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學佳深以爲然地點點頭:“有道理!可惜我知道的太遲了。爸爸回到家之後,看我依然還是什麼也不說,大發雷霆,上樓進了我房間翻出我日記看起來,爸爸M國留過學,把人權和隱私看的非常重,這次他明目張膽地翻看我的日記,說明他真的氣瘋了。
我把我以前所有的受過的委屈都寫在了日記裡,原本以爲他發現自己的兒子是一個這麼沒用的廢物後,他說不定會把我吊起來打,沒想到他看完之後,卻是嘆了口氣,摸摸我的頭,拿了日記本走了。當天晚上他和媽媽都沒有回家吃飯,只打電話給我讓我這幾天天先不要去上學,呆在家裡休息,假他們已經幫我請好了。
第三天下午,他和媽媽突然神神秘秘地回來,又是給我吃藥,又是打針,他們的表情好可怕,我就抗拒着不想打針,後來爸爸急了,說:‘你知道爲了能夠拿到這種藥劑,我花了多少錢,冒了多少風險麼?我難道還會害你?你難道就想這麼一直窩囊下去?’
然後他們就強按住我幫我打了針,打針之後我就睡着了,期間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我夢見我變成了一匹草原狼,在無垠的狂野中跟着狼羣奔跑,狩獵,最後被人類抓住。這個夢很奇怪,我竟然有親身經歷的感覺,彷佛我就是那匹狼。
下午起牀後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有什麼地方發生了改變,以前我做事總是漫不經心的,眼鏡和鑰匙我幾乎每天都要找一兩次,可那天我卻是記得很清楚,吃飯的時候胃口也好了很多,但奇怪的是看到別人夾菜心裡就感覺很不舒服,彷佛他們在搶我東西似的,爺爺奶奶和妹妹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爸爸媽媽卻是多了份欣喜。
第二天上學路上我買了早飯一邊走一邊吃,冷不防被飛奔而過的高一體育特招生給打掉了,這件事情他常做,我以前也從來不敢反抗,但那時一股我從來沒有感覺過的怒火從心裡升起,他要去晨跑趕時間,所以跑的很快,但是我不知爲何只是兩三步便追上了他,飛起一腳正踢在了他屁股上,讓他跌了個狗吃屎,嘴脣都摔破了。他憤怒的站起來似乎想要來揍我,但看到我的臉後不知道爲什麼跑了,邊上之前一直對我指指點點嘲笑我的同學,也齊齊吸了一口冷氣低着頭快步走了。
原來欺負人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中午課間的時候,上次被我爸爸罵走的幾個人果然如我所料過來找我,笑着要給我點東西看看,讓我跟他們走,以前我看到他們這樣的笑容胃都會痙攣,這次我內心卻沒有了任何的惶恐與害怕,只是從容的在包裡拿出之前早準備好的小刀放在口袋裡。
但是結果出乎我們所有人的意料,在教學樓的天台上,我一個人只是赤手空拳就把他們全打倒了,當時他們驚訝到幾乎忘了疼,後來我給他們每人兩個巴掌,才總算反應過來怪叫着跑了,我雖然也受了點傷,卻比得到什麼都高興。
我興奮地打電話給爸爸,告訴他把來欺負我的壞蛋都打敗了,他深深地表揚了我,並說以有我這個兒子而自豪。這是從小到大,他第一次這麼誇獎我。當時我真的高興的不行。
接下來幾天,所有來欺負我的人我都給予猛烈的回擊,把他們揍的傻眼了,我甚至偷偷聽見妹妹有一次也對她同學說我是她哥哥了,那幾天真是我上學以來過的最開心的日子。
我相信我的改變和父母給我吃的藥和注射的藥劑有關係,當時我從心眼裡感激我的父母。但是享受了藥劑給我帶來的好處之後,我也不得不開始面對後遺症了。
以前欺負我的人聽說我變了個人似的,也不來找我麻煩了,可沒有架打我就渾身都不舒服,時間一久,我只覺得有一股氣悶在我心裡,憋的我極其的難受,任何人只要稍微觸我點黴頭,都會招到我的猛烈迴應。
現在想起來,前幾天和那個欺負我最狠的高年級學生起衝突,確實是我挑釁在先,難怪當時他的表情會那麼的奇怪,在他的印象裡他不來找我都是應該求佛燒高香的,沒想到我會主動去找他麻煩,所以當時他好像想狠狠教訓我一頓的樣子,可事實結果卻和他希望的相去甚遠,我幾下就打斷了他的鼻樑和三根肋骨,今天他還躺醫院裡,不過他倒是因禍得福,不然我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他。那次我實在憋的狠了,一下子沒控制住,不但打了來給他幫忙的其他高年級學生,竟然來拉架的老師也打了。
