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弟的收穫

35三弟的收穫

接下來的天,便是一陣雨一陣涼,轉眼便進入了十一月。

跟着陶打鐵學射箭的三弟,已經能在百步之外正中靶心。很是得陶打鐵的誇獎,因着是農閒,正是打獵的好季節,帶了三弟去了好幾回林子裡實地練習。

這天,紫蘇見晴空高照,便對三弟道:“我們今天進山吧。”

“好啊。”

三弟早就想在紫蘇面前表現下自己,他之前跟陶打鐵去林子裡,也看到過野雞,兔子還有獐子和麂子,他雖然不能獵殺那些體形碩大的,但像野雞和兔子,應該還是有些把握的。但因跟着陶打鐵,他怕自己失手,便不敢放開手腳,要是跟了姐姐去,自然是不一樣的。

兩人收拾一番,紫蘇背了竹簍,三弟則是拿了弓和箭,姐弟二人便朝山裡走,近一點的山雖也有野雞和兔子,但卻不多,爲了增加三弟的信心,紫蘇決定帶三弟去之前撿蘑菇的深山裡。

那裡山高林密,去的人少,兩人便是在外圍兜一圈,運氣好的話,想來會有收穫。

姐弟倆才摸到山邊,三弟便示意紫蘇別出聲,紫蘇疑惑的看向三弟,卻見三弟趴在地上,仔細的看了看,然後纔對紫蘇道:“有腳印。”

“腳印?”紫蘇便也蹲了下去,察看,果然,因着前幾天的一場秋雨,地上的爛泥還沒幹透便映出一串不大不小的腳印。“看得出來,是什麼腳印嗎?”

三弟擡起頭,漆黑的瞳仁裡像是燒了兩簇火一樣,顫了聲道:“野豬,是野豬的腳印。”

“野豬!”紫蘇聲音不由自主的便提了起來,在她的記憶裡野豬是狠兇殘的,會咬人會拱人,她可不想打豬不成反被豬咬。想了想,輕聲道:“你有把握嗎?”

三弟臉上的神色略一猶豫,但很快咬牙道:“試試吧,不試怎麼知道?”

紫蘇有心想說,算了,可是在看到三弟臉上的毅然時,點了點頭道:“行,那我們就試試。”

話落,便從自己的揹簍裡抽了柴刀出來,對三弟道:“我走前面,你跟着我。”

“我在前面,你跟着我。”三弟揚了揚手裡的弓箭,輕聲道:“我有它,不怕。”

“可是……”

三弟卻是不由分說的便走到了紫蘇前面,二人不敢發出大的聲響,屏聲凝氣的往前走,走幾步,三弟便停下來,看看地上的腳印。

走了約有三裡地,紫蘇再擡頭時,便看到頭頂是參天蔽目的樹林,身前身後都是看不到邊的樹木,不知名的鳥叫聲,一聲接一聲的響起,她不由得便扯了扯三弟的袖子,輕聲道:“真找不到,就算了吧。”

三弟搖了搖頭,輕聲道:“不遠了,就在這符近。”

紫蘇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斷定的,想想應該是失鐵叔教的,便也沒出聲,只是祈禱着,可千別別是頭大野豬。

“找到了。”三弟猛的指了一處灌木叢對紫蘇道,“那,就在那。”

紫蘇握緊了手裡的柴刀緊張的在灌木叢中搜尋的,說時遲,那時快,她還沒找到三弟說的野豬,三弟已經張弓搭箭,下一刻,響起“嗖”的一聲,利箭破空而出,直直的朝灌木叢中的某一處射去。

“哼哧”一聲,一道褐色的身影自灌木叢中衝了出來,紫蘇眼疾手快的拿起手裡的柴刀對着那衝來的豬身子便拍了下去,一聲悽歷“児-児”響起,三弟手裡的箭再次射了出來,直直盯在豬的脖子上。

紫蘇一把扯了三弟,“快跑”。

不想三弟卻是一把甩了她的手,奪了她手裡的柴刀對上那搖搖晃晃衝過來的野豬便砍了下去,“児……”

“三弟!”紫蘇驚出了一聲冷汗,連忙返身追了回去,只這一近前,卻是呆在了原地,不敢相信,那隻野豬真的被三弟砍死了!好大一攤鮮紅的正順了豬脖子“譁經”的往外流。

“這是野豬?”

看清楚了地上的野豬後,紫蘇發出一聲疑惑的問話,爲什麼這野豬沒有獠牙?爲什麼這野豬看起來好小,就跟養了二三個月的家豬一般大小,只不過是毛色是褐色的。

“是啊,”三弟抹了把臉上的汗,猶不放心的用柴刀撥了撥地上的死豬,見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這才吁了口氣。下一刻,卻是“嗷”的一聲崩了起來,“二姐,我打到野豬了打到野豬了!”

紫蘇看着興奮的身子都發抖的三弟,也跟着笑道:“是啊,我們可以好好吃一頓好的了。”

待得姐弟兩人砍了根樹棍子,又割了根藤蔓捆野豬時,才發現,這頭野豬纔是個豬仔子,野豬是羣居動物,紫蘇記得看從哪本科普雜誌上看到過。既然這是頭豬仔,那附近說不定就有野豬羣啊!

“三弟,我們動作快點。”紫蘇不敢將擔心說出來,只囑咐着三弟動作快點。

三弟應了一聲,手腳利索的將死去的野豬捆在樹棍上,將棍子往肩上一送,正要說聲,“走”不想,身後卻響起一聲“嗷唔”,有狼!

