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明中六大奇案,妖書案(15萬)

景泰十年除夕。

山東督撫朱英,收到了從北京來的除夕賜宴。

年後,朱英就要卸任山東督撫,去交趾上任了。

山東大治後,將不設督撫,由監察司右監察尹旻,出京擔任山東布政使,主管山東民政。

尹旻是正統十三年進士,年年考績評優,尤其去年京察中,揪出來一百多個政績作假的官員,政績斐然。

這個人,是王復舉薦給皇帝的,可以說尹旻是王復的人。

至於督撫,皇帝有明旨,不常設,撤了督撫,就歸於軍政分治,朱英是山東第一任督撫,下一任不知何時才設了。

山東經過幾年迅猛發展,也該進入常態化發展,發展是曲折的,不能由中樞硬推着,一路只發展,一旦失去中樞的助推劑,就會崩盤的。

所以,山東要進入平穩期、消化期、休養生息期。

山東的鐵搭檔,朱英和項忠,即將各奔東西,朱英要去交趾擔任一屆布政使,項忠去天津,執掌渤海水師。

朱英被加授太子少傅、正二品正治上卿、授東閣大學士,並賜金符一枚。

財貨一百車,送入朱英在京府邸。

除夕宴的賜宴,分爲五道,第一道是果蔬,作爲開胃菜,是二十幾種水果罐頭,做成什錦盤,和八件甜點。

第二道是火鍋,麻辣火鍋,菜式沒有第一年火鍋宴多,但更加精緻,味道也比之前更好。

第三道是牛排,黃油配牛排,切好有裝盤,呈給朱英品鑑。

要特別說明一點,黃油是匈奴人創造出來的,也是從東方傳到西方的,所以黃油的創始地是中國!

而且,在大明,黃油是遊牧民族、和底層碼頭工人才吃的東西。

用黃油搭配牛排,是宮裡傳出來的菜式。

第四道,是燒烤。

第五道,則是傳統餃子,但這餃子餡兒有講究,盤中共有36枚餃子,分九樣餡料,韭菜雞蛋、芹菜豬肉、羊肉大蔥、三鮮蝦仁、洋蔥牛肉、豬肉香蔥、鮁魚蛋黃、油脂酸菜、冬筍雞肉,每樣四枚。

