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欲加

207 欲加

城門外的官道邊有個很簡易的茶寮,用油布圍着搭了個棚子,棚子後頭建了個茅草房,外頭壘着竈臺,但凡要從崇文門進城的人都會從這裡路過,或歇腳,或等人。

裡頭生意不錯,四張桌子,坐着十幾個人,桌子上擺着粗碗和店家自己做的燒餅饅頭。

路大勇和江泰將馬拴在屋後,進茶寮尋了個位子坐下來,老闆上了茶,路大勇又要了六個饅頭,兩個人就着茶每人吃了兩個饅頭又塞了一個在荷包,丟了錢擡腳就走。

江泰低聲道:“城外都找過了,若是人在城外,那就只有一個地方了。”

“哪裡?”路大勇腳步一頓看着江泰,江泰就低聲道,“西山大營。”

路大勇心頭一頓,江泰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西山大營尋常的人進不去,但是鄭轅和大皇子就可以啊,他想了想猶豫的道:“可是這樣,會不會……”他覺得若戴望舒真的是大皇子的人帶走的,完全沒有必要藏在軍營中,那裡人多嘴雜,反而不安全。

“若不在大營,就只可能人還在城中。”江泰沉着臉將馬從馬棚裡牽出來,如果還找不到,那就真的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路大勇緊緊蹙着眉頭,摸了摸懷裡戴望舒用的鞭子,他搖搖頭很肯定的道:“戴望舒一定不會死的!”

江泰拍拍路大勇的肩膀,指了指法華寺那邊:“要不然我們再去法華寺看看?”說着一頓又道,“還有前頭的攏梅庵,也再去看看。”

“好!”路大勇翻身上馬,心裡想着戴望舒,心裡揪着難受,戴望舒還那麼年輕,未來有許多的美好的日子還等着她,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相信,那樣美好年輕的生命,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若是可以,他寧願代替戴望舒去死。

他早就活夠了,在媳婦和孩子死去的時候,他就是該死的人,他也早該去地下找他們,一家好團聚。

路大勇的臉色非常的難看,和江泰一路快馬直奔法華寺,兩人又在後山找了一通,自然是一無所獲,兩人出來又馬不停蹄的去了攏梅庵,在攏梅庵的後院看到了新建的房子,裡面還是沒有人!

這樣一來,京城十里之內他們都差不多翻了個底朝天了。

若是再找,就只有再進城去找,或者,往大興或者懷柔去……

“那麼短的時間,他們應該不會將人帶去懷柔。”江泰站在山頭往下看,低聲道,“太太說過,如果沒殺戴望舒,就一定不會將她藏在很遠的地方!”人沒有殺了滅口,就代表戴望舒一定還有用,有用的人自然是要放在手邊才安全。

wωw ttκΛ n ℃O

路大勇覺得有道理,點頭道:“那我們就在進城找。”

江泰頷首,兩個人下了山,騎馬回了京城,此刻已近正午,兩人在河邊通惠河邊和漁民要了涼茶,將懷裡的冷饅頭吃了,回了京城,先回去將馬放好,繼而在府門口分開,路大勇道:“我往南面走,你往北面走。”這兩邊百姓居多,人多也多雜,好藏人。

江泰應是,大步而去。

路大勇也快步走着,將懷裡的鞭子拿出來,學着戴望舒那樣纏在手上,腦海裡不禁浮現起戴望舒連走前怒氣衝衝的樣子,他直到此刻都沒有明白她爲什麼生氣,早知道,當時應該多耐心的問一句纔好!

路大勇非常後悔,若是找到了戴望舒,她還好好的,他一定鄭重和她道歉。

十王府中,周芳垂首和採芩立在幼清的身後,神色有些難安。

可大皇子妃遲遲未來,單夫人見已過了辰時,眉頭便略皺了起來,她朝對面看了一眼,就見幼清正悠閒的喝着茶,她心頭也慢慢沉了下來,拿了方纔沒吃完的半塊點心,慢慢吃着。

正廳裡靜悄悄的,只有外頭丫頭婆子走動的聲音傳來,細細碎碎的,卻聽的很真切。

“我去趟淨房。”幼清站了起來,和方氏道,“姑母坐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方氏點點頭,幼清就帶着周芳和採芩出門,十王府的女官自動走過來,行禮道:“奴婢引您去淨房!”幼清頷首,跟在女官身後而去。

