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script> 馬車已馳出老遠,只能看到個黑點隱約在晃動。

車伕垂首,恭謹地道:“王妃請稍等片刻,王爺想必很快就派車來接您了。”

楚晚木木地站着,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四皇子要派車來接她。

這一切都是她做的套,目的就是把楚晴引出來。

四皇子說,誰讓楚家人不識相,老老實實把楚晴嫁給謝成林不就好了?他們只要拿到那封信,不但不會爲難楚晴,反而會好生敬着她。

畢竟十好幾年前的事情,跟楚晴半點關係都沒有。

可週成瑾去楚家求親了,他剛救過楚昊的命,說不定楚家人會答應。東西若是到了周家,他們再想拿到就不容易了。

所以,只能想法壞掉楚晴的名聲,讓她嫁不出去。

他們就設計了這個圈套,不需要綁匪做什麼,只要把楚晴扣在手裡大半天,等天黑再送回來,京都必然就會產生流言。

楚晚不想應,她身爲女子,自然知道名聲對未出閣的姑娘而言是何等的重要。尤其,楚晴曾經在沐恩伯府救過她,爲她向孫月娥討過公道,在她說親屢屢不成的時候安慰寬解過她,更遑論平常兩人最合得來。

楚晚堅信楚晴根本不知道有什麼信件,也懷疑趙蓉嫁過來時到底帶沒帶了那封信,可四皇子卻很篤定。

四皇子就是楚晚的噩夢,是泥濘的深潭。

從出嫁那天起,她就陷在泥潭裡撥不出腿。

喝完合巹酒,喜娘說完吉祥話離開,她半是害羞半是期待地坐在喜房裡等。一直等到外面的梆子敲過兩下,過了二更天,四皇子才進來。

與她料想得不同,四皇子身上半點酒味都沒有,喜袍也已換過,換上了月白色的圓領袍,在大紅喜燭的輝映下長身玉立丰神俊朗。

楚晚早知道四皇子生得美,面如冠玉長眉鳳眼,又見他特地爲了洞房而先自沐浴過,更加覺得歡喜,垂了頭羞怯怯地道:“王爺,這便安歇嗎?”

四皇子沒應聲。

楚晚以爲自個兒的聲音太小,便強忍着羞意提高了聲音,“王爺何時安歇,妾身伺候王爺更衣吧?”

四皇子仍是沒答應。

楚晚疑惑地擡頭,看到了四皇子臉上的肅穆和眼眸中的淡漠。

他就那麼冷清清地站着,儼然一個旁觀者,喜房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而楚晚就像個戲子,沉浸在自己的戲臺上表演着羞澀與竊喜。

在這樣的目光下,楚晚起初還保持着鎮定,不知爲何越來越心虛,越來越恐慌,及至最後竟是承受不住那種迫人的壓力,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四皇子這才露出一絲笑意,淡淡地說:“我娶你是因爲你有可利用的價值,不要倚仗自己是國公府的姑娘就把自個兒當主子。國公府在別人眼裡還算盤菜,可在本王眼裡根本什麼都不是。記着,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否則我有千百種法子讓你生不如死……別把我的話當玩笑。”

那如蛇般冰冷陰沉的目光,像萬年深潭般冷酷無情的聲音,都昭示着他的言出必行。

楚晚怎敢不答應,顫顫巍巍地表了態,四皇子才恩賜般將她拉到牀上,應付公事似的採了她的落紅。

事畢,楚晚默默地流了半夜的淚,因爲疼因爲怕還因爲失望。

就在早上,她還是歡歡喜喜地憧憬着成親後的生活,文氏特地囑咐她,要以夫爲綱,好好侍候王爺;楚晴也寬慰她,只要她盡到王妃的本分,不懂的事情多請教王爺,不擅自作決定,就能過得平穩。

萬萬沒想到,被京都衆人羨慕嫉妒的親事竟會是這樣。

她曾隱晦地告訴文氏生活得不如意,文氏嗔她一眼,“能嫁到皇家去,多少人求都求不來,你還不知足?王爺忙於政事,沒工夫在內宅裡廝混,你更應該管好王府的中饋替王爺分憂,而且,要儘快懷個兒子。有了兒子傍身,王爺怎會不器重你?”

楚晚欲哭無淚,她每天活得戰戰兢兢,連四皇子身邊的內侍都不如,府裡上下除去身邊陪嫁的四個丫鬟,誰會聽她的話?

就這四個丫鬟,也早被府裡的內侍敲打過,不敢肆意而爲。

孩子,她倒是想的,可越想要越是懷不上,而且四皇子在房事上很是節制,每月只四天歇在內院,其餘均在外院書房安置。

內宅裡,雖然沒有側妃姨娘,但有好幾個沒有名分的丫頭輪流伺候四皇子安寢。輪到楚晚的次數時少之又少。

她一個人,怎麼能懷得上孩子?