除夕宴並不是特別獨出心裁,卻凸顯出皇帝的心意。

千里迢迢賜宴,說明皇帝對外地臣子一年辛苦的肯定。

朱英等待新布政使尹旻到達,完成交接後,他就要離開呆了三年的山東了,南下去交趾,趕在雨季之前,到驩州上任。

在熱河。

李秉、王恕、宋傑,都在享受除夕宴。

熱河已經初步建造完成,熱河省已經有百萬人口,人口成分駁雜,有漢民、韃靼、瓦剌、各部落的蒙古、草原上的土人,漢民佔大多數。

漢化工作也在做,熱河百姓登記的戶籍,皆是漢名。

官方嚴令,日常說話必須以漢話爲主,若發現不說漢話者,當街鞭笞十鞭。

熱河新建,暫時以放牧、種植糧食爲主。

近兩年,王恕招募民夫,在熱河全省,開墾出十一萬畝田土。

至於能種出什麼樣的糧食來,暫時還不知道。

熱河也靠江南糧食養着,是皇帝一手養着熱河。

但是,景泰十年末,熱河卻雲聚了無數商賈,熱河十府,貿易額蹭蹭上漲。

景泰九年最火的是水果罐頭,景泰十年最火的則是肉罐頭。

糖,是天然保鮮劑,水果罐頭只要有足夠的糖,能保鮮一年以上。

天然保鮮劑,有糖、醋、酒等等。

所以,在周朝,就有了製作罐頭的風俗,但是糖一直以來價格很高,普通百姓吃不起。

景泰九年,皇帝在天下各地建罐頭廠,大肆收購糖霜,促使各地百姓種植甜菜,熬糖賣給罐頭廠,這才使得罐頭大行其道。

耕地是有數的,甜菜種多了,糧食就少了。

所以皇帝蠲免稅賦,中樞不收這麼多了,百姓家中就夠吃了,促使百姓去種植甜菜,纔有了白糖大豐收。

再加上近兩年年景不錯,鬧災的地方少,雖然今年山東、江蘇鬧了旱情,但總體方向是好的。

所以,景泰九年,水果罐頭大行其道。

從景泰八年一來,明軍在塞外,多次繳獲,在太僕寺掌控的各地熱河牧場裡,羊已經多得喂不起了。

馬文升下令全部屠宰。

分別做成燻肉、臘肉、肉乾、香腸、臘腸、肉罐頭。

肉製品,成爲熱河的代名詞,吸引天下商賈來批貨。

經過兩次大戰,幾百次小規模戰爭,熱河的羊就有170萬隻。

羊多不是什麼好事,太僕寺根本就養不起了,只能下令留下種羊,其餘全部屠宰,想辦法賣出去。

而這肉罐頭,分爲甜肉、鹹肉和醃肉三種口味,甜肉就是用糖、蜂蜜醃製的,鹹肉是用鹽泡的,醃肉則是用醃肉汁,類似於醪糟,帶着股臭味的東西。

還有小分類,比如是大塊肉罐頭、肉醬罐頭、肉泥調製罐頭,有羊肉、牛肉、豬肉都有。

這肉泥罐頭,可以用來直接當餃子餡,冬天不值錢,到了夏天就是好東西了。

肉罐頭是用瓦罐來裝,用鐵蓋封口。

肉罐頭從景泰十年下半年陸續上市,市場上反響巨好,越往南運,賣得價格越高。

導致,熱河全省十府,建了一百多家罐頭廠。

各樣肉罐頭,從熱河集散去全國,熱河也因爲罐頭廠的生意,吸引一批人主動留在熱河。

而在寧夏的原傑,發現罐頭廠賺錢,也下令屠宰寧夏的羊,也開始做肉罐頭生意。

熱河靠着肉罐頭爆火,由亂到平,甚至經過三年時間建設,熱河已經不是光禿禿的草原了,而是放眼望去,全是城池,人流稠密,頗有內地大省的風範。

肉類,已經成爲熱河拳頭產業。

各式肉類製造工廠,在熱河出現,廠老闆都是漢人,招聘工人唯一標準,必須會說漢話。

不會說漢話的,統統不要。

熱河布政司下的告示,任何僱傭場所,包括肉類工廠,工人中有人不會漢話者,處罰金一萬兩,有兩個人不會漢話者工廠主處死。

新建各省,熱河漢化速度是最慢的,李秉、王恕被內閣申斥。

所以,景泰十年末,布政司下了嚴令,務必加速漢化。

而湖北督撫年富,跟風肉罐頭,竟做起魚罐頭的生意,仿照肉罐頭,做魚罐頭,照樣賣爆。

把李瑾、毛勝打得南逃的車臣部,也因爲肉罐頭,願意和大明合作,他們在漢州都司遊牧。

把部落裡的牛羊都賣給了熱河,賺取大明的銀幣。

大明憑藉經濟控制,車臣部和南下的瓦剌,也不和明軍打仗了,李秉鼓勵部落內遷,遷入熱河。

車臣部已經動搖,他們最喜歡的大明商品,一個是玻璃,一個是水果罐頭。

李秉、王恕竟用大明商品,在滲透草原上各族,迫使各族融入漢族。

毛勝、李瑾、于冕沒離開時,還會時常北上搶掠,迫使熱河以北的部族要麼內附,要麼北逃。

熱河,正在成爲北方貿易中心。

大明的水果罐頭,也成爲漠北諸族的心頭好,繼鐵鍋之後,罐頭成爲貿易第一。

而賣掉牛羊的錢,太僕寺也有分配。

太僕寺準備入股罐頭廠,在熱河大肆擴建罐頭行業,馬文升想用罐頭,進一步控制草原諸族。

馬文升想將經濟論,用在草原各族身上,想用經濟搞崩潰草原各族,逼迫他們依附大明,而非用武力強壓。

內閣通過,允許馬文升用經濟剝削草原諸族。

魚罐頭,成爲湖北的新代名詞。

年富跟風肉罐頭,製出魚罐頭,讓九省通衢的湖北,重現生機。

年富這一年,將湖北西部除施州衛外的所有土司,全部清除,改土歸流,並打通了大別山,清除、安置了所有匪類。

今年,于謙議文官中功勞最大的三位,第一就是年富。

年富一戰,蕩平整個湖北。

又靠魚罐頭,讓湖北成爲今年大明的網紅省份。

皇帝大手一揮,在武漢建立軍工廠、鋼鐵廠、壓幣廠、琉璃廠、煤油廠等等。

這可是軍器局第一次設分廠,選擇武漢,因爲武漢附近有鐵礦,方便製造火器。

還有一點,就是從北京運去交趾,實在太遠了,需要一箇中轉站,放在武漢,是閣部商量出來的折中之策。

年富督撫湖北三年,功勞甚大,封賞衆多,皇帝下詔,留任兩年,便榮升內閣。

景泰十年裡,年富功勞最大的,就是打通了大別山,蕩平大別山幾十萬匪類,他因此擢升爲少保。

之所以年富要留任,主要年富還得蕩平湖北僅剩的土家人地盤,施州衛。

最多兩年,年少保就要入主中樞了。

這是陳友在西北第二個除夕了。

他今年精神頭明顯差了許多,在對吐魯番戰爭中,有勝有敗。

在寇深的慢慢前推下,徹底吞併了哈密,邊境和吐魯番接壤。

寇深招撫哈密十幾萬人,並移入十萬漢民,三萬蒙古人和一萬回回,形成新哈密。

但整個甘肅,都靠中樞在輸血。

甘肅土地貧瘠荒涼,又連年戰爭,無法自給自足。

又加個哈密,甘肅壓力大增。

好在皇帝下詔,令嶺南雲貴大面積砍伐樹木,賣往甘肅,甘肅囤積了大量木材,用於修路、建房、治河等等用途。

經過長達三年的移民,甘肅人口突破了一百五十萬人,漢民高達60萬。

寇深正在沙州過除夕,享受宮中送來的除夕宴。

去年一年,禮部墾殖司在甘肅種植了兩千萬棵樹苗,並在沙漠附近大面積種植胡楊林,防沙治沙。

甘肅衛所兵,轉爲墾殖司官吏,軍籍改爲民籍,軍田分給他們,還額外給了筆退伍金。

寇深最大的功勞,就是在玉門,建立了玉門採油廠,玉門油燈廠,還建立了玉門瀝青廠。

大明第一條瀝青路,從玉門到嘉峪關正在修建。

之所以修這條路,一來是看看瀝青路的實際效用,二來是玉門不靠江,必須修一條路,通往嘉峪關,從嘉峪關下水,送去京師。

這條路修建一個月後,陳友特意跑來看了一次,親自騎馬在瀝青路上跑了一圈,直言不諱說:這種路修到哪,大明騎兵就能打到哪。

純屬廢話。

瀝青路造價太高了,寇深招聘了二十萬人,用十萬口鐵鍋天天熬製,才能產出多少瀝青?