本來以爲只是一時失手,爸爸能也夠體諒我的心情,沒想到他竟然對着我怒吼,還對學校那些沒用的老師說讓他們重重地罰我,簡直是不可理喻。”
同爲父親,方鬆卻是能夠理解霍爸爸的行爲,原本以爲治好了兒子的懦弱症,沒想到兒子卻是走上了另外一個極端,不但把同學打成了重傷,還毆打老師,之後竟然還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那不是說明他所有的努力完全都是錯誤的麼?他只不過是把自己的孩子由被人欺負的綿羊變成了去欺負別人的惡狼。
方鬆道:“說接下去的事吧。”
霍學佳依然緊閉着眼睛,但眼簾止不住的微微顫抖,道:“回家後我被關在房間裡責令反省。晚上,沒有飯吃;第二天早上,沒有飯吃;中午,還是沒有飯吃,我發現最後我已經餓的眼睛都要冒出藍光來,身體卻並沒有感到虛弱,反而感覺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內心也充滿了對食物的渴望,如果他們當時晚上再不給我吃飯,也許我就跳窗自己出去找東西吃了。
讓我高興的是忍到晚上我終於有飯吃了,我在吃晚飯的時候內心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慾望,感覺所有的食物都是我的,他們來分享我已經很不舒服了,沒想到爸爸竟然奪走了我的飯碗。
誰奪我的飯碗,就是要我的命,誰要我的命,我就先要他的命。
這個邏輯我現在想想覺得很奇怪,因爲畢竟是父母養育了我,我也已經算成人了,他們就是把我趕走,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而且覺得天經地義。
接下來的事你們都猜都可以猜到了,我殺了爸爸,爺爺,媽媽,妹妹,奶奶,然後吃飽了飯,上牀睡覺。”
周曉霏忍不住問:“殺了這麼多人你還能若無其事的吃飯,當時你腦子裡想的是什麼?”
霍學佳無所謂地道:“我當時想的是既然殺了這麼多了,那乾脆多殺幾個,把以前欺負過我的人也去殺了,能殺幾個是幾個。可惜我才殺了六個,就被你們抓住了。”
“六個?我們在學校裡只看到了五具屍體……”
“在學校前面的荷花水池裡還沉了一個,這傢伙是我早上碰到的,看到我厲害了,竟然過來討好我,我看着厭煩就將他騙過去捅死了。好了,我說的差不多了,詳細的細節你們自己去補充吧,我不想再說了,最好今天就給我顆子彈,讓我早死早好。”
周曉霏冷冷地道:“你犯下了這麼多罪孽,死刑難逃,但也必須經過法律公正的判決,你放心吧,那個日子不會太久了。”
霍學佳嗤笑了一聲:“罪孽,如果不是那些學校霸王欺負我,我爸也不會給我注射那個什麼藥劑,我也不會變成這樣,要說罪孽,也是他們罪孽更大,我是在替天行道。”
周曉霏正色道:“我不知道你父母給你注射了什麼藥劑,但人是有主觀能動性,即使那使你變的暴躁,你依然可以憑藉自己的毅力去克服它給你帶來的不良影響,你卻藉助它的力量,把多年積壓在體內的委屈和不滿如火山爆發般發泄了出來,你現在做的,根本就是受你潛意識裡的仇恨所驅使。每個人都要爲自己所做的事承擔責任,付出代價。霍學佳,即使你不後悔你的所作所爲,也請你承擔起一個男人應該有的責任!”
霍學佳冷冷一笑,沒有回話。
陸一峰卻知道周曉霏雖然說的好聽,卻根本不知道那種藥劑的可怕,就像一個吸食毒品的人,他清醒的時候知道自己做的是錯的,但要想停下來,卻不是單單憑他的意志就可以控制的。將電話錄音發給了樓海青,陸一峰跟隨衆人走出了審訊室。
方鬆對周曉霏道:“安排值班表輪流值班,二十四小時都必須要兩個人盯着他,千萬別讓他自殺。”
“是。”
陸一峰道:“時間快到三點了,你們去忙吧。你給我地址,我去接琳玲就可以。”
迅速由凝重變成滿面春風,方鬆笑道:“今天的事情太感謝你幫忙了,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陸一峰一笑:“舉手之勞而已。”接過方鬆遞過寫着地址的紙條,“再見。”
“認得路麼?要不要我讓人帶你們去。”
“鼻子下面就是路,再見了。”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