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王的歸來

黑暗的天空罕有地突發霹靂, 猖狂的雷電如同要將天空撕裂,強大的能量從黑暗大地的某一處澎湃而出。

魔物們都停下了打鬥,恐懼地環顧四周。

凱異常淡定, 他回頭拉起蒂亞娜的手:“小心點, 是他……”

斯諾顫抖着雙手捂住臉, 惶恐地叨唸着:“是他……主人……主人回來了……”

頃刻之間, 魔物大肆吵鬧起來:“主人回來了!殺死這些叛徒!”

“主人回來了!”

他們高呼着, 士氣高昂。

那呼聲與黑暗大地的震盪形成了一曲震天撼地的樂章,甚至連光明領域的城堡羣也隨之騷動,金色的城堡裡的麻將桌也顫顫發抖, 海倫格推開面前的一排牌子,興高采烈地高喊:“糊了!給錢給錢!”

“陛下……外面出什麼事了?”敏感的仙子公主貝兒不安地問。

前一刻還叼着菸斗流裡流氣地摸牌的米洛斯變得神色凝重, 感知舊時家園動盪的妖精女王奧利維亞更是忐忑, 兩人都沒有回答, 海倫格疑惑地問:“怎麼了?”

“今天到此爲止吧,你們先在我城堡裡別出去。奧利維亞。”米洛斯起身離開麻將桌, 示意妖精女王,奧利維亞也馬上跟隨出去。

海倫格眼巴巴地看着他們離開大殿,嘴裡咕嚕着:“你們輸了還沒給錢我呢,沒聽到嗎?”

貝兒同他一起目送魔王陛下與妖精女王威風凜凜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前,她非常肯定地回答:“估計是裝沒聽到, 陛下很賴皮的。”

城堡外面的精靈和仙子們緊張地找地方躲起來, 高大威武的妖精全副武裝集合, 米洛斯和奧利維亞站在城堡的高牆上, 眺望遠處昏暗恐怖的黑暗領域。

“貝兒在說你賴皮。”奧利維亞的尖耳朵動了動。

“奧利維亞, 他回來了。”米洛斯深沉地垂下眼簾,兩人沉默許久, 他瞥了她一眼,豁然一笑,“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我尊重你的選擇。”

“陛下……”奧利維亞哽住了,一時難以表達,索性虔誠下跪,“陛下對我妖精一族很好,可惜妖精們沒能習慣光明領域的生活,這些年來不少子民早年夭折……”

“我知道,這幾百年來,連你都沒有以前那麼光彩照人了,往日黑暗領域魔物猖獗回去不安全,如今法伊斯回來了,魔物應該安分不少,倘若你想回去,我不攔你。”

奧利維亞擡起頭:“陛下,難道你就不擔心法伊斯殿下對你造成威脅嗎?”

“他是我親哥哥啊……”米洛斯微笑着回答,俯身在她耳邊輕聲提醒,“比起法伊斯,我更怕你,水晶球裡的東西得留下來,並且保密。”

“我一定會保密!”奧利維亞謹慎地舉手發誓。

米洛斯滿意地點頭,恢復了往常嬉皮笑臉的模樣,指着奧利維亞低胸的衣裳:“討厭啦奧利維亞你不要跪那麼久嘛,你是故意穿那麼暴露引誘我的嗎?居高臨下看得很清楚啊……”

奧利維亞趕緊站起來:“那我現在就帶族人回去了。”

米洛斯點頭默許,不忘叮囑:“熬不住法伊斯□□的話,可以回這邊。”

“回來的話,你可要立我爲後!”奧利維亞高傲地昂首挺胸。

米洛斯攤手:“那你得排隊。”

但是奧利維亞似乎沒有聽見,她跳下高高的城牆,奔向她的族人,英姿颯爽。

遠方黑暗的天空升起一抹潔白的光芒,神聖的光輝照耀之處,所有黑暗生物化爲一灘血水,這光芒的源點是地面上的一個人類少女。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是德琳?不,不是。