想修通整個大明,沒個一百年怕是修不完,關鍵瀝青難得啊。

甘肅玉門,成爲大明燈廠的中心。

天下煤油出玉門。

煤油燈在民間賣到火爆,肉罐頭排名第一,煤油燈排名第二,是景泰十年最暢銷的三樣商品之一。

甘肅因爲煤油燈,成爲西北商貿中心,各樣的煤油燈,暢銷全國。

讀書人晚上沒法看書,煤油燈的出現,拯救了天下人的黑夜。

姚夔,也因此成爲景泰十年文臣中功勞最大的三位之一。

朝野之中,再也沒有說放棄哈密之地的說法了,都說哈密之地是寶地。

哈密還大面積種植洋蔥。

陳友將洋蔥獻入宮中,皇帝連連稱讚,只要皇帝喜歡的,在民間就會推廣開來。

陳友就在哈密大面積種植,靠着賣洋蔥,居然賺回了糧食錢。

洋蔥成爲哈密的第二大經濟支柱。

同樣的,督撫陝西的劉廣衡,也在延安建立燈廠、瀝青廠、煤油廠。

但陝西鐵鍋不夠,熬製規模遠不如玉門。

陝西的瀝青,直接走水運,送往京師,運瀝青船晝夜不歇。

等明年道路解凍之後,姚夔就會着手在京畿的瀝青路鋪設。

對劉廣衡而言,陝西的第一要務,還是開鑿坎兒井,解決西北百姓的飲水問題。

僅陝西一地,從景泰八年到景泰十年,共種植7000棵樹苗,包含果樹、棗樹、桑樹等。

保護關中水土,迫在眉睫。

陝西人口衆多,不算隱戶的話,人口高達六百萬,算上隱戶,人口怕是過千萬了。

所以,甘肅建立起來後,有大批陝西人,主動去甘肅和寧夏立足。

對於這種主動移民的,中樞給予多一畝地的分配方式,弄得陝西人開始走西口了。

劉廣衡不顯山不露水,卻在做百姓真正需要的事情,也因此,多次受到皇帝表彰。

人在幕後,默默奉獻,皇帝也一樣看得見。

而在東北。

經過長達14個月的探測,終於在鞍山發現了鐵礦。

鞍山,是大明只是驛站的名字,此地也荒無人煙,沒有多少人居住,歸在遼陽治下。

發現鐵礦後,皇帝大手一揮,單獨建城,以鞍山驛爲名。

並派皇家商行,在鞍山採礦,建立鞍山鐵廠,歸遼寧管轄。

供應給玉門的十萬口鐵鍋,就是鞍山的鐵礦石,煉製而成的。

景泰十年,督撫李賢,一直在帶着人,填充遼河套兩岸的泥潭,這些被遼河沖積出來的土地,都是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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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未開發的時候,還是泥潭、沼澤,需要一點點填充,再開墾成成良田。

李賢徵召二百萬民夫,耗時一年時間,把遼河套填平、開墾出來,並優先給參加的農夫分地。

之所以能這麼快,歸功於鞍山鐵礦的發現,靠鞍山鐵礦,製造了二十萬支農具。

再加上,李賢採用記功制,凡是立下功勞的農夫,在工程結束後,農具則賜給他。

政民一心,用了一年時間,奇蹟般的填出來三萬頃良田。

李賢還將在朝鮮新併入遼寧的兩個府,打通要道,建立馳驛,移入一批批漢民。

經過兩年移民,遼寧人口突破二百萬人,其中漢民高達130萬人,有30萬韃靼人,30萬朝鮮人,10萬兀良哈人,還有一些土人。

戶籍人數超過二百萬人。

李賢居功至偉,明年遼河套就要種下玉米了,遼寧的糧食問題也能解決了,他能憑此返回內閣,等胡濙退下來,他就能入首輔之位了。

他和徐珵一起,品嚐着除夕宴。

宴後,徐珵憂心忡忡,李賢問他原因。

徐珵卻道:“原德兄,這玉米三寶,怕是沒有陛下想的那麼好。”

“又發生何事了?”李賢心裡咯噔一下。

玉米三寶的試驗種植,一直都取得良好的效果。

徐珵雖是太監,但也被皇帝賜宴。

能吃到除夕宴的太監肯定不多,只有馮孝、舒良、金忠、王誠、張永、連仲、徐珵等寥寥數人。

前者皆是皇帝心腹,連仲則是治水有功,徐珵明明是奪門之變的直接參與者,卻能被賜除夕宴,可見其功。

“原德,今年玉米收割後,我去看了土地,發現土地肥力幾乎耗盡,已經從黑土變成了黃土,如果明年繼續種植,怕是無法收穫了。”

聞言李賢微微一驚:“是何原因?”

“肥力!”

“玉米三寶能在東北種植的原因,是需要大量的肥力,倘若地中肥力不夠,那麼三寶也無法開花結果。”

“它們消耗的肥力,是米粟麥的數倍。”

徐珵眼神憂愁,他想憑藉培育玉米三寶而入文廟。

說着,他將詳細記錄送到李賢手中。

李賢看完,不禁唏噓:“果然天道損有餘而力不足,這世上沒有完美的事物。”

“這玉米三寶,能在這惡劣環境種植,就要消耗幾倍的肥力。”

“按照你這記錄中的記載,這肥沃的黑土地只能支撐三年,中原的土地也就支撐一年呀。”

李賢看完,頓覺氣卸了一半。

他大肆開發遼河套,就是準備種植玉米呀。

皇帝給他寫信,告訴他從西夷商人買到了足夠的種子,等河道開化後,就送到遼寧來,讓他明年就推廣種植。

如今土地開墾好了,種子預備好了。

你告訴我這玩意是吃肥大戶,種不了兩年的,玩呢?

“若用草木灰,輔以農家肥料呢?”李賢問。

“並不夠呀。”

徐珵種植玉米三寶近三年了,每一天都有詳細的記錄,所以他是大明最專業的玉米專家。

“那可怎麼辦啊?”

李賢博覽羣書,思索道:“用什麼東西,能加大肥力呢?”

三萬頃良田呀,花了中樞120萬兩銀子啊!

這要是無功而返,他李賢就是罪人,還入個屁內閣了,引頸就戮吧。

“從我種植玉米三寶後,就開始研究肥力。”

“這肥力的構成,主要是糞便、草木灰等物,我詳細分析過,這些自然肥料產生的原因。”

“可能是某個物質,能增強土地的肥力。”

“所以,只要能找到這種物質,放大這種物質的用量,就能增加土地肥力了。”

徐珵可是世間最聰明的幾個人,他已經往化肥的方向思考了。

李賢同樣也是,他拍手道:“只要找到這種物質,就能讓玉米三寶,在遼瀋土地上種植了。”

