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法海的餐具人生

想到這裡,法海努力收起內心傷感,用法力對白素貞密語道:“許夫人,法海今日出手得罪,實非心中所願,而是形勢所逼,不得已而爲之,希望許夫人見諒。////”

片刻後,白素貞平淡中帶着些許感傷的聲音從塔內響起:“妾身知道大師必有苦衷,自然不會怪罪大師。只是……我那孩兒許仕林剛剛滿月就沒了親孃照應,也不知今後會有何等際遇,白素貞有個不情之請,相求大師應允。”

法海聽聞她寬宏大量不怪罪自己,心中微覺欣慰,連忙問道:“許夫人有何請求不妨直言,只要貧僧能做到的,一定全力而爲,決不敢有負許夫人所託。”心中卻已隱隱猜到她請求之事。

聽到他的承諾,白素貞立刻安心許多,輕輕嘆了口氣道:“白素貞希望大師閒暇之時,能幫我稍微照顧一下仕林,因我推算到他前半生頗多劫數,若有大師暗助,想來他的前半生會平順許多。”

法海聞言,一面感慨可憐天下父母心,一面鄭重點頭道:“貧僧答應你,一定盡力照顧他。”

法海心情沉重地回到禪房,卻發現李靈飛已經坐在桌邊的椅子上等他。

見到法海面色陰鬱地走進來,李靈飛眸光閃動,邊竭力壓抑着心中不快邊道:“已將白素貞鎮入雷峰塔下了麼?”

法海點點頭。

李靈飛這才面色稍霽,緩緩開口道:“法海,你辦事不力,致使水漫金山之主犯小青逃逸,本神罰你在禪房中閉門思過,你可心服?”

法海正值情緒低落,聞言也懶得說話,只是默默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見他一副霜打了的茄子般的模樣,李靈飛就覺得心裡一股無名火憋着,卻找不到地方釋放,有心想放下身段安撫法海幾句,偏偏又抹不下面子來,躊躇半天后方從嘴裡擠出一句:“法海,我逼迫你捉拿小青和白素貞,你心內一定恨死了我,對不對?”

法海聞言,清澈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憤慨之色,卻低頭道:“貧僧不敢。”

非爲不恨,而是不敢。

李靈飛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心裡一直盤桓的鬱悶沮喪又增加了幾分,卻耐着性子放低姿態解釋道:“本神這麼做也是爲了你好。當日青白二蛇妖違背天規水漫金山,害死無數生靈,玉帝得知後震怒非常,這才遣本神嚴懲禍首。本來你與青蛇妖有私情,已然是違背寺規,又因你之故惹來金山寺水患,按着天條律法,你本當與那二妖同罪,本神雖冒險將此事壓下,卻唯恐難堵悠悠衆口,所以本神才令你出手降妖,這也是不得已之事,你可明白我的苦心?”

法海聞言不由冷笑:“這麼說我倒該感謝你了?”話語中已難掩悲憤不平之意。

李靈飛無奈之下,只得裝着聽不出來,苦笑一聲道:“那倒不必,本神只希望你從此之後能安心在寺內清修,忘記和那條蛇精的這段孽緣即可。”

法海聞言驀然擡頭,一雙異常清冷的眸子直直撞進李靈飛心底,雙眸中滿是磐石般堅定之意:“神君倒是用心良苦。可惜貧僧愚鈍不堪毫無慧根,恐怕要令神君失望了!”

李靈飛聞言微微一震,不由脫口而出:“你的意思是,你仍舊不死心,不肯與那孽障斬斷孽緣?”

法海點頭,聲音中亦是百死無悔的決絕:“正是。我與小青真心相戀,此生此世,無論經歷怎樣波折,法海絕不會有負於他!”

聽到這番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話語,李靈飛只覺一顆心宛如被千鈞巨石擊中,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一隻握着椅背的手不自覺捏緊,連指關節都泛了白,卻猶自不死心地問道:“法海,你可知人妖殊途,你們不可能有善果?更何況你乃金山寺僧人,本當清心寡慾,怎可一味執着於情愛癡念?”