幼清進了房裡,採芩在外頭等和引路來的女官說着話,周芳則隨着幼清進去,幼清洗着手,水聲潺潺的響着,她低聲問周芳:“那個小丫頭確定是杜鵑?她爲什麼在十王府可問了。”周芳方纔就是跟着杜鵑去的。

“奴婢在後院抓到她的,她嚇了一跳見到奴婢也很驚訝,後來奴婢追問,她才說她當時從皇宮逃出來找人,就不想再回去,可是當時京城太亂,她實在無處可去,就在京城流浪了好幾日,直到二皇子回京後,她想了想便狠心將自己身上唯一的一根金簪當了混進了十王府,找到了二皇子,留在了二皇子身邊伺候,她還在自己臉上點了顆痣,這裡沒有人認識她!”

若非幼清看着背影眼熟,周芳見到杜鵑的人也想不會想起來,畢竟是個不起眼的小丫鬟。

竟然是這樣,她還以爲杜鵑和大皇子妃有什麼關係,幼清沒有說話。

周芳低聲道:“夫人,您讓奴婢去一趟,不會被人發現的。”杜鵑見到她後,就順勢求她幫忙找個御醫來,說二皇子病情很重,還說若是她願意幫這個忙,她還能告訴他們戴望舒在哪裡。

杜鵑一直待在十王府,她是怎麼知道戴望舒的事情,如果她知道,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戴望舒根本就藏在十王府裡了,若不然杜鵑怎麼會這麼自信的說這些話。

所以,她想趁着機會,在十王府好好找一找。

路大勇和江泰在京城內外找了那麼多天都沒有一點線索,如果戴望舒還活着,說不定真的被關在這裡也未可知。

不管怎麼說,總要試一試。

“這是十王府,不是別處。”幼清搖頭,面露擔憂,“不可以冒險。”幼清雖然也有此懷疑,但是杜鵑是跟着周文茵出來的,她的人品幼清不相信!

若是她使詐當如何,要是周芳出了事,她連救她的辦法都沒有。

周芳不死心,朝外頭看了一眼,正要說話,幼清卻接着又道:“你不能查十王府,但是可以救二皇子,他生病了找個御醫來應該不成問題,一會兒你就去和趕車的婆子說一聲,讓她回去跑一趟,把這事兒告訴老爺。”二皇子死不死她不關心,但是這個事兒她願意做。

“奴婢知道了。”周芳點點頭,又朝外頭看了看,道,“大皇子妃今天這樣,分明就是故意試探你們的,真是做的太明顯了。”

幼清擦了手,無所謂的道:“恐怕她要做的還不止這些呢,單試探又如何夠!”

“夫人,您的意思是……”周芳臉色一變,幼清笑道,“她試探我們是不是真的決裂了,總歸只是在表面而已,她又沒有讀心術,如何能確定?!”

周芳驟然冷了下來,道:“那您現在就走吧,留在這裡任由她戲耍不成。”

“她今日不成,還有明日,總歸要把這件事辦妥了,她心裡放心了才成。”幼清笑着道,“不了她的心思,這事兒恐怕還真就沒完沒了了。”

周芳扶着幼清往外走,邊走邊道:“那她會怎麼做?”

“若是我料的沒錯的話,一會兒大皇子就要回來了吧。”她冷冷的笑了笑,周芳緊張的拉着幼清,“那……那怎麼辦!”

幼清拍了拍她的手,道:“就算他們拿了證據出來,不還要先將我送去衙門嗎,大皇子再有能耐,難不成還能在十王府定我的罪不成。”話落,她出了淨房,“你去找趕車的婆子。”

周芳嗯了一聲,幼清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還請錢公公出面一趟,二皇子畢竟是皇子,這般生死的大事,可不能馬虎了。”

引路來的女官朝幼清看了一眼,笑着引着她們回去,等回到正殿大皇子妃已經回來了,正和單夫人說着話,見着幼清回來,她笑着道:“就等宋太太了,午膳已經好了,我們先去用膳吧。”

“來了給您添麻煩。”幼清笑着道,“小郡王還好吧?”

