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若雪忙笑着避開,躲閃間,兩人的眼神不經意間對上,當納蘭瑾軒的脣瓣覆上來的時候,權若雪自然而然的閉上了眼睛。
這個吻,來得毫不徵兆,卻那麼的讓人意亂情迷。
吻了一會,納蘭瑾軒才輕輕的鬆開了她,糾纏間,一串津液從權若雪的脣邊涎下,納蘭瑾軒便伸出食指輕輕替她揩去。
權若雪笑着偎進他的懷裡,隔着衣料,聽着他砰砰砰砰有力的心跳聲。
納蘭瑾軒伸手撫上她的頭,下巴抵上她的額頭,頓了片刻,他忽然記起,關於她兩個小婢的事情,便開口道,“你的兩個小婢是叫阿朱和阿碧對嗎?”
“是啊。怎麼了?”權若雪在他的懷裡擡起頭。
納蘭瑾軒抿了抿脣,認真的看着她,語氣有些嚴肅,“她們失蹤了,而且似乎在我們掉下地道後,阿碧似乎還來過那裡。”
“什麼?你怎麼知道?”
納蘭瑾軒聞言將她從懷裡拉開些許,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正是那日連玉所撿的。
權若雪伸手接過,耳邊響起納蘭瑾軒的淡淡的聲音,“裡頭有不少銀票,還有一枚寶石,後來萬兄看見認出這寶石是阿碧所有。”
“萬兄?三年哥哥?”權若雪捏緊手中的荷包,怔了一怔。
納蘭瑾軒點頭。
“你怎會認識他?”權若雪微微吃驚。
納蘭瑾軒笑,便將他與萬三年之間相識的經歷說與她聽,聽完後,權若雪不禁感嘆,原來那時你們便認識了。
“可是三年哥哥一介商人,誰要殺他呢?”她說着,忽然掩了口,“莫不是富海?”
“富海?”
納蘭瑾軒挑了眉,這個人的大名他也聽到過,自古以來,有天下第一便有天下第二,富海便是屈居萬三年之下的天下第二富。
據說,萬三年與富海年紀相仿,處事方面,皆有一股子狠辣勁,兩人從小便相識,一起闖蕩,在萬三年發家後,兩人不知因爲什麼事情,撕破了臉面,從此再無往來。
但很快,納蘭瑾軒搖頭,“富海這個有沒有參與其中我不知道,當時萬兄跟我說的卻是太后命人動的手。”
“太后?”權若雪吃驚。
“自古以來,又有哪個皇權者願意這天下有一個財勢富過天下的商人,若能爲己所用還好,若不能,便只有一條路。”
“殺了他。”
權若雪幽幽接口,心頭卻一下子堵的厲害,權與勢果然是這天下最害人的東西。
頓了頓,納蘭瑾軒似乎想起了什麼,“咦,你不是與萬三年一同長大的麼,那你可知道富海當初爲什麼與萬兄翻了臉。”
聞言,權若雪的身子不經意的顫抖了下,她垂眸,長長的睫羽將眼底的某些情緒掩沒,“他們商人之間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
“哦。”納蘭瑾軒深深的看她一眼,心中知道她有事瞞他,卻沒有選擇追問下去。
這一打岔,權若雪一時便將阿朱阿碧蹤的事情給忘了,不是她這個主子太涼薄,只是富海這個人留給她的印象太過深刻。
深刻如談虎色變。
見她神情不太好,納蘭瑾軒便扶了她到榻上去歇息,“不舒服便休息會吧。”
權若雪點頭,腦海彷彿被陰雲籠罩,那年的記憶忽然有種要捲土重來的感覺,而這種感覺讓她很不安。
納蘭瑾軒撫了撫她的發,還想說些什麼,門外卻傳來了連玉的聲音。
“三少,太后宣您進宮。”
聽到太后兩個字,權若雪的臉色又是一變,那日在宮裡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也不知道後來事情是怎麼解決的,一連幾天,宮裡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納蘭瑾軒淡淡的應了一起,跟權若雪說了句,便準備離開,誰知他剛轉身,他的衣袖便被權若雪攥緊。
返身,對上權若雪那雙猶如小鹿般的眼神,納蘭瑾軒眉眼立刻變得溫柔,“怎麼了?”