徐珵又來了信心,缺肥料,就去找肥料。

他奮筆疾書,將市面上所有用得上的肥料全都找出來,然後一樣一樣試,尋找替代品,看看疊加效果。

再派人去民間詢問老農,看看民間能否收集出有用的消息。

他的農學院,已經有上千弟子了。

正值冬天,他下令讓所有弟子去研究,如何提高土地肥力,達到種植玉米的要求。

徐珵相信,他一定能攻克這個難關。

李賢也在寫信求助,往他的朋友圈發,看看誰有好辦法。

不止當官的過除夕。

天下兵卒也在過除夕,皇帝賜下一套棉衣,做新春賀禮。

這套棉衣包括棉大衣、外袍、厚褲子、千層底的冬鞋,還有一條繡着“明”字的腰帶。

南北兵都有,南方兵若穿不上,可以領錢。

皇帝撒錢來收買人心。

而在四平。

此地是吉林都司的臨時治所,王來擔任吉林都司都指揮使。

吉林都司在景泰八年成立,卻是景泰十年才正式使用,毗鄰遼寧、熱河、朝鮮三省。

王來以建州三衛爲基,建立新城,連着遼寧往東修建。

同時,他派出使臣,和各個部落通商,並招撫這些部落爲漢民。

海西女真最懵逼,他們前幾天還是女真呢,轉頭變成漢人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啥人。

但大明出手甚是闊綽,各種換換換。

以前都是蒙古、女真當二道販子,和他們交易,換取他們珍貴的東珠、人蔘等物,他們所得甚少。

現在中間商沒了,大明直接和他們交易。

大明有錢呀,出的價格比蒙古、女真高了許多。

讓這些接近野人的部族,和大明關係迅速升溫,全都願意歸附大明,變成明人。

王來花錢請他們幫忙修築城池,再花錢在他們中間徵兵,組建了一支野人軍。

這些人被送去哈密,和東察合臺汗國打消耗戰去。

路上有野人譁變,被明軍擊殺,剩下的全部貶爲奴隸,送去治黃河了。

王來繼續和他們通商,並在長春、吉林、敦化、延吉建立貿易場,和各個部落通商。

對依附的民族,就開始徵兵,往大明輸送人丁。

王來僅來四個月,就往哈密送了六千人。

城池建到了顏春(中朝俄交界)。

往北在德惠、哈爾濱、肇州、綏化建城。

王來打算在吉林都司,重要地帶先建立城池,派人戍守,再陸陸續續填充城池、人口,修築馳道,建立河運。

如今建城,主要是爲了和各族貿易,然後抽丁各族。

也不設長城等遮擋,純粹是一座座貿易城。

王來剛來吉林的時候,認爲吉林窮,但他開了貿易站後,才知道,東北諸族的毛皮特別便宜。

吉林的毛皮,就是景泰十年暢銷第三的商品!

以前,這些毛皮是女真、蒙古拿來換鐵的,價格居高不下,這回直接和東北土人貿易,才知道這麼便宜呀。

王來靠收皮子賣皮子,硬生生打響了吉林的招牌,有很多商人云聚吉林,從王來手中大量收購皮子。

皮子在中原,尤其是南方,直接賣爆。

景泰十年,天下最暢銷的三件商品,肉罐頭,煤油燈和毛皮。

王來將吉林都司的省治設在哈爾濱。

哈爾濱在明朝叫刺魯衛,而哈爾濱是女真語翻譯過來的。

而這幾個月,從朝鮮、內地移過來的百姓約有兩萬人,被安置在長春等地。

等明年玉米推廣種植了,吉林就會富裕起來的。

現在已經有商人,願意紮根這片黑土地了,起碼開個好頭。

王來品鑑着除夕宴,發出宏願。

漢宗案,給南京帶來了巨大的政治恐懼。

皇帝不分由說,就大肆殺害南京富戶,關鍵還給他們扣個帽子,強制遷走。

終於讓南京百姓,見識到皇帝的厲害。

除夕夜,南京城一點都不熱鬧。

朱祁鈺倒是吃了頓團圓飯,席間十分沉悶,尤其是孫太后,生怕皇帝提起漢宗案,讓她下不來臺。

“南京的冬天是真冷啊。”

朱祁鈺這個北人,受不了南方的溼冷,大殿內還在燒炭,他還是覺得太潮了。

“被子已經暖熱了,請皇爺就寢。”

朱祁鈺站在火盆前,幽幽一嘆:“馮孝,財貨統計出來了嗎?”

“回皇爺,送入宮中的銀子7400萬兩,各種珍貴物品估算出來的價格,在三千萬兩以上。”

“壓幣廠建得怎麼樣了?”朱祁鈺又問。

“回皇爺,已經建成了,只是還未招募工人。”

“等南京解禁之後,立刻招募,然後將所有銀子,壓制成銀幣,通行於世。”

“奴婢遵旨。”馮孝回稟。

“那些物件,押解送入北京,對了,挑出一些,賞賜給建功立業的將士們。”

現在賣掉,就虧本了。

還是送回京師,慢慢出手,最好用來賞賜給臣子,省着被中間商賺差價。

南京這個年,過得沉悶。

而北京城的除夕,卻過得心驚膽寒。

于謙規定,今年京中官員除夕不放假,在值上過年。

就在煙花綻放之時。

內閣收到了一封書,外題國家攸關,內題憂危竑議。

打開的人是姚夔。

開篇第一句話就是:今天下太平,國本已固,無復可憂,無復可慮矣。

啪!

姚夔嚇得合上了書,趕緊看向一同值班的王復:“快過來看,這、這是什麼妖書啊?”

“什麼?”

王復看了一眼就後悔了,爲什麼要看啊!

今天下太平,國本已固,無復可憂,無復可慮矣。而先生常不豫何也?

答:今之事勢,正賈生所謂厝火積薪之時也。

國本……

這是個大坑啊!

以前皇帝沒兒子的時候,皇帝十分脆弱敏感,因爲這件事,鬧了多少次啊?

他們都是親身經歷者呀,皇帝一鬧就殺人。

現在皇帝有兒子了,太子肯定是要換的,天下人都知道。

可是,沒人敢提這茬?

這份妖書,竟直接寫出來,這是將皇帝的臉,放在腳底下蹂躪踐踏啊!

看他是怎麼答的?

夫東宮有東宮之官,一官不備何以稱乎?皇上迫於羣臣之請,不得已立之,而從官不備,正所以寓他日改易之意也,如易舊太子之事也。

皇帝是迫於羣臣相請,所以立倭郡王之子爲太子,如今皇帝有了自己的兒子,一定會改弦更張,換自己的兒子當太子的。

接下來就更勁爆了!