紫蘇立刻甩了肩上的棍子,抓緊了柴刀,霍然轉身對上向後的一頭半人高的眼睛綠幽幽的大狼。

“二姐,”三弟亦跟着張弓搭箭,但不比射殺野豬,三弟的手因爲恐懼,明顯的晃了晃。

“別怕,”紫蘇一邊安撫着三弟,一邊飛快的轉動着腦子,只是不論她再如何挖空心思,除了知曉狼怕火光以後,再想不起別的。

二人一狼對峙起來,那狼站在原地,目光幽幽的看了過來。

紫蘇手裡的柴刀握得緊緊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狼,生怕它會突然撲過來。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狼在對峙了一會兒後,忽的又是仰天一陣長嘯,嘯聲過後,卻是掉轉頭走了。

“它走了!”三弟難以置信的看着走了卻又頻頻回頭朝他二人看過來的狼,失聲道:“二姐,它走了。”

紫蘇點了點頭,擡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對三弟道:“我們也快些走吧,別等着它改變主意又殺回來。”

“哎!”

三弟連忙將弓和箭收好,屈身擡了捆好的野豬,站起就走。

姐弟倆人擡回只半大不小的野豬,可着實把陶家村給熱鬧了一把,村裡的男人都圍在了紫蘇家,看着擱在院裡的死豬,嘖嘖的嘆道,這姐弟倆膽兒夠大,運氣夠好。

陶大娘正在竈房間燒開水,陶打鐵家的婆娘,陶馮氏竈前竈後的幫着搭把手。

“我家打鐵說了,三弟往後是個有出息的。”

“哎,全虧了他打鐵叔。”陶大娘早得了紫蘇的囑咐,好話一句接一句的說給陶馮氏聽,“適才紫蘇說了,豬肉拿去鎮上賣些錢好替三弟、四妹置身衣裳,那豬頭一分爲二,一半孝敬打鐵叔,一半留着我們娘仨償償鮮,他嬸,你看這樣行麼?”

陶馮氏一聽說,自家有半個豬頭,早樂開了花,連聲道:“哎,你們家難,你們留着自己吃。”

“哪裡啊!”陶大娘連忙道:“要不是日子實在艱難,眼見得又入冬了,就是取個大蹄膀孝敬他叔也是應該的。”

“哎,不用,不用。”陶馮氏連忙道:“打鐵他雖不曾打過野豬,可山雞、兔子什麼的沒少打。她嬸,你這心意我們領了。”

不多時,熱水燒好,陶馮氏挽了袖子道:“他嬸,我來幫你。”

小野豬毛估估也就五、六十斤的樣子。陶馮氏是幹活的好手,手腳乾脆利落,又有紫蘇在一邊搭手,三幾下的便將只小豬仔毛褪得乾乾淨淨,開膛破肚,血水洗淨,凡是能留下的東西沒一樣浪費的。

豬心,豬肝,豬肺,豬腸,豬腰子,統統被理好放在一邊的盆裡。這邊廂,陶氏手起刀落“啪啪”幾下,將個豬頭砍開了兩半。

“這要是有鹽淹起來,這個冬天也就不怕沒肉吃了。”陶馮氏嘆了口氣道。

陶大娘聞言眼睛一亮,卻見紫蘇對她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到了嘴邊的話,便生生的被她嚥了下去。

“嬸,”紫蘇拿了一半豬肝和半個豬頭裝在籃子裡遞給陶馮氏,“嬸,你帶回去,給我打鐵叔下酒。”

“哎,不用,不用……”陶馮雖說推拒着,但眼睛卻是亮晶晶的看了紫蘇手裡的東西。

紫蘇便喊了三弟,“去,你將這個送給打鐵叔去。”

三弟哎了一聲,拎了籃子就走。

“三弟,不用,真不用。”陶馮一路跟了過去。

紫蘇又拿起那個豬心另切了一刀肉下來對四妹道:“四妹,你將這個送給秀才爺爺家。”

四妹雖說有些捨不得,但陶秀才待人和氣,她前幾日便聽紫蘇唸叨着說要讓陶秀才教她和三弟學認字。點了頭,上前接了往陶秀才家去。

剩下的豬腰子和豬肺,紫蘇想了想,對陶大娘道:“這豬腰子,豬肺和豬大腸,我們留給自己吃。”

“你決定吧。”陶大娘輕聲道,指了那白花花的兩排豬肉道:“這些肉你打算怎麼辦?”

“拿鎮上去賣了。”

陶大娘點了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嗯,”紫蘇應了聲,對陶大娘道:“你去把火生起來,我們把豬頭煮了,肉剝下來,還要送些出去。”

“還要送?”陶大娘猶疑的道:“送給誰?”

紫蘇朝陶八水家的方向看了看。

“你……”

陶大娘氣得臉都青了。

紫蘇嘆了口氣,也不解釋,輕聲道:“便是村長家,定有叔家,厚成叔家,還有有田叔家,這些人家都得送點過去。”見陶大娘臉上的神色好看點,她才繼續道:“冤家宜解不宜結,陶賴子這樣的人家,我們敬着遠着便是,可人情總是要還,不然三弟以後怎麼擡頭做人。”

陶大娘默了一默,稍傾將手裡的東西重重一甩,轉身進了竈房,噼裡啪啦的繼續往竈里加火,加着,加着便肩膀抖動起來。

紫蘇嘆了口氣,目光落在地上那一盆的豬大腸傷起了腦筋,這東西可不好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