“太后……”剛說了兩個字,權若雪只覺手背一暖,她擡眸,納蘭瑾軒沉穩的看着她。
“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他的這句話彷彿有種莫名的魔力,權若雪聽後,心裡的不安便真的漸漸消停下來。
“那我走了。”
納蘭瑾軒說完,見她還怔怔的看着自己,便俯下身子,輕輕的在她的脣上印下一吻,“我真走了。”
忽如其來的親吻,嚇了權若雪一跳,但隨即與之而來的是在心中泛起了一絲甜蜜,難得的,她有些差澀的垂下了眸子,低聲說,“早點回來。”
那神情便像是在家的小妻子囑咐出門的丈夫一般,聽得納蘭瑾軒頓時眉開眼笑。
房門打開,一絲光亮泄露進來,隨即關上,光源消失。
納蘭瑾軒的身影也隨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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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若雪重新躺了下來,心頭雜亂,時隔三年,每每聽到富海的名字,她還是忍不住一陣心驚肉跳。
當年,若不是因爲那件事,三年哥哥也不會動怒差點殺了富海,兩人的關係也因此決裂,後來,她便再也沒有在邊疆看到過富海的身影。
她至今還記得,那是個嬌陽如火的夏日,那天富海……
權若雪正想着,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頭推開,她剛以爲是納蘭瑾軒去而復返,隨即連玉緊隨其後的一聲,“二小姐。”
納蘭鴻將軍一生育有二子一女,不,不對,納蘭瑾軒並不是將軍所出,所以實際上,納蘭鴻將軍膝下只有一子一女。
大少爺,納蘭燁澤,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領,後來隨軍駐守邊疆,常年在外。二小姐,納蘭芊語,她好像被太后指給了太后兄長慕容海之子慕容子淳,這位小姐也是個了不得的角色,據說從小便習了一身武功,性子潑辣的嚇人。
慕容子淳在邊疆呆了兩年,她也跟去了,估摸着是近日纔回的金陵。
只是,她忽然來會有什麼事?
房門大開,光芒大盛,權若雪忙從牀上起了身。
這邊,連玉已攔在了納蘭芊語的跟前,“二小姐,四小姐身子不適,有什麼事還是等三少回來再說吧。”
卻道連玉要這麼說,那還是因爲這位二小姐自小便與三少不和,兩人從小到大沒少掐過架,當然,在二小姐眼中,三少從來沒贏過,殊不知三少也不過是看了將軍的面子。
所以在屢次三少打不過就跑的經歷中,這位二小姐憎惡三少到了極點,後來被指婚後,這份憎惡也只有增無減。
而同時,她還與權語冰的關係特別不錯。
納蘭芊語一身嫩綠衣裙,眉目嬌妍,容顏如夏花般絢爛美麗,只是此刻那雙星眸中充斥着憎惡不屑的情緒。
“她不都起來了麼,等三少回來,等他回來被本小姐揍嗎?”
