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紫陌風光好,繡閣綺羅香。相將人月圓夜,早慶賀新郎。先自少年心意,爲惜殢人嬌態,久俟願成雙。此夕于飛樂共學燕歸樑。索酒子,迎仙客,醉紅妝。

華麗的大殿上,孫憲誓穿着龍袍坐在臺階最高處,用手拄着臉,等待着大婚的開始。

穿着紅色漢袍的孫玄極頭戴金簪,正在後臺等待着卿蘭的到來。

“今天你兒子結婚,你是主場,別等着我說,我今兒就是來喝酒,其他的可不管啊——”

聽了孫憲誓的聖訓,孫熙浩趕緊點頭哈腰。

“你和汐顏都入座吧——”

“哎——”

汐顏和孫熙浩手挽着手坐到了比孫憲誓低三個臺階的座位上。

“臣卿守叩見皇上,皇上聖躬金安——”

“平身平身——”

“謝皇上——”

卿守站了起來。

“你也入座吧。”

“領旨。”

卿守坐到了孫熙浩和汐顏的對面。

等累了的孫玄極正坐在板凳上吃着果仁,也沒擡頭。可過了一會兒,新娘子~就來了……

“咳咳咳……”

卿蘭一頓假咳嗽,孫玄極擡眼。只見眼前的卿蘭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絲用髮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此時的卿蘭正興奮的等待着孫玄極對自己的評價。

“很美~不錯~”

“知道今天新婚不調戲我了?”

“不調戲了~開心就行~”

孫玄極站起身,拿起桌上紅布,蓋到卿蘭頭上,挽起卿蘭的手。

“慢慢走~不着急。”

說着,孫玄極扶着卿蘭慢慢的走出庭院。

外面,小釘子站在低於孫憲誓一個臺階的面上準備開始喊。

“大婚開始——”

兩邊的嗩吶吹起了歡快的樂曲,此時的孫玄極帶着卿蘭也來到了現場。孫憲誓看着孫玄極,嘴角微微的上揚。

兩人走過長長的紅毯,來到了臺階最底段。

“一拜天地——”

孫玄極扶着卿蘭跪了下來,對着孫憲誓叩頭。

“二拜高堂——”

兩人對着坐在兩邊的孫熙浩,汐顏和卿守拜了兩下。

“夫妻交拜——”

兩人面對對方,卿蘭剛要拜,卻被孫玄極扶住。隨後,孫玄極退後一步,迅速的深深一拜。

“這……”

孫熙浩沒太明白什麼意思,看了看汐顏,汐顏也慌了。可頂端的孫憲誓還是看的津津有味,沒有管。

“掀蓋頭——”

孫玄極慢慢的掀開了卿蘭頭上蓋頭,兩隻大眼睛從裡面露了出來溫柔的看着孫玄極。

孫憲誓一看流程完事了,便站了起來。

“朕來跟你們玩個遊戲——”孫憲誓拿出酒杯,旁邊的小釘子趕緊斟上酒。

“小蘭——你接朕的下聯。”

孫憲誓來回走了兩步。

“正月涼,大婚忙,執子相扶流長揚——”

卿蘭一下子慌了,這麼盛大的場面,而且對面是皇帝在出題,這情況下卿蘭根本想不出來。

孫玄極一看卿蘭果然被難住了,便上前一步作揖。

“爺爺——卿蘭不善飲酒,喝了就倒恐怕會掃了列位參婚的興,孫兒懇請替卿蘭對下聯。”

“你想好了——小蘭對罰就罰一杯酒,你如果作不好朕罰你一罈酒。”

“領旨——”孫玄極一低頭,“江北忙,大甄良,崇德千秋萬世祥——”

孫憲誓一聽,慢慢的鼓起了掌。

“馬屁會拍——酒免了——”

孫玄極微微一笑,又偷瞄了一眼卿蘭,此時卿蘭臉紅的很。

“遞如意——”