法海聞言,脣角忽然勾起一抹爲不可見的清淺笑容:“我只知我心中愛的是他,至於他是否異類,以及這段感情結果如何,都不在我考慮之列。而且法海只是帶髮修行,十三年前我便與師尊達成協議,只待我年滿二十四歲,度過生死劫數,便可還俗下山,重獲自由之身,這點想必神君有所不知吧!”

李靈飛看着他那個清淺動人的笑容,想到他這個笑容只是爲小青而綻放,頓覺心中愛極也恨極,盛怒之下不由提高了聲音厲聲道:“法海,你就認準了那條孽畜麼?他究竟有什麼好的,值得你對他如此死心塌地?”

法海聞言,那張俊美臉龐上又露出了令李靈飛心悸的明澈笑容:“在我心中,小青樣樣都好。我正是死心塌地地認準了他,今生今世,再也不會愛上第二個人。”

李靈飛聽他語意堅決,只覺一顆心好像被一把鈍刀不斷地切割着一般,一股一股地抽痛着,一股妒恨之火卻直衝頂門。

幸好他盛怒之下猶自存着一絲清明,生怕自己情緒激動之下會做出傷害法海之事來,連忙趁着負面情緒未達頂點之時,急衝衝地駕雲離去,趕回天庭另外找人泄憤了。

當日,天庭中所有的神仙都大飽眼福,看到了靈智神君和二郎真君一場異常精彩激烈的大戰。

而且這次靈智神君戰意極爲強烈,竟然超常發揮,以一招之差險勝二郎神楊戩。

儘管只是區區一招,然而對於長久以來一直與楊戩勢均力敵不分軒轅的李靈飛來說,已經是一個里程碑式的進步了。

只不過打完後輸了人的並沒有絲毫不快,贏了的人卻反而落落寡歡悵然若失,這點就令圍觀的諸位神仙嘖嘖稱奇、大惑不解了。

李靈飛走後的幾天裡,法海一直覺得心緒不寧,寢食難安,時不時還會有心驚肉跳的感覺,心底總隱隱覺得小青似乎出了什麼事。

這種感覺到了第三天時已經達到頂點。

因爲直到現在小青還沒有與自己聯繫。

法海深知以小青的性格,若是沒有發生意外的話,肯定會千方百計聯繫到自己。

而他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消息,唯一的解釋就是,小青出事了。

而這件事絕對與李靈飛脫不了關係。

一想到這一點法海就再也坐不下去了,可是他又不知道究竟怎樣才能聯繫到神出鬼沒的李靈飛,一時間急得百爪撓心團團亂轉,嘴上都因爲上火而急出幾個大水泡來。

可是任憑他怎麼焦急,李靈飛就是死活不現身。

到了第五天,法海實在坐不住了,於是也不管李靈飛的禁足令,直接駕雲上了天庭。

結果到了那巍峨的南天門,果然毫不意外地被兩位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守門天將攔住了。

法海恭恭敬敬地向他們稟明自己有要事要進去尋靈智神君,結果人家天將把一張臉板得跟棺材板毫無二致,一副居高臨下的傲慢口氣:“靈智神君也是你區區一介凡人能見得的?還不速速下界,難道想進天牢裡開開眼界嗎?”

法海一時間想不到別的辦法,只好對天將好言相求,人家天將也不含糊,直接抓了他個胳膊就準備丟出南天門。

三人正自夾纏不清間,忽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道:“法海,你來這裡做什麼?”

法海一聽到這個聲音,精神頓時一震,連忙轉頭看去,果然看見李靈飛正站在不遠處。

那兩名天將也看到了李靈飛,連忙恭恭敬敬地上前拜見。

李靈飛連正眼也不瞅他們,徑自走過來拉住法海的手,柔聲道:“你是來找我的?”邊說邊拉着他朝南天門內走去。

法海被他一隻溫熱的手緊緊握住,覺得有些怪怪的極不自然,有心想將手抽出來,卻想到自己此刻有求於人,不想得罪了李靈飛,只好被他握着手被動地跟着他走,同時口中答道:“貧僧是有事相求神君。”

李靈飛邊走邊毫不意外道:“可是爲了小青之事?”