連玉斂了眸,臉色沉靜的擡起頭,納蘭芊語卻已經不耐煩了,她一手將連玉擋在自己跟前的身體撥開,繞過屏風,幾步走到牀榻邊。
權若雪剛好從牀上下來,看到納蘭芊語時,她抿脣微微一笑。
“你就是相府四小姐?”納蘭芊語雙手環了胸,語態高傲。
權若雪皺了皺眉,從納蘭芊語進來,她眉眼中的情緒,她看得一清二楚,而她向來也不是什麼脾氣多好的人,之所以忍着,不過是因爲納蘭芊語是納蘭瑾軒的姐姐罷了。
見她語氣不客氣,權若雪脣角的笑意斂起,眸光轉淡,她從納蘭芊語的身旁走過,徑自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
茶是上等的花茶,因爲她月事忌生冷,所以在納蘭瑾軒的吩咐下,他的房間時刻都備有熱水,哪怕,是在這炎炎熱日。
抿了口茶水,花香淡淡,溫度適中。
“二小姐請坐。”
權若雪放下杯子,指了指桌邊的位子。
納蘭芊語冷哼一聲,快步走近,“你倒是把這裡當作自己家了,一點也不見外嘛。”
權若雪眯了眸子,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神色如常的開口,彷彿沒看到納蘭芊語眼中的諷意,“我與三少的婚期將近,熟悉一下府裡的環境也是應該的。”
“你!”納蘭芊語沒想到權若雪如此伶牙俐齒,臉上閃過薄怒,脾氣上來,她當下用力的拍了下桌子,眉眼陰沉。
“好呀,你也不看看這是哪裡……”
納蘭芊語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權若雪直接給打斷了,“我只知道,這裡是三少的院子。”
“三少,什麼狗屁三少,不過就是個野種。”納蘭芊語冷冷一笑。
砰的一聲,權若雪忽然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擱到了桌上,她起身,冷冷的回望過去,“二小姐,爲人處理還是不要太刻薄的好,於人於己凡事最好還是要留有一分餘地。”
“你敢說本小姐刻薄?”納蘭芊語怒極,揚了手就要往權若雪的臉上打去。
權若雪正想擋住她的手,卻有人更快一步,只見萬三年快步從門口進來,手掌一揚,在半空截住了納蘭芊語的手,然後手力一扭。
“哪裡來的潑婦。”
不等納蘭芊語發作,萬三年就沉了聲音出口道。
“你是誰?”
手腕處陣陣疼痛傳來,納蘭芊語微微變了臉色,但她到底在軍營待過一兩年,忍耐力倒也不錯。
“我是誰還輪不到告訴你。”萬三年重重的甩開納蘭芊語的手,她腳下一踉,雖然往後退了一步,但也很快定住身形。
“你這個混蛋!”
納蘭芊語怒火中燒,抽出腰間的軟劍就往萬三年的身上砍去。
萬三年倒也不懼,他甚至還負了手在後,眉眼一片泰然。
待軟劍離萬三年只剩寸餘的距離時,萬三年一拂衣袖,僅用兩指就夾住了納蘭芊語的軟劍。
然後,那刀身便再也不得往前遞進一寸。
納蘭芊語雖然有些蠻橫,卻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何況她的性子向來爽利,最喜歡與人切磋功夫,對納蘭瑾軒與權若雪憎惡不過是帶了先入爲主的觀念,加上納蘭瑾軒這些年在世人眼中的形象。
雖然對萬三年的第一印象並不怎麼好,但萬三年那一身極高的修爲,卻讓她心中折服幾分。
“哼,看你這功夫不錯,本小姐便不與你計較了。”
她說着,長劍一收,礙着在別人的地盤內,萬三年也不好意思得寸進尺,便鬆了手。
軟劍被收回腰間,納蘭芊語的臉色也不再那麼難看起來,只是對權若雪的態度依然惡劣,“喂,我說你們兩是兄妹嗎?”
權若雪卻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我不叫喂。”
“哼。”納蘭芊語冷哼一聲,還想出口再諷她幾句,門口處忽然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似乎還夾雜着男人的說話聲。
隨即一道溫潤的目光落到了她身旁的權若雪身上,男人淡淡的說話聲響了起來。
“怎麼起來了,不是身子不適嗎?”
納蘭瑾軒進了屋子便看到權若雪坐在桌邊,他的那個二姐臉色也不是那麼好看,怕她受委屈,便快步走到了權若雪的身邊。
與他同行的另外一人便落在了身後。
權若雪只覺肩頭一重,扭頭,正好對上納蘭瑾軒溫柔的目光,她微微一笑,目光忽然落在了他的身後。
那一人卻是她所不熟悉的,眉目俊,身姿卓爾,一身藍色衣袍。
但權若雪見那男子一出現,納蘭芊語便臉露欣喜,心中便明白了幾分。
這男子只怕便是太后嫡親的侄兒慕容子淳。
果然,男子一走近,納蘭芊語便快步迎了上去,笑語,“這麼快就從宮裡出來了?”