孫玄極從旁邊侍女端的盤子上取下如意,卿蘭跪了下來。

孫玄極走到卿蘭面前,將玉如意慢慢的放到了卿蘭的手裡,剛放到,孫玄極撫摸這卿蘭纖細的手,便鬆開了。

“上菜——”

“太子爺——下官給您敬酒來了——”

卿守端着酒杯,走到孫熙浩面前,孫熙浩趕緊笑着拿起酒杯站了起來。

“叫什麼太子爺呀,叫親家——”

“哎——咱雖說都是一家人,但不能亂了禮節。”卿守推辭道。

“那家人處處是禮節那跟外人有什麼兩樣的~”汐顏也湊了上來。

“那下官就在此謝親家和親家母的好心了——”

說完,卿守豪爽的飲下一杯酒,孫熙浩也高興的喝了。

“最近鎮南關怎麼樣?”孫熙浩放下酒杯。

“唉……兵不好帶呀……”卿守搖搖頭,“夏天還好,冬天將士們冷啊!可謂滴水成冰,星火不起呀!”

“我馬上會奏報皇上給你部發更多棉衣——還有,你也得好好保重呀!歲數大了身子骨彆着涼。”

“下官還得留着這身子給皇上守關呢!”

“老張——”

孫憲誓一聲呼喚,張殿金走上臺子。

“皇上叫臣何事?”

“別繃着了——該露出你那邪惡的一面了~”孫憲誓捋着鬍子。

“皇上確實很寵愛太孫,古往今來能有幾個帝王的紅顏是自己心儀的。”

“哎呀——我不想讓他後悔一輩子,當年我和他奶奶就是我爹給安排的——萬幸我們過的很幸福很好,但我不想讓他被迫跟一個他不喜歡的人在一起,這是種煎熬。”孫憲誓看看手掌心,“兒子現在怎麼樣了?”

“回皇上,犬子在荊州雲門縣做知縣,最近治理的還不錯。”

“我會多關注這個知縣的,傳朕的聖諭讓他好好幹,將來咱去地底下了讓他接你內閣首輔的位兒~”

說完,兩人默契的笑了出來。

夜晚,明月掛上天空,天色一片漆黑。太子府的太孫院中貼滿了喜字。這時的孫玄極本該享受洞房花燭的快樂,可他卻獨自在院中喝酒。

穿着紅色嫁衣的卿蘭等待着孫玄極來與自己過夜,可半天也沒等到,於是便穿好棉衣,打開了房門。

“你坐在那幹嘛?”

孫玄極看了眼身後,趕緊把酒杯放下。

“我……看月亮呢……”

卿蘭慢慢走到石桌旁坐了起來。

“你真的和別的皇子不一樣。”

“怎麼說?”孫玄極又拿起酒壺。

“如果你這位置換成孫玄廖,今晚恐怕得折騰的我睡不了覺。”

“人各有志……喜好不同嘛……”

“你不打算去完成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任務嗎?”

“額……”

“還有——”卿蘭指了指桌上的那把繡春刀和一塊白布。

“結婚你拿刀幹嘛?”

“這刀……其實不是御賜的……”孫玄極低着頭,抽了下鼻涕,“這是我奶奶給的。”

“這……奶奶給的你幹嘛扔這呀?”

“讓刀刃把喜字照到月亮上,這樣奶奶就能看着……她孫子結婚了……娶了個漂亮媳婦……”

“你這麼一誇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了……”

“那你就當我放屁吧……”

“切~”卿蘭兩胳膊一盤,“我看你屋裡的兵器不少,都是皇上和奶奶給的?”

“額……差不多……”

“這個有身份的人的兵器都有名字,那你這一堆都有名字嗎?”

“我沒那麼講究……”

“這樣吧~我給你取一個~如何?”