大皇子妃笑着道:“小孩子家的鬧騰鬧騰就過去了,我讓奶孃帶他在院子裡散步去了,有的玩他也就沒事了。”

幼清應是,就跟着大皇子妃移步到花廳裡去用膳,菜膳很豐盛,幼清簡單的吃了幾口便放了筷子,郭夫人和單夫人也是如此,等撤了席面便上了茶,大皇子妃微笑道:“如今園子裡花都凋謝了,風景不如春日的時候,上午幾位夫人看着覺得可好,後院還有個湖,要不要去走走看看?”

“家裡還有事,實在是脫不開身。今兒在這裡盤旋了半天,也給您添了這麼多麻煩,我們哪好意思再讓您拖步陪我們去散心。”單夫人笑着看了郭夫人一眼,“我和郭夫人這就告辭回去了,改日再來看您。”

“家裡都有事。”大皇子妃笑着道,“那成,我就不留你們了,改日再請幾位夫人過來坐。”

衆人應是,幼清和方氏也隨着起身,大皇子妃親自送大家出了花廳,她笑着道:“我吩咐了滑竿,馬上就來。”

大家就站在花廳前頭說着話。

忽然,遠遠的看見個穿絳紅色錦袍,身材魁梧的男子大步走了過來,幼清看着那道人影,眼底便劃過冷笑。

周芳看着一怔,緊緊的攥了拳頭,真的被夫人料到了,大皇子果然回來了。

方氏牽了幼清的手將她擋了一半,就聽到大皇子妃笑着道:“是殿下回來了,我還以爲他中午要歇在軍營呢。”說着,和幾個人笑笑迎了過去。

“殿下回來了。”大皇子妃笑着道,“妾身請了幾位夫人來做客,沒想到您中午回來。”

趙承煜將大皇子妃扶起來,視線在郭夫人等幾個人身上一轉,單夫人就帶頭俯身行禮:“妾身參見殿下。”

“都勉禮。”趙承煜擺手,視線落在郭夫人身上,道,“郭夫人也在,我正打算去衙門找郭大人,你在也一樣,這事兒我就和你說了。”

郭夫人微微一愣,和單夫人對視一眼,道:“殿下有何吩咐?!”

“去花廳說。”趙承煜揹着手,帶頭進了花廳,郭夫人和單夫人只好隨着進去,方氏朝幼清看去,有些猶豫,畢竟大皇子是有話和郭夫人說,她們留不留根本無所謂,她正要說話,大皇子妃就笑着道,“那二位夫人就再坐會兒,等郭夫人和單夫人一起走吧。”

方氏要告辭的話只好吞了下去,和幼清兩人重新進了殿內,趙承煜夫妻在主位落座。

趙承煜端了茶喝了一口氣,視線在四個人面上一轉,一下就看到了幼清,方纔進門時幼清低着頭又被方氏擋了半個身子,他沒有注意,如今幼清坐進來,又離的這麼近,他頭一回看的這麼清楚。

這就是宋九歌的太太,鄭孜勤一直掛念的女子?

趙承煜心頭一震,眼底忍不住流露出驚豔之色來,果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難怪這些人一個個牽腸掛肚的惦記着,甚至徐朝陽還爲了她奮不顧身不惜以死相救,如今看來倒是他滯後了,直到今天才知道京城還藏着位這樣絕色女子。

趙承煜的視線在幼清的臉上一轉,又端起了剛剛纔放下來的茶盅,心不在焉的喝了幾口,大皇子妃笑盈盈的看着趙承煜,咳嗽了一聲,趙承煜才放了茶盅看向郭夫人,道:“是有件事要和你說。攏梅庵前兩日收留了個女子,正巧我的常隨今兒早上路過,就聽到那女子說是郭府小姐的貼身丫鬟,求他將她帶回京城來,我的常隨就順手將人帶回來了。我也不知道郭府有幾位小姐,所以就打算讓郭大人派個婆子來認認,若是郭府的人就讓你們領回去,若不是就將人丟出去。”

郭夫人神色一怔,下意識的就朝幼清這邊飛快的看了眼,凝眉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們府裡只有一位小姐!”

