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霏走出警局,上了車往超級大酒店駛去,不去審案而是選擇去飯局,她都有點懷疑自己的腦子是不是被王虎當時的光輝形象給震壞了。
進入酒店包廂看到裡面的情形,曉霏微微失神,沒有令人窒息的煙味,沒有滿地的酒瓶,沒有熱火朝天的場景,有的只是衆人愉快的表情和開懷的笑容。
劉劍笑道:“曉霏來了,坐坐,快下來吃,早點吃完就一起回去審案子去。”
曉霏在方鬆邊上坐下,發現桌上都是些家常菜,並沒有以前飯局上那些必點的華而不實的東西。
周曉霏很快也就明白劉劍和方鬆有燦爛笑容的原因了。陸一峰不但有之前表現出的神秘實力,而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聞強識,文采斐然,配上謙和的微笑,實在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周曉霏覺得這是她有史以來吃過官場上的飯局裡氣氛最好的一次,沒有觥籌交錯,只有談笑風生。
王虎整個席間沒有說幾句話,只是哧溜哧溜地吃着煮年糕,偶爾冒出幾個字,也總是能逗的衆人開懷大笑,看過他之前凜然如戰神的表現,誰也不敢再對他存有一絲一毫的輕視之心。
陸凌霄吃的很少,話說的更少,但衆人看向她的眼神卻也帶着尊敬和畏懼,尤其是在王虎說這飲料冰一點纔好喝,她只是用手一揮,餐桌上的飲料就都冒出冷氣來之後。
一頓飯只吃了不到半個小時,五個人也總共才消費了兩百多元,只怕也破了在星級酒店中市委書記招待客人的最低消費記錄。
因爲中午有要事要辦,吃的少要正常,但是何劍說晚上找些人作陪晚上再一起吃飯時,陸一峰卻是微笑着拒絕了,說如果晚上吃飯的話還是去方局長家吃吧,人物就還是這幾人就行了。
劉劍想了想,也微笑着答應了。
周曉霏心中一喜,本來書記叫人作陪的話,她是沒有資格參加的,陸一峰一句話卻是劃定了六人的小圈子,如果能夠讓平時根本沒有機會接觸的何書記加深對自己映象的話,實在是晉升的最有利途徑。她知道要想往上爬,光光靠努力是絕對不夠的,有時候你做的再多,也沒有上面的人蜻蜓點水的幫你說幾句好話有用。
這是Z國的國情,國外很多學者認爲這樣的人情**肯定不是能做事的**,但是近年來Z國在世界各個領域都取得了令人驚訝的成績,外國‘磚’家也只能搖着頭喊‘看不懂’。
衆人回到警局,劉劍和方鬆交代了幾句,讓他獲得案情資料後便第一時間上報給他,再約好晚上吃飯的時間便搭車離開了。
案件既然已經上了軌道,劉劍就有比在這裡聽審訊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了。
衆人進門拐角剛好碰到了從廁所裡出來的小張,方鬆看到小張遞過來的報告,翻了幾張,道:“小張,你是不是拿錯了?怎麼拿個空白的審訊卡給我?”
小張湊上前看了一眼,道:“沒錯啊,那裡還寫了名字和日期呢。”
方鬆眉毛豎了起來:“抓回來一個小時了,你們就沒有問出來一個字?”
小張苦着臉道:“那小子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我已經想了各種辦法了,沒用,但我想只要三天三夜不給他睡覺,他非招不可,即使這樣也不招,我做一個大殺器給他,不相信他不招。”
“外面那麼多雙眼睛看着,我們哪有那麼多時間。”方鬆又有點好奇,“什麼大殺器?”
“這是我在一本小說裡看見的,用做一個籠子,籠子裡面在綁上很多尖銳的竹片,人關在裡面只能半蹲着,如果他站起或者做下,身體上肯定有部位會被竹片刺入,這樣用不了一個小時,爲了能夠出籠子,無論問他什麼問題他都答的飛快。”
姿勢極不舒服,但是亂動卻又會被竹片刺入,動不好,不動也不好,方鬆只怕自己想這個太久都會發瘋,心中升起一陣惡寒,沉聲道:“這麼歹毒的刑訊法也是現代社會能夠用的?以後這話提也不能再提。”
小張委屈地道:“這只是磨練他們意志罷了,也不容易留下明顯傷痕,如果罪犯們肯說,那自然最好了。”
“你急着想立功彌補之前失誤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如果這種方法暗地裡在各地警局推廣的話,多少人會被屈打成招,人不能太急功近利,下班回家後好好反省,明天寫一份檢查給我。”
小張‘啊’了一下才道:“那要寫幾百字啊?”
看到方鬆眉頭又皺了起來,周曉霏連忙打圓場道:“字數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表達出自己的真情實意,你問幾百字以爲這是在佈置作業麼!回去好好想想吧。”接着迅速轉移了話題,“局長,裡面就是關押着霍學佳的房間,我們進去吧。”
衆人進入了審訊室,房間前面是一張大桌子,前面是一排椅子,對面一張大椅子上正坐着霍學佳,一名胳膊打了繃帶的警察正在不停踢着霍學佳的肚子,邊上兩個警察在笑着聊着天。
想到被陸一峰等人看見,方鬆心中大急,喝道:“小鄧,你在做什麼?”