“你要有心氣的話當然可以。”

“就叫——嗯……獨孤九劍吧~”

“你這劍名取的跟人名似的……”

“當然~人劍合一~劍的最高境界!人劍!”卿蘭開心的拍着手。

“你才賤呢。”孫玄極一撇。

“唉……我都困死了……結婚的日子陪你在這聊天聊到這麼晚~我去睡覺了~”

說完,卿蘭站起身走了幾步。

“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來~還是不來?要是反悔半夜給我折騰醒了我可拿刀捅你~”

“你也累了一天了,就不折騰你了,春宵之事等有必要的時候再說吧。”

“你這人真怪……”

說完,卿蘭一甩頭,走進了屋裡。坐在原地的孫玄極眼皮踏着,看了看桌上的繡春刀。

“不好色難道有錯?”

清早,卿蘭被窗外的陽光照醒,卿蘭打了哈欠,伸了個懶腰,從牀上坐了起來。看着旁邊和昨晚一模一樣的被子整齊的放在原位,卿蘭知道,昨晚孫玄極壓根就沒來過。

“真是怪人呀……”

卿蘭走下牀,走到臉盆前洗了洗臉,穿好衣服,將孫玄極給的香囊掛在腰間,走出了房門。

宗廟裡,身穿飛魚服的孫玄極跪在孫玄極奶奶杭氏的畫像前。

“奶奶……孫兒來看您了……”說完,孫玄極磕了個頭。

“您知道嗎……孫兒結婚了……您有孫媳婦了……”

一滴淚水從孫玄極的眼角劃過,孫玄極沒有擦,只是任它流下。

“新婚頭天不配媳婦就來宗廟——幾個意思?”

孫憲誓站在門口,孫玄極一回頭髮現是爺爺,趕緊轉身磕頭。孫憲誓則不慌不忙的走進宗廟,普通一下跪在太祖皇帝孫面前。

“臣孫憲誓叩見太祖高皇帝——”說完,孫憲誓磕了個頭,又站起身來,走到杭氏的畫像前。

“難得有你一個孝順的孫子能常來宗廟看她。”孫憲誓將手搭在跪着的孫玄極的肩上。

“皇上……”

“叫爺爺。”

孫玄極再也忍不住淚水,抱住孫憲誓開始痛哭。

“我想奶奶了……”

“是啊……爺爺也想……”

眼淚在孫憲誓眼裡打轉,孫憲誓擡起頭,吐了口寒氣。

“我想奶奶給我做的飯……想奶奶給我燉的肉……”

“孫子呀……奶奶不是真的死了……她只是走出了時間了……你想呀……她若不先走……怎麼去給你佈置下一個家呀……就像這輩子一樣……爺爺奶奶不也是先來的嘛……”

“爺爺……”孫玄極死死的抱住孫憲誓。

“等你爹也走了,好好幫爺爺把大甄的江山治理好!這樣我們幾個也就沒遺憾了……”

“爺爺……我不想當皇帝……”

“孫子呀……爺爺也不想……但天下人需要爺爺,正如天下人需要你一樣……”孫憲誓撫摸這孫玄極的頭,“爺爺是馬背上的皇帝,走南闖北的,多少衣服都是你奶奶給縫的……”

爺孫抱成一團,在此哭的泣不成聲……

“小蘭~怎麼樣?身子還好吧?”孫熙浩圍着卿蘭詢問。

“還行~”卿蘭點點頭。

“讓太醫看了嗎?有現象嗎?”

“太子爺……昨兒個我倆什麼也沒幹……他在院子裡坐了一晚上——”卿蘭無奈的擡起頭。

“啊……這……”孫熙浩一臉焦急,“這小子淨整這沒有用的……”

“太子爺~他都不急您急什麼呀~”

“他這是壞了規矩呀……”

“誰說新婚當晚就得做的?進屋躺下就着這不很正常嘛~”

“額……你對這件事怎麼看?”孫熙浩抻着脖子問卿蘭。

“我都無所謂,他要有興趣的話就做。”

“唉……這換我直接就……”

卿蘭一聽不對勁,馬上瞪了過去,孫熙浩一看趕緊搪塞。

“打個比方~打個比方~”

卿蘭這才收回利劍辦的眼神。

“他人現在在哪?”