她和德琳是那麼的相似,黑頭髮黑眼睛,嬌小玲瓏的身段,還有精緻五官,不同的是,輕薄的夏天居家裙下微微隆起的雙峰在光芒中若隱若現,證明這是一個有性別的生物。

淡金色長髮在光芒的照射下變得幾近純白,他懼光的暗紅瞳仁哪怕頂着光芒的強照也不忍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望着她空洞的雙瞳,眼淚也悄然而下。

“妮可……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某種早已消逝的情愫在他內心深處再次滋生……

終於,她身上的光芒消失殆盡,在不遠處匯合成了白色的獨角獸,少女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意識清醒過來。

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她身上,利齊悠閒地邁着蹄子靠近法伊斯。

夢夢在擡起頭的瞬間錯愕了,懼怕了,利齊高貴地站在一個陌生人的身邊……不,那俊美的輪廓冷酷平淡,卻是那麼的熟悉,他的手腕還戴着一隻銀色雕花手鐲,而另一隻變成了血色在她手上。

那是她最愛的哥哥雷伊!

大腦一片空白,利齊的舉動明擺着告訴她,是它控制着她喚醒了法伊斯。

如今他的黑髮變成了淺金色的長卷發,暗紅色的眼睛滿是看不透的深邃,冷峻而美麗,如亙古不變的神祇屹立在她面前,散發着無窮的能量,屬於黑暗的能量,被震懾到的靈魂讓她無法動彈,不知所措地與他對視。

這一眼,彷彿穿透了千年的思念將他帶回現實。

“哥哥……”她想要把至愛的他喚醒,可是連喉嚨都發不出聲音,只有雙脣動了動。

“想說什麼?”法伊斯饒有興致地問,就連聲音和雷伊極爲相像,這時,他身後竄出兩隻醜陋猙獰的魔物,欣喜地跑過來尖叫着主人,夢夢驚慄地倒吸一口冷氣,臉色煞白。

小小的舉動沒有被法伊斯忽視,驚慌中的她並沒留意到他的紅瞳詭異地閃了閃,後面兩隻魔物還沒來到法伊斯的跟前就突然跪地慘叫求饒,身形變得扭曲,最終化爲血水。

這般美麗神聖的外貌下竟是冷酷的心腸,若不是見到魔物的死亡過程,夢夢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迷戀上眼前這個男人,他的殘酷令她清醒過來,這個人不是她溫柔善良的哥哥。

與此同時,黑色的高山裡飛出龐然大物,由遠而近,體積堪比一座高樓,形似恐龍,背上有皮膜形成的兩葉大翼,巨獸轟然着陸,地動山搖,張牙舞爪地將周圍的樹木都踐踏折斷,剛纔那灘血水也飛濺得到處都是,它興奮地仰天咆哮,噴出巨大的炎火,不停地撲拍扇動雙翼。

夢夢坐在地上雙腿發軟,膽戰心驚地往後移,法伊斯和藹地笑着,俯身扶她。

“他們……”夢夢依然往後退,她顫抖着聲音,連呼吸都不均勻了。

“誰讓他們嚇壞我的小美人了,”法伊斯攔腰抱住她,夢夢抗拒地掙脫,他不悅地收起了笑容,“你想變得跟他們一樣麼?”

夢夢不敢回答,她畏懼他的暴虐,還有棲息在不到十米遠之處的巨獸。

法伊斯再次摟住她的時候絲毫不敢反抗,輕而易舉地就被橫抱了起來。

“嗷嗷,她是新的女主人,夢夢。”法伊斯抱着她來到巨獸跟前,自豪地宣佈,巨獸俯下龐大的身體,把臉湊近了仔細端詳着夢夢,夢夢恐懼地往法伊斯懷裡畏縮,嗷嗷那大眼睛堪比她的房間,她甚至幻想它會不會就這樣張嘴把她吞吃掉,法伊斯卻像對待親兒一般笑了,“她現在有點怕你,你要乖乖的。”說罷,他帶着夢夢輕盈地躍上嗷嗷的頭頂,把她輕放在平穩處,利齊也跟着跳上來。