***

清風吹來,帶着幾分秋的蕭瑟,楚晚驀然想起往日與楚晴的情分,自覺對不起她,便吩咐車伕,“你追過去瞧瞧,讓他們好生對待六姑娘,別驚嚇着她。”

車伕冷冷地道:“王妃不用擔心,他們手底有數,會給六姑娘一個痛快,不會讓她受太多苦。”

“你是什麼意思?”楚晚愕然地盯着他。

車伕道:“王爺的吩咐,乾脆來個釜底抽薪,人一死,誰還管她的東西,王妃正好藉口整理六姑娘遺物……”

“你!”楚晚也不知何處來的勇氣,劈頭朝車伕撞去,“我跟你拼了。”

車伕擡臂擋住她,對丫鬟道:“王妃受了驚嚇,好生扶着點兒,別失了王爺的面子。”

丫鬟顫顫巍巍地剛想上前,楚晚朝着她們怒吼道:“誰是你們的主子?他害了六姑娘,我絕不放過他。”伸出手抓向車伕的臉。

楚晚先前的丫鬟喜鵲跟鸚哥都因年紀大而且用着也不是非常順手,早就放了出去,這兩個是她出閣前半年買的,跟了楚晚這幾年,總算有些主僕情分,見狀也跟着上前與車伕纏鬥。

車伕畢竟是個男人,比她們三個女子強壯了許多,要不是礙於楚晚的王妃身份,早將她摔在了地上。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滾滾塵土中,有兩騎疾馳而來,楚晚也顧不得臉面,張嘴就喊,“救命啊,打劫了。”

不多時,來人已至近前,楚晚定睛一看,兩人都認識,穿鴉青色長袍的是楚暖的夫君魏明俊,旁邊那個是周家大爺,心頭一鬆,急忙道:“六妹妹讓人劫走了,快去追她。”

周成瑾聞言,渾身的血涼了半截,顧不得詢問緣由,冷聲問道:“往哪邊去了?”

楚晚指了馬車的方向,“那邊,她坐在馬車上。”

不等她話說完,周成瑾已策馬奔出老遠。

魏明俊幫着楚晚制服車伕,用腰帶將他雙手雙腳緊緊捆住,又怕他逃跑,從懷裡掏出短刀將他腳筋挑了,將短刀遞給楚晚,叮囑道:“王妃先看着他,等回了京都審問。要是他不老實,把他手筋也挑了。”說罷匆匆上馬,追着周成瑾而去。

車伕疼得昏死過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此時的楚晚,腦子出奇地清醒。

說不定什麼時候四皇子派的馬車就會來到,要是被他們瞧見,車伕定然會把自己的所作所爲告訴四皇子,自己以後在王府的日子更不好過了。

即便馬車沒來,讓魏明俊帶回去審問也不好,那三個劫匪是死士,如果楚晴被救出來,他們必定會服毒自殺,這事兒就牽連不到自己身上,而車伕卻未必能咬緊牙關。

思來想去,留着車伕就是個禍害。

楚晚打定主意,將短刀遞給丫鬟,“把他殺了。”

丫鬟嚇得渾身哆嗦,腿一軟癱在地上,顫着聲兒道:“我,我連雞都沒殺過。”

一看就是個不中用的。

楚晚冷哼一聲,咬着脣,走近車伕,將短刀對準他的咽喉,慢慢往下刺。

似是感受到什麼,車伕忽地睜開眼,喝道:“王妃想要幹什麼?”

楚晚心一慌,短刀歪了下,紮在車伕胸口處。

車伕吃痛,掙扎着往旁邊閃,楚晚豈容他躲,復握緊短刀,閉上眼,也不管什麼部位,用力捅下去。

車伕“嗷”地發出一聲慘叫,這叫聲刺激了楚晚,她想起在自己在王府被輕視被欺辱的情形,眼前的車伕似是變成了四皇子,楚晚泄憤般連着捅了十幾下,直到力氣盡失才停下手。

車伕渾身血跡斑斑,早嚥了氣。

兩個丫鬟站在一處驚恐地看着楚晚。

楚晚冷冷地說:“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們心裡清楚,倘若透露出半個字去,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丫鬟一齊跪在地上,嚅嚅地回答:“奴婢明白!”

“明白就好,你們把他擡到灌木叢後頭,好生藏起來……有火摺子更好,燒了乾淨。”

丫鬟們唯唯諾諾地應着,兩人根本擡不動車伕,索性合力一路拖到灌木叢後。其中一個丫鬟倒是帶了火摺子,閉着眼將車伕的衣服點燃了。另一個怕燃不徹底,到周圍折了些枯枝扔到屍身上。

楚晚看到灌木叢後冒起了黑煙,將短刀收到懷裡,雙手捧了些乾土,將地上的血漬蓋住了。而後,與兩個丫鬟沿着來時的路慢慢往京都的方向走去。

而此時,周成瑾已追上了楚晴乘坐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