那受傷的警察聽到聲音驚訝的轉過頭,他以爲局長陪書記吃飯至少還要過一個小時才能回來,小張也剛好上廁所,他之前在抓捕的時候被霍學佳抓起丟了出去,被同事嘲笑了好久,這時剛好有機會就來出出氣,沒想到剛踢幾下就被局長抓了個正着,雖然毆打犯人的事幾乎每個警察都做過,上級一般也都默許,但話雖如此,大家都是私底下做,從來沒有被上級當場看到過。
小鄧急中生智:“這傢伙襲警想要逃跑,我剛把他踹住了。”
方鬆看到霍學佳雙手被兩副手銬牢牢的銬在一把鐵椅子上,逃跑?帶着椅子跑麼?這主意倒是非常有建設性,跑累了還可以做在椅子上休息一會。
方鬆雖然也不想在這件小事上過多糾纏,水至清則無魚,這道理他還是懂的,可被不知什麼來頭的大人物看到還是讓他心中發慌,小心翼翼地看了陸一峰一眼,卻根本發現不了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只能喝道:“你們三個都出去吧,小鄧你這幾天就別來上班了,在家停職反省吧!小張你也出去,審問的事情我們來。”
小鄧目瞪口呆,不知道局長今天哪根筋搭錯了,以前又不是沒做過這種事了,爲什麼今天這麼嚴厲!但在曉霏的暗示下只能悶悶地點點頭,看着正向他齜牙冷笑的霍學佳,不由心頭火起,又想踢一腳過去,卻一時間找不到好的藉口,道:“這小子很野……”
“出去。”
“是。”
霍學佳看到四名警察走出關上門,只是不屑地一笑,可眼神轉移至王虎身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懼怕的神色來,乾脆把眼睛閉上,來了個眼不見不怕。
衆人在椅子上坐下,周曉霏拿起了記錄本朝方鬆點了點頭,方鬆咳嗽了一聲道:“霍學佳,我也不和你說假話,你殺害瞭如此多的親人和同學,已難逃死刑懲罰,所以我也不和你說什麼坦白從寬之類的話。我只想問你一句,殺了這麼多人,你現在感到後悔麼?”
霍學佳冷哼了一聲,睜開眼看了王虎一眼,良久才道:“我不後悔!”
“爲什麼?”
“做都做了,後悔有什麼用?”
“後悔有用。”方鬆斬釘截鐵地道,“後悔的對象雖然往往是一件過去發生的事,昨日不能重現,往事不能重來,後悔確實不能將之前你犯下的罪孽改變。
但是後悔對你的心靈有用,你只有懂得後悔,才能夠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把心靈的重負放在合適的位置上一一分解,在生命逝去的同時也讓自己的良知獲得真正的寧靜和平安。佛祖聽見你這個字,也會把一朵蓮花擎到你的身下。
錯了,你爲什麼不去後悔?”
聽了這段話,霍學佳緊緊皺起了眉頭,過了一會鬆開,淡淡地道:“你說服不了我,我還是不後悔,但你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所以作爲回報,我也願意把這件事情完整的說給你聽,就讓它儘快了結吧,我也有點厭倦了。”
方鬆道:“洗耳恭聽。要抽菸麼?”
邊上陸一峰掏出王虎的手機使用了錄音功能,他雖然很少用手機,但是他要使用什麼功能的時候總是能很快找到。
霍學佳緩緩地道:“不會抽菸,也不想抽,我沒做過的事情多的是,也不差這麼一項。
你們相信麼?我在幾個星期前在學校還是一個人見人欺的軟蛋,在我隔壁班級讀書的妹妹,在學校裡從來沒有叫過我一聲哥哥,我雖然讀高三,但就是連高一的新生都知道我好欺負,也經常問我來拿錢買去香菸,如果不是我可以每天回家吃中晚飯,而是選擇住校的話,我只怕早就餓死了。
我當時最大的願望就是考上大學,逃離對我來說這地獄般的生活。但我有時候悲哀的想,只怕我上了大學還是免不了被人欺負,因爲我幼兒園被欺負的時候,覺得上小學就好了,小學就盼望上中學,中學盼望上高中,結果上了高中,只有被欺負的更慘。
我的父母和爺爺奶奶都很忙,在他們眼裡我只是一個木訥遲鈍但是還算善良的平凡孩子,雖然普通,卻也沒有太多壓力,直到兩星期前我被高年級學生敲詐的時候,正好被經過的爸爸看見,他罵跑了那幾名學生,逼問我怎麼回事,我害怕那些學生報復,當然什麼也不肯說,他們當時在我心裡可是大魔王一樣的人物,違抗了他們的命令我就會死的很慘。”
說道這裡霍學佳不屑地冷笑了一聲道,“我後來才發現,他們是一羣不折不扣的膿包,嘴上說的厲害,在我隨便打了他們幾拳,割了他們兩刀後,就嚇得屁滾尿流,不但跪地求饒,還爺爺爸爸的一通亂叫,我那時才發現原來他們的可怕只不過都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而已,如果不是我自己太過軟弱,他們也絕對不敢欺負我,我也不會走上現在這條不歸路。”
方鬆點點頭道:“善良如果不和勇敢結合在一起,那就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