞九霄，她一定轉達他閨女對他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