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268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看着範二領着四五百鎧甲鮮明的士卒,突兀地出現在前方的路口,桓玄、卞範之、苻宏及剩下的五百騎兵,顯然不會認爲他們是來迎接自己的,所以理所當然地勒住了馬。

雙方之間的距離已不足百步,這已經是弓箭的有效射程了,特別是黎民軍一方特製的大弓。

看着範二如此篤定地與自己招呼,桓玄不由得下意識地回過了頭。

竟悲哀地發現,蔡葵所領的五百先鋒士卒,此時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離自己這支騎兵兩裡之外的地方。

他們的體力怎麼可能這麼好!

原本還以爲追在身後的是範逸之的一千精銳,怎麼可能就猜錯了呢!

範逸之如今準備前後夾擊,這是勢在必得啊!

桓玄的心中閃過無數念頭,最終還是硬着頭皮排衆而出,略略振作了精神便強笑道,“原來是範安彥啊,卻不知足下有何貴幹。”

“當然是來此迎候桓公啊。”範二哈哈一笑,遂又高聲喝問起來,“弟兄們,還不趕緊出來跟桓公打個招呼?”

隨着範二的呼喊,埋伏在道路兩側山上的士卒,遂將擋在身前的樹枝等僞裝紛紛撤去,隨之露出了他們手中的弓弩.......

兩邊的山上各埋伏了二百餘弓弩手,人數不下五百!

前後左右四個方向都已設下埋伏,其總人數不下一千五百人,還包括如同殺人機器一樣的二百陌刀隊員!

桓玄意識到這一點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苻宏、卞範之等人又何嘗不是如此?許多騎兵也是被嚇得面如土色,更有甚者,已經被嚇得在馬背上打擺子了。

自從加入騎兵隊後,他們何嘗遭遇過如此逆境?

看來今天是要交代在這兒了吧?

這難道還有路可走嗎?

要是向前衝鋒的話,等待自己的怕是無數的陷阱和絆馬索吧?就算沒有這些玩意,已經連續趕了一宿路的這五百人就真的能與前方的五百人抗衡?

更何況隨時會遭到兩邊山上的弓箭手設計呢?

更何況身後那些人也會很快殺到呢?

掉頭殺向身後就更不可取了,因爲蔡葵所領的五百人僅僅是先鋒隊而已,誰知道他身後還有多少的敵人?

兩邊的山上也沒法衝鋒,因爲戰馬不會爬山!

難道只能在此等死?

桓玄皺起了眉頭,終於忍不住怒喝道,“範安彥,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範二戲謔地笑道,“桓公這是要裝傻充愣嗎?你應該知道我要做什麼的。”

“你是想要殺我?爲什麼!”

“你當日想要殺殷荊州,爲什麼!我只能給您八個字: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桓玄喃喃地將這幾個字細吟了兩遍,又是悽然一笑,“要是我當日不貪你那一船木板,不讓你將幾萬石糧食運往天門,你怕是也沒有這樣的勢力吧?實際上,你我應該是同一類人?想不到範家也能生出你這麼一個英雄人物!”

桓玄在話中用範二與他相提並論,未嘗沒有誇讚範二的意思,可這範家而言卻是一種侮辱。

想到範汪與桓溫的恩怨,想到範弘之與桓溫的恩怨,範二不由得微微一笑,“桓宣武與公,卻是虎父犬子,可惜了!”

只要說到東晉這段歷史,桓溫這個名字總是不可避免的,因爲江左四大家族中的譙國桓氏,便是從他開始才炙手可熱起來的。

桓溫是東漢大儒桓榮之後,宣城內史桓彝之子,桓彝的曾祖父正是三國時期在嘉平之獄中,被司馬氏誅殺的曹魏大司農桓範。

譙國桓氏因此淪爲刑家,在西晉並非高門望族。

桓彝南渡後交結名士,躋身江左八達之列,並“志在立功”,曾與明帝密謀平定王敦之亂,使得家族地位有所上升。桓溫是桓彝長子,未滿週歲時便得到名士溫嶠的讚賞,因此以“溫”爲名。

