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和秦牧沿途又到了幾個城鎮,只是想遊山玩水的心情已經盡失。看着一城飢餓的百姓,他又如何能對着那些期盼他和秦牧給點錢他們的眼神,還能提起玩樂的興趣?
秦國比他想像中糟糕多了,咸陽和邊沿一些小鎮繁華,只是很多地區卻是連溫飽也成問題。
帶着這樣沉重的心情,扶蘇和秦牧回到了咸陽城。
一行五人很快便回到咸陽,居然趕在軍隊到來前便入了城,秦牧先找了一個客棧暫住。扶蘇粘了一把鬍子,作了簡單的修改,換上了粗衣麻布,整天在咸陽城裡遊手好閒,結交了不少三界九流的人。
扶蘇混跡於此地,聽來不少小道的消息還有官場上的八卦,例如那位官員跟那一派結交,他們的公子又在京中如何橫行霸道,強搶良家婦女這些必備的惡行。
「你這樣說,皇帝豈不是個傻子?」扶蘇咬着竹籤,一隻腳撐在木板椅上抖啊抖。
這是一間小茶館,由於吃食茶水便宜,聚集了不少閒漢或者是武夫等等在此地閒話家常。
「皇帝離傻子也差不多了……」一個人大咧咧地叉開着腿,口中毫無顧忌地講:「兒子又不是他生的,這麼寶貝到連後宮也不進,你們說,會不會長公子其實是前皇帝的兒子?」
「唉,不是說皇帝喜歡的是男人,所以才久久未進後宮嗎?」一個人好奇地八卦道。
「你懂甚麼?喜歡男人對女人能硬得起來?他娶這麼多個難道都是做擺設?聽在他府上任職過的士兵說,以前在太原是每天都會夜宿於不同妃子的房內。」另一個人撇嘴:「照我說,應該是皇帝不想被百官鉗制,特意傳出來的……」他壓低了身影神秘兮兮地說:「你看現在的皇帝弄出這麼多東西,不停地累積政績,不就是爲了不受他人控制嗎?看着吧,皇帝一定會找個說法把那些官員的妃子都廢了,然後再對付那些老人……年輕人嘛,就是氣盛。」
「……」扶蘇沒想過從自己的妃子那處入手,不過這人倒提醒他以後要提防他後宮那羣被無視已久的妃嬪。
「那皇帝老子有這樣好心機?」一開始說扶蘇傻的人提出質疑:「他連自己的兒子都搞不清楚是不是他的種!」
──扶蘇表示,他真的搞得清,那不是‘他’的種。
「這種皇家的秘史你們懂甚麼?長公子說不定是跟在他身邊……一直很親密的那位將軍……生的!」那人忍不住反駁:「不然兩人怎會這樣好?我看來那位將軍雖然威猛,但說不定是個女兒身!」這人似乎想彰顯自己的不同,又暴出了自己不同的觀點。
扶蘇一口水噴出來,趴在桌上雙肩抖動───哦,他爹是女的!
其他人也雷得不輕,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坐在當中的一人哆嗦着身體說:「兄……兄臺真是好見解。」
那人洋洋得意地喝了一杯茶,補充了一下水份又繼續說:「你看陛下與那位將軍朝不離他,晚上也要他留宿在宮中可見到這人與陛下之親厚。而且長公子對於這位更爲親熱,這就是母──子──連──心──啊!」
「這話何說?難道兄臺……」有人懷疑地看着他的下身,直把他當成是宮人。
「你往俺的哪看呢你?」那人跳起來罵道:「俺認識的人廣了去,用得着入宮當那撈子的宮人嗎?而且出行那時俺也擠到好位置,把那將軍看得清楚不行嗎?」
「唔,我也覺得兄臺所言有理。」扶蘇憋着笑,一本正經地說:「看來事的確有蹊蹺。只是皇帝亦未必會知道百官的惡行罷,未必如兄臺所言爲了懲治他們而作出來的事……你不覺得這與你剛纔所言有所矛盾嗎?」
「那是皇帝老子的心思,你不懂!」那人硬着頸子說:「老子覺得就是那樣……日後便知結果如何!」
「噓──」茶肆內好幾人都衝着手擺手:「這話忒難聽了。」
「呸,你們都是黃口小兒……那有我通天本事!」那人被說得滿臉通紅,結了茶錢便匆匆離開了。
扶蘇好不容易把心情平復,再細聽其他人的八卦來來去去不是皇家便是朝廷之事,大多都是重複,自然覺得無趣,結了茶錢,與相熟的打了招呼便回到入住的客棧。
晚上秦牧歸來時,扶蘇撿着這笑話說給他聽,頓時秦牧沉了下來,整個臉都黑如墨汁。
他咬牙,擠出了一句:「以後別讓申兒叫我做娘!」
*
十二月初,天氣已急降變得寒冷,這時秦軍才踏着慢悠悠的腳步回到了咸陽。
在他們入京前的一天,扶蘇和秦牧出去,悄然地把替身換下來。
朝堂的百官自然出城迎接,扶蘇坐在御輦上一揮手,車隊便直進咸陽。
回到宮中,申生一早便等在扶蘇的主殿裡,一見到扶蘇臉色那個委屈喲,扁着嘴要哭不哭的。
「父皇壞人,答應了我會接我回去的,結果都沒有!」申生抗議道。
「我不也回來嗎?乖乖,戰場多危險啊。」扶蘇彎腰摸摸申生的頭。
「我要學父皇上陣殺敵!把敵人殺個片甲不留!」申生握拳:「欺我大秦的人都要死!」
「好志氣!」扶蘇鼓掌:「寶貝,那父皇就等着你把欺負我大秦的人殺光光。」口氣是純然在哄小孩的。
不過申生卻覺得很受用,他肉肉的小拳頭對空中揮了揮:「喝啊!我是秦國的長公子!」
湘兒剛巧把熱湯託進來,看到這一幕不知爲甚麼她內心生出了一般與莫寧的一樣的憂心──秦國的長公子長成這樣真的好嗎?