夢夢不安地坐在原處,嗷嗷頭頂粗糙的皮層像乾裂的犀牛皮,它掀動寬大的翅膀之時,周圍揚起了猛烈的風,夢夢感覺自己坐的地方往下滑,這高度把人類摔死不成問題,她禁不住失聲驚叫,法伊斯揪住她的後衣領把她拉回遠處,盤腿坐在她身旁:“我還以爲你寧可掉下去也不會喊我。”

她安分坐好,過了一會兒,纔回了一句:“……我不要當什麼新女主人。”

法伊斯嘴角輕輕揚起,帶着邪魅的笑意:“我沒問你意見,只是告訴嗷嗷。”

“你是法伊斯……?是嗎?”夢夢側過臉來望着他,又迅速地別過頭去,她無法直視他和雷伊一模一樣的面貌,似乎多看一秒,都會忍不住把他當成雷伊,“我在利齊的夢境中見過你。”

他沒有回答,只是緊緊盯着她看得出神,夢夢擡眼瞥了他一眼,尷尬地轉移話題:“它怎麼叫嗷嗷,明明是隻威風的大恐龍,應該有個像利齊那樣正式的名字……”

“它是魔界最大的翼龍,”法伊斯想了想,無奈地笑着回答,“我撿到它的時候,它只會發出嗷嗷的叫聲,所以就取名嗷嗷了。”

夢夢呆住半晌:“還真挺隨意的……”

“就像雷伊把你帶走時只知道你叫夢夢,所以你就一直是夢夢,這不是隨意,是代表最初遇見時的美好,是愛。”他帶着甜蜜的笑容探過來在她額上留下一個吻。

夢夢即刻往後退,怯怯地問:“你什麼時候……才把哥哥還給我?”

“還給你?”法伊斯回味這句話,着迷地望着夢夢驚慌失色的神情,“他不會回來了。”

“不可能!”她斬釘截鐵地否定。

法伊斯放肆地大笑,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遠離:“你還不明白麼?雷伊是我造出來的肉身,就像一個會說會動的人偶,他的存在就是爲了讓我回歸,他是我的一部分,所以你和他的一切事情我都知道,而你,也不過是妮可遺棄的夢罷了。”

“不是的!哥哥不是人偶,他有思想有靈魂的!”夢夢激動地反駁,“哥哥很善良,也很溫柔!”

“閉嘴!”法伊斯喝道,“雷伊的靈魂早晚會被侵蝕掉,你對他的愛只不過是妮可遺留給你的感覺!”

“我不認識妮可!我只是夢夢!我是人類!”她大聲喊着掙脫他的手,嗷嗷沉重降落在空中城堡的大廣場上,又是一陣強烈的震動,廣場上密密麻麻的魔物頓感天旋地轉,六神無主地停在原地。

法伊斯站在嗷嗷的頭頂俯瞰整個黑暗大地:“給我安靜點!”隨着他的話語,嗷嗷噴出一團火球橫掃廣場,一些魔物燃燒起來,慘叫四起。

奧利維亞帶領着武裝的妖精衝了進來,她站在嗷嗷跟前,欲言又止。

法伊斯看了她一眼,跳下來站在她面前:“你回來了?”

“是!”奧利維亞虔誠下跪,“法伊斯殿下,我帶族人們回來了!請你接納我們!”

“奧利維亞……”他冷冷地笑了笑,伸手擡起她的臉,“歡迎回來,一切照舊。”

這待遇對奧利維亞而言是意外的驚喜,她的雙眸溢出了淚花:“是!”

識時務的魔物們高呼妖精女王與主人的名字,以示擁戴之心,他們帶着各式的目光望着奧利維亞,猜測她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他們無不畏懼這位妖精歷史上唯一的女性王者,也由衷地期待她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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