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說我聰明,卻唯獨眼前這個女醫仙看穿我的愚不可及,我不禁低頭苦笑,可等再擡起頭來時卻發現她跟無言早就並肩遠去。
“等等!”我慌忙去追,他們還是沒有告訴我青華的傷究竟嚴重到何種地步!
“你去準備一下,我今晚就要她的心。”步履定在轉角處,我聽到餘果恬這樣對無言說。
“今晚?”無言大吃一驚,“帝君他……同意?”
“他?”身爲醫者,餘果恬盡全力救治每一個生命,憐惜每一具刻滿傷疤的軀體,可她的愛也像佛,帶着衆生平等的冷漠,“對天下蒼生來說,究竟是青華帝君重要?還是一頭惹是生非的麒麟獸重要?”餘果恬很清楚自己該如何抉擇,因爲她跟本也沒有選擇,“我知道蘄霰死了,青華一定會很難受,但是如果青華死了,魔界就會入侵,屆時三界生靈塗炭,悲傷哭泣的就不止是那麼幾個人了。”
“可我們這樣做,帝君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從無言嘴裡說出來的,總是別人最不愛聽的實話。
餘果恬輕笑:“在天下蒼生面前,你,我,蘄霰,又都算的了什麼?”
是啊,還好這世上還有如餘果恬這樣聰明,通透的人,也幸虧我的胸腔裡還跳着青華的半顆心,還能物盡其用。
只是……就今晚嗎?
我緩緩擡起頭,日頭正璨,還有半日了……
“霰霰。”一聲輕喚,夾着些許的擔心,他回來的這樣快,可是因着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故而開始爭分奪秒?
我從開始就知道我們不得長久,不管是胡媂還是月老都言明瞭我們之間的緣分。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你捨不得我,而我又何嘗捨得離開你?
“你現在有空嗎?”我衝他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如果這就是我們的最後,我希望你能記得我最美的時刻,和我在一起最平淡幸福的時光,“陪我一起去趟麒麟山吧?”
“麒麟山?”他一愣。
我點頭,雖然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好在我這張臉皮有夠厚:“我現在既然已經嫁你爲妻,那你就是我麒麟一族的女婿,不管怎麼說都該陪我回去看看孃家吧?”
原本一直帶着淡淡憂傷的面孔因着這一句話而忍俊不禁,我也不管他是否同意,直接挽起他的手臂,衝着天空便招來一匹黑馬。
他愕然:“本君怎麼不知你居然也能召喚黑子了?”
我恬不知恥,更是變本加厲:“我即是你的妻子,你的便是我的,黑子當然也是我的,自然聽我召喚。”
淡粉薄脣不禁莞爾:“夫人所言甚是,是爲夫愚鈍了。”
同乘一騎,在穿梭雲端時總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我好想時間可以暫停,讓我永遠停留在他的懷抱裡,我也好想時間可以走的慢一些,好讓我再多多享受與他在一起的時光……
青華,你可知我愛你,愛到生死不顧,愛到不能自拔?
“到了。”當黑子停下蹄子,一座粉紅色的大山就呈現在我的眼前,當初胡顏用幻術騙我,讓我誤以爲他真的燒光了所有的迷幻枝,而今再想起來,自己簡直是幼稚到可笑,整座麒麟山都被我封印住了,他怎麼可能燒得了它們?
“怎麼還封着啊?我從小到大也不曾見着蘄霰用功,怎麼就有那麼大力量將整座山封了八百多年都沒有解開?”不遠處站着一大一小兩個人,大的那個白白胖胖,小的那個胖胖白白,遠遠看着就跟食芳齋的兩個包子一樣滑稽。
我不禁有些心虛,若我只是蘄霰自然不可能有這樣大的威力封印整座麒麟山,我體內藏着一個魔君,我不敢跟青華說,這魔君的力量也就爆發過兩次,一次麒麟山大劫,一次陵光死去……
“父親,我們又白來一次嗎?”小包子對着那漫山遍野的粉色滿眼失落。
大包子也只得低頭輕嘆:“下次吧,等下次吧,我想蘄霰很快就會解開封印,讓我們重回麒麟山的。”
青華輕輕將我從黑子背上抱下來:“你認識?”
我疑惑,腦中回憶許久也不曾記起自己何時認識過這兩隻包子,但那大包子既然說了“重回麒麟山”那應該曾是我麒麟山上的百姓纔對。
許是聽得自己身後的動靜,大包子不禁緩緩回頭,在見到我時眼睛猛地一亮,似是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一般,即刻撒開腳丫子就衝我滾了過來:“蘄霰!蘄霰!
真的是你嗎?蘄霰!”
大包子徑直滾到我面前,張開雙臂就一把將我抱了個滿懷,我被抱的莫名其妙,剛想開口問他是誰,卻又聽到他說:“八百多年了,已經過了八百多年了,想當初我們同吃一碗飯,同睡一張牀,誰想到這一分別居然就過了八百多年!”
黑色的瞳孔在這一刻忽然變了顏色,青華帶有意味的嚼着那幾個字:“同睡一張牀?嗯?”
我即刻臉色大變一把將這大包子推開老遠:“你胡說八道什麼?你究竟是誰啊?我何曾與你同睡過一張牀!”
大包子一愣,轉而卻淚眼婆娑道:“蘄霰,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我就住你隔壁,從小跟你一起長大的,以前你時常偷溜出去玩被你父王罰不準吃飯,你就跑我家來跟我搶吃一碗飯。每一次你闖下大禍不敢回家,哪次不是佔了我的牀睡的?難道這還不算是同吃一碗飯,同睡一張牀嗎?”
我愕然,也根本難以置信,用衣袖使勁擦着自己的眼睛:“你……你是……”
而他卻使勁的點着頭:“是,是,是,就是我,沒錯,就是我啊,蘄霰!”
青華更加莫名:“他是?”
重逢故人,我欣喜萬分,忙轉身衝青華介紹:“這位就是我的隔壁鄰居,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朋友……王二狗!”
“噗!”原本正在不遠處喝水的小包子猛地噴了個水漾蓮花來,一雙小小的眼睛望着大包子笑的是連縫都沒了。
大包子很是窘迫:“如今我都是個孩子的爹了,你怎麼還在外人面前叫我王二狗呢!”
我聽得傻眼:“你不是本來就叫王二狗嗎?”
大包子哭笑不得:“誰會那麼挫給自己孩子取名叫二狗?王二狗這名字根本就是小時候你頑皮給我取的,我本不同意,可你根本不聽,所以便讓你叫了那麼許多年……”他話到這裡不禁想到一個極爲嚴肅的問題,“你不會忘了我的本名叫什麼了吧?”
“額……”我望着這一張認真的面孔,腦子裡回憶着兒時各種畫面,不管是捉蛐蛐也好,還是在河裡撈蝌蚪也好,他都在我的身邊,可我每一次叫他的時候都是正大光明的叫他“王二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