把于謙單獨拎出來,把胡濙、姚夔、耿九疇、方瑛等人視爲十亂,以于謙爲首的反動勢力,佔於中庭,蠱惑聖聽。

餘數之熟矣。文則有胡公濙、姚公夔、李公賢、耿公九疇、白公圭、王公復;武則有方公瑛、王公越、寇公深、王公來等,而又有於公謙主之於內,此之謂十亂,內惑君王,外媚天下,如靈帝之十常侍,徽宗之四奸臣。

姚夔和王復面面相覷,我們都成十常侍了?

曰:然則何以知此數人之所爲乎?

曰:數公皆人傑,無不望分茅胙土。如姚廣孝,豈止富貴終其身而已乎?故有範廣、於康,則靖難之兵取諸京營而自足矣;有胡豅則三邊險要有人控之矣;有房能於寧夏則扼天下之咽喉,四方勤王之兵無由至矣;有李瑾、毛勝宿衛禁城,有誰人能斬關而入乎?

這是說我們有造反之嫌啊!

姚夔和王復都懵了,這篇文章,這是把朝中諸臣,全都給罵了。

或曰:蛟門公獨無言乎?

曰:蛟門爲人險賊,常用人而不用於人,故有福己自承之禍,則規避而不染,何以見其然也?夫錦衣衛西司房類奏,有名祖宗來,未有不升者。而皇親王道化本內有名竟不升,豈其才力出諸菜傭下哉!蓋邢國公欲右鄭而左王,故覈實之時令,親家範廣抑其功而不錄,亦胡公濙有以默授之也。

曰:然則子何以處此?

曰:天之所興,不可廢也;天之所廢,不可興也。餘止聽天耳!安能反天乎?

或人唯唯而退。

景泰十年,臘月三十,除夕。

沒有落款。

但把朝臣都給罵了。

看看皇帝重用的人吧,都是佞臣,那麼任用這些人的,還能是什麼明君?

這不拐着彎罵皇帝呢嘛?“妖書,這是一篇瞎編亂造的妖書!”姚夔本想置之不理,乾脆撕毀,外人也不知道。

但是。

掌控京師的是于謙啊。

他姚夔給於謙添堵,也是樂意至極的事情。

再說了,此人將妖書送到他姚夔的面前,不就是想用他的手,讓于謙不得安寧嘛!

若送給於謙,于謙肯定息事寧人。

這次他姚夔撕毀,還會送給孫原貞的。

所以,他讓人去請于謙,把閣部重臣全都請來。

好好的除夕宴,京師朝臣一口沒吃到,全都聚集在內閣,看着這本妖書,都懵了。

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司禮監張永和樑芳。

于謙枯坐半個時辰,一聲不吭,心裡發苦,皇帝離京,明槍暗箭全朝他來了。

孫原貞也很生氣,妖書當中,竟沒有他的名字。

但被列入其中的人,個個發抖。

誰都不想被劃入於黨,變成於謙的人,對誰都沒好處,于謙不想要,他們不想當。

結果,一篇妖書,把這些人列入於黨。

反倒皇帝陷入弱勢地位,被于謙矇騙的懦弱之君。

你怎麼不想想,朝局變成這樣,是誰一手造成的?

等等!

像不像皇帝的手筆?

于謙在京主持朝政,又手握重兵,所以皇帝擔心於謙造反,就不停給於謙使絆子,讓于謙難受,限制于謙。

但是,妖書的開篇,是寫易儲之事呀,還嘲笑景泰帝易儲風波。

以易儲開篇,卻又把重心放在於謙身上,結尾則是誰能反天?像是在嘲諷皇帝!

于謙的強勢,就是皇帝竭力捧出來的。

看似在罵于謙是佞臣,最後變成了嘲諷皇帝制造黨爭。

能是皇帝自己笑話自己嗎?

皇帝那人,喜歡標榜自己是仁君,怎麼會罵自己呢?

“諸君,都是什麼看法呀?”姚夔忍不住開口。

他是挺噁心的,莫名其妙變成了于謙黨羽。

“先有漢宗案,又有這妖書案,這是有人在策劃大案,禍亂朝綱。”王復幫着姚夔說話。

“邢國公,解釋解釋吧。”孫原貞矛頭直指于謙。

于謙好半天才回神,語氣沙啞:“解釋什麼呀?老夫對大明矢志不渝,對陛下忠心耿耿,區區一本連署名都不敢的妖書,就要逼得我于謙自殺謝罪嗎?”

孫原貞笑道:“邢國公,至於反應這麼大嗎?”

“伱也說了,區區一本妖書。”

“那你爲何不敢直面呢?”

姚夔趁勢道:“此書通篇以你邢國公爲核心。”

“您邢國公又執掌中樞,聖駕又在南京,不在北京。”

“所以孫尚書說的對,還請邢國公解釋解釋吧。”

“當年隋煬帝被困江都,所以隋二世而亡。”

“這妖書一出,吾等俱成爲你的朋黨,您不解釋清楚,吾等怕是說不清楚了。”

耿九疇更狠。

于謙發現了,皇帝給他設的緊箍咒又發作了!

不管有什麼風吹草動,緊箍咒就會念起來,然後把他于謙弄得頭疼難忍。

彷彿皇帝在他耳邊告訴他:沒有朕在中樞護着你,你早就是冢中枯骨了!

“好,本首輔就給爾等一個解釋!”

于謙喘着粗氣:“一本妖書,讓爾等對本首輔口誅筆伐,蓋因本首輔變成了勳爵,不該再佔着這首輔之位。”

“本首輔的存在,擋了你們的道!”

“所以本首輔纔有今日之禍!”

“那麼,本首輔就如白圭一般,待命在家,等候聖上發落便是!”

孫原貞笑了,于謙走了一招臭棋。

這個時候撂挑子,皇帝知道,一定會生氣的。

“邢國公說走就走,對陛下之命,毫不在乎,豈不應了妖書中的言說?”姚夔冷冷道。

于謙本就不擅長政治,他在政治上顯得很稚嫩。

功高蓋主,換做政治敏感度高的,就會立刻退下來,起碼別霸着首輔的位置。

而於謙呢,當着邢國公,兼着首輔,是朝中唯一一個文武雙治的臣子。

不止皇帝討厭,文武都討厭他。

于謙擋人的道了。

李賢即將功滿,他勢必要強勢迴歸中樞的,內閣又沒有位子,只能讓于謙挪動一下了。

胡濙數次明言,指定的繼任人就是李賢。

朱英做滿一任,又去交趾做三到四年,屆時也要返京,入閣或做六部尚書。

還有在地方做得有聲有色的年富、項忠、薛瑄。

都要回歸中樞的。

這麼多人,中樞的位置卻只有這麼幾個,你于謙不讓出來,讓誰讓出來呢?