“哦?”趙承煜高高挑起了眉頭,道,“這麼說,這個丫鬟就是郭小姐身邊尋不着的那兩個丫鬟的其中之一?”

郭夫人神色不明的看着趙承煜。

“這麼巧。”大皇子妃接了話,“殿下,那丫鬟人如今還在什麼地方,到底是不是帶過來讓郭夫人看一眼就知道了。”

趙承煜點點頭,大手一擺對外頭道:“去,把人帶上來。”門外有人應了一聲。

郭夫人手腳冰冷,端着滾燙的茶盅捂在手裡,單夫人眉頭也幾不可聞的蹙了起來……幼清垂着眉頭靜靜坐着,過了一會兒就看到裘嬤嬤引着兩個侍衛拉着個女子進來。

大家的視線不約而同的落在那個女子身上。

幼清就看到她頭髮蓬亂,衣裳很髒,但臉和手卻洗的乾乾淨淨的,正因爲如此,她一進門郭夫人就騰的一下站起來,脫口道:“添香!”

“夫人。”女子一見到郭夫人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磕頭道,“夫人,奴婢終於見到您了!”

郭夫人臉色煞白,走了幾步站在添香面前,問道:“你……你……怎麼就你一人,添玉呢!”

“添玉她……她死了。”添香哭着跪在郭夫人面前,哭的撕心裂肺的,“她跳河裡肯定是凶多吉少!”

郭夫人站着,幼清能看到她垂在身側的手幾不可聞的顫抖着。

“這麼說,這丫鬟真的是郭小姐身邊的丫鬟了?”趙承煜望着郭夫人,郭夫人艱難的轉頭過來,看着趙承煜點點頭,道,“她確實是小女身邊的丫鬟,名叫添香,與她一起失蹤的另外一個丫鬟叫添玉!”

“原來如此。”趙承煜點點頭,道,“既然找到人了,那郭夫人就仔細問問她,到底那天發生了什麼事,郭小姐又如何出的事,查個水落石出,郭小姐在天之靈也能瞑目了。”

郭夫人俯首應是,轉身過來望着跪在地上的添香,問道:“你仔細說說,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秀兒她爲什麼會……”郭夫人實在說不下去,強壓了許久纔沒讓自己落下淚來。

“夫人!”添香有些惶恐,回憶似的道,“那天奴婢陪着小姐偷偷從府裡出來,小姐就徑直去了宋府,在宋府裡和宋太太拌了幾句嘴……”她發現幼清坐在這裡,便朝她看那了一眼,道,“後來小姐就怒氣衝衝的出來了,上了我們租賃的馬車,原是要回府的,後來小姐說要出城走走,便讓車伕趕車出了崇文門,一直到通惠河邊上才停下來,車伕將車停在岸邊候着,奴婢和添玉就陪着小姐在河岸走着,後來……後來……”她說不下去,好像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掩面哭了起來。

郭夫人皺眉,沉聲道:“後來怎麼樣。”

“後來就有個女子過來了,她使的一手好鞭子,站在河灘上冷笑着看着我們三個人……她說我們小姐對她們夫人不敬,讓我們小姐回去道歉,我們小姐不同意,兩個人就爭執了起來,那個女子就用鞭子要抽我們小姐,推搡中她將小姐推下了河,添玉和奴婢見小姐掉到河裡,就也跟着跳了下去,誰知道河水那麼深,我們又不會梟水。後來奴婢被嗆了水暈了過去,醒來後在對面的河灘上,奴婢不敢回城就偷偷躲在了攏梅庵的後院中,要不是今日看到有幾位衙役打扮的人,奴婢依舊不敢回來。”添香說着,緊張的朝幼清看了眼,又瑟縮了回去。

郭夫人心頭沉了沉,並沒有追問添香可認識那個女子,反倒是大皇子妃道,“你可認識那個女子?”

“奴婢認識。”添香說着,忽然擡手就指着幼清,道,“那個女子曾跟着宋太太去過我們府裡,奴婢記得清清楚楚,她是宋太太身邊的丫鬟。”

衆人的視線,就唰的一下落在了幼清身上,大皇子妃道:“胡說,宋太太怎麼會派身邊的丫鬟去殺郭小姐,你若在殿下面前胡言亂語,斷不會輕饒你。”

“奴婢沒有半句假話。”添香伏地哭着道,“奴婢對天發誓,如果有半句假話,就天打五雷轟,死後不得超生。”又道,“還請殿下和娘娘給我們小姐做主,主持公道,將兇手繩之於法。”

“若真是兇手,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大皇子妃就朝幼清看去,問道:“宋太太身邊可是有這樣一位婢女?”