“我哪知道。”卿蘭一聳肩。“早晨起來就不見人影了。”

“他爺爺讓他跟錦衣衛呆的時間太長了呀……”

皇城的宮路上,孫玄極快步的走着,可迎面走來了揹着手的孫熙岸和孫熙英。

“大侄子——”孫熙英一聲呼喚,孫玄極擡起頭看向倆人,便趕緊走過去請安。

“三叔四叔萬福金安——”

孫熙岸一擺手。

“新婚快樂呀大侄子——”孫熙岸身子往後仰了仰。

“多謝三叔祝福,侄兒現在正要回府陪太孫妃。”

“一看就是暖男呀~”孫熙英鼓着掌。

“四叔過獎,暖男談不上,但總不能一直把人家扔家裡不聞不問吧。”

“過了昨夜,你小子就成真男人了!”孫熙岸錘了錘孫玄極的前胸。

“三叔誤會了,昨夜我對太孫妃什麼也沒做。”

“那你幹嘛呢?腦子燒壞了?”

“額……不,我在想一個案子……”

“放着女人你不要你想案子?我也是服了你了——”孫熙岸豎着大拇指。

“恕侄兒對美色無興趣——”孫玄極再次作揖。

“那行吧——你也回去吧,別讓太孫妃等急了——”

“三叔四叔慢走——”

說完,孫玄極讓開道路讓兩位叔叔先走 孫熙岸和孫熙英走過孫玄極,孫玄極這才離開。

“你說這小子腦袋是不是壞了?那麼漂亮的一個女人等着他他都不動?”孫熙岸眯着眼問孫熙英。

“可能是真的沒興趣吧。”

“扯——這世上有男人不好色嗎?說不好色的都是扯淡,只不過是顯露不顯露罷了。”

“不顯露出來也好,做個讓人佩服的君子不好嗎?”

“老四,我發現你最近跟讀了聖賢書似的,怎麼這麼酸呢?”

“聖賢書是讓人靜心的,我沒心哪來的靜~”

說完,孫熙英也先一步走了。

“這都神經病吧……”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去哪了呀!”孫熙浩圍着剛進來的孫玄極團團轉。

“去宗廟了。”孫玄極倒了碗水 一飲而盡。

“上宗廟幹嘛去了?”

“看奶奶。”

“回來了?”卿蘭從屋裡走了出來。

“沒回來的話站在這的是鬼嗎?”

“你怎麼這麼能塞人啊……”

“我也就能塞你了,換第二個人也不好使。”

“你還能塞我。”孫熙浩委屈的撅起嘴。

“挺大個老爺們還整個嘟嘟嘴……”

卿蘭聽了,一下子笑了出來。

“晚上我去九鞍涯抓個人,晚上我就不回來吃了。”

說完,孫玄極拎起繡春刀就要往外走。

“等等!”

孫玄極回了頭。

“我也想去。”卿蘭渴望的看着孫玄極。

“你去幹嘛?”

“跟你抓人去呀~”

“是你抓人還是人抓你呀?”

“你看不起我!”

“不是看不起你……我是怕你去危險。”

“那你就不怕我在家膩味上吊自殺?”

“那隨你便兒~”孫玄極吊兒郎當的晃了下頭,“家裡你上吊了是你自己想不開跟我沒關係,但在抓人的時候你出意外了這我可就有責任了。”

“你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回頭再劈,等我辦完事的。”

說完,孫玄極轉身就要離開,可卿蘭拉住了孫玄極。

示威不行,只好示弱了,此時的卿蘭睜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孫玄極。

“求你了……我在這呆的可沒意思了……”

“玄極呀……要不你就帶着她去吧……保護好人家就是了~”孫熙浩上前苦口勸說。

“走吧……”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