“邢國公,你這是解釋嗎?”

孫原貞冷笑:“本尚書看你是臨陣脫逃,有愧聖恩!”

于謙終於體驗到了白圭的痛處。

他在文官裡也是個異類,白圭獻女求榮,他則是當了國公,還霸着首輔位置。

再加上皇帝給他佈置的緊箍咒,能好纔怪呢。

難道是他非得霸着首輔位置嗎?

是皇帝不讓他動啊!

“那你們說,該如何處置本首輔?”于謙也是蠢,這個時候,默不作聲是最好的答案。

他偏偏要意氣用事。

“當然……”

孫原貞剛要說話,姚夔忽然拽住他,臉上露出笑容:“邢國公,談何處置呀,大家都是臣子,能處置您的,只有陛下呀。”

這是個大坑啊!

你孫原貞處置一下於謙試試,看看皇帝弄不弄死你,你敢用皇權?瘋了?

孫原貞背後發寒,這于謙太陰了,故意設套引他進去呢。

同時意識到,于謙是故意裝傻,其實是引他上鉤。

果然,能坐在這個位子上的,沒傻子。

“那就獻書於陛下,請陛下處置。”

姚夔卻從另一個角度思考問題,皇帝臨行前,詔見他,言下之意,讓他看着于謙。

如果於謙學白圭撂挑子,閉門思過去了。

皇帝給於謙設的緊箍咒,還有用了嗎?

沒了呀!

皇帝爲什麼把于謙留在中樞,就是擔心在江南做事不順利,需要于謙率軍接應皇帝迴鑾。

現在把于謙逼得閉門思過,等皇帝要用他的時候,難道下旨求他嗎?

姚夔看得通透。

看看皇帝在中樞留的人,都是他提拔的人。

這些人,可都納過投名狀,朱祁鎮登基,他們都沒好處,朱見深登基,他們也得死。

所以,皇帝放心把朝中事丟給他們,自己南巡去了。

于謙,就是皇帝留着的後手。

得用他,也得防着用他。

所以,于謙不能動,不能讓他擺脫緊箍咒,得讓于謙難受,讓他聽話,讓他賣命。

于謙目光陰鷙:“姚閣老倒是通情達理。”

他不是傻子,局中人看得更透。

所以他難受,所以是擺脫這個緊箍咒。

“不敢,區區一本妖書,如何離間得了朝中融洽關係呢?”姚夔假笑。

“那孫尚書,不質問本首輔了?”于謙看向孫原貞。

孫原貞幽幽道:“那得看你實際行動了。”

于謙則環視羣臣:“諸位的意思呢?”

“先查查吧。”陳文很無奈。

“好!”

于謙試探出了所有人的底線,語氣漸厲:“那本首輔也有幾句話問問諸君!”

“爾等憑一本妖書,就胡亂攀咬,是要開啓黨爭嗎?”

“本首輔受上命,留守京師,掌朝政掌軍政,難道陛下是疑我,所以用江山社稷來試探我嗎?”

“不提我于謙的功績,就說我于謙這顆矢忠不二的心。”

“豈會做出對大明任何不利的事情?”

“難道我于謙讀半輩子書,都讀進狗肚子裡了嗎?”

于謙炸了!

他試探出朝臣的底線,這些人是皇帝給他的緊箍咒,只能讓他難受,殺不了他。

底線明白了,他就可以放肆的打個滾了。

來互相傷害吧!

皇帝不就想要這個局面嘛。

耿九疇最剛:“首輔,妖書案一出,諸君也被打個措手不及,懷疑您也是情理之中,爲何您反應如此之大呢?”

“您的功勞,我們都心知肚明。”

“陛下之信任,我們也看在眼裡。”

“所以,中樞交付於您的手上,吾等並未勸諫陛下,甚至還處處配合您。”

“昨日白尚書之案,您的判決,吾等皆聽之任之。”

“今日您因爲一本妖書,就咆哮內閣,那麼備受冤枉的白尚書,難道要用火點了內閣嗎?”

耿九疇幫白圭翻案,其實是攪混水。

讓孫原貞和姚夔下場,繼續撕咬于謙。

于謙眼眸一陰,這個耿九疇,絕對是瘋狗一條,昨天咬白圭,把漢宗案的屎盆子往白圭頭上扣,今天妖書案,又往本首輔頭上扣,絕對的瘋狗。

可往深了想,耿九疇這是在媚上。

他是皇帝的忠犬,肯定要幫着皇帝的。

而這麼看的話,漢宗案,更像是耿九疇和白圭在做戲,把某個人摘出去,而這個人,纔是漢宗案的真兇!

俞士悅,是不是就看透了這點呢?

于謙發現自己後知後覺,心中懊悔。

“耿尚書莫惱。”

孫原貞笑道:“吾等官職差了一層,人家又代理朝政,莫說妖書案,就算是真的,我們能奈之如何呀?”

代理朝政?

這是個大黑鍋!

大明沒有臣子代理朝政的先例,前朝倒是有,司馬師、劉裕、楊堅都幹過代理朝政,可他們是誰?

“何爲代理朝政?陛下何時下過這道旨意?”

于謙立刻反駁:“我于謙自幼便立志爲國施展抱負,陛下胸襟寬廣,不嫌棄我粗鄙,用我、提拔我,所以纔有我于謙的今天,難道我于謙天生狼顧之相不成?”

“這妖書案不論真僞,我于謙對調查視若罔聞,由爾等決定誰來調查,若調查到我於家,我於家任何人都予以配合,只求諸公爲我于謙洗清清白。”

于謙深深行禮。

他在和稀泥,息事寧人。

但耿九疇不樂意呀。

他剛給白圭扣了屎盆子,自然想快點政治風波過去,他好自證清白。

而想讓漢宗案快點過去,就得讓另一件更勁爆的事情來掩蓋,妖書案爆發,最開心的就是他。

“邢國公這番態度,確實值得我們學習。”耿九疇淡淡道。

于謙死死盯着耿九疇,你非要和老夫撕破臉嗎?