慕容子淳點頭,目光從在場各人的身上一掠而過,並不多話。
納蘭芊語也不介意,似乎早便習慣了他的這副帶些冷淡的模樣。
納蘭瑾軒爲權若雪與他們介紹了一番,期間,萬三年不想與這些人打交道,便藉口出去了,剛好他出去一會兒,慕容拓便進了院子。
所幸的是,兩人並未對上,畢竟當初就是慕容拓帶人去追殺的萬三年。
納蘭瑾軒招呼幾人坐下,權若雪忙爲他們一一倒上茶水,納蘭瑾軒見她的跟前擱着一杯茶,扭頭看了權若雪一眼,問,“你喝的?”
權若雪點頭,納蘭瑾軒便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那模樣絲毫不介意這是剛纔權若雪喝剩下的。
看得幾人神色各異。
納蘭芊語是一如既往的鄙夷,慕容子淳沉默,神態自若,倒是慕容拓的眉眼裡幾分複雜。
“我說,納蘭瑾軒,這些年你活着真是浪費糧食,光把心思用在女人身上了。”納蘭芊語譏誚的開口。
納蘭瑾軒聞言,擱在桌子上的手微微一動,當着幾人的面握住了權若雪放在桌上的手,他勾脣,笑容肆意,“二姐,若雪是我未來的媳婦兒,我的心思當然得用在她身上了。”
他這話說的冠冕堂皇,聽得權若雪都有些不好意起來。
期間,慕容拓看着桌上兩人交握的手,眉心皺了皺,很快又舒了開。
納蘭芊語微微一怔,目光自然而然的朝慕容子淳看去,可對方卻是看了她一眼,問了聲,“怎麼這樣看我?”
他的眼神裡沒有波瀾,看得納蘭芊語很快回了神,隨後,她搖頭,“沒事。”
只是,垂在桌下的手卻緩緩收緊。
“嗯。”慕容子淳收回目光,轉向納蘭瑾軒與慕容拓兩人,說道,“先說正事吧。”
納蘭瑾軒點頭,薄脣微抿,卻絲毫沒有開口的打算,慕容拓只得接了口,“這次太后宣我們三個進宮,最主要的是去蜀郡爲逍遙王賀壽,其次則是設法去當地一個富紳那裡偷一個賬薄。”
慕容拓說這話時,特地着重了爲逍遙王賀壽一事,至於偷賬薄的事他則輕描淡寫的帶過了。
至於,爲什麼他要這麼說。
主要還是因爲,太后在下達旨意的時候,特地交代了,賬薄由納蘭瑾軒去偷,他們二人從旁協助,而且太后還跟兩人說了,若是事情敗露,必要時,可以將納蘭瑾軒推出來。
畢竟,與富海的合作還得繼續。
權若雪聽後,心裡的不安頓時動盪起來,她皺着眉,轉頭看向納蘭瑾軒,那眉眼中的擔憂顯而易見。
納蘭瑾軒則攬住她的肩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頓了片刻,權若雪幾乎與納蘭芊語異口同聲的開口。
“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
慕容子淳首先就皺了眉頭,第一反映是拒絕,“不行。”
納蘭芊語挑了眉看向他,慕容子淳便又說了句,“男人的事,你們女人瞎摻和什麼?”
“我可不管。”納蘭芊語哼了聲,有些生氣了。
這邊,納蘭瑾軒拒絕的話語還在喉間,權若雪的手就已經悄悄的下移到他的腰間,狠狠的擰了他一把,側頭,低聲說了句,“你敢不讓我去,我就敢在你們身後跟着來。”
看着權若雪那副你要不要試試的眼神,納蘭瑾軒失笑,“好吧,一起去。”
慕容子淳皺了眉,剛要反對,納蘭芊語已興致勃勃的接了口,“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逍遙王的壽辰就是下月初六,如今已是二十五號,去蜀郡若快的話也要五六天時間,若想一路不那麼趕,我們最好明天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