“是!”幼清朝添香看了一眼,道,“此女名叫戴望舒,是我府裡的丫頭,雖沒有武功但鞭子使的很好,添香描述的樣子倒是分毫不差!”

大皇子妃見幼清一點不慌的樣子,心頭一愣,隨即面上臉色大變的,難以接受的樣子:“這麼說,郭小姐的死果真是宋太太指使的。”就這麼認定了。

不等幼清說話,郭夫人忽然轉身過來,狠狠的盯着幼清,一字一句質問道:“你怎麼不說話,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派人去殺我的秀兒!”

“郭夫人。”方氏將幼清護在身後,“這件事裡面肯定有什麼誤會,幼清不會這麼做的。更何況,戴望舒也下落不明,我們不能聽一個小丫鬟的一面之詞,您說是不是!”又道,“這件事已經交給順天府衙去查了,不如將添香交給衙門去審問好了,到底內情如何,一審一查不就知道了。”

“還審問什麼。”郭夫人暴怒,眼睛通紅,“添香是秀兒的丫鬟,自小在府里長大,她說的話如何不能信。”又指着幼清,“你還我秀兒,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方氏滿臉的焦急,回頭去看幼清,幼清的目光在趙承煜和大皇子妃臉上一轉,前者正襟危坐面無表情,後者滿目悲憫面露憤怒,好像在替郭夫人傷心,又爲郭秀不值一般。

果然是她們是殺的郭秀啊!

這幾日路大勇和江泰將所有的地方都找了,怎麼他們沒有發現添香,反而正巧被大皇子的人碰到呢……

可真是急着驗證。

他們這個時候把添香放出來,是爲了讓他們和郭府翻臉翻的更徹底吧!也對,就如她方纔所言,大皇子妃看她和郭夫人的關係大不如從前,可畢竟只是看表面,她要想確認,最好的辦法就是親手製造矛盾,親眼看到她們決裂。

可真是處心積慮,幼清心頭冷笑。

“姑母!”幼清站了起來,扶着方氏坐下,又笑看着郭夫人,“我姑母說的對,單憑一個小丫鬟的一面之詞,夫人在這裡說我殺了郭小姐,未免太武斷了。不如將她送衙門去,請陳大人詳細的查……至於內情到底如何,總有真相大白的時候。”

郭夫人氣的指着幼清,手臂直抖!

“郭夫人。”單夫人過去扶着郭夫人,“你千萬別激動,坐下來慢慢說。”

郭夫人拉着單夫人的手,哽咽着道:“我的秀兒……秀兒……”便靠在了單夫人的肩頭上,搖搖欲墜,單夫人勸着郭夫人,大皇子妃就看向趙承煜,“殿下,這事要如何辦?”

“事情既然明瞭,那就只能請宋太太去衙門了,殺人償命律法無情,便是我也沒有辦法。”趙承煜話落,朝幼清看去,就見她站在那裡不慌不亂的,他心頭不由疑惑。

大皇子妃眼底就露出滿意之色來,今兒郭夫人和方幼清的反應她當然看在眼裡,花房裡的事她也很清楚,但這些都是她看到的,說不定兩個人正做戲給她呢,如今放了個丫鬟出來指證,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方幼清就是百口莫辯,就必須要去衙門。

找不到證人,無法自辯清白,宋太太就得坐實這個罪名!

郭府的人不可能無視這份刺骨的痛,再和宋家來往。

宋弈夫妻這般忘恩負義,蛇蠍心腸,一旦傳揚出去,到時候誰還敢和他們來往。

宋弈就會孤立無援。

只要再動手除了錢寧和宋弈暗中的勢力陝西元氏,到時候宋弈就是那案板上的肉,毫無反抗能力……沒了宋弈,誰還會繼續支持趙承修,沒有人支持的趙承修便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

這天下,註定是趙承煜的。

大皇子妃心頭冷笑,鄭家的人太古板保守了,什麼事都要求一個穩妥,如今趙承修都出頭了,南直隸的人那麼明顯,還要怎麼穩妥,難道要等他們勢大後再去肅清,到時候就不是打他們,而是被打了。

這種事就要越快越好,讓他們毫無招架之力,等趙承煜去三邊事情辦妥,便就是宋弈的死期!