昨天,我可是支持你的!

今天你就要對我趕盡殺絕嗎?

于謙很清楚,這個屎盆子肯定要扣他頭上了,那麼他該如何反擊呢?

他對皇帝的用處,是打仗。

大明不缺名將,但缺名帥,他于謙就是名帥。

如果有大仗要打,皇帝就會快速地揭過妖書案,由他于謙統兵去征戰。

可是,北方沒有戰事呀?

就算有,規模也不夠大,根本輪不到他于謙。

于謙忽然明白了一件事,爲什麼蒙古人一直打不走!

他打過瓦剌、打過韃靼,知道這兩股勢力,真不弱,但也沒強到,打了一百年還打不跑的地步。

這就說明,邊關邊將一直在養寇自重。

軍將要展示自己存在的價值,就得一直有仗可打。

徐達爲什麼死得那麼窩囊,不就是沒仗可打了嘛,太祖皇帝的兒子都成長起來了,能獨當一面了,用不着徐達了。

藍玉,不也是一樣的道理嗎。

你打到捕魚兒海了,北方起碼平靜十年,你藍玉還有用嗎?

所以,將軍不能把仗打沒了。

再看看宣宗皇帝,他爲什麼忽然暴斃了,剛剛巡邊回來,他就暴斃了,原因呢?

歷朝歷代,不是沒有名將,不是沒有名帥,而是沒人願意打,甚至底層兵卒都不願意一口氣打沒了。

誰不願意細水長流?

天天賺錢,和一輩子賺一次比起來,肯定選擇天天賺錢啊。

還有一層,商人背後的士紳,也不想丟掉這頭肥羊,年年邊關打仗,他們纔有錢賺。

士紳控制朝廷,一靠錢,二靠亂,大明四面楚歌,皇帝纔會老實聽話,士紳才能決定換皇帝。

現在的于謙,多麼希望邊疆有戰事可打呀,只要戰端開啓,他于謙面臨的死棋,就徹底盤活了。

可他實在呀,把韃靼滅了,瓦剌跑了。

北方根本沒有能威脅大明腹地的大股勢力了,他于謙想打仗都沒有。

這也是于謙,被逼入絕境的原因,文官嫌他礙事,武將嫌他把財路斷了,所以他是舅舅不疼姥姥不愛,所以纔有了緊箍咒。

那麼,該如何製造出一場大型戰爭呢?重新展示我的價值呢?

于謙想到了東察合臺汗國!

只要東察合臺汗國入侵大明,把甘肅丟了,不,把陝西也丟了,皇帝一定會派他于謙去整兵。

這次打仗,他肯定不一勞永逸了,最好打個二十年三十年,他于謙在邊疆不回來了。

這纔是爲將之道啊。

“邢國公在想如何脫罪嗎?”孫原貞壞笑。

是啊。

我在想,如何製造起一次戰端,最好大明丟了幾個省的大仗。

爲什麼天下官員反對皇帝開疆拓土。

因爲這樣的皇帝,根本沒法換,邊關沒了危機,士紳同樣也會失勢,皇權就會急速膨脹。

就像現在,天下各地都在打勝仗,皇帝就可以隨便拿捏士紳,甚至把士紳趕走,想遷哪就遷哪。

因爲大明沒有危機,大明在開疆拓土,大明皇帝的皇權極速膨脹,只有太祖皇帝纔有這麼恐怖的皇權。

所以,皇帝在南京隨便殺人,北京卻不會亂。

于謙嘴裡泛着後悔,這個巨無霸的皇權,他也添磚加瓦了呀。

妖書案一出,皇帝一道聖旨,就能讓他命赴黃泉。

他有點猜出這案子背後的幕後主使是誰了!

若是他!

後面還會有大案!

于謙目光閃過恐懼之色,愚蠢的王越、方瑛、陳友,還在開疆拓土,蠢豬般的嶽正、項文曜、韓雍還在蕩清土人。

等着吧,等這些都做完,皇帝就會想殺誰就殺誰!

養寇自重!

武將不會養寇自重,就不是武將。

文官不會限制皇權,就是蠢貨!

“本首輔心寒啊,但我相信,陛下會相信我的。”于謙咬着牙說。

一封關於妖書案的原委,寫成奏報,連夜送出京師。

同時,諸臣討論之後,由大理寺寺卿周瑄親自操刀,查理此案。

正月初七。

南京城門開啓。

然而,繁華的南京,卻不復繁華了。

而是成羣結隊的犯人,被押解出南京,乘船送往交趾。

南京戶籍人口57萬人。

經過肅反後,剩餘人口144萬,被流放交趾人口高達40萬人。

怎麼人口多了?

因爲這些都是隱戶,都是被士族隱藏起來的戶籍。

而被移走的,都是富戶、士紳、權貴。

經過兩次清查,宮中收到白銀1.3億兩,珍貴古玩等價值0.6億兩,固定產價值在0.5億兩。

這些錢不多,南京可是江南的老巢,天下所有人富人在南京都有產業的。

但讓馮孝吃驚的是,這些南京富戶,竟然藏了六千萬兩白銀。

要不是家族人反水,朝廷根本查不到這麼多銀子。

而反水的人,去了交趾就能當大財主,按照貢獻不同,少的給一萬兩銀子,多的給百萬兩銀子。

即便是罪犯,移入交趾,也是分房分地,朱祁鈺還給每人五兩銀子安置費。

嚴旨,不許在船上虐待漢人,一經發現,施虐者杖殺,家人流放。

這些士紳,在南京是禍害。

去了交趾,就是他掌控交趾的基本盤。

誰敢怨懟皇帝試圖造反?好呀,看看大軍怎麼教你做人就知道了。

其實,去交趾也不錯。

有房有地有安家費,還可以抓捕土人當奴隸,種地不用你種,允許經商,還允許你們科舉,換個地方當士紳。

就是上千年的積累沒了,皇帝還給他們留條活路,努力當官唄。

接着貪,接着搶,養肥了皇帝再殺。

然而。

妖書案爆發。

奏疏在正月初四,朱祁鈺就收到了。

元宵節都過了,南直隸愣是沒傳出任何風言風語出來,那些傳謠的嘴,彷彿瞬間啞巴了一樣。

皇帝是真殺啊!