桓彝在蘇峻之亂中被叛軍將領韓晃殺害,涇縣縣令江播也曾參與謀劃,當時年近十五歲的桓溫枕戈泣血、誓報父仇。

江播去世時,其子江彪等爲父守喪,因怕桓溫前來尋仇,預先在喪廬內備好兵器,以防不測。桓溫假扮弔客混入喪廬,手刃江彪,並追殺其二弟,終報父仇,由此爲時人所稱許。

桓溫姿貌偉岸、風度不凡,又爲人豪爽,因爲娶了南康長公主爲妻,加拜駙馬都尉,並襲父爵爲萬寧縣男。

他與當時掌權的潁川庾氏交好而上位,其後得到了侍中何充的推薦,從此升任安西將軍、荊州刺史。

桓溫出鎮荊州後,打算西伐佔踞巴蜀的成漢政權,以建立功勳。

永和二年十一月,桓溫率軍西征,並於次年三月攻克成都,逼降成漢末代皇帝李勢;西征的勝利不但使他威名日盛,也爲日後的北伐行動,提供了穩固的後方。

平蜀之戰使得桓溫聲名大振,朝廷也因此擔心他日後難以控制,會稽王司馬昱只得讓揚州刺史殷浩參與朝政,以期能對他有所抑制。

桓溫心中不滿,卻知殷浩只是一個清談家,所以並不擔心他能威脅到自己。

當後趙皇帝石虎病死後,北方陷入了混亂中,殷浩在此後兩年間數次北伐,但卻屢次戰敗,就連軍需物資都被掠奪殆盡,朝野也因此怨恨不已。

永和十年正月,桓溫上奏朝廷列舉殷浩罪狀,迫使朝廷將其廢爲庶人。

從此,朝廷內外大權盡歸桓溫,也開始了他的三次北伐。

永和十年,桓溫北伐前秦,兵鋒直指霸上,逼得前秦皇帝苻健退守長安內城;永和十二年,桓溫進兵河南,在伊水擊敗羌帥姚襄,收復舊都洛陽;太和四年,桓溫北伐前燕,一直打到枋頭,距前燕國都鄴城只有二百多裡,最後以失敗告終。

桓溫北伐不是真正想收復中原,而是志在立威,企圖通過北伐樹立個人威信,伺機取晉室而代之。因此,他在作戰中務求持重,在大好形勢下常常觀望不進,貽誤戰機。

桓溫確實很熟悉兵法,也善於用兵,但還不是一個出類撥萃的軍事家。

他說過“不能流芳百世,寧可遺臭萬年”這樣激進的話,但他的性子卻是謹慎的,而這也最終決定了他的命運。

他始終高唱北伐以保持政治優勢,卻從不不貿然行事;他蓄意排擠殷浩,卻並不單純訴諸戰爭,而是以北伐喪師失地爲罪名。他取得了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的職位,卻不相信自己能夠掌握全局,因而不敢久留京城。

在《世說新語》中,桓溫和桓玄父子的分量還是很重的,這也說明他們是地地道道的江左人,——他們很在意別人的看法,更喜歡用計謀來解決問題,而不是真刀*地幹,在遇到大事的時候可能會猶豫或者逃避。

相比於桓溫,範二更容易讓苻堅、冉閔、慕容垂這樣的英雄,或者是姚萇這樣的小人所打動,——北方的這些人,似乎更接地氣一些,或者說他們在這個時代就已“人心不古”了。

而桓溫和桓玄這一類人,身上的詩人氣質似乎更濃一些,他們也更愛幻想。

當着桓玄的面非議已經死去多年的桓溫,範二是做不出來的,但他對桓玄倒是絲毫不留情面。

桓玄向來是以父親桓溫爲榜樣的,可他志大才疏、眼高手低,他最喜歡的是喝酒、寫字、收藏這些文人墨客偏愛的活動,領兵打仗並非他所擅長的。

至於他處處被範二算計,也算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即便現在被範二旁敲側擊地諷刺,桓玄也找不出任何反駁的措辭,他的臉色倒是莫名地沉了下來,眼睛卻紅得似乎要滴下血來。

似乎是下了重大的決心一般,桓玄緩緩擡起了頭,“你一定要殺我?”

範二一愣,還是緩緩地點頭道,“我好像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也是。”桓玄點點頭,悽然一笑,隨後拔出了手中的短劍一下刺入了自己的小腹,一如後世那些島國的殉道者。

桓玄的臉上努力保持微笑,但他嘴角流出的血跡還是讓他面目猙獰,他的腦子裡此時浮現出的名字不再是他的父親,而是——項羽。

項羽帶八千子弟兵過江,最後追隨者寥寥無幾,他因此而不肯過江。

自己呢?

八千逃兵追隨自己由夏口渡江,此刻還肯追隨的有幾?

範二倒是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這個結果倒是讓他對桓玄的印象有了一些改觀。

能夠自決的絕對不是一個懦弱的人,儘管桓玄以前無數次退縮不前,可這最後的一刀,卻足以昇華了他的人格。

範二理解不了殉道者,此刻卻被桓玄的選擇震撼了,遂不由自主地吟道,“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悽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這是桓溫第三次北伐前,回到三十年前鎮守過的金城時,重遊舊地時發出的哀嘆!當主席聽到兒子在上甘嶺陣亡時,他也發出了同樣的哀嘆。

英雄遲暮的蒼涼,莫過於此!

(第三卷至此終)

(寫到這一章,重新讀桓玄傳才發現他老媽不是長公主,而是馬氏。關於馬氏以前也注意過的,當時以爲是劉義慶的筆誤來着。——現在更正下,桓玄其實是庶出的,可他襲爵這一點就解釋不了了,索性不管了,畢竟桓玄的故事就此結束了,他的故事與史書也沒多大關係。因爲真正的歷史上,桓玄現在應該是剛登上歷史舞臺纔對的,可來了一個範二,他就只好早早離開了......下一卷要寫的就是孫恩、就是範二被江左各路大軍各種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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