法海點頭道:“正是。”

雖然早已料到法海找自己是爲了小青,可是聽他親口說出了,李靈飛心裡還是有些難受,但他並未將這種心情表現在臉上,而是淡淡地道:“你且隨我到府中小坐一下吧。有什麼事我們可以慢慢商量。”

法海雖然憂心如焚,卻也只能依着他的意思。

一路隨着李靈飛走過不少或雄壯巍峨或美輪美奐的宮殿,穿過栽滿了各種層出不窮的奇花異草的小徑,終於來到李靈飛的神君府。

李靈飛帶着法海到了一個精雅別緻的小園中,兩人一起坐在修建在湖水中的小亭子內,李靈飛命人上了一些精美的菜餚和美酒來,示意法海盡情享用。

法海心事重重,哪裡提得起絲毫興致來。

端起那只有天界中才可以品嚐到的瓊漿玉液,喝到嘴裡唯一感覺到的卻只有苦澀。

李靈飛見他神不守舍的模樣,心中愈加不悅,卻只是強自按捺着,等着法海開口。

法海一面小口啜飲着杯中的美酒,一面小心地偷窺着李靈飛的臉色。

見他的臉色有幾分陰鬱,似乎心情不佳,心知此刻並不是開口爲小青求情的好時機。

然而儘管明知這一點,卻遏制不住心中滿滿的擔憂,最後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法海斗膽請問神君,是否已經查到了小青藏匿的下落?”邊說邊仔細觀察李靈飛的神情變化。

出乎他意料的是,李靈飛竟然大方地把他想知道的一切都和盤托出:“沒錯,事實上那日你私縱小青之後,本神很快就在蓬萊山附近截住了他,並把他關入了天庭重獄。

法海聞言不由‘啊’地驚呼一聲,臉色也變得蒼白,不由自主脫口問道:“既如此那日你爲何不曾告訴我?”

聞言淡淡一笑:“你又何嘗對我說了實話?既然你可以欺瞞我,我爲何不能騙你呢?”

法海想到那日自己確實沒有對他說實話,不禁感到無言以對,一張俊臉不由得慢慢紅了。

他一沉默下來,空氣中頓時流淌起異樣的尷尬來。

法海及時察覺到這種尷尬氣氛,連忙乾咳一聲打破沉默,向李靈飛致歉道:“那日是法海不對,我不該隱瞞真相欺騙神君。”

李靈飛搖搖頭道:“我又沒有怪你。”要怪也該怪那條淫、蕩狡猾的妖孽不好!

法海之所以學會騙人肯定是近墨者黑!

法海見他並沒有生氣,一顆提着的心才放回了胸腔裡,小心地問道:“你真的將小青打入天牢了嗎?”

李靈飛點頭道:“沒錯,他是水漫金山主犯,本神沒有當場將其打得魂飛魄散已經是看在你的顏面了。”

其實他不是不想這麼做,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殺了小青,法海一定會對他恨之入骨,屆時他們二人之間就更無半分在一起的可能了。

所以他纔對小青只抓不殺,反正水漫金山一案已經由白素貞頂上,玉帝那裡已經可以交代過去,所以他倒不介意放小青一條生路。

當然由於他從來就沒有看小青順眼過,所以活罪是少不了的。

法海自然不知道李靈飛心裡的小算盤,聽到他確實將小青打入天牢,頓覺眼前一黑,半天后才定定神,伸手抓住李靈飛的袖子道:“我求你,不要殺他好不好?”

李靈飛看到他滿臉擔心的神色,只覺心裡彷彿喝了醋般酸得要命,於是皺眉淡淡道:“我又說要殺他了嗎?”

法海聽他的口氣顯然並非執意要置小青於死地,心底頓時升起一股希望來:“神君你能網開一面放過小青嗎?”

李靈飛淡淡道:“你覺得呢?”

法海自然也知道絕無可能,於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小青關在哪裡,我能見他一面嗎?”

李靈飛沉吟片刻後才點點頭:“這倒可以。”

法海聞言整個人瞬間恢復了生氣,急急跳起身子道:“那我們快走吧。”

李靈飛低頭輕啜了一口杯中美酒,用微微受傷的口氣道:“你就這麼急着要見他,連讓我喝完這杯酒都等不及了嗎?”法海聞言,縱然心中急如火燎,卻也只好坐了回來。

片刻後李靈飛喝完了杯中酒,臉色也恢復到往常的平靜無波,這才伸出一隻手握住法海的手道:“你隨我來。”