大皇子妃端了茶,眼中流露出看戲的樣子來,她倒是很好奇,像幼清這樣的美人,成了階下囚受人唾棄是個什麼樣子,宋九歌一副運籌帷幄自信的人,又要如何去救自己的女人?!

只會焦頭爛額,任人拿捏,被動挨打。

幼清沒有答趙承煜的話,她朝方氏點點頭,走過去站在添香面前冷目看着她,問道:“你親眼看到是戴望舒將你們小姐推河的?”

“是!”添香憤恨的看着幼清,幼清點點頭,又道,“那戴望舒可使了鞭子?”

添香很肯定的點頭,道:“用了,鞭子很長,舞的殺氣騰騰!”

“這樣啊。”幼清若有所思,沉默了一刻,忽然話鋒一轉就問道,“那你說說看,那天戴望舒穿的什麼顏色的衣裳?用的鞭子有多長,鞭子上是不是墜了個鈴鐺?”

添香一愣,回憶了一刻,就道:“戴望舒穿的是件墨黑色的勁裝,男不男女不女的。”又道,“鞭子上有鈴鐺,還有哨子!”她的話還沒說完,站在門外的周芳就大步跨了進來,道,“胡說,戴望舒的鞭子是臨時添的,上頭什麼東西都沒有!”

“我……”添香一愣,“我那麼慌張,根本沒有看清楚。”

幼清朝周芳擺了擺手,幼清就又問道:“你說郭小姐被推到河裡去了,那爲何添玉不見了,郭小姐的屍體在河邊打撈上來,而你卻到了河對岸?”又道,“你是什麼時辰醒來的?爲何我們在兩岸找的時候,沒有看到你呢!”

“我……我哪知道什麼時辰醒的,反正當時天已經黑了。”添香又道,“至於我們小姐爲什麼在河岸邊,我就更加不知道了。”

幼清冷笑了一聲,道:“你根本就會梟水對不對?”

“不……不我不會,你胡說。”添香搖着頭。

幼清也不再看她,轉頭過來看着趙承煜,目色不明:“殿下,妾身才疏學淺不大明白,在河岸這邊落水如何就到了正對面……殿下可見過這樣的事?”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趙承煜淡淡的道,“事情未親眼所見,不敢斷論。”

幼清頷首,負手道:“也就說是這件事是個迷,不能肯定也無法否定。”她又道,“我不過問了幾句話而已,她所回答的話就有這麼多不確定,此番情況之下,讓人如何相信。”

郭夫人沒有說話,大皇子妃就厭惡的道:“宋太太問了一圈就是爲了這句話?你所問的不但添香不能確定,便是換做被人恐怕也無法回答。如此,你問了豈不是強詞奪理,強辯之詞。”

“娘娘誤會了。”幼清搖搖頭,回道,“妾身不是辯,妾身只是想告訴各位,她的話疑點太多,妾身現在懷疑,根本就是她殺了郭小姐和添玉,而來嫁禍給戴望舒和妾身。”她說着一頓,聲音忽然擡高,指着添香和周芳道,“周芳,將此女綁起來送衙門嚴審!”

周芳大步上來,立刻就要去抓添香。

添香推着周芳喊着道:“不是,奴婢沒有殺小姐!”

“你沒有殺也有嫌疑。”幼清喝道,“爲何郭小姐和添玉都死了,獨獨你活着!如今你竟然還來誣陷我,你可以知道朝廷命婦該當何罪!此事斷不容忍。”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幼清只要不對趙承煜夫妻不敬不在她們面前失禮,那麼不管她怎麼樣他們都不能立刻把她治罪,就算他是皇子!

他們今天的目的就是放個丫鬟出來坐實她的罪名將她送衙門去,她要真跟着去了,纔是真的傻!

幼清從容的看着大皇子妃,分毫不讓。

------題外話------

今天在電腦前坐了十二個小時,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