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清白

39清白

一進的小院,收拾的很是整潔乾淨,青磚鋪成的地因着年月久長已褪去原色,變成另一種暗沉的顏色。小院裡靠牆角種着一棵柚子樹和一株很是枝葉茂盛的石榴,火紅的石榴花開在枝頭綠葉間,像是一盞盞的小燈籠。

“嬸,你坐。”菊花將陶大娘和紫蘇引了進去,指着廳堂裡那張高大的八仙桌熱絡的道:“我去給你們衝杯茶。”

“哎,菊花,不用了。”陶大娘連忙站了起來,對菊花道:“別費事了,嬸就是來認個門,現在知道了,該走了,不然天晚不好趕路。”

菊花拂了陶大娘的手,笑了道:“哎,嬸,哪有來了茶也不喝一杯的道理,快坐下,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菊花,你男人呢?”紫蘇看了轉身拿了茶盅沖茶的菊花,問道:“他不在嗎?”

菊花拿着茶盅的手忽的便抖了抖,好在暖壺裡的水不是那樣燙,她放了暖壺,拿起一邊的帕子擦了擦手,轉身將茶盅端到桌上,“嬸,紫蘇喝茶。”

“哎,”

陶大娘接過了,擡頭打量着屋子,寬敞明亮的廳堂,廂壁上貼着張果老倒騎毛驢的畫紙,東西四間栓門的廂房,這般看着確實是戶殷實的人家。只可惜這家的男人年紀大了些,還是個性子殘暴的,不然菊花也算是有福氣了。

菊花將茶盅遞到紫蘇手裡,接了她剛纔的問話道:“許是出門去了。”

紫蘇笑了笑,將她遞過來的茶盅放回桌上,對一側的陶大娘道:“娘,不早了,我們走吧。”

“哎。”

陶大娘連忙站了起來,去背放在地上的竹簍。

“哎,嬸,紫蘇再坐會兒吧。”菊花上前去扯陶大娘,一邊目光頻頻朝身後的廂房門去看。

紫蘇順了菊花的目光朝她身後看過去,霍然對上自門縫間向外窺探的一對眸子,寒涼,陰森,貪婪,奸詐,兇殘,所有紫蘇能想到的不好的詞語全都無法描述那對眸子。

“啊!”

紫蘇嚇得一個踉蹌,腳下便退了一大步。

“怎麼了這是?”陶大娘不明就裡連忙上前扶了紫蘇。

紫蘇心知情況不妙,一把拽了陶大娘,嘴裡連聲道:“走,快走。”

“二妹,二妹……”

菊花眼見攔不住二人,急得回頭衝屋裡喊道:“還不快出來。”

下一刻,“哐”一聲,門被重重的打開,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自門裡衝了出來,直朝陶大娘和紫蘇奔去。

“來人啊,救命啊!”

紫蘇殺豬般的聲音乍然響起,使得衝出來的黑影一個怔怔,那隻厚實伸向陶大娘的手驀然間便僵在了原地,臉上的神色亦隨之變得難看和僵硬。

“你還愣着幹什麼,”菊花不由分說的便衝了上前,拿手去捂紫蘇的嘴,一邊回頭對愣在那的男人道:“快,將人拖進屋裡去。”

陶大娘看到菊花去撕扯紫蘇,又見那黑塔似的男人一臉兇狠的朝自己走來,由不得三魂便去了二魂半,腳也軟了,嘴也抖了,卻也沒忘了,發出殺豬刀的叫喊聲:“來人,救命啊,救命……”

母女倆人一聲接一聲的叫喊聲此起彼伏,砌底打破了這個晌午的寧靜。臨街而建的房子,不多時便在門外響起紛紛的議論聲。

菊花臉色一白,駭然的朝男人看過去。

“怎麼做的事?”男人側臉朝菊花怒聲道:“讓你下的藥呢?爲什麼沒下?”

“我下了的。”菊花對上男人變色的臉自心底而生的恐懼使得她連聲音都戰抖不已,“我真的下了。”

紫蘇聽得心頭直起寒涼,深深慶幸自己適才沒有喝下那杯茶,可是陶大娘她……想到這,紫蘇驀的擡頭朝陶大娘看去。

這一看,便發現陶大娘腳步虛浮,身子也歪來歪去,明顯是藥效發作了!紫蘇再顧不得其它,必須逃出去,哪怕先是自己一個人逃出去。主意拿定,紫蘇便對着菊花的臉不要命的抓了過去。

“救命,有人謀財害命!”

菊花一急,生怕有人會爬了圍牆進來查看,伸手便朝菊花的嘴捂去,嘴裡也跟着喊出悽歷的哭喊,“別打了,求你別打了……”

瞬間,紫蘇便明白菊花這是打算混淆視聽,因着這男人時常打老婆,只要做出是夫妻倆人爭吵,男人舊態重發的樣子,想來便不會有多少人在意,更不會有人關注。

不行,不能讓她的計謀得逞!

“救命啊,有人謀財害命,菊花和她男人要殺人了!”

紫蘇更尖利的嗓音下一刻便壓過了菊花的聲音,不僅如此,她抓住菊花伸到眼前的手,低頭便咬了下去。

“啊!”

菊花是看過紫蘇兇狠的一面的,但她一直只以爲是小女孩裝裝門面嚇嚇人,卻不曾想,紫蘇竟真的能兇殘不亞於她的那個男人!她甚至能聽到紫蘇咬到骨頭“咯咯”響的聲音。十指連心,痛得她除了發出悽歷的叫聲再也沒別的反應。

“咚”一聲,陶大娘倒在了地上。

男人立刻朝紫蘇奔過來,紫蘇眼角的餘光看到了,立刻鬆了嘴裡菊花的手指,撒開腳丫子便朝門邊跑,邊跑邊拼了命的喊,“菊花和她男人謀財害命,救命啊!”

男人急了,一個健步衝到紫蘇身後,擡手拎了紫蘇的衣領便往後拖,一隻手去捂紫蘇的嘴,一邊對痛得在原地打抖的菊花喝道:“還不快幫把手。”

菊花慘白了臉看過去,對上男人扭曲變形的臉時,不由自主的又抖了抖,顫聲道:“怎……麼幫?”

“蠢貨!”男人恨聲罵道,“就像剛纔一樣,使勁喊,別引起人的懷疑。”

菊花點了頭,扯了喉嚨喊起來,“別打了,別打了,求你別打了。”

紫蘇原本還聽到有人拍門的聲音,這會子隨着菊花的哭喊聲響起,那拍門的聲音似乎又漸漸的消失了。

男人泛着腥臊氣的手緊緊的捂住了她的鼻子,薰得她幾欲作嘔,更因爲氣息不暢,胸口被憋得一陣陣的脹痛,很想就那樣停止掙扎,好好的喘口氣,可是,不行,她知道,只要她放棄,等待她的就是死亡,眼前驀然滑過三弟和四妹的臉,她不能死!

“咚”一聲,紫蘇被男人像扔死雞一樣的扔在堅硬的青磚地上,她霍然擡頭,這才發現,男人已經將她拖進陰暗潮溼的房間,待她看清房間裡的情形時,差一點,沒閉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