看看南京,多少人頭落地?

多少世家大族,熬過了蒙古人,熬過了太祖皇帝,最後被朱祁鈺給割了。

“這封妖書有點意思呀,朕看這妖人,就在這應天府!”

“下旨,調楊信迴應天府,封鎖整個應天府,給朕查!查個水落石出!”

朱祁鈺又下旨。

南京就查出這麼多錢,那就繼續查應天府吧!

妖書案一出,應天府瑟瑟發抖。

胡濙一直在冷眼旁觀,直到皇帝藉着妖書案,對應天府下手,他就看清了,這宗妖書案的幕後主使。

他和葉盛碰頭後,立刻入宮覲見。

“老太傅也被妖書案驚動了?”朱祁鈺面色不虞。

“老臣擔心陛下。”

“讓老太傅操心了。”

朱祁鈺吐出一口濁氣,讓太監搬來錦墩:“這南京的天不冷,但殿裡是真的冷啊,老太傅要注意保暖。”

“謝陛下關懷,老臣以爲這妖書案,是劍指您的。”

“字字句句,罵朕是昏君啊,用的都是佞臣亂臣,用漢靈帝和宋徽宗來比朕,真是可笑。”

朱祁鈺道:“漢宗案爆發時,整個南京流言四起。”

“這妖書案比漢宗案更勁爆,怎麼沒有流言了呢?”

“是不是他們暗戳戳的寫東西罵朕呢?”

“這纔是最難查的事,有些人是嘴上不罵朕,心裡罵朕啊,唉。”

“朕已經讓葉盛和高宗本,準備移民之事了,這些南京的罪犯,全都移去交趾,省着讓朕心煩。”

胡濙在斟酌:“陛下,交趾能否承擔得了這些人口呀?”

“自然能,朕已經下旨,將安南人殺光了,安南人口在三四百萬上下,朕的領土要比安南大得多,容納五百萬人是沒事的。”

胡濙心頭一跳。

皇帝這是要從江南移走五百萬人啊。

“陛下,移民過甚,有傷天和啊。”胡濙擔心,這移民五百萬,能順利抵達目的地的也就一半。

在船上,什麼疾病都可能突發。

這些士紳都細皮嫩肉的,哪裡受過這等折磨呀。

“無妨,都是罪人,沒直接處死,已是朕法外開恩了,再說了,生死有命,和朕有何關係呀?”

朱祁鈺不去想損耗,他需要幾百萬人,甚至更多人,去爲他開拓中南半島。

些許損失是可以接受的。

“老太傅,您不會覺得妖書案是朕炮製出來的吧?”朱祁鈺忽然話鋒一轉。

胡濙立刻跪在地上:“老臣不敢僭越陛下。”

“朕爲什麼要在自己頭上潑髒水呀?”

朱祁鈺有點無奈,漢宗案上,似乎最大獲利者是他。

“朕不過因勢利導,把壞處變成好處罷了。”

“漢宗案一出,朕的正統性遭到了質疑。”

“若是別的皇帝也就罷了。”

“朕是半路出家,是您和邢國公扶立的朕呀,朕上面還有個親哥哥呢,他纔是根正苗紅的皇帝。”

“朕算什麼呀?您說呢?”

咯噔!

胡濙心頭一跳,一種極端不好的感覺涌上心頭。

若炮製漢宗案和妖書案的真是皇帝!

那麼皇帝的矛頭,指的不是江南士紳,而是被困在南宮的倭郡王啊!

後面的大案,目標是他!

“老太傅,您爲何這樣看着朕呀?”朱祁鈺收斂臉上的笑容。

“老、老臣知錯。”

胡濙震恐地已頭點地,是他嗎?

因爲我說的那句,回京就改立太子,所以要快刀斬亂麻,用自己不在京師做幌子,要對倭郡王下手了嗎?

如果皇帝不在京師,而倭郡王死了,那麼皇帝就算揹負罵名,那也沒什麼的。

他把江南士紳都給抄了,能反對他的人不多了。

這個時候,處死倭郡王。

順理成章……

胡濙感到恐懼了,因爲倭郡王死了,他胡濙就沒用了!

皇帝要做千古一帝,最討厭的就是有人指手畫腳,而他胡濙就是那個指手畫腳的老東西。

皇帝的皇位坐穩了,就不需要他了。

其實,所有事都是連鎖反應的。

文官爲何限制皇權,看看,有絕對皇權的皇帝多嚇人,想換掉誰就換掉誰。

就跟武將養寇自重是一個道理。

現在,皇帝最大的敵人是江南士紳,一旦皇帝剪除掉江南士紳,那麼皇帝就擁有了絕對皇權,他自己的安危就有足夠的保證。

那麼,首輔是誰,重要嗎?吏部尚書是誰,重要嗎?

不重要的。

沒人能威脅到皇權了。

皇帝不再害怕皇位不保,也不再害怕自己會忽然暴斃,因爲不會的呀,他只會自然死亡。

那麼,他胡濙還有用嗎?

沒用了。

天下有才能的人,比比皆是,爲什麼一定要用你胡濙呢?已經不需要你來大明的定海神針了。

爲什麼任何皇帝大權在握後,就會剪除羽翼?開國皇帝會殺死功臣。

就是因爲,這些人成爲新的絆腳石了。

胡濙大腦瘋狂運轉,能阻止皇帝的唯一辦法,就是破壞皇帝解決掉江南士紳。

江南士紳,成爲保住他胡濙權勢的最後一張牌。

可是,江南士紳的這個弱點,是不是皇帝故意放出來的呢,就是讓他胡濙去抓,然後趁機剪除他胡濙呢?

江南士紳,自始至終都不聽他胡濙的話呀。

救,與不救?

就像是一杯毒酒,散發着誘人的香味,胡濙是選擇飲下去,還是打翻了呢?

而在揚州府。

宋偉正在舉辦一場鹽商會,他將揚州所有鹽商全都召集起來,開辦一場盛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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