扶蘇回到朝堂上後,並沒有動多大的動作,反而是每天養養花花喝喝茶,關心一下年關的準備工作還有祭天大典等等。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做了三年皇帝,越來越有皇帝的樣子,朝事也得心應手多了。
只是在暗地裡,他總是無聲地用自己心腹分化朝中派別的勢力,打算來一個一個慢慢擊破。
到了一月便是新年,整個城洋溢着幸福而快樂的氣氛。
過了年後,祭天大典亦隆重地舉行了。
秦國這三年內較爲穩定,因此有能力去更遠的地方進行祭天儀式,祈求上天的保佑。
扶蘇把申生帶在身邊一起去祭天,宣示了申生唯一繼承人的身份。
或許是第一次見識這樣龐大的場景,申生一路都很興奮,要不是扶蘇壓着就差點想出去跑動了。
在這個藥療水平缺乏的年代,跑動過後出了汗後冷病了,是很難根治的,尤其申生年齡這麼小,扶蘇可不想他兒子一下子就病倒,有個萬一他以後怎麼辦?
幸好申生尚算聽扶蘇的話,在御輦內陪着扶蘇也是蠻好的。
秦牧護着扶蘇出行,高大的身影□地坐在馬上,任由風雪吹撲也不爲所動,倒是扶蘇看着心痛了,連忙讓湘兒命隨行的僕婦趕製口罩,給軍中一人發一個。
祭天定在北方的太原,也就是扶蘇的原封地。
扶蘇踏進太原城,便覺得太原的百姓對他格外歡道,那熱情的勁兒只差沒有把軍隊淹沒。
「肅靜肅靜,你們都讓讓路,讓讓……」官兵喝道,然後把人羣用力的格開。
扶蘇伸出手到窗外跟百姓揮揮,頓時百姓的情緒更爲高漲。
不知爲甚麼扶蘇突然想到了一句──主場優勢。
扶蘇的公子府尚留在當地,自然沒有另闢官邸入住了。
只見公子府佈置得很是奢華,可見秦牧當皇時對他這個兒子雖然表面上不關心,但實際把所有好的都塞他府中塞了,深怕委屈了這個兒子半分。
祭天典禮雖然言明瞭不能讓百姓圍觀,但擋不住他們的熱情,加上扶蘇在當地是有名的溫和親厚,因此搞笑百出的方法便應運而生,有些偷偷躲在林中被搜出,有些把自己吊在崖邊被救起,還有一些披上動物皮裝成動物……
這些都讓扶蘇全都打發回去了,一個人也沒有懲罰,使到扶蘇在當地的名聲更爲赫赫。
祭天的當天,一早扶蘇便與申生起行。與上一次不一樣,這次申生亦參與當中一小部分的祭天。
與上天告罪和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後,便是獻祭品的時候。
或許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血腥的場景,申生有點害怕。
「乖,不怕。」扶蘇抱住他,用身體擋住了他的視線,畢竟當場殺生對小孩子來說也是不怎麼美好的情景。
祭天過後,當扶蘇回到咸陽城後已經是二月中了。
這一天扶蘇登上高樓,一望無際的咸陽宮雄偉無比,身後是更爲廣大的阿房宮。
「閒太久了,他們也是時候退休吧。」扶蘇自言自語道。
作者有話要說:╮(╯▽╰)╭坑爹是我最常乾的事……
流言甚麼,果然是一部傳奇小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